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佳,往窗外看
——[俄羅斯]格·葉·雷克林夫
電車裏擁擠不堪,有老爺爺、老奶奶,還有殘疾人。
車裏有一位年輕的女讀者坐在那兒吟誦著萊蒙托夫的詩句:“海邊坐著一位年輕美貌的姑娘……”
十分鍾、十五分鍾……畫麵依然如故,還是那一頁書,還是那一行詩:“海邊坐著一位年輕美貌的姑娘……”姑娘還是那樣穩穩當當地坐著,看著那頁書。七歲的小弟弟坐在她身旁的位子上,她小聲對弟弟說:“維佳,往窗外看,因為你什麼都沒發現,知道嗎?”
一位乘客實在忍不住了,“姑娘!你們該讓個座。小弟弟也那麼大了,站一會兒不會累壞的。”
姑娘“沒聽見”,她還是一個勁兒地吟誦著:“海邊坐著一位年輕美貌的姑娘……”
維佳感到很沒麵子,碰了碰姐姐,姐姐卻回答說:“你坐著吧!不要管他們說什麼。”
“你可知道……”
“住嘴!”
回到家裏,到了吃飯的時候,媽媽喊維佳吃飯,維佳卻望著窗外好像什麼也沒聽見。
“維佳!叫你幾遍了?”
維佳沉思著,眼睛一直望著窗外。
“維佳!”
“住嘴,媽媽!”
“維佳!你怎麼這樣跟我說話?你難道不害羞嗎?”
爸爸回來了,媽媽為兒子的表現同他議論了好長時間。
“這些粗話,他是跟誰學的?”
爸爸煞有介事地說:
“外邊唄!都是在外邊學壞的,我們不應該讓維佳到處亂跑,也不要讓他跟院子裏的孩子接觸。”
他們心安理得地終止了議論。
查無此人
——[俄羅斯]鮑·克拉夫琴科
“誰寄來的信?是弟弟嗎?”他邊問,邊伸過手來。
“你猜得真準,是的,是弟弟寄來的信。”她回答說,用圍裙擦了擦手,然後小心地坐到沙發上。
“他有什麼事嗎?怎麼又想起給我寫信了?”他望著信封若有所思地說,“三年不來信,怎麼一下子又想起來了。”
“這有什麼奇怪的,想起來就寫唄。”
“肯定是有求於我,不然怎麼才寫信?”他厲聲打斷了她的話。
她聳聳肩,忍不住催促說:
“快念呀,我還有別的事要做呢,那裏還堆著衣服要洗呢。”
“洗你的衣服去,又不礙你的事。”
她悻悻地走了,他把信拿在手裏晃了晃,走進廚房,把信放在蒸汽上熏了一會兒,然後拆開,又坐回沙發上。
“我說得一點沒錯,又來要錢了。我說過了吧,他一定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才會寫信來!這個壞家夥!”
“到底是什麼事?”她關切地問。
“他能出什麼事?!”他揮了揮手,“哼!你聽聽他是怎麼寫的:‘如有可能寄些錢來,能寄多少寄多少。’”
“我們還有點多餘的錢。”
“什麼?有多餘的錢?我給他錢,給他個屁!讓他自己想法子去吧!”
“你這是怎麼啦?”
“你想想!我們成家以後,誰幫過一點兒忙?問題就在這兒。現在也讓他知道知道家道艱難。可是你瞧他!找我要錢,要是口袋裏有錢,傻瓜都能自立!”
“他不會不還的。”妻子怯生生地說。
“還?他拿什麼還?”他轉過身子對著她,厲聲問,“他什麼時候能夠自立?他成家已經三年了,討了那麼個老婆,自己一點辦法也沒有,這跟你我有什麼關係?”
“可是……”
“去!別煩我了!我自己處理。”
她不吱聲了。
他把信又讀了一遍,然後扔在一邊,自言自語地說:
“想得倒美!還挺機靈!”
他起身出門去了郵局。在郵局他把信仔細封好,走到小窗前,把信遞進去說:
“這個地址查無此人……”
傑克和水手
——[英國]佚名
傑克出生在英格蘭,二十幾年來,他從來未見過海,但他非常想看一看海。有一天他得到一個機會,當他來到海邊,正趕上海上有霧,天氣又冷。“啊,”他想,“海是這樣子的,我不喜歡海。慶幸我不是水手,那樣會連命都沒有的。”
在海岸上,他遇見一個水手。他們交談起來。
“你怎麼會愛海呢?”傑克問,“那兒彌漫著霧,又冷又潮。”
“這種時候並不多。有時,海是明亮而美麗的。但在任何天氣,我都愛海。”水手說。
“水手的工作危險嗎?”傑克問。
“當一個人熱愛他的工作時,他不會想到什麼危險。我們家庭的每一個人都愛海。”水手說。
“你的父親也很愛海?”傑克問。
“對,雖然,他死在海裏。”
“你的祖父呢?”
“死在大西洋裏。”
“你的哥哥——?”
“他在印度的一條河裏遊泳時,被鱷魚吞食了。”
“既然如此,”傑克說,“如果我是你,我會遠離大海。”
“你願意告訴我你父親死在哪兒嗎?”
