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幹什麼?您到底在說什麼呢?”拳擊手向後退了一步,“你是在搶劫?”
“我現在非常需要你的手表,”醜陋的男人向他交了底,“快點,別浪費時間!”
“您,不是當真的吧?”拳擊手諂媚似的笑了笑。
“那好吧,我就讓你知道我是不是當真的。”男人用威脅的口吻說道,隨即挽起了衣袖。
“哦,不會吧?您別動我,我……我是拳擊手……”
“哈哈,拳擊手?我打的就是拳擊手。”模樣醜陋的男人冷冷一笑,首先發起了攻擊。
“我沒有什麼值得你搶的,”拳擊手氣壞了,鼻子呼嗤呼嗤地響起來。“我要喊人啦。”
“你叫吧,喊吧!你這個懦夫。”男人陰森地說道,並又揮出了拳頭。
拳擊手看著揮舞過來的拳頭,害怕得瞪大了眼睛,然後拔腿就跑,他可能從未跑得這樣快過。
強盜摘下口罩,呆呆地望著這個人。
“跑得還真快,功夫不錯,”他低聲讚歎,“可他自己還總說沒有能耐哩!唉,終於可以放心了。他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拳擊手!隻是需要多加些勇氣,他會給對手強有力的反擊的。”
男人扔掉口罩,轉身走了。
旅遊紀念品
——[日本]星新一
在山腰上,有一座瞭望台,在這兒放眼遠眺,可以看到很遠很遠,既能看到連綿起伏、鬱鬱蔥蔥的森林,又能看到那些彎彎曲曲的河流和繁榮的小村莊,還有那遼闊的碧綠的平原。
在瞭望台的附近有一家小小的旅館。有一天,店老板又不失時機地向遊客推銷當地的商品:“看這些,你不買點紀念品嗎?明信片或是木雕的人像……”
“哦,謝謝,我想我不需要,我從來就不買什麼土特產或紀念品之類的東西。這些小玩藝兒在街上到處都能買到。有名的東西也可以用錢隨時買到。”
“你是這樣認為的嗎?你真的不想買些什麼?”
“不,我隻想好好享受這些令人心曠神怡的風景,那會使心靈得到美的享受。”客人固執地說。
“也是,這樣也對。那麼,請到森林裏去散散步如何?像這樣枝葉繁茂的森林並不多見。”
“是嗎?謝謝您的指點。”
遊客真的去了那個森林。確實,這兒幽靜得很,景色也很美。可是,不久他的好心情就消失得無形無蹤了。因為突然躥出一頭十足的野獸——熊!
他很想馬上逃跑,但由於過分驚慌和恐怖,他已不能走半步了。直到黑熊氣勢洶洶地撲上來時,他才手忙腳亂地抵抗起來。他拚命地反抗,不顧一切地奮勇和黑熊搏鬥著。不管怎麼樣,他沒有成為野獸的美餐。
遊客沒命似的跑回旅館,喘著粗氣說:“我遇上了可怕的事情,我剛才遇上了一頭黑熊……”
可是,店老板的回答卻出人意料之外:“哦,這沒什麼了不起。我把您剛才那激動人心的浴血奮戰的場麵攝入了八毫米的電影膠卷。你願意購買嗎?不知道你願意出多少錢來買呢?”
“什麼?啊,原來這是圈套呀!那隻熊是人扮的……”
遊客非常氣憤,但轉念一想:把這電影膠卷放映給鄰居的孩子們和相識的姑娘看的話,也許確實是個不錯的念頭。剛才的場景非常逼真,別人應該看不出破綻吧。
所以,他重新作了一個決定:“好吧,也許有些貴,但是我還是決定買下它。你真是個會做生意的家夥!”
