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爽快地說:“可以。”
“你說吧,賣多少錢?”
“三美元。”我回答。
將軍聽後瞪大了眼睛,吃驚地說:“三美元?隻賣三美元?這可不是一隻平常的狗啊,它至少值五十美元。我是因為喜歡這隻狗所以才想買下來,我不想占你的便宜,還是再說個價錢吧!”
我堅持說:“不錯,三美元,隻賣三美元。”
“很好,既然你堅持這個價錢,我就買下了。”將軍說完,高興地遞給我三美元,然後帶著狗上樓去了。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一位相貌溫和的中年紳士走了過來,四下裏東張西望。我對他說:“你需要幫助嗎?”
他焦急地說:“我在找我的狗,你看見它了嗎?”
“是的,十幾分鍾前它還在這裏。”我說,“我看見它跟著一位將軍走了,如果你需要我幫助的話,我可以試試。”
那位紳士非常高興,一再感謝我,這樣的場麵我很少看見,他連連表示願意讓我試試。毫無疑問,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它找回來。我暗示他不要舍不得一點錢作為酬謝,他是個聰明人,對我的暗示心知肚明,滿臉笑容地說:“沒問題,沒問題。”還問我要多少。
“三美元。”我說。
他驚訝地望著我說:“啊!這算不了什麼,隻要能找回我心愛的狗,十美元我也心甘情願。”
但我說:“不,我隻要這些就夠了。”然後,我們便上樓了。人們一定會說我傻,為什麼不多要一點呢?
在旅館的服務台,我打聽到了將軍房間的號碼。當我走進房間時,將軍正在非常高興地給狗梳理著。我說:“將軍,真對不起,這隻小狗我要帶回去。”
他吃了一驚,說:“什麼?帶回去!這是你賣給我的狗,價錢是你出的。”
“是的,”我說,“一點不錯。但我必須帶它回去,因為它的主人來找它了。”
“什麼?”
“這隻狗的主人來了,這隻狗不是我的。”
將軍更驚奇了,一時不知所措,半晌才說:“你的意思是:你剛才賣的是別人的狗?”
“是的,我知道這不是我的狗。”
“你知道還把它賣給我!”
我說:“將軍,你的問題可真稀奇,是因為你要買它,我才賣給你,是你自己出價買這隻狗,這一點你不否認吧。我既沒有要賣它的意思,也沒有跟你說我要賣它,我甚至連想也沒想過要賣它……”
“這可真是稀罕事,是我平生遇到的最稀罕的事,你是說你賣的這隻狗不屬於你……”
不等他說完,我便說道:“你自己說這隻狗可以值五十美元,我隻要了三美元,這難道公平嗎?你不會否認,我隻要了三美元吧?”
“哎呀,我並不是非要這隻狗不可,事實上是你自己沒有狗。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請別再費口舌了,”我說,“你不能回避這個事實:買賣是非常公平、非常合理的。隻因為這隻狗不屬於我,因此,我必須把它帶去,它的主人要它。我在這個問題上沒有選擇的餘地,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如果你處在我這個位置,假如你賣了一隻不屬於你的狗,假如……”
將軍有些不耐煩地揮手:“好啦,好啦,不要說這一大堆令人迷惑的辭令了,你把它帶走,我想休息一會兒。”
我拿出三美元還給了將軍,把狗帶到樓下,交給了狗的主人,得到了三美元作為酬謝。
我對我的行為很滿意,因為我光明正大地拿到了三美元的酬金。我絕不會用那賣狗的三美元,因為狗不是我的。但我從狗主人那裏得到的三美元卻是我應得的。那位狗主人如果沒有我,他會找不到那隻可愛的狗。我這種認識,至今不變,我永遠是光榮的。大家知道,在那種情況下,我也是不得已才那樣做的。正因為這樣,我可以永遠說這樣的話:“那種來路不明的錢我決不會用。”
命係一發
——[美國]愛倫·坡
此時,那樁謀殺案已經達到高潮了,而且已經證明絕不是意料之中的人幹的。
此時去請大偵探再合適不過了。大偵探來了。他朝那具屍體投去搜尋的一瞥,片刻之間又掏出一個放大鏡。
“哈,大家看!”他一邊說,一邊從死者外衣的翻領上撿起一根頭發,然後自信地說:“現在謎團解開了。”
他舉起那根頭發。
“聽我說,”他說道,“我們隻需找到這根頭發的主人,凶手也就原形畢露了。”
這一不可動搖的邏輯推理是那麼完備。
偵探開始了他的偵察工作。
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潛行在紐約的各條街道,嚴密地審視遇到的每一張臉,以便找出誰是那根頭發的主人。
時間已經過去四天四夜了。
第五天,偵探發現一個旅遊者模樣的男人很可疑,他的頭上戴著一頂一直扣到耳朵的水上旅行帽。他登上“格羅坦尼亞”號客輪。偵探也尾隨他上了船。
“逮捕他!”偵探一邊斬釘截鐵地說,一邊威風凜凜地高舉起那根頭發。
“這根頭發是他的,這是他有罪的證明。”大偵探說。
“摘掉他的帽子。”船長嚴厲地說。
於是有人摘掉了他的帽子。
那人整個兒是一個光頭。
“哈!”大偵探叫道,而且毫不猶豫地說,“他所幹的謀殺何止一次,是一百萬次!”
