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告訴我,你這麼做的原因嗎?”女郎關切地問。
“很早我就想把它送給有資格佩戴的人,現在我終於找到了。”彼得說,“已經是聖誕節的淩晨了,請允許我陪你回家好嗎?我願意在你家門口,祝賀你聖誕節快樂。”
就這樣,迎著聖誕的鍾聲,彼得·理查茲和這位他還不知道姓名的女郎邁出古玩店的大門。迎接他們的必定是一個祥和、溫馨而幸福快樂的聖誕節。
清風流水
——[日本]北皇人德
人生於世,必然有它的道理,也必然有它的用處,這是不容置疑的。
這個哲理我是從一個老太太那兒得來的。她晚年因戰禍而家破人亡,賣掉了大房子,隻留下偏僻處的一間小茶室自住,好在茶室外圍有個菜園子。
有一次,老太太與家人去伊豆山溫泉遊玩,恰逢一個叫喬治的少年投海自殺,但被警察救起。他是個美國黑人與日本人的混血兒,憤世嫉俗,末路窮途。老太太到警察局要求和青年見麵。警察知道老太太的來曆,於是安排了他們會麵。
“孩子,”她說時,喬治扭過頭去,他對一切都已失去興趣,但老太太仍用安詳而柔和的語調說下去,“孩子,你可知道,你生來是要為這個世界做些除了你以外沒人能辦到的事嗎?”
她反複說了好幾遍,少年突然回過頭來,說道:“你說的是像我這樣一個黑人?連父母都沒有的孩子?”老太太不慌不忙地回答:“對!正是由於你是個沒有父母的黑人孤兒,所以,你能做些了不起的好事。”
少年冷笑道:“哼,好啦!別說了,你想我會相信這一套?”
“跟我來,我讓你自己瞧瞧。”她說。
老太太把少年領回自己的居室,指使他去菜園幹活。雖然生活清苦,她對少年卻愛護備至。生活在小茶室中,處身在優美的大自然裏,再加上老太太親切周到的關懷,喬治慢慢地也心平氣和了。老太太給了他一些生長迅速的蘿卜種,喬治把它種了下去。十天後,蘿卜發芽生葉,喬治高興得又蹦又跳。他又用竹子自製了一枝橫笛,吹奏自娛和吹給老太太聽,老太太聽了稱讚道:“你是唯一吹笛子給我聽的人。喬治,你真棒!”
喬治漸漸恢複了對生活的信心,又過了一段時間,他被送去念高中。在上學階段,他繼續在茶室菜園內種菜,也幫老太太做點零活。高中畢業後,喬治白天在地下鐵道工地做工,晚上在大學夜間部深造。畢業後,他任教於一所盲人學校,對那些盲人學生他充滿了關懷之情。
“現在我已相信,真有別人不能、隻有我才能做的好事了。”喬治對老太太說。
“你現在相信我說的話了吧?”老太太說,“你如果不是黑皮膚,如果不是孤兒,也許就不能領悟盲童的苦處。隻有真正了解別人痛苦的人,才能盡心為別人做有價值的事。當年你自殺時,你最需要的是關懷和理解,而那時你根本不具備這些,你大聲呐喊,說你要的根本不可能得到,根本就不存在——可是後來,你自己卻有了愛心。”
此刻,喬治才真正理解老太太當初說的話。
老太太的話給了喬治很深的啟迪,老太太繼續說:“盡可能愛護別人。等到你從他們臉上看到感激的光輝,那時候,甚至像我們這樣行將就木的人,仍能體會到人生的價值。”
在老太太的茶室裏,年輕的喬治利用假日自撰笛曲,吹奏給他的盲學生們聽。他把流水、浪潮以及綠葉中的風聲,都譜進了樂曲。那群盲學生用心聆聽,他們聽出了生活的意義、人生的價值以及理想、事業、愛情……他們給這首曲子起了個好聽的名字——清風流水。
忍到最後
——[日本]久保裕一
老頭正要過橋,突然發現一個少女一隻腳跨過橋欄作勢要往河裏跳,老頭嚇得緊走兩步,從後麵一把抓住少女的衣服,把她拽了下來。
“唉,你這姑娘,再晚一步你就沒命了!你為什麼這麼急著去死呢?”
“這不關您的事,讓我去死吧!我所愛的男人拋棄了我,他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愛的男人,我為了他可以拋棄一切。你別管我,讓我死去!”
“為失戀這麼點小事就要死要活的,值得嗎?你怎麼這麼不明事理呀。”
“謝謝您的好意。您不知道我有多需要他。求您了,放開我!”
“真是年輕……隻知道自己愛得深,愛得義無返顧。是初戀吧?過去,一般都認為初戀時的愛是純潔的愛,但是你知道嗎?愛與被愛還有好多機會。”
“不過,我認為像我們這樣純潔的愛不會再有了,您還是不要勸我啦!”
