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負眾望(1 / 3)

1.嘔心瀝血後漢書

曹操安排下去為蔡文姬建造房屋,因為動用了上百人來建造,所以沒用上太多時日便完工了。當曹操告知蔡文姬這個消息,並讓她可以隨時準備著搬過去,而且董祀也繼續按照曹丞相的安排在為蔡文姬作著副手。

這房子建在蔡邕夫婦合葬墓的不遠處,位置選建的極佳。屋後竹林繁茂,青草鬱鬱,小花朵朵,當微風拂過,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這景色,讓文姬想起了那兒時的大草原,彩蝶飛舞期中,就好似一朵空中盛開的鮮花。竹林沙沙作響,竹節蒼勁,顯示著不屈服的傲然品性,飄然落下的竹葉隨風轉動,書寫著對大地深深眷戀。竹林旁的一條小溪蜿蜒流經,泉水敲擊著岸兩側的鵝卵石咚咚作響,仿佛奏著一曲美妙的旋律。細流之中,竹葉飄然落下,在河中打著轉,順流而下,仿佛是一葉葉輕舟,隨水漂向遠方,奔向那遙遠的希望。

在如此雅致的地方,文姬心中感覺到非常的踏實。既可以在此為父母守孝,也可以專心撰寫《後漢書》了。

自從來了這個地方,蔡文姬的心情就比以往好了很多,每日清晨早早地起來就開始投入到緊張忙碌的整理工作當中。連年的戰亂讓大批古書典籍丟失或焚毀,剩下的殘卷也都無法閱讀,這是曹丞相最為憂心的事情。興文學,若無書籍典史可依,何談文學複興。曹丞相召回自己,便是為了這黎民百姓,為了這前輩後世留下的寶貴文化遺產

蔡文姬就憑借著自己的超群記憶,一點一點回憶著父親當年的文章,就這樣,經過整理,竟然能夠一字不漏地回憶起父親蔡邕所寫過的四百篇文章。蔡文姬終日奮筆疾書,不出門戶,累了便向窗外望去,望著那竹林悠悠,溪水潺潺。還有自己陪伴在父母身邊,心中是那麼踏實。

這麼多年,顛沛流離的在外麵過活。與父母共同分享喜怒哀樂的生活似乎,隻在兒時那麼短短的日子裏閃亮過。如今,北方的天下尚還算是太平,自己也終於可以在父母的墓碑附近有一個可以安心居住的處所。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聽不到馬啼嘶鳴人哀嚎,聽不到亂石穿空濤拍岸,再也不用考慮一夜安眠之後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因為,她在經曆太久的流浪之後,終於可以安定下來了。

更讓人欣慰的是,董祀也來到這個新的住所,時刻陪伴在蔡文姬身邊,給予了文姬無微不至的照顧。董祀被曹操安排在蔡文姬身邊,協助文姬整理書目,撰寫稿件,儼然已成為了蔡文姬的左膀右臂,這讓蔡文姬可以專心的從事這典籍的回憶與書寫。

去年花紅,漫步芳從。今年花紅,知與誰同。又是一年春好時,文姬靜靜地望著那墓邊垂柳隨風搖曳,柳絮紛飛,這世界如同夢幻一般,蔡文姬想起了自己和父母度過的那段美好幸福時光,一家人在一起其樂融融,共享天倫之樂。父親在那高大的銀杏樹之下教自己勤學詩書,調音奏樂。那一幅幅一幕幕,如同幡影,定格的畫麵,在腦海之中略過。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如今,已經過了多少年。多少回憶隨著時光如煙消散,唯獨不能忘懷的便是那些刻骨銘心的濃情生活。

聽說,魚兒的記憶隻有七天。如果人類的記憶也是如此短暫的話,那麼蔡文姬的生活或許會輕鬆許多。回憶太重,總是時不時地襲來,讓她難以呼吸。

人生匆匆地行走在這時空當中,無論是悲傷挫折和磨難,也不論是幸運歡樂和喜悅,在這事世輪回之中,沒有人能夠逃避,沒有人能夠抗衡,唯一能選擇的就是命運所安排的不同道路。隻是,無論如何,終究無法逃脫命運的安排。

