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亙晝和夜,
無聲無息地
飛繞了行星一周,
卻永遠不碰到它,
又永遠不棲止。
新生的女孩
為安娜·瑪麗而作
擺著推開雲片的手勢,
出得她的星辰,她終於觸到大地。
牆壁很想仔細看一看這新生的女孩:
暗影中的一點兒幹練的陽光已把她泄漏給它們。
那找尋著她的耳朵的城市之聲
象一隻暗黑的蜂似地想鈷進去,
躊躇著,漸漸地受了驚恐,
然後離開了這還太接近自己的秘密的
小小的整個兒暴露在那光耀、
盲目並因懷著欲望而顫栗的空氣的肉體。
她經過了一次閉著眼睛的長長的旅行,
在一個永遠幽瞑而無回聲的國土中,
而其記憶是在她的堅握著的手裏
(不要翻開她的手,讓她有著她的思想。)
她想
“這些凝視著的人們
是那麼嚴肅而那麼高大,
而他們的堅起的臉兒
竟象是高山一樣。
我是一片湖嗎,一條河嗎,
我是一麵魔鏡嗎?
他們為什麼凝看著我?
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他們。
讓他們去吧,讓他們到
他們的冷酷的眼睛的國土中去,
到那一點也不知道我什麼的
他們的眉毛的國土中去。
在我閉著的眼皮下麵,
我還有許多事啊。
我需得告別
那些記不清的顏色,
那幾百萬道的光,
以及那在另一麵的
更多的黑暗。
我需得整頓一下
我就要拋開的
這全體的星星。
在一個無邊的睡眠的深處
我應該趕快一點。”
當她睜開眼來的時候,他們給了她一棵樹
以及它的生枝葉的世界,他們給了她大海
以及它的天的滿意。
接著她又睡過去把一切都帶走。
這在自己的堡中的繈褓中的嬰孩,
你們借那從小窗孔漏進來的陽光望著她吧。
她的嘴唇還不懂得言語的味,
而她的目光是徘徊在平滑的波浪上,
象鳥兒一樣地在找尋運氣。
這些白色的東西,這片浪花,這有什麼意義呢?
什麼巨大的刀會把那些波浪雕過呢?
可是我們可以說,一隻船開過來,
而十二個潛水人,為一種突然的沉醉所襲,
從甲板上跳到水裏去。
哦,我的泅水人啊,一個女孩子在看著你們,
浪花閃著光,還有它的螺鈿色的符號,
無記憶的白色的古怪的字母,
她固執著要辨解它們,
可是水卻老是把全部曆史攪亂。
時間的群馬
當時間的群馬駐足在我門前的時候,
我總有點躊躇去看它們痛飲,
因為它們拿著我的鮮血去療渴。
它們向我的臉兒轉過感謝之眼,
同時它們的長臉兒使我周身軟弱,
又使我這樣地累,這樣地孤單而恍惚,
因而一個短暫的夜便侵占了我的眼皮,
並使我不得不在心頭重整精力,
等有一天這群渴馬重來的時候,
我可以苟延殘命並為它們解渴。
房中的晨曦
曦光前來觸到一個在睡眠中的頭,
它滑到額骨上,
而確信這正是昨天的那個人。
那些顏色,照著它們的久長的不作聲的習慣,
踏著輕輕的步子,從窗戶進來。
白色是從諦木爾來的,觸過巴力斯丁,
而現在它在床上彎身而躺下,
而這另一個悵然離開了中國的顏色,
現在是在鏡子上,
一靠近它
就把深度給了它。
另一個顏色走到衣櫥邊去,給它擦了一點黃色,
這一個顏色把安息在床上的
那個人的命運
又渲染上黑色。
於是知道這些的那個靈魂,
這老是在那躺著的軀體旁的不安的母親:
“不幸並沒有加在我們身上,
因為我的人世的軀體
是在半明半暗中呼吸著。
除了不要受苦難
和靈魂受到閉門羹
而無家可歸以外,
便沒有更大的苦痛了。
有一天我會沒有了這個在我身邊的大軀體;
我很喜歡推測那在床巾下麵的他的形體,
那在他的難行的三角洲中流著的我的朋友的血
以及那隻有時
在什麼夢下麵
稍微動一動
而在這軀體和它的靈魂中
不留一點痕跡的手。
可是他是睡著,我們不要想吧,免得驚醒他,
這並不是很難的
隻要注意就夠了,
讓人們不聽見我,象那生長著的枝葉
和青草地上的薔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