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柳如是自縊前想呐喊(2 / 3)

一個奇女子決心離開人間,她從容不迫地整理了自己的詩稿。短暫的一生,留下了諸多的詩文。這些詩文大多與她的丈夫錢謙益連結在一起,她不能不思索與錢謙益相守的諸多往事。呀!在外人看來,我似乎是野鳥歸巢,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一洗多年風塵,似乎真的雍容華貴,有了一個“夫人”所有的一切。然而又有誰能知道,作為一個“夫人”所要付出的一切?

“不!”她在心裏呐喊,“作為一個女人,想找一個才華地位並俱的丈夫來作人生的依托和歸宿,她要付出的實在太多,太多。而作為來自社會底層,惟有自身的姿色和才華為資本來攀權結貴,更是得端著麵孔過日子。難道不是這樣嗎?”

她想起了與錢謙益一起經受的社會動亂。

1654年5月,清兵南下,勢如破竹,南明政權危在旦夕,柳如是曾勸錢謙益寧為明鬼不為清臣,要他跳水殉節,“宜取義,全大節,以副盛名”,錢謙益搪塞不肯,柳如是奮身奔池上欲沉水中,被錢謙益死死地拉住。這年秋天,錢謙益降清北上,當上了禮部侍郎,從《明史》副總裁。對錢謙益的這種“屈節”,柳如是是大不以為然,想來跟丈夫形影不離的柳如是,這次卻沒有隨夫入京,仍舊留在南京。次年三月,她曾為一副墨蘭題詞:“不共青芝石上栽,肯容荊棘與苔蘚;根苗淨無塵土,好待東風送雨來。”借蘭詠誌、表達了對丈夫仕清的不滿。

錢謙益降清後,雖然撈了一官半職,但也很不順心,不久就稱病還鄉。常發牢騷:“要死,要死!”柳如是毫不客氣地斥責他:“你不死在乙酉(指1645年的事變)而要死在今日,不太晚了嗎?”

在柳如是的影響下,錢謙益迷途知返,也暗中參與了反清複明的活動。順治五年(1647年)三月,江陰黃毓祺起兵反清,柳如是與錢謙益到海上犒師。錢謙益銀支持抗清鬥爭而被捕,不願以官太太身份入京的柳如是,卻以囚犯之妻的身份冒死陪同,甚至要“代死”,為了救出丈夫,她上下活動,打通關節,不惜耗費巨資。姚神武入黔向明朝最後一個皇帝朱由榔請命,奉旨東還,召義兵於海上,軍費不足,柳如是為之破除服珥,減損薤鹽,盡囊以資之,始得建成一支反清複明的隊伍。這個破家紓難的壯舉才使得錢柳晚年家境貧困,絳雲樓焚於活在都無錢收複,隻得移居紅豆莊裏居住。

這些往事都是曆曆在目的,柳如是在十幾年後,自縊之前想起來,不免喟然歎曰:“唉!這些事自然是我甘心情願的,是出自我的初衷。我當然不乏愛國之心,有報國的夙願。但是,作為一個名宦之妻,文士之內助,更多的是得考慮丈夫的名節,不僅是當世的政聲,還得有死後的名聲。我既然跟他偶了夫妻的名分,就得盡一個妻子的義務。作為官宦的妻子,實在有太多太多的義務呀!她要比常人之妻過得累百倍。我總不能像那些淺薄的女流之輩吧!”

她的眼前浮現出一長串輕薄女人的身影來,是的,這些女人,或者借助於丈夫的權勢頤指氣使,傲視眾人;或者借助丈夫的威望多方插手,賣官鬻爵;或者盜用丈夫的名義為非作歹,演盡了狐假虎威的醜事,敗壞丈夫的名聲。特別一些出身青樓的煙花,不過仗著一點紫色能夠賣弄風情而已,做人之小妾卻以夫人自居,居然也可代丈夫發號施令,實在讓人齒冷。她要為青樓女子出一口氣,告訴世人:青樓之人並非隻會賣弄風騷,以色事人然後挾色鬼而令眾人,她們之中有具遠見卓識,能顧及千秋清名之人。

在她行將告別人間的時候,她默默地對錢謙益說:“妾的良苦用心就在於讓你取大義全大節,以跟你的‘當世李(白)杜(甫)’之盛名相符,為永垂史冊再留下汙點。這種深謀遠慮哪是一個薄幸女人所能具有的?我為你所謀,您能理解嗎?”

是的,短短的一生有一半時間是陪伴這個錢謙益度過的。作為名宦錢謙益名士的妻子,特別是因為這種結縭而引起燁的妻子,她不能不處處顧及到錢謙益的名聲,她得委屈自己扮演一個陶醉在幸福婚姻之中的嬌妻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