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答應了。
“噢,還有最後一點!我完全把它忘了,請帶上二百到二百五十個盧布。”
“送禮嗎?”
“以防萬一啊……萬一錢不夠,如果您不幫我,我真不知道要誰幫忙才好!”
“好吧!”我答應著,趕緊將她送到了門外。
預演
——[前蘇聯]頓巴澤
我和他是老同學並且是老同桌、老戰友。上學時常常上課淘氣,不聽講課,而考試後我們又一起參加補考。
那已是十五年前了。十五年前分別後,都各自忙碌著,從未碰過一次麵。今天,我終於懷著激動的心情登上了四層樓——他的住所。
不知他變成什麼樣子了?
我激動地按了一下電鈴。
“不怕爛掉你的臭爪子,可惡的東西!震得整個房子嗡嗡響。你難道到死才能改變那種可惡的行為嗎?”裏麵傳出一陣叫罵。我臉騰地一下紅了,連忙把手塞進口袋。前來開門的是一個淡黃頭發的女孩,個子矮矮的,臉上長滿雀斑。
“努格紮爾·阿馬納季澤在這兒住嗎?”
“你說的是我爸爸呀!”
“哦,太好了,你好小姑娘,我是紹塔叔叔,我和你的父親是非常好的朋友。”
“噢,您請進來吧……瑪穆卡!有人來找爸爸了。”女孩朝裏邊喊了一聲,領我進了屋子。
從裏麵衝出一個大約六歲的小男孩,渾身是墨水汙跡。
“你的爸爸媽媽呢?”
“不在。不過,他們也快回來了。”
“你們在做什麼呢?”我問。
“我們在玩‘爸爸和媽媽遊戲’。我當爸爸,姆濟姬當媽媽,”瑪穆卡對我說。
“那好吧,你們繼續玩吧,我不妨礙你們。”我悠閑地抽起了雪茄。“不知道努格紮爾過得怎麼樣,”我尋思著。“生活的舒心與否,人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
我被孩子們尖利的喊叫聲嚇了一跳。
“喂,孩子他媽!今天吃什麼?我可是餓壞了!”瑪穆卡問道,顯然是模仿某個人的腔調。
“吃個屁!我還想問你呢,我用什麼做飯?什麼也沒有!”
“你的嘴可真厲害!罵起人來活像個賣貨的娘兒們!”
“你擔什麼心!在飯館一坐,就能吃個酒足飯飽……讓我們怎麼過?”
我有些受不了了。
“說你昨晚幹什麼去了?說!”姆濟姬握著兩個小拳頭,叉腰站著。
“這個是私人的問題,你用不著過問!”
“什麼?這叫什麼話?好吧,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麵的風流韻事嗎?真讓人惡心!”
“神經病?!”
“我受夠了!夠了!今天我就回娘家去!孩子和我走!”
“那可不行,要走,你自己走!”
“你想都不用想!”
“把兒子給我留下!”
“不行,我就要帶兒子走!”姆濟姬高聲叫道。
“你聽著:把兒子留下!否則,別怪我……”瑪穆卡抱起枕頭,一下子砸在姆濟姬身上。
“好哇,你竟然動手打我?!畜生!”姆濟姬掄起洋娃娃,朝弟弟狠狠回敬過去。兩個人你來我往,活像一對吵架夫婦的進行式。
我急忙把她們拉開。
“孩子,你們真不知道害羞。你們都玩的什麼呀?!”