三聲槍響
——[美國]海明威
營帳裏,尼克正在脫衣服,帳篷的帆布上清晰地印著正在篝火前閑談的父親和喬治叔叔的身影。尼克覺得非常不安,同時也感到羞恥,他匆匆地脫了衣服,整整齊齊疊放在一邊。他感到羞恥,是因為他邊脫衣服邊想起前一天晚上的事情。這件事情他一整天都沒去想。
事情是這樣的:前一天晚上,他父親和叔叔吃完晚飯拎著手提燈到湖上去打魚。在出發之前,父親囑咐他說:“我們走了之後,如果有緊急情況發生,你可以打三槍,我們聽到槍聲就會很快趕回來。”尼克從湖邊穿過林子回到營地。他聽得見黑夜中船上劃槳的聲音。他父親在劃槳,叔叔低沉的歌聲在船尾蕩漾。他父親將船推出去的時候,叔叔已經拿著釣竿坐在那裏了。尼克聽他們往湖上劃去,後來槳聲越來越遠,最後被茫茫黑夜吞沒了。
尼克穿過林子往回走,他害怕起來。他在黑夜總有點怕森林。他打開營帳的吊門,脫掉衣服,靜靜地躺在毯子裏。外麵的篝火燒成一堆炭了。尼克想快點入睡,他閉上眼睛靜靜地躺著。四下沒有一點聲音。尼克覺得,他隻要聽見一隻狐狸、一隻貓頭鷹或者別的動物的叫聲,他就會感覺踏實一些。隻要知道是什麼聲音,他似乎就不害怕了。可現在他害怕極了,突然之間,他想到了死。幾個星期之前,在家鄉教堂裏,他們唱過一支聖歌:“銀線遲早會斷”。在唱的時候,尼克想到,遲早有一天,他也會死的,這是尼克第一次想到死亡。
那天的夜格外靜,他坐在客廳裏讀《魯濱遜漂流記》,免得去想銀線遲早會斷這件事。保姆看見他在讀書,出於關心他,說如果他不去睡覺,就要去告訴他父親。他進去睡了,保姆這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臥室。過了一會兒,尼克又來到客廳看書,直到早晨才回去睡覺。
同那天的感覺一樣,尼克昨夜在營帳裏也是一樣害怕。他隻有夜裏才有這種感覺。開始並不是害怕,而是一種領悟。可它總是在害怕的邊緣徘徊,隻要開了頭,它馬上就變成了害怕。等到真正害怕的時候,他就拿起槍,把槍口伸出帳外,放了三下。槍反衝得厲害。他聽見子彈穿過樹幹、樹幹割裂的聲音。
聽到槍響,尼克的心平靜下來了。他躺在暖暖的毯子裏等待父親的歸來,可沒等他父親和叔叔在湖那一頭滅掉手提燈,他已經睡著了。
“該死!”喬治叔叔往回劃的時候罵道,“你是怎麼跟尼克說的,叫我們回去幹什麼?他也許是害怕了。”
“啊,是啊。他還小。”他父親說。
“讓他跟我們到林子裏來是個錯誤的決定。”
“我知道他特別膽小,”他父親說,“不過我們在他那個年齡也都膽小。”
“我真是拿他沒辦法,”喬治說,“他這麼會撒謊。”
“好了,算了吧,反正魚夠你打的。”
他們走進帳篷,喬治叔叔打開手電筒照著尼克的眼睛。
“尼克,發生了什麼事?”他父親問。尼克從床上坐起來。
“這聲音介於狐狸和狼之間,就在帳篷的周圍。”尼克說,“有點像狐狸,但更像狼。”“介於……之間”這個詞是他從叔叔那裏學來的,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他可能聽到貓頭鷹的尖叫聲了。”喬治叔叔說。
早晨,尼克的父親發現有兩棵大樹交錯在一起,風刮過時就會互相撞擊發出聲音。
“尼克,你聽到的是這種聲音嗎?”父親問。
“也許是。”尼克說。他不想去想這件事。
“林子並不可怕,尼克。沒有什麼會傷害你。”
“打雷也不用怕?”尼克問。
“不用怕,打雷也不用怕。碰到大雷雨,到空地上去或者躲在毛櫸樹底下是絕對安全的。雷絕對打不到你。”
“真的嗎?”尼克問。
“我從未聽說過雷打死過人。”他父親說。
“哈,毛櫸樹管用,太好了。”尼克高興地說。
現在尼克準備脫衣服休息了,他注意到帳篷帆布上兩個人的影子,但是他不去看它們。接著他聽見拖船的聲音,兩個人影不見了。他隱約聽到父親在與什麼人交談。
“穿衣服,尼克。”父親喊道。
他快速地穿上衣服。他父親進來,在露營袋裏摸索。
“尼克,把大衣穿上。”他父親說。
飛行員的抉擇
——[美國]亨特·米勒
救援飛機此刻正處在兩百尺高的地方,它從暴風雨中顛簸地逃出,然後在洶湧的海麵上平穩下來。布萊第瞥了一眼他同伴那憂慮的臉,然後想,這次他們又要拿命去冒險了,這是他們的工作。
要到達出事地點,救援小組還要飛一百裏以上。兩個小時前,一架飛往檀香山的班機墜機了。假若風向轉變,或者救援過程出了問題,他們就有可能回不到阿第拉基地。
前麵,白色的浪頭不停地翻湧。另一陣暴風雨正在一裏外的雲端伺機而動。
五分鍾後,擋風板被水淹了,飛機又處在暴風雨中,此時,飛機正迅速衝出暴風雨圈,衝向距海麵不到三百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