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界
王家灣的男人不行了。
秋天的時候,丫丫鬧明白一件事。這件事關乎她自己,也關乎別人;關乎王家灣男人,更關乎王家灣女人。起初,這隻是丫丫的一個想法,一個奇怪的想法,但是她勇敢地說出來了,先是跟卿卿說了,再後跟泉靈說了,說的時候她杏目圓睜——
村裏的男人不行了。
1
收秋時節,村子的人都在忙,打核桃的,收玉米的,起土豆的,到處都是肩挑背扛運作物的人。今年雨水勤,核桃結得密,玉米個頭大,連土豆都呆頭呆腦地顯得傻大楞粗。村人們反複念叨:好年景,真是個好年景。
村北的場院上,許多人都在打場,玉米一堆一堆的,小山似的。丫丫幽幽地走到村長老魁跟前,冷不丁地來一句:村長,俺男人不行了。刀條臉老魁沒聽明白,滿臉疑問:你說什麼?丫丫說:俺男人不行了,俺是說……不愛笑的老魁笑了,老魁說:丫丫,你病了麼?發燒了麼?老魁滿臉體恤,把手擱在丫丫的額上。他覺得丫丫病了,絕對病了。但是丫丫沒病,她知道自己沒病,有病的是男人。丫丫把老魁的手推開:村長你莫開玩笑,俺是在跟你反映情況。老魁打斷她:俺沒開玩笑,俺看你是在開玩笑。丫丫急了,丫丫提高嗓門兒:村長,真的不行了,俺男人真的不行了,村裏男人……老魁嘿嘿一笑,再次打斷了丫丫:你男人不行,你跟俺彙報?啥意思麼!老魁眼睛骨碌碌轉了兩圈,目光經過丫丫胸脯的時候定了一下,然後又回到她的臉上。
丫丫惱了:村長,俺是在跟你彙報事情,你不能總是笑。
老魁繃起臉:好,不笑。
丫丫:俺男人不行了,村裏許多男人不行了,這是個大事情。咱們得往上反映。
老魁又笑了,老魁的眼睛睜得老大,許多男人都不行了?你怎麼知道?老魁仔細盯著麵前的丫丫,盯著她的眼睛和臉頰,他真是有些擔心了。可是,老魁端詳了一陣子,覺得她不又像是在撒癔症。
丫丫說:村長,俺一個女人家,平白無故地跟你扯這些幹啥。俺說的都是實話,卿卿的男人不行了,泉靈的男人也不行了。俺們都是掏心窩子的姐妹,不瞎說的。
老魁的臉上終於有了一點正經的意思。
丫丫說,肯定是村裏的水出了問題。
丫丫說,俺是管水員,俺有義務跟你反映情況。
丫丫說,你趕緊跟鎮裏反映,要不然就出大事情了。丫丫的口氣有些硬,跟河套裏的石頭似的。
老魁不高興了,老魁的臉立刻拉得老長。俺是村長,你跟俺下啥命令?!
正因為你是村長,俺才跟你說。你要是鎮長縣長,俺都不稀得跟你說!丫丫也生氣了。
王小丫,你莫弄錯了,俺是村長,是俺讓你當的管水員。你腦子有毛病不是?你男人不行了,賴得著俺麼?卿卿泉靈她們男人不行了,賴得著俺麼?王家灣的男人都不行了,又跟俺有啥關係?!又不是俺弄的!再說了,男人不行了,就來找俺,你有羞沒有?……真是世道變了。毛主席哪兒都好,就是把你們解放了這件事沒弄整!瞧瞧,這都成啥世道啦?這都叫個啥事兒!真是給鼻子上臉給板凳上房給褥子上床!一邊兒待著去,沒羞臊的玩意兒!
