老兩口
——[日本]都築道夫
他“咚咚咚”地敲著門,有人應了,開門的是一白發老頭。
“我……”他說。
“啊!洋兒,我的兒呀!你可終於回來啦……”不由分說,老頭子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往屋裏拉。
接著,從裏屋出來一老太太,她快步來到他麵前,抓住了他的另一隻手,激動地說:“兒子,我的兒子,真的是你嗎?我做夢都想你回家呀,你可回家了,想死媽媽啦,這些年你都做了什麼……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他一下子慌了手腳,急忙後退了幾步,可那老兩口也跟著前進了幾步。他想掙脫二老的手,可他們卻抓得更緊了,他毫無辦法,隻能使出吃奶的力氣,大聲叫著:“我不是你們的兒子,請放開我!”
“哎呀!你這個臭小子,居然連爹媽也不認了,老頭子,把我的雞毛撣子拿來,我非教訓他不可。”
趁著那老頭鬆手的時候,他快速掙脫,拚命奪門而出,留下後麵叫喊的聲音。
一進公司,他就嚷道:“天啊!你們猜我今天遇到了什麼鬼事?那老兩口……”
“早告訴你就好了,那是個小康之家,隻有老兩口,因為無聊,所以這樣戲弄推銷員。”公司的老前輩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
“什麼?上當了!”他眼睛睜得大大的,然後嘴角露出了笑容說,“那麼,我明天再去,假裝兒子,來個順水推舟,傷傷他們的腦筋。”
“得了吧!他們這回又該說是女兒回來了,拿出女人的衣服來給你穿。結果,你還是要逃跑的。”老前輩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離婚的條件
——[羅馬尼亞]拉·巴拉斯基
咖啡館門口,男人在那裏跺著腳,焦躁地說:“這裏不行,我們還是去別處吧!”
他向女人做了個手勢,然後一齊走向大街。
在馬路上,女人忿忿地說:“你想,現在正是高峰時期,哪兒有空位置?”
男人沒答話。他們猶豫不決地徘徊了一陣,後來女人又說:“我們去柴奇·渥爾查莎小飯店,也許,那兒還有空房間。”
可是小飯店也擠滿了人,在4個人的房間裏都擠著6個人。
餐廳領班把他們帶到一個裏邊已經坐了3個人的房間說:“這兒有個空位,二位可否坐這?”
“噢,不行,我們還有朋友!”一個坐在那裏的顧客站起來說。
領班客氣但堅決地回答:“很遺憾,必須安排客人。您的朋友來時,我們會想法給他們再弄一個房間。”
但男人和女人並沒有坐下,他們等著。很快房間空出來了,他們馬上占據了它。
“呶,現在我們能安靜地談談離婚的事了。”男人做了個手勢說。
“也許……恐怕不行,待會還會有人進來的,他們會在一旁偷聽,等我們走後,他們就會議論我們:為什麼我們性格不合?為什麼想離婚?這可是他們不錯的消遣!”
“真會如此嗎?”男人不太相信地問,“那麼,我們就告訴領班,說我們在等朋友。”
“哦,這是不可能的,難道你沒看見,即使告訴他們說位子有人,服務員還是要把房間塞得滿滿的。”
“那怎麼辦呢?”
“你太愚蠢了!”女人譏笑說:“海邊那次你就是這樣,那時我頭一次對你感到失望。”
“得了。”男人的臉變得陰沉起來。
“你聽著,我想出一個辦法。我們裝著發瘋似瘋的彼此相愛。你懂嗎?沒有誰會打擾熱戀的人。你能裝假嗎?”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啦!”
“那麼,我們開始吧。臥室給我,餐廳給你。”
“那可不行,臥室要貴兩倍。”
“外加地毯歸我。”
“如果是那條舊的,我就同意!”
“你總是這個樣子,吝嗇鬼!”
“什麼!你說我……不好,他們來了!”
女人鍾情地彎腰向男人撲去,而他開始不時地撫摸她的手。
“對不起,打擾了,請繼續。”新來的人中間有一個說。
他們走遠些了。
“怎麼樣?”男人又開始了。
“臥室歸我。你可以拿落地台燈。”
“連收音機!”
“別做夢了,收音機我要!快接吻!他們來了!”
他們接了吻,又救了這個房間。
“要臥室肯定是你媽的主意。”男人冷笑著。
“是她的主意又怎麼樣?”女人忿忿的聲音響了起來,“她有權過問!”
“那個老太婆不該過於頻繁地過問我們的家庭生活!”
