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故鄉的狼
從東方到西方,大灰狼的凶殘故事幾乎是在每一個孩子呀呀學語的時候便被灌輸到心靈中去了,在長達幾個世紀的時間裏,它被指控犯下了莫須有的罪行而遭到了人類野蠻的捕殺。隻是因為它與人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行為方式與人有相近之處才被人類視為不共戴天的仇敵。
1995年3月,寒風刺骨的口子,一個新聞傳遍了美國西部:在經過70年的銷聲匿跡之後,25隻從加拿大引進的野生大灰狼走進了黃石國家公園東北部的拉馬爾山穀。這一小群狼高高地翹著自己的尾巴,說不上高興,也不表露怨恨,即便對待凱旋一這是一次延續了1/4世紀的關於狼的爭論一且不說在這之前對狼的全麵剿殺了一狼看上去也是漫不經心的。它們對大雪與嚴寒從不陌生,在拉馬爾山穀深深的積雪中先是悠閑地巡行,但目光已經變得敏銳,然後揚起四蹄消失在同樣雪白的樺樹林中。
這一遼闊的山穀雪野叢林,曾經是狼的領地。
來到北美洲的第一批殖民者也是狼的最早的獵殺者,他們開墾草原、砍伐森林、采金挖煤,驅趕並獵殺群狼。對於狼來說,它的居住地總是遠離溫暖、繁華,而是在寒冷、貧瘠的地帶,後來它無處藏身了,人與狼開始了麵對麵的決鬥。殖民者一見狼就將它擊斃,而狼也千方百計以其高度的組織性和鐵一般的紀律讓人心驚膽顫,狼的最後的失敗是因為沒有槍,應了中國人說的一句話,落後了就要挨打。
殖民者有過一句名言:“惟一的好狼是被打死的狼。”隻有當地的印第安人才是最後仍然尊重狼的北美洲人。正是白人無度的開墾、砍伐和獵殺,才使這些印第安人不得不手持長矛憤而抗議:“你們太野蠻了!我們這塊土地上的一切都是神聖的!”印第安人的遭遇世所共知,衣冠楚楚的殖民者一樣用槍用擊斃狼的槍對準了這些善良而且與世無爭的土著人。
當印第安人不得不從叢林荒原遷居的時候,有時會有狼群跟著。印第安人小心地照看那些狼,把它們帶到更荒涼、更偏避、更貧瘠的地方,遠離殖民者、遠離白人。後來的野生動物保護者認為,正是這些印第安人,為美國西部留下了最後的狼的種子。
文明和野蠻早巳在爭執了。孰為文明孰為野蠻的錯位,也早巳經開始並且一錯再錯了。
回到拉馬爾山穀的狼的這一事實,來之不易。以生物學家和環境保護主義者為一方,同以政治家和農場主為另一方的論戰曠日持久達25年,有人稱之為“西方的狼戰”。狼的最終得以回歸,至少部分地肯定了狼在荒漠、草原生態係統中的地位,但還遠遠不是人類對狼的曆史性恐懼心理的最後消失。不少人對狼的目光,仍然懷有深深的敵意。
沒有比狼的名聲更加可怕的了,在長達幾個世紀的時間裏,它被指控犯下了它並沒有犯的罪行。但,在這之前,在更遙遠的曆史年代中,狼曾經被人類視為朋友和兄弟,是一個部落的向導和守護神,有的則是圖騰和標誌。
人與狼曾經相親相愛。
古埃及的呂科波利斯是一個省的首府,偉大哲人柏羅丁的故鄉,這個城市因為崇拜狼因而是出名的狼的城市、狼城,呂科波利斯現名阿西尤特。古希臘神殿中的阿波羅聖壇,是由一隻青銅鑄就的狼守護的。羅馬戰神馬爾斯,阿瑞斯將狼作為自己的標誌,有時還披上狼皮使自己變成一隻狼,正是他引誘聖女雷婭,西爾維亞才導致羅馬的創立。羅馬以後的恩怨纏結便與狼分不開了:雷婭丨西爾維亞的兩個孩子在台柏河的沼澤地遇難,一隻母狼把兄弟倆森活並,養他們。後來兄弟殘殺,哥哥羅慕洛斯在母狼喂養過他的山1建立了自己的城市,從此,羅馬便將狼奉為圖騰,在整個羅馬世界,今天隨時還都能看到那著名的有狼的圖案的標記。
按照斯拉夫人的傳統說法,所有的聖徒都是熱愛狼及別的野生動物的,.否則他們怎麼去拯救人間呢?這些《聖經》上沒有記載的傳說,也都閃耀著宗教的光彩。比如,斯拉夫人認為,聖彼得是牧狼人,每年1月17日,他召集所有的狼,為他們分發一年的食物。聖喬治是野獸的庇護人,他總是有一群狼陪伴,告訴那些獵人:野獸是神的仆從、聖徒的朋友。
後來,一切都變了。
從西方到東方,大灰狼的凶殘故事幾乎是在每一個孩子呀呀學語的時候,便被灌輸到心靈中了。
有一個比較普遍的人們都接受的說法是:人類早期社會向著畜牧和農業的過渡,使在同一片土地上生活、行為方式有相枯榮家園夢.回到故鄉的狼近之處的人狼之間結下了怨仇,以致最後成為不共戴天的敵人。
這使我們看見,人在對待狼的態度的轉變中,經濟利益是惟一準則,狼在生態環境中所起的作用,則從未被考慮過。另外,在更廣泛的意義上,人群與狼群實在不能走得太近,如果這兩者之間仍然是有距離的,也許結果會好一些。但,此種距離的消失卻與狼毫無關係,完全是人類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