“放開我,尼娜!”姆濟姬突然朝我喊道。“你們永遠不會了解這個混蛋畜性!我可是受夠他了,沒法跟他過下去了,我已經在他身上浪費了我的生命,可惡的東西!你們瞧,我已經這樣憔悴了。”姆濟姬用纖細的指頭戳了戳她那玫瑰色的臉蛋兒。
“別聽這個瘋婆亂講!”瑪穆卡衝我說。
“立刻停止!”我實在控製不住地向他們大吼了一聲。這一次倒挺靈驗的。我喘過一口氣,勒令兩個孩子向我發誓,保證往後不再扮演他們的爸爸媽媽,然後我立即離開了那個“劇院”。
“看來,我的朋友的生活很熱鬧,也很精彩!”我想,現在朋友根本不需要我的拜訪。
在路途中
——[前蘇聯]拉斯
我從未來過這座城市。出了旅館大門,我隨便叫住一個人。
“請問去市場怎麼走?”
“三十盧布。”
“什麼?三十盧布?幹嘛?”
“您不是問路嗎?”
“您不明白,我步行……”
“四十盧布,我就告訴您。”
“真有意思!這麼快就長了十盧布?”
“我說,十盧布買我的幫助,你隻賺不賠。我們站著,而它在通貨膨脹。”
“怎麼能這樣計算呢?”
“五十盧布,我就告訴您!”
“呸,您是個無賴!”
“再加一百盧布,道德損失費,您總共付一百九十盧布。”
麵對這種家夥,我一時束手無策,於是掏出手帕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這塊手帕是哪兒買的?”那人大聲說道。
“七十盧布,我就告訴你。”
“為什麼?”
“那好,二十盧布,我就回答您的這個問題。”
“您真會做生意!”
“侮辱人格,賠償兩百盧布!”
“侮辱人格?!那怎麼能算侮辱人格呢?”
“那好,一百盧布,恭維費!”
“好吧。現在來結一下賬,”此人取出計算器,“您應當支付我一百九十盧布,我也付您一百九十盧布!那麼您給五十盧布吧!我總不能白算一氣吧!使用計算器也得收錢。這很費電的。”
我剛想付錢,但此人突然問道:
“請稍等,您是學什麼專業的?”
“五十盧布,”我立刻說道。
“好,我們清賬,您說。”
“我是作家。”
“請您牢牢記下我們所說的一切,寫成文章,給我一半稿費。這是我的名片,不許隱瞞稿費收入。要知道我是有律師的。”
此人鞠躬告辭。
我有些無力地靠在排水管上。
“您怎麼啦?身體不舒服?”從後麵聽到了一種體貼入微的聲音。
“我所回答的問題,每個必須付一百盧布。我在去市場的路途上……”
勃魯阿戴總統
——[法國]吉·塞斯勃隆
艾米爾·勃魯阿戴在政府機關工作,他本來可以有很好的前程,但是因為他的脾氣,他的不懂克製和收斂的性格,阻礙了他的發展,使他成為一個不受歡迎和難以相處的人。像他這樣一個愛發號施令、性格暴躁,膽大而有見識的人,能夠擁有現在的職位,全都依賴於他僅有的優點,那就是:他在日常生活中做事一向很守時,這是他唯一值得人們稱讚的地方。他每天起床上班吃飯,吸煙,甚至洗手等等,都是嚴格遵照他自己的時間規律進行,一成不變,就連睡覺的時間也都是固定的。他總是從晚間9點睡到早上7點,一旦缺了5分鍾的覺,無論如何,要在當天補回來,要不然,他就會一天不自在,甚至會神智不清。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的後半生裏隻有兩個日子值得提一下了:一個是他退休的日子,一個就是他死的日子。其他的都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準時而行”的。
