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部影片中,還有一個著名的“敖德薩階梯”,已成為電影史上的經典範例:一個鏡頭是沙皇軍隊的大皮靴沿著階梯一步一步走下去,另一個鏡頭是驚慌失措的奔跑的群眾;然後又是邁著整齊步伐的士兵舉槍射擊,然後再是人群中一個一個倒下的身影、沿著血跡斑斑的台階滾下的嬰兒車、抱著孩子沿台階往上走的婦女……兩組鏡頭交相衝擊,產生了令人歎服的藝術效果。
蒙太奇手法的運用,使這部電影獲得了巨大的成功。《戰艦波將金號》標誌著電影發展的一個進步,愛森斯坦把蘇聯電影事業的發展推人了藝術上富於表現力的現實主義的新階段。
當時,《戰艦波將金號》引起世界轟動,在國外,即使是那些很少進電影院的人也都急著去看一看這一部出人意料、震驚世界的蘇聯藝術作品。就這樣,《波坦金戰艦》在海外為蘇聯的電影工業賺取前所未有的豐厚利潤,也為蘇聯電影的外銷大開門徑。該片在德國成績最是斐然,成為一九二五到二六年間最賣座的電影。在美國,該片僅在藝術電影院放映,但已為蘇聯電影打開了美國市場。在多數國家裏,《波坦金戰艦》往往遭到電檢的幹擾,但即使剪去部分畫麵,該片仍廣受觀眾歡迎,並贏得知識分子的讚美。這部電影也成為左翼政治活動的集會重點,經常在工人的俱樂部和政治會議上放映和討論。
在觀眾非常看好這部電影的同時,評論界也沒有閑著。在德國,《戰艦波將金號》的影響深深印在許多德國藝術家們的腦海之中。德國主要報紙《柏林日報》寫道:
第一次出現了一部被認為不僅僅具有暫時的價值,而且具有永久價值的電影。這不是一部電影——這是一個現實。愛森斯坦創造了全世界最有力、最富有藝術性的電影。
在法國、英國,《戰艦波將金號》上映後,同樣給人們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評論家們就此部影片發表了很多評論。而在當時電影事業已經相當發達的美國,評論家和文學界知名人士競相讚揚《戰艦波將金號》是一部充滿生氣和活力的電影,是現代藝術的顯著成就之一,是“一個事件在電影上的完善的再創造”。
艾森斯坦一向視《波坦金戰艦》為他電影生涯的水準基標,他的批評者也不能不承認這部電影的力量,至今這部電影依然是蘇聯對世界電影所做最知名的貢獻。《波坦金戰艦》也讓艾森斯坦激生許多靈感,引領他解決日後在理論和導演上遇到的種種問題。這一年,在愛森斯坦取得巨大成功之時,他僅有27歲。
繼續前進
《戰艦波將金號》後,愛森斯坦開始考慮下一步的拍攝計劃。他參加了蘇共中央的十四次代表大會,領悟到應跟上時代,拍攝反映農村集體化的作品。1926年,他構思影片《總路線》,想把不斷變化的農業情況紀錄下來。
而就在當時,十月革命十周年快要到了,而準備拍攝《總路線》的電影公司,發現本公司沒有紀念十月革命的影片,便讓愛森斯坦暫停《總路線》,趕拍另一部配合形勢的片子。愛森斯坦隻好中斷手中的工作,上馬拍攝根據美國記者裏德的著作《震撼世界的十天》改編的影片《十月》。
在愛森斯坦到達列寧格勒導演《十月》的過程中,幾乎列寧格勒全城人都由他支配,3000名列寧格勒市民為了再現當時的情景,每夜都出來效勞,老革命者再一次在他的命令下攻打冬宮,阿芙樂爾號巡洋艦從喀琅施塔得開進涅瓦河,再一次炮擊冬宮。
像在《戰艦波將金號》那樣,愛森斯坦在表現那震撼世界的“十月”的景象時,也使用了蒙太奇方法。在《十月》中,愛森斯坦除了繼續采用他叫做節奏蒙太奇和音調蒙太奇的方法之外,同時他還力圖使用了“情緒的結合,不僅使情緒同可見的鏡頭要素相結合,而且主要是同一連串的心理上的聯想相結合”的方法,來加強曆史的真實感。
這樣,他的蒙太奇變成了“聯想蒙太奇”。其目的是使一種情景能得到情緒上的體會。愛森斯坦從這些比較簡單的、用電影畫麵表現心理上聯想的手法,走向更為複雜的、表達思維活動的坦途。
為使《十月》在1927年11月7日上映,愛森斯坦發瘋般地工作,終於如期完成影片。可是到了十月革命節,《十月》卻遭禁映。蘇共中央內部出了大事:托洛茨基被開除出黨!而托洛茨基在《十月》裏是作為一名英雄出現的。
拍攝完《十月》後,在各界對此電影評論不一的時候,愛森斯坦繼續把注意力轉向拍攝《總路線》。但因中斷了很長時間,以前拍好的許多素材已遠遠落後於飛速發展的現實。為此,他毫不猶豫地決定一切從頭開始。
然而,《總路線》完成後,卻被有些人譴責為“崇拜技術,反現實主義”。為此,他再次修改,並把片名改為《舊與新》。愛森斯坦期望這部作品能感動觀眾,可是俄羅斯農民的反應卻相當冷淡。
