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手術費我就更付不起了。”於是,大夫們紛紛放下了他們手中的手術刀具。
我又轉向護士說:“我甚至拿不出住院費。”
接著,我糊裏糊塗地換上了自己的衣服,被最初把我送進病房的那兩個護理員趕到了大街上。
因為我要看朋友,所以我又一次來到問訊處打聽朋友的病房號,這回值班人員盯著我,冷冷地說:“我們再也不願在本院見到你——不正常的人!”
一磅黃油
——[美國]海倫·霍克
佛蒙特的冬日寒冷異常。一天傍晚,一家鄉村雜貨店的店主正準備關門打烊。他站在屋外關窗板,透過玻璃他可以看到,那個懶惰而又無能的家夥塞恩仍然在店內閑逛。這時塞恩從貨架上抓了一磅黃油,藏到帽子裏。店主一看到這個舉動就立即想到一個絕妙的報複方法。這個方法既能懲罰塞恩,又能使他的幽默天才得以展示。
“我說,塞恩,坐啊。”店主走進店裏,邊說著話邊關上了門,口氣極友好,“我想,這麼冷的夜晚你不介意喝點熱乎乎的果汁吧?”
“當然。”塞恩有些緊張,他拿了黃油就想盡快脫身,但是熱果汁的誘惑又使他猶豫不決。然而,這事很快就定了下來。店主抓住塞恩的肩膀,把他拉到一個靠近火爐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現在,塞恩被逼進了死角。他的周圍幾乎全是箱子和油桶,隻要有人站在他麵前,他就無路可逃。果然,那個位置被店主占據了。
“塞恩,我們來喝點熱果汁。”店主說,“否則,在這麼冷的夜晚回家,你會被凍僵的。”說著話,他打開爐門又塞了一些木柴進去。
不久,塞恩就感到黃油融化粘到頭發上了。熱飲料已不再那麼使他心動了,他一下子跳起身,宣布自己非走不可。
“先喝點熱果汁再走不遲,塞恩。來,聽聽我講的故事。”塞恩被這位詭計多端的折磨者推回座位上。
“哦!這裏太熱了!”小偷說著,試圖再次站起來。
“別急,熱乎乎的多好啊!”店主又一次將他推回到椅子上。
“可是我家裏還有許多事要做:要喂牛,要劈柴……我真的沒時間了。”這倒黴的男人說。
“你不該把自己弄得太累,塞恩。坐!那些牛就隨它去吧,你自己靜靜心。你似乎有點坐立不安。”惡作劇的店主露出狡猾的笑容。
塞恩又一次失敗了。沒辦法了,他清楚下一步店主將端來兩杯熱氣騰騰的果汁,他的頭發塗滿融化了的黃油,被粘住了,不然的話,看到這樣的東西,發梢也會倒豎起來的。
“塞恩,吃塊麵包吧,你可以自己塗黃油。”店主說話的樣子極不經意,可憐的塞恩甚至相信偷黃油的事壓根就沒被察覺,“我們可邊喝果汁,邊吃聖誕鴨,您看這顏色就讓人食欲大增,告訴你,那可是天下第一美味。塞恩,現在嚐嚐你的黃油——我是說,嚐嚐果汁。”
可憐的塞恩現在不僅熱得要被融化,而且急得快要冒煙了。隨著帽子裏黃油一層層融化,那油膩膩的東西已浸滿了係在脖子上的手帕。
幽默的店主若無其事地說著閑話,並不斷地往火爐裏塞木柴。塞恩則筆直地坐著,背靠著櫃台,燒得通紅的火爐在身邊烘烤著他。
“今晚真冷啊!”店主十分隨便地說。然後,又似乎很吃驚地說,“喂,塞恩,你好像在出汗,幹嘛還戴著帽子?來,我幫你把帽子拿下來。”
“不!”可憐的塞恩最後大聲叫道,他再也無法忍受了,“不!我必須要走,讓我出去,我要瘋了!”