老魁做了個趕雞的動作,轉身搖脫粒機去了。
老魁扭身走的時候,還嘟噥了一句:不講政治。
2
夜裏,丫丫跟栓柱又試了一次,還是不行。栓柱急得都出汗了,就是不行。廢了,真是廢了。栓柱下去的時候,心裏很敗壞。早先那種豪氣霸氣沒有一丁點兒了。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小小的,軟軟的,輕輕的,真是比鴻毛都輕了,好像掉到井裏都不會發出多大聲響。栓柱就那麼仰躺在炕上,眼睛空洞地瞅著頂棚,耳畔聽著丫丫的喘息由強變弱。他把手伸向自己下邊,狠狠地揪住了那玩意,使勁,再使勁……沒用的東西!栓柱在心裏惡罵道。他恨不得把那玩意揪掉,扔到院子裏喂大黃吃。也許大黃都不吃。此刻大黃安靜地躺在它的窩裏。雖然手上使了力氣,可是栓柱不知道疼,他好像已經沒有了知覺。這時,他又把身體扭向一側,背對著丫丫,蜷著身子,淚水在眼眶裏委屈了、轉動了……但是,他沒讓它流出來,相反,他咬著後槽牙,讓淚水生生在眼睛裏蒸發了。對男人來說,哭泣是一種恥辱。栓柱說過,男人可以死,就是不能流眼淚。
丫丫靜靜地躺在炕上,滾燙的身子終於一點點地涼下來。她真想再罵他一句,但是,她不能再罵了。
該死的!八年前,栓柱在場院把她強弄了的時候,丫丫就這樣罵過他。那是她第一次罵他。後來,他們結婚了,每次他弄她讓她高興得沒魂的時候丫丫還這樣罵他。直到今年夏天,栓柱不行了,心急火燎的丫丫真該罵他的時候,她反而不罵了。不能罵了,真的不能罵了。
3
早上,一場大霧氤氳了半個村子,從後山頭往下看,四麵環山的王家灣就像一幅畫。恁好看,丫丫自言自語道,真想把它畫下來。她小時候就喜歡畫畫。
丫丫是騎著老憨上山的。老憨正在當年,壯實,有勁,下田犁地從不惜力。那年,栓柱做手術,急著用錢,村裏好幾家要買老憨,丫丫和栓柱都沒舍得。老憨哞哞的叫聲舒緩而悠揚,丫丫恁喜歡。老憨兒的後麵是大黃,大黃這裏聞聞,那裏嗅嗅,偶爾又跑到前頭去探路,然後回過頭衝丫丫汪汪兩聲,完全是忠誠而討好的意思了。
從家裏到後山頭,丫丫用了四十多分鍾。山路時陡時緩,老憨的腳步卻始終如一。這天霧大,丫丫騎在老憨身上,嘴上不斷說著“老憨,慢點兒”、“老憨,慢點兒”,老憨壓根兒沒聽見,就照著自己的節奏走,倒也走出了一支鏗鏘的鼓點。丫丫嗔怪地拍了它一下:強貨!
其實老憨爬後山頭根本不用眼睛,這條山路它已經牢牢地記在心裏。就是蒙住雙眼,老憨也能順順當當地爬上去。老憨心裏有數。
在後山頭的水窖處,丫丫拉開窖門,瞧了瞧水窖裏的水;又側耳聽了聽了抽水泵的聲音,往本子上寫了兩行字,然後歎了口氣,關上窖門,走向老憨那邊。
老憨在吃草,吃得很香。丫丫猶豫了一下,沒舍得驚擾它。大黃也發現了一根骨頭,叼起來一通亂啃。丫丫站到一個高處,手搭涼棚,往西南方向張望。但是因為有霧,她沒有看到遠處的白河。丫丫又往村子望,這回她隱隱約約地看到了一些房子,朦朦朧朧的,炊煙嫋嫋的。村舍是青的,山脈是綠的,霧靄是白的,看風景的丫丫是紅的——她穿了件紅衫,就也構成了一幅畫。
丫丫和老憨、大黃下山了。
4
