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純屬虛構)
命運喜歡惡作劇。
望著遠去滿載著日軍的輪船,看著崗崎兄妹漸行漸遠,顏根發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
從他的父輩有了土地以來,隻希望自己能夠將家業發揚光大,僅此而已。然而,抗戰以來,自己苦苦掙紮,在夾縫中求生存,苟延殘喘,勉勉強強保住了自己的家業,但逼婚、試探、……種種噩運如影隨形而來,現如今國民黨又回來了,杜月笙先生不日也要從香港回歸,接下來的命運又將會是怎樣的一種結局呢?
特派員所乘坐的輪船靠岸了,一位身穿美式軍服,眼戴墨鏡,身材高大的少將軍官出現在公眾的視野裏,他就是特派員——國民政府委派的接收大員。
特派員開始走下舷梯,王智忽然欣喜若狂地對顏根發說:“小四,瞧——特派員是我們老大!”
顏根發定睛一看,來者正是那個與他在日本一起求學,與德川雅子、崗崎美慧子一同去登富士山的彭潔寰。
但見彭潔寰麵帶笑容神采奕奕精神抖擻地邁步走下舷梯,歡迎的人群裏爆發出一片熱情洋溢的掌聲,人們舉著手裏的青天白日旗,搖動著呐喊著,一位少年兒童走到彭潔寰麵前,向他獻上了鮮花,彭潔寰低下頭去親了親這位孩子的麵頰,將她抱在懷裏,轉身向人群揮手致意,鎂光燈閃成一片,他的這一親民動作顯然是明天各大報紙的頭條。
俄頃,彭潔寰抱著孩子來到官方替他準備好的碼頭講台,輕輕地將孩子放下,讓孩子站在他的前麵,孩子手捧著鮮花,意氣風發得意洋洋地站立著,彭潔寰將一隻手放在孩子的肩膀上,另一隻手再次向現場的人們揮手片刻,他開始了簡短的就職講話。
“女士們、先生們:卑職奉國民政府和委座的委派前來上海與諸位共謀這座國際大都會的發展,這是一件十分榮幸之至的事。在委座在英明領導下,我國軍民經過八年浴血奮戰,終於戰勝了日本帝國主義,”當彭潔寰說到委座之時,一個筆挺的立正,講到日本時,他還不失時機地瞥了一眼黃浦江裏漸漸遠去的日本輪船,“如今,百廢待興,我們麵臨的事情很多,首先,要迅速恢複生產、發展經濟、造福百姓;同時,也要清算漢奸、特務的資產,確保誠實守法公民的權益。我願與你們一起為建設一個繁榮昌盛的新上海而努力!”
現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彭潔寰在講到“漢奸”時,顏根發的心裏猛然一緊,王智趕緊用手握了握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鎮定。
末了,彭潔寰登上了為他準備的專車,臨上車前,他囑咐副官讓王智、顏根發一同坐上他的車。
王智很自然地來到專車前,顏根發拖著沉重的步履,跟在王智後麵一起來到。
“二哥、四弟,歡迎啊!”沒想到眼前的這位中校副官居然是他們的老三孫懿波。
就這樣,孫懿波坐在前頭,彭潔寰、王智、顏根發坐在後排,顏根發主動坐在中間那個座位,他拘謹地看著彭潔寰,好像剛認識一般。
“小四,不用緊張,你的事情我都了解,戴老板、杜先生也關照過,你對抗戰還是有貢獻的,你是那個……那個……‘身在曹營心在漢’嘛,否則也不會讓你當這個副師長兼團長了。”彭潔寰早就看出了顏根發的窘態,他拍了拍顏根發的肩膀以示親近,“人家說‘上陣父子兵’,我們可是同窗三年的四兄弟,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我不靠你們靠誰?”
