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重新鼓起生活的風帆(2 / 3)

我不無譏諷地對曾元顯說:“昔日裏的威風八麵哪去了啊?吃飯去罷我不會與你搶飯吃。”話說到這裏,望著曾元顯一副狼狽相,想起了正月十六肖德來家的一句話:你不知道,那該千刀萬剮的曾元顯如今變成了喪家犬……目睹著不可一世、專橫跋扈的曾元顯,士別三日讓人不敢相信竟然變成了喪魂落魄的人了。有道是:得勢的貓咪像老虎。如今的曾元顯,剝去了虎皮不如貓了。正如楊院長告誡過我的:別找曾元顯了,找他解決不了問題。試想這勸話裏邊寓意深刻,在我之前不知有多少的受冤者向曾元顯討過了說法。眾怒難犯的氣勢逼使著曾元顯不敢張狂,不敢抬頭了。痛打落水狗精神,這話一貫性讓過去的曾元顯掛著口頭禪。今天輪到我問曾元顯了:“落水狗那滋味好受嗎?含冤負屈的人們還沒向你施展拳腳呢。群眾才是真正的英雄,狐假虎威的你對毛主席的話也不聽。這便是咎由自取、自取其辱了。”

好半天曾元顯一言不吭,時不時地歎著氣,裝出了一副可憐相。真個是狡猾的狐狸,千方百計地推卸責任,蒙混過關。這便是曾元顯一貫性的假麵具,蒙騙了別人蒙騙不了我。文化革命初期,曾元顯執行了“二月逆流”、“三月鎮反”運動。毛主席親自主持頒布了“十六條”,要給受害的廣大群眾平反。曾元顯是創下了石頭鎮鎮壓群眾的罪魁禍首,人民不會饒恕他,召開他的批判大會。曾元顯不知從哪條渠道知道我與大會主席執行人員特要好,哭哭啼啼地求上門來讓我替他講一次人情。作為運動初期受害者,我一想到他無惡不作就仇恨滿腔,一見他狼狽不堪,失魂落魄的可憐相令人又心生憐憫。我對執行大會主席說:“黨的政策是給出路的政策,允許犯錯誤允許改正錯誤。讓他做徹底的思想改造允許他重新作人。”就這樣曾元顯躲過了一劫,當時受害的群眾有人拿著繩索準備捆綁曾元顯接受批判。執行會議主席問我:“大會都召開了咋辦?”我給大會執行主席出了個萬全之策:“缺席批判啦!”想不到躲過了一劫的曾元顯混進了革命隊伍,上竄下跳地奪取了政權。他便是文化革命中典型的落水狗上岸,瘋狂地挑起群眾鬥群眾,製造了一係列的冤假錯案。

今天,曾元顯又現出昔日裏一副可憐的嘴臉來,企圖贏得群眾的諒解讓他蒙混過關。目睹著當麵是人、背麵是鬼的曾元顯,真讓人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今天,我心明眼亮地明知我這舉動是為出氣,除去我心裏的沉冤之氣,教訓他讓曾元顯學乖了,不吐出心中的冤氣又讓人不服氣。點到為止的我,正欲起身離去。殊不知曾元顯狼狽不堪地說話了,說話語氣苦苦哀求:“唉!我向您請個假行嗎?”

平地一聲雷,曾元顯向我請假,宛如那石破天驚。我厲聲地質問曾元顯:“我是誰!你向我請假是何居心?”曾元顯一直不敢抬頭麵對我,少氣沒力地央求我:“我有闌尾炎舊病複發,這會兒疼得要命啊!求求你讓我去醫院一趟好嗎?”