日上兩竿,村裏的霧散了,王家灣像是剛剛洗了個澡,幹淨、澄澈。莊稼人走在村裏村外,雖然幹活兒累,但是沒有人覺得疲乏。空氣裏養分足,吸一口兒頂兩口兒。
村東北的一塊地裏,栓柱正在那兒捆棒秸。趕上好年景,玉米個頭大不說,連秸稈都是壯壯實實的。兩畝八的田裏,栓柱已經捆一半,在他身後,幾十捆秸稈躺在地上。
有點兒累了,栓柱就坐在地邊的一塊石頭上歇息。他掏出煙袋,撚出一張煙紙,往上邊倒了點兒煙絲。很快,一支煙卷叼在了嘴上。用打火機點著後,栓柱貪婪地抽了一口兒,又抽了一口兒,一縷熟悉的香味立刻彌漫開來。多少年了,栓柱都喜歡抽自個種的煙。就好這一口兒。商店裏那些花花綠綠的香煙,在栓柱嘴裏,壓根兒沒啥味道。抽了幾口兒,栓柱愁眉不展的臉舒展開來,有了一點兒光澤。
可是,也就一袋煙的功夫,栓柱的臉色又沉了下去。他想起了夜裏的事。丫丫身子恁白,奶子恁大,以前要都要不夠,如今……咋就不行了呢?!要不是丫丫恁饞人,八年前自個兒也不會冒著坐牢的危險強弄了她。莫非是報應?!不過,栓柱立馬又打消了這個想法兒。迷信。迷信嘛。
可是頭天夜裏,丫丫身子那麼燙,下邊那麼汪,自個兒卻始終不行,至今栓柱的臉上還火辣辣的。
奶奶的!栓柱恨恨地罵道,又想去揪那不爭氣的東西去了。
一條昔日有說有笑生龍活虎的漢子,如今變得滿麵愁容鬱鬱寡歡。剛剛三十出頭,栓柱的額上已經悄悄地爬上了兩三道溝溝兒。
5
後晌,丫丫騎著自行車,顛簸在一段崎嶇不平的土道上。自行車已經很舊了,這把年輕的丫丫襯得更鮮亮了。這是出村子的一條土路,幾十年了,還是老樣子,路麵坑坑窪窪,總沒人修補。丫丫騎車走在路上,機智地左拐右扭躲著路麵上的坑坑兒,但是坑坑兒忒多,總有躲不過去的時候。就顛。反複地顛。丫丫的胸脯也跟著一上一下的。一個外村商販開著農用車從對麵過來,直勾勾地往丫丫的胸上瞅,車都過去了,還不甘心地扭著脖子張望。
在土道上騎了十幾分鍾,丫丫就來到了白河岸邊的公路上。公路是柏油路,又寬又平,再也不顛簸了。歸丫丫看管的河段有十裏地,丫丫就騎著車子從這頭到那頭,再從那頭到這頭。別的管水員愛蹲點兒,拿一張報紙墊在路邊,一屁股坐下去,要麼織毛衣,要麼嗑瓜子,耗時間。丫丫不。丫丫覺得一個月拿人家四五百塊錢,這樣坐著不行,得轉悠——官話叫“巡邏”。就騎著車來回轉悠。慢條斯理的。不慌不忙的。左顧右盼的。倒真像個巡邏兵似的。也像看風景。高興的時候,丫丫還哼上幾支小曲。別看歲數不大,丫丫偏喜歡那些老歌,《唱支山歌給黨聽》什麼的。
夏天以來,丫丫可是不咋唱了。她有了心事。栓柱不行了。哄著他去了兩趟醫院,再也不去了。你是不是忒想那個?把栓柱逼急了,他就來這麼一句。其實,丫丫不是說讓他去醫院就是忒想那個,又不是吃飯,一頓不吃餓得晃。不治就不治吧。不那個就不那個吧。沒啥了不起。可是有時候,好些天不那個的時候,丫丫心裏也癢,想著想著身上就熱了。終歸是二十七八歲的小媳婦,躺在男人旁邊,身子總免不了要風生水起的。但是丫丫倔,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隻是栓柱心裏不甘,還總想要,鼓搗了好幾次,弄出好些個花樣,就是不行。急得抓耳撓腮的。後來,也不抓耳撓腮了,就罵人,什麼難聽罵什麼,什麼寒磣罵什麼。到後來,罵也不罵了,用拳頭擂炕沿。咚咚。咚咚。咚咚咚。每次都使出死力,一連就是好幾下。再後來,不罵了也不擂了,隻剩下了深深的歎息。都這樣了,活著還有啥勁?栓柱常常想,生不如死嘛。歎息也好,咚咚聲也罷,每一次撞在丫丫的心裏,都讓她心疼。