油乎乎的稀黃油現在流到這可憐男人的臉上、脖子上,浸入衣服裏,一直流進他的靴子裏,他好像從頭到腳洗了個黃油澡。
“既然這樣,晚安,塞恩,假如你真要走的話。”當那個不幸的偷黃油的家夥衝出店門時,這個幽默的佛蒙特人補充道,“我說,塞恩,我估計從你身上得到的樂趣值那麼多錢,所以你帽子裏的那磅黃油就當是我送你的禮物吧!”
最後一句多餘話
——[前蘇聯]菲·韋伯
我覺得我的新發現可以達到國家級獎的邊緣了。下麵,我說說它的內容。有一句民間諺語是這樣說的:“言語是白銀,沉默是黃金”。我絕不否定這個諺語,但是我想對它進行一下修正。言語,也就是我們說出的話(這也是我的新發現的內容之一),也是黃金。不過,隻有那多餘的最後一句話沒有說出口的時候,言語才是黃金。
舉個例子說吧,今天,我吃完早點後,對妻子說:
“親愛的,謝謝你。所有的東西都很好吃。”如果我的話說到這裏便打住,那當然很完美,可惜我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覺得,燕麥粥有點煮糊了。”
您完全看得出來,我的最後一句話把事情完全搞糟了。我妻子立刻把話題一轉,從煮糊的燕麥粥一直聯想到我的幾位近親,使我知道了許多原本不知道的秘密。……
生活中,這種例子多得很,但是,我想,您一定已經明白了:每個人都應該學會控製自己的發言的最後幾句話,因為它們具有陰險的特性,能把我們的話從黃金變成白銀,變成銅、水銀、鉛、塵埃、爐灰,甚至變成灰燼。
我坐在電車上時還在想這個問題,準備給自己的新發現做個結論。這時,忽然聽見有個小夥子問道:“請問,這輛電車去火車站嗎?”
“是的。”一位圍狐狸皮圍脖的太太回答。
“不是的,怎麼會去火車站呢?”另一位穿人造皮大衣的太太反駁她說,“現在它去肉食聯合加工廠。要在回去的時候才經過呢!世上竟有這種人——不知道,還亂說!”
瞧,這多餘的最後一句話多不友好!那位太太搞錯了,記錯了方向,其實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誰沒有這種時候!糾正過來就得了,何必挖苦她?!
“是的,我搞錯了方向。”圍狐狸皮圍脖的太太回答。如果她說到這兒也就平安無事了,但是她又加了一句:“敢情您是個下賤貨!”
“跟我說話的才是呢!”穿人造皮大衣的太太緊跟著就回敬了一句。
圍狐狸皮圍脖的太太大嚷大叫起來:“怎麼說話呢,你這個笨蛋!”
總而言之,下麵的話就全是多餘的最後一句話了……
這時,車上有個知識分子模樣兒的人——一位大學教師,想對乘客們起點文化作用。
“請你們別吵了,”他用幾乎是溫柔的聲調說,“年輕人從你們口中知道了車往哪兒走,就該謝謝你們了。都別說了,兩位太太看上去挺叫人產生好感的……”
唉!大學教師的話如果到此為止,那麼他的金子般的話就可能被大家正確地接受,電車上就可能恢複宜人的安靜,可惜他認為有必要把話說完:
“……真想不到竟是如此令人發指地不文明!”
兩位太太更是火冒三丈。
“打哪蹦出來這麼個文明人!”
“大知識分子,怎麼不坐出租車!”
“您幹嘛這麼說?”大學教師決定顯示一下自己說俏皮話的本領,“說不定我和你們一樣下賤呢!”
好家夥!這最後一句話惹出了什麼樣的風波呀!
這時,那位年輕人似乎覺得事情因他的一句話而起,應由他來平息,恢複電車上的正常秩序。
“我很感激你們向我說明了到火車站應該怎麼走。”他說。本來說到這裏完全可以打住,但是他接著說了下去:“要是我知道事情會鬧到這種地步,那我還不如上吊呢!”