“你說什麼?你這個……”不等女人說完,男人的嘴已滑向她的脖頸,而她隻能溫情脈脈地望著他的眼睛。
這個把戲又成功了。他們激烈地爭吵了一會,辱罵與擁抱、熱吻交替進行。終於談妥了臥室和餐廳怎麼分。然而,在談到玻璃櫥時,他們又無法達成協議了。
“難道你真想叫我一無所有?”男人像雄火雞一樣漲紅了臉抱怨。可女人卻摟住他的脖子以親一下嘴作為回答。
服務員生氣地望了他們一眼,與新來的客人繼續向前走去。
這個吻使男人稍稍有些發窘,這裏麵看不出是迫不得已的,它是真的。他漸漸習慣了這樣的吻,並返回到夫妻生活的最初年月中去了。
女人開始變得有些羞澀,她心中很清楚,她和男人的接吻雖說是做給服務員看,但它並不全是在服務員在場時進行的。要知道客人們已經走開了,可接吻還一直在繼續。
“那那,玻璃櫥,”男人在一陣慌亂和片刻沉默之後說,“你聽我說,它和所有的細瓷擺設你拿著吧。”
“不,你比我需要它,還是你用吧!”
“絕對不行,難道你能同那個芭蕾舞女演員或者同那個紅花瓶分開麼?要知道你非常喜歡它們!”
“可難道你不喜歡麼?”
“為了你,我犧牲一點也值得!”
“而那幅裏帕·羅那的畫呢?我們甚至沒談到它!我們是怎樣經常欣賞它呀!”
“而《達特拉的風景》呢?”
“我們曾多麼向往在旅遊時到那裏去玩一陣啊……”女人的眼中充滿了憧憬。
“是啊!已說過多少次了,但畢竟……很遺憾!”
女人問:“我們現在不談離婚的條件了?”
一陣寂靜。服務員的出現又把他們趕入互相擁抱之中。
當他們放開握緊的手時,男人輕聲說:“6周後有一次旅遊,在達特拉待8天,你會和我一起去嗎?”
女人湊上她的嘴唇,作為回答。
向往鄉村的鞋匠
——[西班牙]布拉斯科
嗨,我親愛的朋友,愛聽故事嗎?這可不是一般的故事,它能讓你徹底改變。什麼?你不相信,那就聽我仔細道來。
從前有一個鞋匠,他住在一間閣樓裏,牆上有一扇窗戶。每天,他一邊幹活,一邊透過這扇窗戶望著太陽,也惟有這扇窗戶,才給這位不幸的鞋匠師傅送來光明。
忘了告訴你,這個故事發生在南方的一個城鎮,那裏有普照大地的太陽,但一天裏隻有兩三個鍾頭的時間給窮鞋匠的家送進去一條窄窄的陽光。
這個貧窮的鞋匠師傅經常用無奈的眼光遙望著蔚藍的天空,一麵做活,一麵歎息,他向往著未曾見過麵的大自然。
他時常自言自語:“這麼好的陽光,我能出去走走那該多好!”
當某位顧客給他送來住在對麵的馬車夫的一雙肮髒的皮靴時,他總要問:“外麵天氣如何?”
“好極了!四月豔陽天,冷暖適宜。”
鞋匠師傅的歎息聲更加深沉了,他接過靴子,狠狠地往角落裏一扔,說:“我真羨慕你們,星期六來取靴子吧。”
他試圖用歌聲來解悶,他不停地哼哼呀呀,一直唱到天黑下來:
向往自由,
而又與自由無緣的人,
死亡是他的身影,
其實他早已不複存在了。
每天他都深情地凝視著天空,長籲短歎,直到夜幕降臨。對他而言,黑夜比白天更值得眷戀,因為他那悲慘的命運使他在黑夜來臨之前是呼吸不到新鮮空氣的。
有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向一個與他同住一幢樓的主顧訴說他對鄉村的向往,那人便對他說:
“是啊,加斯帕爾,所以我認為趕驢的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趕驢的人?”
“對!他們來來往往,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聞著芳馨的花草。他們是大自然的主人。那確實是一種最美好的工作。”
主顧走後,加斯帕爾久久不能平靜,他徹夜失眠,第二天一清早就下定了決心:
“把店交給侄子料理,我要用攢下的50元錢買一頭驢,做一個趕驢人。”
於是他便照著想的做了。8天後,加斯帕爾成了一個搬運夫。
“啊!生活原來真的如此美好,空氣這般清新,我幸而做了最明智的選擇,才使我沒有在那屋頂下的黑洞裏枉過一生的大好時光。”加斯帕爾開始了第一次出行,他一邊采擷路旁的花朵,一邊放聲歌唱。
他走了將近一英裏也沒有見到一個人。真如他以前所願,他成了田野的獨一無二的主人。
正當他忘乎所以的時候,突然竄出3個人來,大聲喊道:“不許動!”
鞋匠嚇壞了,一動不敢動,一個劫匪搶去了他的驢,另一個抓住他,把他剝了個精光,怕他追趕,又用棍子狠狠打了他數十下,打得他渾身青一塊紫一塊的。要是在城裏,肯定會有人聽到他的呼救聲,然而這裏是廣闊而人煙稀少的田野。
在光天化日之下,歹徒竟敢這樣膽大妄為。
他拚命地呼喊:“救命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五分鍾過去了,一個農夫趕著馬車從這裏經過,把他救起來,用毯子裹上,拉進城去,送到他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