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8月1日
七五、鬼之憶之青麵妖姬
朦朧中竟看見樓梯口垂掉下一條婦人的小腿晃晃悠悠,像坐在船上晃著腿玩水一般。化玉他爹懷疑樓上尚有人住,便輕輕咳嗽一聲,那腿就收了回去。可過了一會兒,那腿又垂了下來,又在那不停地晃蕩。化玉他爹就用腳蹬表兄,隻是奇怪那表兄卻是怎麼也蹬不醒,於是隻得大聲叫表兄,可表兄睡得仍如爛醉。隻是聽到叫聲那腿又縮了回去,如此反複幾次,化玉他爹雖覺奇怪,到底也感無趣,竟自昏昏然睡了過去。
黃家灣的人對鬼的談論一向是諱莫如深的,不象在外公的村莊,到夏季的黃昏,一村子的大人小孩在墳頭上乘涼,幾乎每晚都能談到鬼事鬼情。但我在黃家灣少有幾次所聽到的關於鬼的描述卻比之外公村子的那些事兒要詳細得多。
化玉他爹說他見過鬼,他和一表兄有年冬天到北山去賣草帽,天色晚了在路邊一個小村鎮人家歇腳,房東家隻有六張鋪位,已住滿了人,主人很抱歉。時天已烏黑,附近人家也沒有客舍,主人說假如客官不嫌棄,正好兒子外出,媳婦回了娘家,可否願意在兒子的床上將就一夜。化玉他爹和那同行者當即答應。待上床那表兄一會兒就呼呼大睡,可化玉他爹雖然疲倦至極,卻怎麼也睡不著,朦朧中竟看見樓梯口垂掉下一條婦人的小腿晃晃悠悠,像坐在船上晃著腿玩水一般,化玉他爹懷疑樓上尚有人住,便輕輕咳嗽一聲,那腿就收了回去。可過了一會兒,那腿又垂了下來,又在那不停地晃蕩。化玉他爹就用腳蹬表兄,隻是奇怪那表兄卻是怎麼也蹬不醒,於是隻得大聲叫表兄,可表兄睡得仍如爛醉。隻是聽到叫聲那腿又縮了回去,如此反複幾次,化玉他爹雖覺奇怪,到底也感無趣,竟自昏昏然睡了過去。待天明告知表兄,表兄全然不知化玉他爹曾叫過他蹬過他。臨行兩人去問房東,昨晚樓上還有其他客人住宿否?主人答不曾有過。兩人狐疑,便問那媳婦回娘家幾天了,主人答已有兩天,再問,原是兒子媳婦扯皮兒子外出,媳婦一氣之下回了娘家。兩人要那房東去媳婦家找一下,房東看兩人神色有異,忙說媳婦家就在前村,他馬上去親家問個明白。一袋煙功夫,那房東和親家公跑了來,原來那媳婦根本就沒回娘家。幾個人到了樓上一看,隻見樓上係著一根繩子,順著繩子往下一看,不得了啦,那媳婦就吊死在化玉他爹睡著的那張床旁,隻因蚊帳旁用一大塊花布簾拉著,遮住了那裏麵的一切。化玉他爹嚇得一身冷汗,當下回家就病了。半月才愈。
我聽了這個鬼故事後,常在走親戚時睡覺前必將那房間的牆角簾帳後查個仔仔細細方才放心上床。待上床後久不能入睡,我總是想著一個青麵妖姬就藏在暗處。瞪眼於黑暗中看那帳頂,若是遇到有木樓的人家,必是要在樓梯口警惕地看許久,待確定沒有婦人的小腿垂下,才敢慢慢入睡,可見那故事對我毒害之深。
至於有那講半夜起床在屋外撒尿看見死去的親人者如何在門前打轉,又如何坐在那兒抽煙、幹活之類的事我多是記不得具體了,我所記得的倒是一些故事一般的情節。
在淨潭公社組織的文藝彙演期間,小新講了她的哥哥親身經曆的一件事,她哥哥駐隊的時候住在村裏一戶人家屋子裏,這家沒有老人和小孩子,隻有夫妻兩人。駐村的當天晚上,睡到半夜,夢見有一個男孩子和一個女孩子來到床前對他說:叔叔,請你幫我們買一支鉛筆,是那種帶橡皮頭的鉛筆。男孩子約摸八歲,穿一件白色短袖衫和灰色長褲,女孩子約摸六歲,穿一條粉紅底色的花裙子。小新的哥哥還想問什麼,那兩孩子一忽兒竟不見了。早起吃飯時在桌上向房東家提起夢中所見,男主人竟當下淚流滿麵,弄得小新他哥不知所措,女主人也哭起來,告訴小新他哥說那是我苦命的一對兒女呀。原來一年前的夏天,男主人在田裏給棉花打農藥回來將噴務器放在門前,因為天氣太熱,鄰居們大都在屋子外用門板搭鋪過夜,由於蚊子太多,村人會將蚊帳掛上,這家的姐弟兩人洗完澡後就躲進了蚊帳裏,吃著媽媽給他們削好的香瓜。天漸漸黑下來,蚊子嗡嗡嗡地不停叫著,許是害怕蚊子會隔著帳子咬人,正準備洗澡的男主人隨手操起放在門前的噴務器在蚊帳的四周打了一圈,萬萬沒有想到,那劇毒農藥隔著蚊帳噴到了孩子們拿著的香瓜上。不一會兒,兩孩子就叫喊肚子疼,等送到鎮醫院,已經來不及搶救,一雙兒女瞬刻間夭折於花季之年。夫妻倆自是哭得死去活來。小新他哥看到的倆孩子正是這一對姐弟,夢中兩孩子的衣著竟是他們下葬時所穿的衣裳,而那兩支鉛筆竟是死之前兩日曾對做父親討過的。小新他哥當下去鎮上買了鉛筆,與這夫妻二人送到了那兩孩子的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