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宗興元元年(公元784年),一個絕美的才女被捕殺,盡管她不乏情人,許多男人都留戀她豔麗的姿色和卓絕的才華,但誰也救不了她。因為她被牽連到判將朱此的逆案之中,是德宗皇蒂親自定的罪,誰敢說半個不守?眼瞅著絕代佳人兼一代詩豪就要被送上斷頭台了。
這個女人名叫李冶。本來隻是個浙東烏程的女道士。
臨死之前她哀歎:為什麼一個才貌均甲天下的名女人命運竟像一片羽毛,在爭奪權勢的旋風中會大起大落,忽而上天,忽而入地?而令她上天的是這個唐德宗;把她打進地獄的還是這個唐德宗,這隻是為什麼?皇上是至高無上的,他的喜怒無常竟會如此戲弄一個弱女子嗎?
事情就這麼簡單,她在唐德宗改元這年,即興元元年(公元784年)春天得到了唐德宗的賞識。唐德宗偶而聽說浙東烏程有個風流成性的女冠,人極墟浪不說,還寫得妙詩,便對這女冠發生了興趣,索要這女冠寫的詩來讀。
其中一篇是《從肖叔子聽彈琴賦得三峽流泉歌》:
妾家本住巫山雲,巫山流泉常自聞。
玉琴彈出轉廖展,直是當時夢裏聽。
三峽迢迢幾千裏,一時流入幽閨裏。
巨石崩崖指下生,飛泉走浪弦中起。
初疑憤怒含雷風,又似嗚咽流不通。
回端曲瀨勢將盡,時複滴瀝平沙中。
憶昔阮公為此曲,能令仲容聽不足。
一彈既罷複一彈,願作流泉鎮相續。
曉白如話,但唐德宗還是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侍臣就解釋說,這是一連用七個比喻來讚誦琴師技藝的高超,把洋溢的琴聲比作三峽中奔流的長江水,從遠處傳來,時而高亢激越,如“巨石崩崖”,時而清脆悠揚,如“飛泉走浪”。忽又似風雷怒吼,流泉哽咽,最後,琴聲將盡。幽咽低鳴,漸微漸止,終至消失,用回旋急流過沙石,水之稀疏下滴作結。唐德宗這才恍然大悟,便頒旨召李冶宮廷。
李冶這時正在浙江烏程的道觀裏過著清燈孤影的冷寂生涯。她性格開朗,機警詼諧,而且放縱個性,實在耐不住道觀的寂寞,正想與命運抗爭,她不願意在“長下淚”,不眠之夜“仰看明月”,“俯瞰流波”中熬過漫長的人生,忍受那揪心的苦悲,而是熱情奔放地大膽追求愛情,可惜,那些男人隻是玩弄她那美麗多姿的身體,頂多也不過欣賞她絕代的才華。一些文人學士也不過是玩弄她的感情,跟她逢場作戲而已,並沒有真情回報,更沒有一個敢於藐視世俗的偏見與她結為伉儷。她的情人不隻一個,不是一去就鳥無音訊,就是別後有幾句感傷的話,卻不曾兌現半句,使她終日陷入相思的痛苦之中,可悲她當了道士,盡管道教相對佛教來說,較少清規戒律,可李冶自恃貌美才高,並不願隨便接待風複俗子。如此以來,那些有點身份地位兼有一些才學的雅人,卻隻拿她當玩物。她的求偶心切隻被生活所愚異,那種痛苦就借助於她的才華盡情地流露在詩篇之中了。
望水試登山,山高湖又闊。
相思無曉夕,相望經年月。
鬱鬱山木榮,綿綿野花發。
別後無限情,相逢一時說。
——《寄朱放》
相看指楊柳,別恨轉依依。
萬裏江西水,孤舟何處歸。
湓城潮不到,夏口信應稀。
唯有衡陽雁,年年來去飛。
——《送韓揆之江西》
離人無語月無聲,明月有光人有情。
別後相思人似月,雲間水上到層城。
——《明月夜留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