“那是……那是……”王智和孫懿波也在一旁附和著。
“我們要清算的是漢奸的資產,你小四的老爸可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又不是我們的專政對象。”彭潔寰對顏根發了如指掌,他用肯定的語氣也使顏根發吃定心丸。“好了,我說一下我們當前主要的工作重點是清算敵偽的財產歸政府所有。此事就交給二弟的保安第一師,由你們協助‘敵偽機關及資產接收委員會’工作,當然你們要分清主次,該由軍方把握的絕對不能讓別人搶占,具體細節由三弟給你們布置。另外,明天杜先生將從香港榮歸故裏,我們都要去迎接。”
翌日,彭潔寰、王智、顏根發等帶著部隊和青幫弟子一起前往上海北火車頭,哪知市政府通知取消了原定的歡迎儀式,這裏還還貼出了“杜月笙是黑勢力的代表”、“打倒杜月笙”等標語。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這是誰幹的?”彭潔寰一見現場的情形,氣得火冒三丈,他大聲質問在那兒的守衛。
孫懿波趕緊上前悄悄在他的耳邊耳語了幾句,彭潔寰迅速反應過來,他走到一張寫著“打倒杜月笙”的標語前,氣憤地撕了下來,脫下手上的白手套連標語一起交給孫懿波扔掉,再轉過身來對王智、顏根發說道:“有勞二弟、四弟去西站接杜老先生,我有要務在身就不去了,改日我再去杜府拜訪老先生。記住:千萬不要讓杜老先生到北站來自討沒趣。”
“是!特派員!”王、顏兩位立正敬禮答應道。
彭潔寰剛走,王智就讓士兵和青幫弟子火速乘車趕到杜月笙乘坐的火車上,向杜月笙通報說是北站有其它任務,請他在上海西站下車。他和顏根發率隊急忙向西站列隊迎接。
杜月笙所乘坐的火車快到上海時,被王智派來的門徒上車報告,市政府已通知取消原定的歡迎儀式,連本已搭起的牌樓也已拆除,杜月笙聞訊氣上加氣,為避免難堪,臨時改在上海西站下車。靠站時,除王智和顏根發所率領的一隊人馬以外,居然沒有一個要員來迎接。杜月笙隻是禮節性地回應了王、顏兩位,然後鑽進青幫弟子為其準備的轎車裏,一言不發黯然神傷徑直回到杜公館。
原來抗戰勝利後,杜月笙自以為勞苦功高,想趁蔣介石論功行賞的機會,撈個有影響的職位過過官癮,他把目光定格在上海市市長,起碼當個副市長。他把這一想法透給了軍統局長戴笠。戴笠心領神會,轉達給了蔣介石。
1945年8月底,杜月笙帶著一幫隨從,前呼後擁興衝衝回到上海。始料不及,就在半路上,傳來千真萬確的消息,蔣介石已任命錢大鈞為上海市市長、吳紹澍為副市長,負責接收上海全權。原來是蔣介石對杜月笙的態度發生了變化,這使杜月笙非常掃興。
第二天一早,彭潔寰借口有重要會議要開,他讓王智、孫懿波和顏根發來到杜公館拜會杜月笙。
日本的失敗,使國民黨突然麵對一筆巨大的財富。按說,對敵產的接收,應是代表國民政府的軍政大員接管淪陷區敵偽政權全部政治、行政和軍事機關及一些日偽所擁有的公、私產過程。具體說,要對工廠、公司、辦事處、倉庫、住宅等查封清點。查清財產多少,屬誰,來源等,該沒收的沒收,該還原主的歸還原主。應有統一機構和嚴格的規章製度。9月彭潔寰到任伊始就在上海成立了“敵偽機關及資產接收委員會”,但國民黨的接收卻是多頭齊下,互相爭奪仍至衝突,誰先搶到就是誰的。到了10
月又成立了“不動產處置委員會”和“敵偽侵占平民工商企業處置委員會”。以後各種有關機構多如牛毛,如第三集團軍、海軍總司令部、國防部、經濟部、糧食部、上海市政府等都有自己的“辦事處”負責接收。各機構後麵是不同利益集團,代表不同集團的利益,各有各的後台,根本無法統一。一些部分將“敵產”貼上封條,另一些部門來後撕下原封條,換上自己的封條。有時竟然架起機槍,武裝相向。在許多地方隻能靠日、偽軍維持秩序,甚至誰隻要有一兩杆槍,就可以軍管之名橫行,以搜捕賣國投敵分子為名,搶占房產,強行抓人,“接收”各種財富。在這種情況下,本來有關規章就不健全,實際上完全無人執行。
彭潔寰這幾天來被這些煩惱事折磨得寢食不安,對於如何處理上海灘的事務,他確實沒有經驗,他想得到杜月笙的幫助,但是,杜月笙正在氣頭上,對此根本沒有興趣。
當王智帶上孫懿波、顏根發,一名少將、一名上校和一名中校一起前往杜公館客廳時,杜月笙正在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