鼠害
——[意大利]布紮蒂
多年來,每年夏季喬萬尼·高利奧都請我去他家度假。可今年不知怎的,他卻沒有邀請我。他隻說是由於家裏有些無法解決的事情而無法邀請我了。不過他並未說明是什麼事,所以我有些擔心。
對他的邀請我從不拒絕。他家住在鄉下一片森林裏。以前倒沒感覺怎麼樣,可一旦去不成了,反而懷念起那裏的幸福時光了。
似乎是二戰前很久的時候,在我第二次去他家休假時發生了一樁事……
每次去,我都往在二樓向著院子的一間屋子。就在那次,我回到房間準備睡覺時,突然從門口傳來一個聲音。我打開門,一隻小老鼠鑽進來,鑽進了桌子與櫃子的縫隙裏。當時抓住它是不費多大力氣的,可它長得十分可愛、嬌小,我有些下不了手……
第二天,我將此事告訴了喬萬尼,他心不在焉地說:
“老鼠?啊,是,有幾隻,偶爾會有。”
“它長得十分可愛,我有些下不了手……”
“我理解,沒關係……”
然後,他就談起了別的話題,似乎他不怎麼樂意談這件事。
第三次去他家,我們打牌至深夜。突然,隔壁客廳裏傳來了彈簧樣的金屬響聲。人都在這裏,這聲音會是誰弄出來的呢?我不安地問:
“這響聲是怎麼回事?”
喬萬尼吞吞吐吐地回答:
“沒有啊,你在說什麼呢?埃爾娜,你聽到響聲了嗎?”
他妻子臉一紅,否認說:
“沒有呀,哪裏有什麼聲音!”
我說:
“我確實聽見客廳有聲音,要不……”
我發現他倆很尷尬。這時,喬萬尼說:
“輪到我了吧?”
十分鍾後,這聲音又響了一下。這次是在走廊裏,接著是一聲尖叫。
“喬萬尼,你們支了老鼠夾子吧?”
“我不知道。埃爾娜,你支了嗎?”
她回答:
“又沒幾隻老鼠,沒必要!”
第四個年頭,我一進他家的門,就看見有兩隻貓異常威武,肌肉豐滿,一見便知道是兩員捕鼠的猛將。我說:
“你們總算下了決心!用貓來消滅老鼠,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喬萬尼回答:
“唉,要是真像你說的就好了!可惜呀……”
“這貓真是漂亮極了!”
“喂養得好。它們的夥食簡直可以與人相比了。”
第二年夏天,我再次看見了那兩隻貓。但與以前不同,那兩隻貓一下子衰老了許多,也瘦了很多,一年前的威風一掃而光,走路都走不穩,整天瑟縮在主人腿下,死氣沉沉的,一聲也不吭。我問:
“是什麼使它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喬萬尼馬上接口說:
“是這樣的,這是一對良種貓。由於幾個月都沒有老鼠可以捕,它們就沒有精神了。它們一定難過極了!”
說到這兒,他大笑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他的大兒子喬喬奧悄悄把我拉開,對我說:
“不是爸爸說的那樣,你知道嗎?它們害怕!”
“誰害怕?”
“貓唄!這事我爸禁止外露,他心裏煩,但這是事實。”
“貓怕什麼呀?”
“貓怕老鼠。原本這裏隻有十來隻老鼠,而且隻是小老鼠,可現在變成了上百隻大老鼠,厲害極了,跟鼴鼠一樣大,全身黑毛,又密又亮。根本不把貓放在眼裏。”
“難道沒有治鼠的辦法嗎?”
“怎麼沒有!隻是爸爸總下不了決心,我真不知他在想什麼。還有啊,今天的事兒就當我沒說……”
又是一年,我來後第一夜就聽見樓上亂哄哄的,那聲響吵得我睡不著覺,我知道樓上根本不可能住人,更別說是一群人了,裏麵放著舊家具、破櫃子、廢紙等。那這亂哄哄的動靜是誰弄的呢?後來,我明白了,這是老鼠在作怪,從這聲音判斷,這些老鼠的個頭該有多大!那一夜,我被吵得無法入睡。
第二天吃飯時,我說:
“你們也不想想辦法治治它們,它們太猖狂了!昨天夜裏,它們在庫房裏簡直要把那裏拆了!”
喬萬尼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老鼠?什麼老鼠?你怎麼可以肯定那是老鼠呢?”