蔡文姬凝神靜心的處在這與世隔絕的環境之中,伴隨的隻有回憶,回憶那些曾經過目過的文字,書稿。回憶那些讓自己或幸福或心酸的一幕幕往事。時光在蔡文姬的筆墨中回環流轉熠熠生輝。蔡文姬忘我地沉浸其中,此時的文姬,已經穿越了時光,靜靜地偎依在父親身邊,聽耳畔微風陣陣林濤聲聲,送來花香朦朧了人生。陽光暖暖的,透過銀杏樹的光影,照在這石桌石椅上,她好奇的琢磨著這圓圓的光圈,父親一字一句的教授著蔡文姬古人留下的經典之作,文姬看得出神,聽得真切。如今看來,一切是那麼的真切,那曾經快樂幸福的味道,不可替代。

沉醉在深深的記憶當中,蔡文姬露出了醉人的微笑,手中的筆依舊在不停地動著,這好似孩童般偎依在父母懷中的微笑,讓歲月的長河仿佛都忘記了流淌,這記憶,這不斷揮動的筆,銘記了歲月,蹉跎了時光,在這萬千世界當中,這笑容,即使再次隨時光逝去,哪怕消失得無影無蹤,依舊是記憶猶新。

此時的文姬,是如此的幸福,清秀的筆墨,風韻猶存,龍飛鳳舞的筆鋒好似水墨在這宣紙之上跳起迷人的舞蹈,讓人過目難忘。蔡文姬繼承了父親的全才,並在今日,終於得以放陽光大。這是蔡家文化的傳承,這是蔡氏精神的遞進。蔡文姬為此而感到自豪。

蔡文姬深處幽閣,望著這窗外的景色,冬去春來,花開花落,時間在蔡文姬的筆下穿梭,這一晃,便是六年。

六年時間蔡文姬沒有離開過這裏。這六年,蔡文姬一直守候在父母的身邊,用筆墨傳承延續著父親的遺願,終於完成了心中記憶的那父親的四百篇遺稿。這都是父親的心血,她終於沒有讓父親的心血白費。

曾經的忍痛割愛,拋夫棄子回歸中原,那痛楚終於在心中,化作力量,時刻激勵這文姬奮筆疾書。而今,終於是告一段落了。曾經父親辛苦編撰的書籍,如今在女兒文姬的努力之下,終於已經全部恢複了。

蔡文姬看著這擺滿書架的書籍,筆墨香還不時地隨著微風從這一本本書籍之中飄逸出來。文姬的雙眼濕潤了,這麼多年,父親的心血終於完成,這滿滿的書籍,都是父親用生命所撰著的,身為女兒的蔡文姬,終於沒有讓父親辜負對自己的希望。

與此同時曹操的也一直在向南征戰當中,統一全國,一直是曹操畢生的心願。

董祀和蔡文姬都為這長久的努力終於有了結果,而興奮雀躍。於是,派了一匹快馬,讓人即日啟程,將這個消息報告給曹操。

當曹操聽聞史書恢複業已結束,心中甚是興奮高興,當即命人將書送到自己這裏,一連幾日,挑燈夜讀。每每看完一章,便或擊掌讚歎,或舉杯暢飲,對月高歌。甚是感歎蔡邕這曠世奇才的妙文絕世之美。也更加佩服蔡文姬這一代才女的記憶天賦。自古有其父必有其子,這蔡文姬真不愧為蔡邕的女兒。

一日曹操從外回來,已經奔忙了一天甚是疲憊了。但是,吃過了晚飯。卻繼續翻開了《後漢書》繼續賞讀,不時,曹操的妻子卞氏心疼丈夫過於勞累,便端了一杯茶,對曹操說:“已經不早了,不如早些歇息吧。”

曹操抬頭看見是自己一直非常尊重的夫人,就說道:“夫人,你看。這是我日夜以求得《後漢書》啊,蔡文姬不愧是蔡邕之女,文筆驚世啊!”

卞夫人很少聽得曹操如此誇讚一個人,便也來了興致。坐在了丈夫的身邊,開始一起翻閱這個書。還沒有看完一整個篇章,卞夫人就對曹操說道:“蔡文姬真乃一代才女啊!是我魏的榮幸。”

曹操在一邊也是連連點頭稱讚認可。

而蔡文姬這邊,則是滿屋子的書籍都被曹丞相抬到曹府,蔡文姬看著這些又空了的書架,頓感一陣空曠,取出父親的焦尾琴,端坐在竹林下,柔指觸弦,琴音四起。如同流水般滲入這無邊無際的時空當中,蔡文姬心想著父親,如今父親蔡邕的詩書被當朝者如此看重,感歎著父親生不逢時,如若早遇見曹丞相,也許就不是這樣的結果,也許自己也就不會流落匈奴。可事到如今,再多假如,也是惘然。

