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逃往埃及
——[德國]歌德
太陽照耀著山穀裏的鬆樹枝頭。威廉坐在一塊巨石的陰影裏。這是一條陡峭山路的急轉彎處,下麵是萬丈深淵,森森寒氣令人膽戰心驚。他正在注視他的寫字石板,這時,費利克斯往上爬著,手裏舉著一塊石頭。
“這塊石頭叫什麼名字,爸爸?”男孩問。
“不知道。”威廉回答。
“石頭裏邊閃閃發光,是不是金子?”孩子問。
“不是!”父親說,“這種石頭叫貓金。”
“貓金!”孩子微笑著說,“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大概因為它是假的,大家認為貓也是假的吧。”
“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兒子把那塊石頭塞進皮旅行裝裏,順手又掏出一樣東西,問:“這是什麼?”
“一種果實,”父親答道,“從鱗片判斷,它可能跟錐形的冷杉球果是同屬。”
“這不像一個錐球,明明是圓的嘛。”
“我們去問一問獵人,他們認得所有的樹木和果實,並能使它們從幼苗長大成材。”
“獵人可真能幹。昨天,向導指給我看過一頭鹿怎樣橫過這條路,把我喊回來,讓我細看他所指的足跡;我從那上邊跳過去,清楚地看見印在地上的幾個蹄子印,看樣子是一隻大鹿。”
“你與那個向導的對話我聽見了。”
“他知道的事兒真多,可他並不是獵人。我想當個獵人,整天呆在森林裏,既能聽鳥叫,又知道它們的名字,還曉得它們在哪裏築巢、怎樣從巢裏取蛋、怎樣喂養小鳥,又什麼時候捉老鳥……真是太美了,太有意思了。”
話音未落,突然看見那條陡峭的路上出現一幅奇異的景象。兩個英俊男孩,身穿花色上衣,更確切地說,是身穿敞胸的襯衫,他們從山上跳下來,剛好落在威廉麵前。威廉趁短暫的停留時間在近處端詳他們。大一點的孩子留一頭厚厚的金色鬈發,頭發很醒目,而他那明亮的藍眼睛更能吸引人們的目光,威廉不禁對他那優美的形象暗生讚歎。另一個孩子像他的朋友,而不大像兄弟,一頭棕色的直頭發,披在雙肩上,兩眼炯炯有神。
威廉正在觀察這兩個在荒野裏不期而遇的奇人,一個男人嚴肅而親切的聲音從巨石轉角處傳來:“你們為什麼站著不動?請不要堵住我們的路!”
如果說兩個孩子剛才已使他吃驚不小,那麼,威廉現在朝上看的時候,映入他眼簾的人則更使他大吃一驚。這是一個中等身材的精明年輕人,嘴唇微翹,皮膚黝黑,頭發烏黑。他正步履穩健地從懸崖中的小路走下來,身後牽著一頭驢。這頭驢頭梳洗得整整齊齊,一個嫵媚可愛的漂亮女子舒舒服服坐在上麵。她披一件藍色外套,裏邊緊貼胸部抱著一個新生嬰兒,此時她正神色慈愛地看著他。向導也和兩個孩子一樣,見到威廉時也遲疑了片刻。驢子拖著步子慢慢地走,因為下坡路太陡,過往行人很難站穩腳;威廉驚奇地目送他們消失在眼前的懸崖後麵。
一會兒,那張罕見的臉就消失了。他好奇地站起來,向穀底望去,看他們會不會返身回來。他正想下去與這些奇特的遊人打招呼,費利克斯走上來說:“爸爸,我跟這兩個孩子到他們家去,行不行?剛才那個男子對我說願帶我去,要你也一起去。走吧!他們在下麵等著呢。”
“我也很想跟他們談談。”威廉回答。
他在山路一個坡度較小的地方找到了他們,他好奇地注視著這幾個人帶來的奇異景象,心中暗暗詫異。這時,他才注意到,那個健壯的年輕人肩上背著一把手斧和一個柔韌的長角尺,孩子們扛著大捆蘆葦,像棕櫚樹一樣。從這個側麵看,他們像天使;當他們再提上裝食品的小籃子時,便和每天上下接送遊人的挑夫一模一樣了。他又仔細地打量那位母親,發現她在那件藍外套裏麵穿著一條色澤柔和的淺紅色短裙。我們的朋友經常看見逃往埃及的畫作,現在他看到的是一幅真真切切的畫麵了。
大家互相問候,威廉由於驚訝不已和全神貫注,說不出話來。年輕人說:“我們的孩子在這個時間裏已經交上了朋友。我們是不是也交個朋友呢?”
威廉略微思考了一下,回答說:“一看到您的小家庭,我就產生了信任和羨慕,我毫無保留地承認,也產生了好奇心和了解你們的願望。您能告訴我:你們是真正的遊人,還是使遊人高興或使這座荒山充滿生機的山神?”
“您到我們家看看就知道了,”年輕人說,“一起走吧!”孩子們喊著,早已把費利克斯拉走了。“一起走吧!”夫人說著,把溫和友好的目光從嬰兒身上轉到了陌生人身上。
威廉不假思索地說:“很抱歉,我暫時還不能跟你們走,我的背包、證件,都在上麵邊境旅館裏,至少我還要在那裏住上一夜。為了表示誠意,不辜負你們的盛情邀請,我把我的費利克斯交給你們,明天我就到你們家去。請問,你們家離這兒有多遠?”