“啊,他在床上斷的氣。”傑克說。
“你的祖父呢?”
“也是如此。”
“這樣說來,如果我是你,”水手說,“我就會遠離床。”
——在懦夫的眼裏,幹什麼事情都是危險的;而熱愛生活的人,卻總是蔑視困難,勇往直前。
原來如此
——[英國]薩奇
想要去打虎,這倒不是潘阿苔太太一時心血來潮,也並非想為民除害,使印度更安全。不可抑製的動機乃是路娜·平伯頓在這飛機剛發明的年代竟飛了十一英裏,以後,這事兒便常掛在他嘴邊。看來,隻有一張親手弄到的虎皮和一大疊新聞照片才能與之分庭抗禮。潘阿苔太太已考慮在倫敦科宋街住宅為路娜·平伯頓舉行生日午宴。有人認為在這個世界裏饑餓和愛情左右一切,潘阿苔太太可是例外,她的行為動機主要是出於對路娜·平伯頓的厭惡。
打虎要占天時地利。潘阿苔太太懸賞一千盧比為提供信息者。碰巧,有隻老虎晚間常常出沒於附近的村子。那虎已年邁力衰,不能再四處遊獵,隻能靠捕捉家畜為食。一千盧比的好夢刺激了村民,孩子們日夜在叢林中站崗,觀察老虎的動向,還四處扔著廉價搞來的山羊,讓老虎安於現狀,免得因沒有食物而遠走他鄉。最急人的是怕等不及潘阿苔太太動手,老虎便會先行老死,所以母親們在田裏幹了一天活,背著嬰孩走過林子時,都默不作聲,怕驚擾了老虎的美夢。
令人興奮的夜晚終於到來了!一顆大樹上築起舒適的高台,上麵坐著潘阿苔太太和她雇來的女伴梅冰小姐。不遠不近的地方捆著一頭山羊,山羊不停地大叫。在這寂靜的夜晚,即使老虎年邁耳聾,也能夠聽得清。
“恐怕我們不安全吧?”梅冰小姐說道。
其實倒不是她害怕那野獸,而是一分工錢一分活,她不想白幹活。
“胡說,”潘阿苔太太道,“那虎很老了,它根本跳不上來。”
“要是這樣的話,我覺得您的賞錢高了些,一千個盧比可不是小數目。”
每當潘阿苔太太給別人付錢時,露伊莎·梅冰總是以大姐姐式的保護姿態出現,當然付錢給她時,則又當別論。
老虎出現了。她們中斷了談話。
那隻年邁的老虎一見到山羊便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想休息片刻再向山羊進攻。
“快!快呀!”梅冰小姐興奮地催促道,“要是老虎不碰山羊,我們就不必付山羊錢了。”
“呯”地一聲響,隻見那隻黃色的大蟲蹦到一邊,滾了幾下,無聲無息地死了。不一會,村民們興衝衝來到現場,一片歡呼聲震天動地。他們的狂歡即刻在潘阿苔太太的心中激起了共鳴,科宋街的午餐會也仿佛近在眼前了。
這時,露伊莎·梅冰注意到:是山羊中了彈,快死了;而老虎身上卻不見傷痕。目標打錯了。老虎為槍聲所驚,加以年老,死於心力衰竭。這一發現使潘阿苔太太很懊惱,可無論怎樣,她是擁有這頭死虎的。為了那一千盧比,村民們樂得為槍打大蟲的故事添油加醋。而梅冰小姐呢,是花錢雇來的。於是,潘阿苔太太很願意麵對照相機,她的照片出現在英美所有的報紙上。至於路娜·平伯頓,足足好幾個星期拒絕看報。她為虎爪胸針給潘阿苔太太所寫的感謝信,堪稱激情壓抑的範文。午餐會自然謝絕參加,壓抑是有限度的,否則就會釀成大禍。
虎皮由科宋街展覽到莊園,供鄰居們觀賞。潘阿苔太太扮成牧神參加化妝舞會,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舞會過後,潘阿苔太太還處在興奮之中。
“要是大家知道真實情況,那該多麼有趣啊!”露伊莎·梅冰道。
“你想說什麼?”潘阿苔太太立即質問道。
“你是怎樣打中山羊,嚇死老虎的?”梅冰小姐說著,尷尬地笑了笑。
“誰會相信你的鬼話?別太自信了。”潘阿苔太太臉色有點變了。
“路娜·平伯頓會相信的。”梅冰小姐說。潘阿苔太太臉色更加難看,白裏泛青。
“你不會出賣我的。”她說。
“多金附近有座供度周末的別墅,我很想買下來,”梅冰小姐道,“六百八,便宜得很,隻是我沒這筆錢。”
露伊莎·梅冰如願得到了那座小巧玲瓏、花園種滿虎皮百合的別墅。在夏日裏,別墅更是景色宜人,著實叫朋友們讚歎一番。
“真了不起,露伊莎,怎麼弄到手的?”他們都這樣問。
此後,潘阿苔太太不再去爭強打大獵物了。
“雜費太貴。”她對問她的朋友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