終於有一天,勃魯阿戴的生活有了戲劇性的轉變。那天晚上,幾個順路來看望他的朋友把他拉出去,先到戲院,後到夜總會,在外邊玩個通宵。當他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是在家裏,而時間卻剛好是第二天早上的7點。他麵臨一個無情的窘境:要麼睡上一天覺,要麼照常上班工作。這兩個選擇讓他很為難,因為無論哪一個,都與他的習慣相背離,他很難決定自己究竟要選擇哪一個,該如何去做。在不知不覺中,還是他的身體替他找到了唯一對他合適的辦法:他不知不覺地睡了,但他剛躺下一會就起來,收拾好一切上班去了。艾米爾·勃魯阿戴變成了夢遊者。人不一定非要閉著眼睡覺,許多夢遊病人就是睜開眼睛的,這也正是艾米爾·勃魯阿戴的情況。從那天開始,他的生活完全改變了。在夜裏,他是一個清醒的正常的人,而在白天,他則是一個道道地地的夢遊者,不過,事情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如果事情就如此發展,也許勃魯阿戴的人生不會有什麼重大變化,但是,事實卻正好相反。因為他的夢想、他的籌劃、他的憤怒統統浸沉在這白天的酣睡之中;他的一切缺點:自負、暴躁、自大和才智卻全都在夜晚展現。在白天,他完全是個沉默寡言、謙卑順從、唯唯諾諾的樣子,因為他完全是個夜遊的人。因此,他的生活也因為他的這一變化而改變。
他的上司們發現,以前個性很強的勃魯阿戴竟變得順從沉默,惟命是從,於是覺得不應使他的職位如此低下,就不斷提拔他,晉升他的職位,人們覺得本來就不笨的他竟然是這麼的溫順,平和、毫無野心,於是就都去親近他,拉攏他,並把他樹為榜樣。首先把法蘭西學院院士的桂冠給了這位夢遊者,接著他又得到了騎士榮譽團勳章。對於給予他的獎賞和榮譽,人們覺得非常的詫異,怎麼像他這樣一個和藹可親的人以前竟然沒有得到這種榮譽?
因為交易界與官場有千絲萬縷、錯綜複雜的聯係,尤其是腐敗的官場,而勃魯阿戴因為官場的飛黃騰達,而很快聞名於交易界,成為交易界首屈一指的人士。有人揣度艾米爾·勃魯阿戴可以出任一個子公司的經理:這隻是對他的一個小考驗。夢遊人當然表示同意。他出席各種董事會,總是謙卑順從的樣子,嘴邊掛著微笑。“他樣樣都好,親愛的……”那些托拉斯的巨頭們這樣評價他。他依靠自己平時的溫順平和、毫無野心在交易界的地位日漸升高,在處理各種事務時,更是充分發揮自己的這一偉大優點。由此那些托拉斯老板有意把他引進海運界,他就在那裏發跡揚名了。從此即使是搬運工、碼頭工和隨時都會丟掉性命的水手們,一聽到勃魯阿戴經理的名字就會脫帽表示敬意。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名字也不斷的作為公共事務的名稱被廣泛應用。
托拉斯的巨頭們認為,憑勃魯阿戴的優秀性格,完全可以參與政治活動,於是勃魯阿戴就又成了眾議員,之後是參議員,再之後又從副議長升為參議院議長,最終,順理成章的,他當上了共和國的總統。他那副捉摸不定的眼神,夢遊者特有的微笑,竟成為《畫刊》雜誌極好的封麵,而且被掛在各學校、各警察局的牆壁上,人們都非常崇拜他。”他在公眾場合很少演說,即使是演說,內容也十分平談,這使得有些人大失所望,認為總統不俱備偉大的抱負和野心,而另一些人聽了,卻十分欣喜,他們認為終於有了一個務實、正直的總統來治理國家了,再說,他又是那麼風度翩翩。眾所周知,自從費裏克斯·富爾總統上台以來,總統的衣服都有些不合時宜了。於是這位勃魯阿戴總統就被當做出口商品一樣看待了。因為這位彬彬有禮而又不善言辭的總統訪英之後,法蘭西銀行從大不列顛政府銀行得到了一筆盼望已久的巨額貸款。但由於這筆錢被用於填補虧空了,所以,勃魯阿戴總統便又被派往美洲進行訪問。但就是這一次美洲之行,使事情又重新有了重大變化,使勃魯阿戴總統的人生又一次發生了戲劇性的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