1929年,愛森斯坦應邀到柏林參加《舊與新》首映式。政府同意他與基賽在國外考察有聲電影。據說這幾位旅人離開蘇聯時,每個人都隻拿到二十五美元的零用金,因此他們還必須設法賺一點錢。在這種情況下,艾森斯坦在國外做演講,並為外國報紙寫文章。在歐美期間,他進行了係統講學,後來他將這些講演整理成書,陸續在國外出版。
當年11月初,愛森斯坦跟基賽和亞力山大洛夫一同到達了巴黎。很快,愛森斯坦開始認識到,在蘇聯導演影片與在法國攝製影片,兩者之間有明顯的區別。在俄國,評價一部影片的標準是這部影片主題的重要性,以及表現社會和政治現實的手法,至於它的商業價值,則是次要的;如果它能為攝製它的電影托拉斯賺錢,那當然更好。
而巴黎的情形卻完全相反,沒有一個人願意對一部跟他所具有的觀念不相稱的影片投一個法郎。愛森斯坦四下察訪,對巴黎這個城市作了仔細探究,興趣勝過失望。
愛森斯坦在巴黎時,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想結交愛森斯坦。1930年2月17日,愛森斯坦到蘇邦納大學講演蘇聯電影的原則,並放映《舊與新》。一部分聽眾對愛森斯坦的講演有很深的印象,並把他看做一位偉大的導演。
然而,也有人認為他代表著蘇聯和布爾什維克主義,因而粗魯地敵視他。他們不把他當做一個人來看待,而隻是把他當做他們所憎惡的一種政治和經濟製度的代表。於是,一些人向他提出惡毒的問題,想用題外的一些事情來使他難堪。這些懷有敵意的大學生對愛森斯坦來說是一種新的挑戰。
麵對這種不友好的提問,愛森斯坦拒絕收回他的言論,他頂住別人的逼迫,決不懷疑他對蘇聯的支持。他堅決保持他的本來麵目:一個蘇聯藝術家和忠貞的蘇聯公民。
1930年4月,巴黎警察正預備以顛覆分子的名義,將愛森斯坦等三人驅逐出境,派拉蒙電影公司及時邀請他們到洛杉磯。艾森斯坦多年來一直想到美國去,一九二六年,道格拉斯·範朋克和瑪麗·畢克馥訪問蘇聯,他們對《波坦金戰艦》推崇備至,曾向這位年輕導演承諾聯美公司會與他聯絡。社會主義小說家厄普頓·辛克萊也訪問了蘇聯,並建議艾森斯坦到美國拍一部電影。現在,三位蘇維埃電影工作者與派拉蒙簽了約,赴美簽證也已辦妥,他們就要搭船到紐約去了。
到達美國後,派拉蒙影片公司開始和愛森斯坦商議拍一部電影,是關於早期耶穌會一個牧師的故事。愛森斯坦對此不感興趣。愛森斯坦建議拍攝一部關於瑞士移民約翰·蘇達的影片《蘇達的金子》,派拉蒙公司不熱心。
就這樣,愛森斯坦有了一段時間的空閑。閑暇時,愛森斯坦在紐約到處閑逛觀察,並開始對他所見到的許多人加以分類。
在美國接下來的時間裏,愛森斯坦幫助派拉蒙影片公司改變了小說《美國的悲劇》,然而他的改編並沒有令派拉蒙影片公司滿意。而就在此時,美國一個反猶太的人對愛森斯坦進行了攻擊。這使派拉蒙影片公司和愛森斯坦解除了合作協議。
愛森斯坦對墨西哥印象深刻,因為該國在20世紀初期就完成了社會主義革命。此時,愛森斯坦打算拍攝一部墨西哥影片。於是,當一切都安排好後,愛森斯坦和基賽、亞力山大洛夫前往墨西哥。
在墨西哥,艾森斯坦和亞曆山卓夫把《墨西哥萬歲!》設計成一係列的作品,各描述不同的地區和曆史階段,雖然這個係列作品的次序似乎經常變換,但每出戲都是墨國某一時期在某個地區的生活。同時,每一集都獻給一位不同的墨西哥藝術家,從波沙達到歐洛茲柯。
《墨西哥萬歲!》的拍攝花了1931年一整年,以及1932年一月的時間,整個計畫的預算隻有兩萬五千美元,低得出奇,但仍經常缺錢,資助這部電影的厄普頓·辛克萊開始覺得被中傷,尤其數萬尺毛片送到好萊塢時,他越看越害怕。
1931年11月來自斯大林的一通電報,告訴辛克萊,艾森斯坦恐怕是個叛徒,他不打算回蘇聯了,辛克萊辯稱這位導演是個忠誠的蘇聯人民,但他還是與蘇聯電影在紐約的發行公司安基諾一起把這個拍片計畫喊停了。當時電影中的索達德拉的部分還沒有拍。
愛森斯坦在墨西哥時對結構要素非常重視,蒙太奇仍然是在單獨的“畫格”內結構上獲得愈來愈有力的節奏感和得以強化的一種方法。在這部影片中,愛森斯坦探索了單鏡頭畫麵的運動、節奏及結構。然而,令人遺憾的是,這部影片的8萬米底片在愛森斯坦生前始終未送到莫斯科。
後來,許多人根據它的材料剪輯成《墨西哥風暴》、《悲慘的狂歡節》等10餘部影片在世界各地放映。直到1979年,經各方努力,有6萬餘米膠片集中到莫斯科,由名導演、愛森斯坦當年的助手亞曆山大洛夫剪輯成完整的影片,在1979年的莫斯科國際電影節上獲榮譽金質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