要不,去北京的大醫院瞧瞧?丫丫小心地問。
要去你去,老子不去!老子現不起那個眼!栓柱會罵人了,知道給媳婦充大輩了。
啥現不現眼的,就是病唄,跟旁的病沒啥兩樣。
你要受不了,找野漢子去!少他媽磨嘰!栓柱說氣話了。
丫丫就氣,就羞,就心焦。從夏天到秋天,她心焦極了。身體上的事情扛一扛就過去了,心裏頭要是憋屈著,可是天塌下來了。栓柱從來沒罵過她,自打不行以後,倒是罵起人了。這樣子丫丫可有些受不了。
這段日子,丫丫沒心思哼曲子了。但是,她管水仍然上心。看河的時候,還十足地認真,一是一,二是二。沒有半點兒馬虎。管水員。管水員!一個月四百五十塊錢!得對得起這份工資。
丫丫在河岸上兜了五六個來回,村子那邊有炊煙豎起來了。丫丫望了望西山的太陽,估摸一下時間,騎上車子往回走了。
6
在村口,丫丫碰到了老魁。老魁關切地問:丫丫,咋樣?栓柱這兩天咋樣?
丫丫搖搖頭,村長,俺真是疑心水有問題,咱往上反映反映。
老魁說:丫丫,栓柱要是真出了問題,你咋辦?
丫丫說:俺想帶他去北京的大醫院,他就是不去。
老魁笑了笑:不去就不去,這種事別硬來。
丫丫歎了口氣,小聲說:隻要他別鬧脾氣,俺就知足了。
老魁的眼珠子轉了轉,說,可是那種事,老是不幹,也難受呀。
丫丫一怔,臉紅了:村長你……丫丫不好意思了,眼睛都不敢瞧老魁了,可是繼而一想,嗨,反正都是過來人了,說說也無妨。丫丫低著頭說,難受那麼一小會兒,忍一忍就過來了,又不是當飯吃的。
這邊,老魁暗自尋思了:人生一世,食色二字,那件事都做不成了,活得還有啥滋味?卻大大咧咧道:忍就忍吧,忍不過去了,再說。話有點兒玄虛了。
丫丫扭身走了。
7
傍晚,吃過飯,泉靈的丈夫石頭一聲不響地出去了。泉靈收拾好碗筷,把桌子擦淨,單等著幾個牌友過來打牌。男人出去打麻將,打就打吧,隻要他高興就成,隻要他張嘴說話就成。從春天開始,男人就不愛說話了。他不行了。不過她從來沒跟別人說過,這種事情!隻是快入秋的時候,在卿卿的慫恿下,她才說出實情。卿卿嘴淺,沒兩天丫丫就知道了。
不一會兒,張嬸來了。泉靈給張嬸倒了水,遞上瓜子。從櫃子裏拿出一副撲克,扔在了桌子上。
張嬸一屁股坐在炕上,張口就問:泉靈,石頭咋樣?還不行麼?
泉靈臉上一紅,點了下頭,嗯,還那樣。
張嬸說,偏方吃了?
泉靈說,吃了,不管事。
嘖,嘖,張嬸替泉靈惋惜道,可憐見的,一對苦命人。
這時,卿卿進來了。以往,卿卿都是嘰嘰呱呱浪裏浪氣地進來,今天不是,悶聲不響的,悄沒聲的,但是瞧上去氣咻咻的。
這日子沒法過了。離婚!非離不可!
咋啦?!張嬸和泉靈異口同聲問。
孬種!太監!沒用的玩意!卿卿惡叨叨地罵道,都倆月了,老娘下邊兒都要著火啦!這不是活受罪麼?!這不是守活寡麼?!