圍狐狸圍脖的太太一聽,就炸了,決定大打出手,以解心頭的氣憤。
到這時,我不能不幹預了。
“朋友們!”我叫道,“你們全是好人。你們說的話全是好話。可是你們不能及時把傷害別人的最後一句話放在心裏。你們應該學會不說這種多餘的最後一句話。那就萬事大吉了。”
“你是什麼人?”兩位太太合唱一般異口同聲地問。
“最好別教訓人!”大學教師補充了一句,他是知識分子呀!
年輕人突然大發脾氣。“您別說了,大叔!”他大聲喊道,“還有多餘的最後一句話!這輛電車上的乘客都是傻瓜,就你例外,是吧?眼鏡蛇!”
家庭市場經濟
——[前蘇聯]布特羅
我和妻子安娜斯塔霞·德米特裏耶芙娜在吃晚飯時做了一個決定:我們要跟上時代的步伐,實行完全的個人經濟獨立。然後,晚飯一結束,我的結發妻子安娜斯塔霞·德米特裏耶芙娜就給了我一張八千六百盧布的賬單。
我對妻子轉入新經濟政策的速度之快有些吃驚。但我心裏還是讚成的,的確,如果是在自由市場,她這樣做是對的,所以我說:
“塔欣卡,我的小兔子,你這樣做原則上是對的,要知道,你隻讓我吃了兩個煎蛋和一杯昨天的剩茶。那麼,你是根據什麼標準算出價錢的呢?”
“我是按議價商品價格計算我的服務費的。”妻子平靜地說。
“塔欣卡,”我說,“我的小鳥,這樣兩個煎蛋哪個商人也做不出來。”
“你,”塔欣卡吩咐道,“最好把水桶提出去。”
我照妻子的話做了,然後向她要一千盧布的勞務費。塔欣卡猛吃一驚。她說,如果是這個價她可以不停地去倒,那麼一個月後就可以在港口建一幢漂亮的別墅了。我一點也不示弱地反駁說,港口根本不允許建別墅。而她說,她不是那個意思,她是說理論上可以建一幢別墅了。我試圖向她解釋,一個人吃了她的煎蛋後,也按她的價格去計算,那麼,此時這一千盧布也就根本不叫錢了。
我們誰都不肯讓步,越吵越凶。但到了晚上,眾所周知,我們又和好了。看得出,塔欣卡可能有些內疚,這一次特別溫柔和熱情。然而,早晨一起來她就又改變了態度,要求我付三萬盧布。
我一下子愣住了。我堅決反對。但塔欣卡卻說:
“報上報道說,很多妓女要得比這多得多。”
我再也無法忍受了,對她說:
“你去鏡子前照一照,你能和她們比嗎?”
塔欣卡很委屈:
“你不能這樣對我說話!那好吧,在市場經濟下,你看該怎麼辦?”
我想了想,為了一點兒也不傷害妻子,我說:
“算了,就三千盧布吧。”
妻子聽後勃然大怒:
“這麼點錢,你以後一次也別想和我睡。”
雖然她覺得三千盧布少得可憐,但還是拿走了。我接著說:
“親愛的,我無法一晚上付這麼多錢。因此出於經濟目的,我想找個別的什麼更便宜的人陪我。”
塔欣卡回答說:
“當我製訂了經濟增長計劃時,我就已經想到了這筆錢,但不是向你掙。我想別人會比你更慷慨些。”
一星期後,塔欣卡又躺進了我的被窩裏。她說,這樣做是出於領導的幫助。但一到早晨,她就扳起臉要我做買新皮大衣的保證人。
公平地說,她在我這裏過一夜,所得的報酬太少了。
過了兩天,塔欣卡真的買了一件新皮大衣,但保證人並不是我。
我想該是遊戲結束的時候了,於是我便提出建議說:“塔欣卡,我的小魚,咱們還是回到原來的計劃經濟好嗎?”
“不,這樣過多好啊!”妻子溫柔地撫摸著皮大衣一口回絕。當時我很難過,就聲明說我要離開這個家去獨立生活。可是真正實施的時候,最大最嚴重的障礙卻是家庭財產分割的問題。
現在,該問題仍存在於我們的觀察期裏。但我們希望有別於其他的主權實體,我們能夠自己解決,不需要警察、坦克和電視媒體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