爺爺和奶奶也高聲對我說:
“你是不是在做夢啊,孩子?!”
我很固執地答道:
“不,是真的。它們鬧得很凶,吵得我一夜都無法入睡!”
喬萬尼思索了一下,然後說:
“好吧,我想應該讓你知道了。我從來沒有對你講過,因為怕嚇到你。但既然躲不過了,那我就告訴你:我們家常鬧鬼,我也常聽見,在夜裏時會更加嚴重!”
我笑了。
“不要騙我了,我才不信你的鬼呀、魂的!這明顯是老鼠在作怪,肯定是大老鼠或田鼠……你們那對貓呢?你的貓是不是由於害怕而逃走了?”
“它們……它們……跑了……你不要再談這個了,都把我說糊塗了!不能談點別的嗎?……我們這兒是農村,免不了……”
他的舉止極其反常。他一向溫和熱情,但現在卻顯然非常生氣。
事後,又是喬喬奧告訴了我這個秘密。
他說:
“爸爸說的不對,那確實是老鼠,我們也常被吵得不能入睡。老鼠長得越來越嚇人了,跟煤一樣黑,跟樹枝一樣硬……貓已經進了它的肚子……那是一天夜裏,突然,貓的叫聲把我們吵醒了,客廳裏鬧得空前激烈!當我們趕到時,那裏隻有幾隻大老鼠在舔血,貓已經沒了。”
“總有解決的方法,買幾個鼠夾子、毒餌什麼的?我不明白,你父親怎麼能讓它們猖狂到如此地步?”
“當然要想辦法了!爸爸為此很傷腦筋。他怕惹急了那群怪物。他說,最好別碰它們,要不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夾子、毒餌有什麼用,它們是那麼多……他說隻有燒掉房子才有用……他還說……聽起來滑稽可笑,父親打算向它們妥協……”
“妥協?我沒有聽錯吧?”
“是向老鼠求饒。他說,它們太多了,多到可以和人公開作對,……我有時以為爸爸得了神經病。信不信由你,有一天我看見他用香腸喂老鼠,他似乎屈服了。他討厭它們,又怕它們,隻好用這種方式維持關係。”
幾年我都沒去他家了。去年我到他家後,發現整幢房子非常安靜。除花園的蟋蟀聲音外,家裏是一片寂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第二天,我在樓梯上對喬喬奧說:
“太好了,老鼠總算被清幹淨了。這真是個奇跡。”
喬喬奧神色怪怪地衝我一笑,說:
“不,你來看這個……”
他把我領到地下室,那兒有個滑窗,上麵蓋著一塊厚木板。
他小聲對我說:
“看那裏,它們全都在那兒呢。好幾個月前,它們集體移居那裏了……”
我愣住了,隨即一些刺耳的聲音鑽進我耳朵裏。像磨擦聲,像低沉的喧嘩,又像水在沸騰,中間夾有吱叫聲。
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有多少隻?”
“誰知道?也許一百萬隻……你自己看看吧,但不能超過四秒鍾。”
他揭開木板,用手電很快地照了一下。我借著燈光一瞧,洞裏黑壓壓一片,它們互相壓擠在一起,亂哄哄的。我還看見了它們的小眼睛,成千上萬雙眼睛都在瞅著我。木板很快被關上了。
今年,喬萬尼沒有請我去,我真不知會出什麼事!
我很想去看看他們究竟怎樣了。但說實話,我有點膽怯。後來,我從別人那兒聽了很多有關他家的事,聽起來真嚇人。
據說祖父母均已去世。他們家的人很少出門,由一位鄰居給他們送食品。這個家與其說是他們的,還不如說是老鼠的更為恰當。
十幾隻惡狠狠的看門鼠將靠近這家的人全部嚇走。人們遠遠望見了喬萬尼溫和善良的妻子。她穿著仆人的服裝,正在廚房做飯,那口大鍋正冒著熱氣。旁邊一大群老鼠催著她快做。她似乎很累,疲憊地向人們招了招手,好像在說:
“別碰它們!完了,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