“如果都像你這樣,第一次失戀就自殺,那這個世界上的人怕是早就死絕了。還有這麼多人活著,是因為人們都會忍耐,忍耐到最後,人就解脫了,因為時間可以撫平心中的傷痛。
“你就暫且相信我一回,你聽聽我的故事。我今年九十五歲了,在我十六歲時,有過一次瘋狂的初戀。和你一樣,我愛她愛得發瘋,我的世界裏全是她,容不下任何東西,後來她離我而去,我為此曾幾次想到自殺。”
“怎麼,老爺爺您也……”
“是的,不過時間一定會醫治好失戀的創傷。你得忍,忍到最後,你的痛苦就會一點點淡去,直到消逝不見。總有一天,你會覺得對方沒什麼可愛的地方,何必為情而自殺。這是我作為你的長輩、作為一個過來的人要告訴你的話。世界上沒有永恒不變的愛。因此,不要太過於認真……”
“噢……聽了您的話,我感覺心裏舒暢了許多。雖然我現在還在戀慕著他,常為得不到他的愛而痛苦,但現在我相信這種愛戀是會被時間老人帶走的。”
“孩子,你終於想通了。”
老頭兒見少女冷靜下來,便鬆開了雙手。
“老爺爺,我可以問一下,您的創傷是什麼時候醫治好的呢?”
“噢,那,那大概是去年的春天吧。”老頭兒仰望著天空感慨萬千地說道。然而,他的話音還沒落,就聽見“撲通”一聲。老頭回頭一看,身邊的少女不見了。
海的墳墓
——[荷蘭]赫·布洛魁仁
漁夫把小屋建在海岸的沙丘中間,每當暴風雨來襲,窗子上的玻璃,就會哐啷地響著,屋內爐火的烈焰也會盡情地燃燒著。
在一個寂靜的夜晚,滿天繁星閃爍著光芒,海麵上很平靜,全沒有洶湧的波浪,隻有那海水碰在岸上,不時發出單調的劈啪的聲音。月亮高掛在海岸上空,照在光赤的沙丘上麵,而且在海水裏,映出一個渾圓的影子。
一縷昏淡的光從漁夫的矮窗裏透出,時時地移動著,到後來就熄滅了,顯然那漁夫已經睡下了。一切都已睡著了,隻有那周圍的沙丘依舊冷漠地孤立著,連那飛沫拍岩的海水,也漸漸地困倦起來了,仿佛想要休息一會兒,養一養神,待到了明天,暴風來時,再鼓足力氣;隻有那受了驚恐的海鷗的叫聲,偶然打破夜的靜寂,但是隨後一切都變成了靜寂……
漁夫的小屋門悄然開了,一個健康、漂亮的女孩從裏麵走了出來。金色的卷發披散在光赤的頸上,在微風中飄動著。她的輕軟的腳步踏在海邊的沙粒上。她走得很穩,也很有節奏。
很快,女孩來到海邊,她拿出一頂小花冠,放在海水上麵。海水的小波浪玩弄著、跳舞著,把那花冠卷去了。她一邊默默地想著,一邊看著那水中的花冠,那可愛的月光趁勢在她百合花一般白的額上吻了一下。
她是來給她戀人送祝福的,那花冠帶去了她對遠方戀人最誠摯的祝願。她的戀人出去好久了,從這一處到那一處,去了無盡的海洋。沒有人給她帶來一個信息,誰也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更沒有人知道幾時她才能看見他。但是她心中信念不倒,她堅信著上帝,而且她希望著……
在戀人走之前,她與戀人約好,為了懷念他們最後一次互相擁抱的時光,為了他倆中間要有一個信號,每天夜晚,當星月皎潔時,他倆各在異地,同聲唱著戀愛之歌。他高高地攀附在遠洋船上的桅杆的頂端,極目遠眺,望見的是一片汪洋;她呢,卻是在北海岸旁的家鄉。
現在,她站在昏暗的海岸上,胸中洋溢著對家鄉戀人的愛,仰頭向著天上的繁星,用了纏綿的音調,唱出她的戀愛之歌。清晰的歌聲,在靜夜裏,悠遠、深沉。
一股冷風拂過她的臉,她不禁一顫,她最後看了一眼遠方,隨後便緩步走回家了,心裏還暗暗地替他祈禱著。他呢,此時此刻,還漂泊在遠方無情的海水上。
一次,暴風雨來得非常迅猛,帶著颶風的黑雲猛烈地襲過天空。海鷗在旋卷著的浪花上麵飛著,惶恐地叫著。
可這依然沒能阻擋女孩子送一束鮮花給她遠方的戀人,而且照舊唱了一回戀歌,雖然狂風把她的卷發吹散了,大雨把她的玉容打壞了,浪花拍痛了她光赤的雙腳。
一年一年就這樣地過去了,她依然每天晚上去海邊。
許多掛著旗幟的大船舶都從遠處駛回來了,但是沒把他載回來,她心愛的戀人哪去了呢?
許多勇敢的水手都向她敬禮,用最美麗的話來恭維她。但她依然不快樂,因為這些不是他的聲音。他的聲音,隻有在幻想裏還隱約聽得見。
時間在她的企盼中慢慢過去了,沒有一絲變化。漁夫女兒的玉顏由於時間、憂鬱的摧殘而灰白、幹枯了,她的雙眼充滿了淚痕,因為如今——她知道了,她知道了,她將永遠見不到她的戀人了。
從那時她便不再在夜晚歌唱,因為他也已不再在桅杆上歌唱了。但那鮮花,她每晚還按時送去,讓海浪帶走。她這樣算是裝飾他的墳墓——海的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