張嬸哈哈地笑了。泉靈也笑了,隻是她沒有笑出聲音來。
張嬸的笑聲剛落下,院子裏有個人影一閃,不見了。而後,丫丫一挑門簾,進屋了。笑什麼呢你們?
卿卿要離婚。張嬸說。
為什麼?
她嫌男人不行。
就因為這?!丫丫睜大眼睛。
卿卿點了點頭,咋啦?!這就是大事!天大的事!
不害臊的東西,虧你說得出口!丫丫罵道。
對,為那事兒,不值當!泉靈說。
卿卿挨了罵,收斂了些浪勁兒,老老實實地說:你們行,俺真不行。俺三天不做那事,心裏就癢癢;五天不做,下邊就火急火燎的;如今,都倆月了,要不是俺……俺真要瘋了。
要不是你什麼?張嬸立刻問,臉上充滿好奇和警覺。
沒啥沒啥。卿卿說。來吧來吧,打牌,還是俺和丫丫一頭。
來,打牌。丫丫說。
打牌的時候,卿卿冷不丁地問了一句:嬸子,俺叔真的還行?
行。張嬸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俺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敢動你叔的心思,俺把你*給你剜下來!信不?
信,信。哪敢呀!卿卿說罷,丟給丫丫和泉靈一個眼色,笑了。
丫丫和泉靈也都會意一笑。她們知道,張嬸也是打腫臉充胖子,她跟她男人去縣醫院看病的那次,被丫丫撞見過。當時,在縣醫院看男科病的地方,丫丫瞧見了張嬸,張嬸沒瞧見丫丫。怕雙方尷尬,丫丫沒和張嬸照麵,而是等張嬸他們看過大夫,走了,自己才走進那間診室。
這男人呀,也真是的!張嬸一麵抓牌一麵說,太流氓了不放心,一點兒不流氓了,又不像個全科人兒了!
幾個小媳婦都笑了。
俺懷疑,是村裏的水出了問題。丫丫說。
張嬸和泉靈的目光落在丫丫臉上。
村西邊挨化工廠的地方,老有一股水滲進地裏,俺疑心是……
狗屁!跟水有啥關係?卿卿說。一村子人哩,要是水有毒,男人不行,女人還不倒黴呀?!再說了,男人也不是都不行,人家張嬸家的……卿卿衝著丫丫朝張嬸努了努嘴兒。丫丫又笑了。
張嬸有點兒不好意思,兀自說,就是、就是,俺男人還行,還真行。
眾人繼續打牌。
過了一陣子,張嬸說:嬸子是過來人,俺跟你們說個秘密,兩口子在一起時間長了,就不新鮮了,不新鮮了就不行了,不行了就可能外邊找腥吃,吃了腥再回家,又行了,恁硬恁硬的。男人都這個德行!
說得三個人目瞪口呆。泉靈不解地瞅著張嬸。丫丫抓牌的手也在空氣裏停住了。
啥意思?卿卿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張嬸,不新鮮就不行啦?!是不是?是不是這個意思?
泉靈和丫丫也期待地瞅著張嬸。
張嬸很官樣地點了點頭。那可不!沒意思了,不新鮮了,男人就不行了。這種事常見!
嗨,好嬸子,你倒早說呀!俺們幾個換換男人,不就行啦?!卿卿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地嚷嚷道,然後轉向另外兩人,丫丫泉靈,你們同意不?
你!泉靈臉紅了。
個死丫頭!丫丫罵道。
沒想到卿卿一不做二不休,滿臉狐媚地說,俺跟栓柱,丫丫跟泉靈家的,泉靈跟俺家裏的。泉靈你要是把俺那個孬種給治好了,俺給你燒高香!還送給你白使半年!
你胡說!泉靈伸手打了卿卿一下。卿卿嘿嘿地笑了。
張嬸說:泉靈把你家裏的治好,你再跟人家栓柱膩歪上,不鬆手,你成武則天了,美得你!
那也沒啥大不了!俺就當一回武則天,把你們的男人都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