聽完了曾元顯的哭訴,不知他這是裝病還是想逃避指責,或許如他所說真有病。見他耷拉著的額頭上汗滴如雨,右手死死地捂住腹部,瞧樣兒不像是裝病。我再一次警告他:“往後少害人,你在損害別人的時候,不妨首先想想自己。”臨出門,贈送他一句毛主席語錄:以損人的目的出發,以害己的結果告終。

離開了公安室,走出區政府大門。王書記又一次碰見了我問:“回家啦?”我感激地回答王書記:“發泄了之後心裏好受多了。”王書記接著關心地問我:“你那問題如何了?”我同樣真實地回答:“法院楊院長著手解決。”王書記點頭笑著說:“黨的政策是嚴肅性的,實事求是有錯必糾嘛。應該相信黨,堅信黨的政策,從不冤枉一個好人,從不放過一個壞人。”

一次無聊的對仗曾元顯,冤氣吐出了不少,心胸也舒暢多了。回到家的第二天,我主動地去生產隊領活做。春耕生產時間未到,田地裏邊想做活是有的,翻耕冬水田,人扶著犁,牛拉著犁,將儲著水的水田裏邊的泥地重新翻耕數遍,翻耕的次數越多田泥越鬆軟,糧食產量便越高。翻耕冬水田,人在冰水裏走苦是苦點,工分價值高,計件不計時,行動自由,多勞多得。還有一種農活,平秧地。先將儲水的水田選擇一塊地肥水美的,多次翻耕平整如鏡。然後放去儲水,留下適量的水分將泥土浸潤,再將精耕細作的水田分成一畦一畦的片兒。撒滿了稻穀種子,然後鋪蓋上草簾子育秧苗,待到秧苗一尺來高,移栽到一塊一塊的水田裏。

插秧時節是最好玩的,是先將從秧田裏邊移植來的禾苗紮成一捆一捆地撒滿了水田。然後,插秧的人兒一字排開,由領頭人插秧開了路,後邊的人一個跟緊一個,退著步用手將秧苗兒插進泥水裏,手插的秧苗兒橫要擺正,豎要放正。插出來的秧苗一排一排的,一行一行的煞是好看。

天天盼著縣法院音信,夜夜睡夢裏想著音信。一個月了,如泥牛入海什麼音信也沒有。一個月的日子比一年還難度過。心急如焚的我再也坐不住了。我向隊長請了假,帶上我大哥的孩子,大哥的孩子也跟我學做手藝,讓他一塊兒去法院。這一天,我將孩子留給了母親,同時為母親請了一天事假。王隊長對我的上訪一事大力支持,開口便說:“你放心去吧,把事情早點搞好少受活罪。”

風塵仆仆地趕到縣法院裏,直接走訪楊院長。楊院長表過態,這事歸他管,有事就找他。楊院長一成不變的笑容,樂嗬嗬地問我:“是為上訪這事吧?”我點著頭,心下想,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楊院長沒注意我的表情,暢所欲言地告訴我:“我知道受害者心急,我也是這樣度過來的。你的事情都受理了,你請放心一定會解決的。要知道,我接收著一個縣的冤假錯案,這些案子堆積如山,工作人員就這麼幾個。公檢法剛剛恢複建製,各方麵經驗都不足,你應該諒解。回去吧!耐心地等候音信吧。請相信我,更請相信黨的政策,相信黨的原則,我會盡快地給你滿意答複的。”

第二次上訪,便這樣戲劇性地結束了,我連半句插話的空間都沒有。楊院長身經曆行,我想將上訪的話他給我講出來了,我想要提出的要求他替我全部回答了。回家吧!聽楊院長的話沒錯,我相信他,更堅信著黨的政策原則。

第二次上訪回到家裏,農村裏春耕生產上路了,農活一忙開昏天地黑,搶種搶插龍口裏刨食,氣候節令不容人半口喘息機會。人們不是常講:一生之計在於勤,一年之計在於春啊!川東農村有句土話:“芒種”忙忙插,“夏至”抓灰搭。搭就是蓋上的意思。芒種一過,農活又稀少了,一個多月忙下來,農民們又可以鬆下一點兒勁兒了,直起腰板來換換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