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花蕊夫人臨終做詩辯(2 / 3)

太祖單獨召見花蕊夫人的消息不脛而走,引起了太祖弟弟晉王趙光義的恐慌,深怕太祖迷戀了花蕊夫人的姿色對己不利。原來,這花蕊夫人初進汴京就為晉王所知,晉王也曾單獨召見過花蕊夫人;不過,那隻是一次粗暴的會見,連半句溫言款語也沒有。這花蕊夫人著實長得太美,一見麵就讓他渾身燥熱,任何話語都成為多餘的了。

這花蕊夫人如果得到兄皇的寵愛,哪還得了?他發動了勳臣去勸諫宋太祖,宋太祖不肯采納,就一撥接著一撥,異口同聲講“女人是禍水”的“帝戒”。宋太祖實在受不了這種聒噪,再說,也不肯在天下草創之際,為了一個女人而得罪元勳,於是就同意了“賜死”。

執行死刑的是晉王趙光義的親信。

死神突然降臨之際,花蕊夫人當然有死的畏懼;可是在短暫的顫栗之後,便恢複了鎮靜,她凜然地說:“果真是天子的旨意嗎?天子曾允我免死;今日果然改了初衷,也總該有名正言順的理由,請問我何罪之有?”

那親信啞口無言。

再次歸來,可就找到了證據,就是她寫下的眾多詩詞:

“看看你都寫了些什麼東西?真是不打自招!”那親信咬牙切齒地說著,就翻著那些詩篇讀起來:

內人追逐采蓮時,驚起沙鷗兩岸飛。

蘭棹把來齊拍水,並船相鬥濕羅衣。

春風一麵曉妝成,偷折花枝傍水行。

卻被內監遙覷見,故將紅豆打黃鶯。

侍女爭揮玉彈弓,金丸飛入亂花中。

一時驚起流鶯散,踏落殘花滿地紅。

內人稀見水秋千,爭擘珠簾帳殿前。

第一錦標誰奪得,右軍輸卻小龍船。

殿前宮女總纖腰,初學乘騎怯又嬌。

上得馬來才欲走,幾回拋鞚抱鞍橋。

鬥革深宮玉檻前,春蒲如劍荇如錢。

不知紅藥闌幹曲,日暮何人落翠鈿?

讀者,讀者,那親信讀不下去了。因為這些詩除了展示花蕊夫人的才華之外,還能說明什麼呢?難道一個才女就該“賜死”嗎?

果然,才他方一停頓之際,花蕊夫人便反唇相譏了:“請問,這些詩又‘招’了什麼呢?”

親信張口結舌。是啊!這些詩充其量不過是一幅幅的宮女生活畫:采蓮,射獵,打秋千,騎馬,鬥草之類,有什麼可以指責的呢?何況還是“賜死“的罪名?

那親信到底還是個官,善於強詞奪理,在沉吟不久之後,便道:“還要‘招’什麼?後蜀一個後宮,全是你縱寵的宮女,才得這麼恣意歡樂,焉有不亡之理!”

“可是大人,”花蕊夫人立即答道,“賤妾描寫宮女還有兩外一些詩,要不要我也讀給大人聽聽。”

說罷,她就根本不管親信的態度,旁若無人地背起詩來:

東內斜將紫禁通,龍池鳳苑夾城中。

曉鍾聲斷嚴妝罷,院院紗窗海日紅。

立春日進內園花,紅蕊輕輕嫩淺霞。

跪到玉階猶帶露,一時宣賜與宮娃。

舞來汗濕羅衣徹,樓上人扶下玉梯。

歸到院中重洗麵,金花盆裏潑銀泥。

親信茫然。

花蕊夫人冷哂,然後不得不解釋道:“嚴妝罷方聞最曉鍾,是見起床之早;跪倒玉階猶帶露,可見安寢之晚。舞到汗透羅衣,筋疲力盡,需人攙扶下梯。這種生活怎麼能說是‘恣意歡樂’呢?大人。”

親信瞠目結舌了,他完全沒有料到自己要以詩來羅織罪狀,反而作繭自縛,令自己陷入進退維穀的境地,真是尷尬到了極點。不過,他仍然可以訓斥眼前的“死囚”:

“賤人!沒有爾等的‘嚴樁’,哪有帝王的荒淫?你們深夜跪接皇帝,還不是為了淫樂?我還記得白居易的詩:‘皆雲入內便承恩,臉似芙蓉胸似玉。’就是形容你們這些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