“太陽落山前,我們可以到家。”年輕人說,“從邊境旅館出發,您隻要一個半小時。您的男孩今夜為我們家添丁增口。”
男子和牲口都動身了。威廉高興地看著他的費利克斯走在這個神秘的行列之中,他與那兩個可愛的小天使有明顯的區別。從年齡看,他並不高,但是壯實,熊腰虎背,是一個天生的主仆混合體。此時,他已經把一個棕櫚枝和一個小籃子搶在手裏,好像一邊走一邊還在談論這兩件東西。當這一行人就要繞過岩石消失時,威廉突然想起什麼,追著喊:
“我怎麼打聽你們?”
“隻要問聖約瑟就行了!”他們已經走遠,聲間從深穀中傳來,這時一切都消失在藍色的影屏後麵。虔誠的混聲合唱在遠處回響,威廉自信能分辨出他的費利克斯的聲音。
太陽已經下山。他向旅館走去。他多次失掉的星空又在頭頂閃耀。當他繼續向上攀登,到達邊境旅館時,仍然是白天,他再一次高興地觀賞了山區的偉大氣派,然後回到房間。拿起筆,心情愉快地記下了他的傳奇經曆。
假如是你的話
——[日本]都築道夫
“您真的白送我這隻戒指?大概是人造鑽石吧?即便是,也是最大最好的了。”
“鑽石是真的。不嫌棄的話,請戴上試試。”
推銷員把戒指遞到女人手上。女人雙頰一紅,捏起了戒指。這時,推銷員按住她的手,說道:
“太太,請稍等一下,我想我不能說謊。”
“還是有什麼條件的吧?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可能白給呢?”
“跟您這麼說吧,這不是平常的戒指,是一個遙控開關。我不是這個星球的人,我從一個遙遠的星球上來。我們那個星球,由於人口增長過快,眼看要爆發危機,不得不采取非常措施。結果,決定殺死五百萬無用之人。可是誰也不願接受執行死刑的開關。因此我來這裏是找一個控製開關的人,一戴上這隻戒指,立刻要死五百萬人。這顆鑽石可以說是給執行死刑的人的報酬。請您相信我,太太。”
“開什麼玩笑?!到底是給還是不給?”
“願意戴的話就送給您。不過,要等我回去以後再戴。”
推銷員迅速跳出門外,把戒指留在那位太太手中。那位太太手拿戒指端詳了片刻,然後——假如是你的話,你該怎麼辦呢?
重要情節
——[日本]星新一
在警察局裏,一名青年正在接受警察的傳訊,“昨夜九點左右,你在什麼地方?幹什麼了?”
“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查問這些事?”那個青年佯做不知地反問道。
“在你原來工作過的公司發生了一起盜竊案。作案時間推測就是前邊說過的那個時辰。看樣子罪犯熟悉內部情況。我們問你是出於辦案的需要,並不是懷疑你,隻是例行公事,找您了解點情況。昨夜那個時辰,你在哪兒?”
“我在家裏看電視。”
“和你在一起的還有誰?”
“沒有別人,就我一人。”
刑警眉頭一皺。
“不好辦啊!沒有人作證,不過,你看的是什麼節目?”
“電視劇呀!對啦,是推理故事。”
“啊,我也看過那個節目。”
“多有趣的電視劇呀!以一場殺人血案作開頭……”
接下來他便口若懸河地敘述劇情。隻見刑警邊點頭邊聽,麵上懷疑的神色逐漸淡下去。刑警看著他比比劃劃的身姿,心裏卻在暗暗發笑。
不管怎麼,邊看電視邊作案,或者邊作案邊看電視,都是出乎常情的事。若是隨身攜帶小電視,一麵側目看電視一麵偷東西,那也是個天才啊!
他在那段時間裏既看了電視劇,又作了案,但他並不是天才。
然而,他偷東西時也並沒有帶電視機。
他去過電視台。就在幾天以前,因為電視台出入的人很雜。如果混在那些人當中,根本不會被懷疑的。
於是,在即將開始為磁帶錄像之前,他鑽進了演播室。在這兒也沒人懷疑。照明光束集中在表演者身上,人們都被吸引,誰還會去注意角落裏的陌生人呢?
即使有人看到了陌生人,電視台也會以為是演員的隨從、讚助者、代理商的關係人,抑或原作的劇本改編者吧?這樣不了了之,因為沒有人肯花時間盤問他。
但是如果想拿走點什麼,就會起風波,而他什麼也沒有偷。僅是參觀一下劇作影像,而這根本不能構成犯罪。
就這樣,場景印在了他的腦子裏。於是,他完成了計劃的一半,便跨出電視台。電視台工作人員嘛,節目一做完,一切都忘個幹淨。至於什麼陌生人,根本沒有人會留意。
於是,他的計劃成功了一半。就是說,他瞪起眼睛等待播放時間,悄悄溜進知道便門在哪兒、從前工作過的公司。
他對這簡直太熟悉了,他知道其中有一扇窗戶的鑰匙壞了,並且知道電源總開關在哪兒。他首先將開關打開,這樣,防盜警鈴就不會響了。
走廊裏漆黑一片,但他卻沒有摔倒。點亮了為必要時應急而帶來的手電筒,撬開櫥櫃,將裏麵的鈔票塞進了腰包。
為了不留下指紋,他戴了手套,但他還是盡量注意不留下證據。這時,應該是正在自己房間裏看電視的時辰,千萬不能出半點差錯。
一切事情做完後,他關了燈,跨出門去。將錢捆好用塑料紙包好,埋在公園一棵樹下,大步回到自己的房間。這件事做得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