匈奴,文姬琴音一變,又是許多年啊,不知道大草原上的左賢王和兩個孩子都怎麼樣了。一別多年,恍如隔世,這一別,真的就是多年不見,甚至是一世不見,蔡文姬心聲悲哀,這閑暇時刻,心中的悲傷又再度襲來,緩緩吟唱到:

天無涯兮地無邊,我心愁兮亦複然。

人生倏忽兮如白駒之過隙,然不得歡樂兮當我之盛年。

怨兮欲問天,天蒼蒼兮上無緣。

……

2.情深胡笳十八拍

蔡文姬想及傷心處,淚眼已朦朧,不知處何地,不曉何時空。萬千濃意情,全在心中。

蔡文姬雙手撫琴,已經無暇顧忌這淚水,任它肆意流淌,淚水滴落在這焦琴上。這淚水,飽含著對大草原那無法忘卻的深深感情。泉水叮咚依舊,伴著琴音,流向遠方。

身歸國兮兒莫之隨,心懸懸兮長如饑。

四時萬物兮有盛衰,唯我愁苦兮不暫移。

山高地闊兮見汝無期,更深夜闌兮夢汝來斯。

夢中執手兮一喜一悲,覺後痛吾心兮無休歇時。

處穹廬兮偶殊俗。

願得歸來兮天從欲,再還漢國兮歡心足。

心有懷兮愁轉深,日月無私兮曾不照臨。

子母分離兮意難任,同天隔越兮如商參,生死不相知兮何處尋!

……

麵對著刻骨的離難,蔡文姬選擇了堅強,選擇了付大義之為。而這痛楚,卻獨留在自己心中,或慢慢消解,抑或是慢慢蝕傷思心。隻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刻,淚水縱流,用這相思之淚,去洗刷著離別的悲愁。

不知過了許久,蔡文姬停了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董祀已經站立在身旁許久,她回頭望著董祀,兩人相顧無言。董祀的雙眼通紅,早已被這蔡文姬的琴聲和深情的吟唱所感動。

董祀是懂蔡文姬的,這些年來,文姬一直沉浸在恢複父親當年的詩書的工作當中,孜孜不倦,靠著那每日的撰寫和記憶來讓自己不去想起其他的事情。隻是如今,這一閑暇時光的來臨,卻伴隨著那思念的苦痛再度襲來。

世人皆以為,始於一見鍾情的愛情才是仿佛電光火石的天造地設,殊不知,在感情裏最重要的懂得。隻有彼此相互懂得,才不會浪費每一份寬容,不會萬千討好而不得其門。為什麼有的人為了自己心愛的人付出一生,卻終也得不到對方的敞開心扉的回饋。很簡單,因為你就算把整個世界都給對方,也不知道其實對方想要的或許隻是一份可以攜手相看流雲的信賴與坦然。

對於處在婚姻關係中的父親兩個人,則更是如此。

她皺眉,你懂她憂心。

他沉默,你懂他難過。

無需贅言,因為真正的相通是語言無力交流的。

這樣的兩個人,就算下雨的夜晚裏,也可以紅妝閣樓聽雨中。就算在落雪的異鄉,也可以閑敲棋子落燈花。

人最不能逃避的,便是自己的心,身處這繁雜的塵世,沉浮也好,隔世也罷,無論你選擇怎樣的路途去走,無論你不想麵對著怎樣的世事,每當夜深人靜,燈火闌珊的時候,每當自己獨處一室的時候,內心中那些不敢麵對的,就會都隨之而來。或許這份放在心底的情懷是對一個人的牽念,或許是對一種再也回不去的生活的懷念,它們總是在你“煢煢孑立,形影相吊”的時刻,悄悄地從心底浮現出來,幻化成那麼真切的影像在你眼前展現。縱使讓你淚水橫流,卻也終須麵對,無法逃避。

董祀立在這裏已經許久了,雖然自己無法體會到蔡文姬在草原十二年的生活曆程。但是,聽著這蔡文姬發自內心的琴聲和口中所吟唱的詞句,在董祀心中,這痛苦,就已經感同身受。痛得自己幾乎無法喘息。痛得早已是淚水盈眶不能言語。

命運加之於人身的苦難,似乎從不顧及任何同情。讓蔡文姬這一個弱女子在這塵世之中獨自掙紮,天妒英才,苦難總是圍繞著蔡文姬。

父母分別成永世,獨處草原今又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