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園絕勝雞頭肉,湧膩偏宜蟹眼湯
縱有風情無處說,已輸湯餅試何郎。
——《圓子》
婚後不久,她不得不陪著追逐名利的丈夫宦遊吳楚。本來,伉儷泛舟於芳草長提之側,夫妻相隨於綠草藍水之間,該有多少詩情畫意!令人十分陶醉,可是,身邊這個丈夫確實乏才導趣,唯權是奪的官場碌蠧,就隻能是心中淒楚,以淚洗麵,屢屢發出斷腸的哀歎:
繁高風順疾如飛,天闊波平遠又低。
山色水光隨地改,共誰裁剪入新詩。
——《舟行即事七首之一》
對景如何可遣懷,與誰江上共詩裁?
日長景好題難盡,每自臨風愧乏才。
——《同上 其正》
這時,她就格外地懷念婚前的戀人:
欲寄相思滿紙愁,魚沉雁杳又還休。
分明此去無多地,如在天涯無盡頭。
——《寄情》
起來不喜勻紅粉,強把菱花照病容。
腰瘦故知閑事惱,淚多隻為別情濃
——《睡起其一》
遲遲花日上簾鉤,盡日無人獨倚樓。
蝶使蜂媒傳客恨,鶯絲柳線織春愁。
碧雲信斷惟芳夢,紅葉盛時想到秋。
幾許別離多少淚,不堪重省不堪流。
——《恨春其四》
朝來帶雨一枝春,薄薄香羅蹙蕊勻。
冷豔未饒梅共色,靚妝長與月為鄰。
許同蝶夢還如蝶,似替人愁卻笑人。
須到年年寒食夜,情懷為你倍傷神。
——《梨花》
這哪裏是一個追求精神生活的女才子過的日月?自古紅顏多薄命,可風韻如斯卻配一庸夫,未免對佳人過分冷酷。她寫出了大量的閨中怨詩,字字如血淚珠璣,抒發了心中的不平:
推枕鴛幃不耐寒,起來霜月轉欄幹。
悶懷脈脈與誰說,淚滴羅衣不忍看。
——《冬夜不寐》
哭損雙眸斷盡腸,怕黃昏後到昏黃。
更堪細雨新秋夜,一點殘燈伴夜長。
——《秋葉有感》
不能再忍受了,那個“精神侏儒”的丈夫居然公開討妾,她實際上已遭丈夫的拋棄。經過長期的痛苦思索,她不願再去犧牲自己的人格來維持“鷗鷺鴛鴦作一地”的婚姻,毅然宣布:
土花能白又能紅,晚節猶能受此工。
寧可抱香枝上老,不隨黃葉舞秋風。
——《黃花》
她造反了!發出了“花”不隨“葉”的決絕之語。獨返娘家,寧肯獨居,也不要那層虛偽的婚紗。像出汙泥而不染的荷花,像獨立幽雅的蘭花,更像鬥雪傲霜,孤芳高潔的梅花。為了追求真心的情愛,女詩人以花喻人,更以詩明誌。
當然,支持她精神世界的支柱是對愛情新的追求,她要與婚前的戀人垂續舊情:
暑夕炎蒸著摸人,移床借月臥中庭。
更深露下衣襟冷,夢到陽台不奈醒。
——《夏夜有作》
狼籍花因昨夜風,春歸了不見行蹤。
孤吟惸坐清如水,憶得輕離十二峰。
——《春歸》
雪舞霜飛,隔簾花影,微見橫枝。不道寒香,解隨羌管,吹到屏幛。 個中風味誰知?睡乍起、烏雲甚欹。嚼蕊妝英,淺顰輕笑,酒半醒時。
——《柳梢青·詠梅》
多麼大膽的弦外之音,兼職是露骨的暗示了。為了尋覓知音,她竟對傳統藩籬視苦罔聞!經曆過不諧婚姻的痛苦,她更加珍惜真摯的愛情,希望與戀人從此長久廝守,永不分離,能和牛郎織女一樣,共同實現“朝朝與暮暮”的心願,獲得“天上人間”美滿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