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望著其餘的客人,對他們說:
“阿拉伯頭人們,毫無疑問,你們全都出身名門望族,而且你們說你們都是當代詩人,一心歌頌賢哲和慷慨的阿拉伯人。我問你們,你們可曾見過如此慷慨大方、樂善好施的人嗎?”
首先回答小姐問話的是詩人納比埃·祖卜亞尼。他對馬麗雅小姐說:
“憑神聖天房及其裏麵的神靈、偶像起誓,我們確實見過這樣的慷慨施主。我們會歌頌他的手掌比海寬,從善如流,會把駱駝贈送給我們。這個人應該得到讚揚,他配在所有人麵前以慷慨饋贈而感到自豪。”
哈帖木說:
“你們不要這樣說,也不必多宣揚我的所作所為。因為大地母親多產,世人多如泉湧。近幾天裏,我得知世間有一位慷慨好施者,他一天的施予足以相當於我一整年的饋贈。我親眼見過他廣濟博施,我陪伴過那位品德高尚、樂善好施之人;在他的麵前,我顯得渺小無比。”
哈帖木的話令馬麗雅小姐聽得入神,暗自驚讚他的謙恭,情不自禁地說道:
“哈帖木,你就給我們講講這個勝過你的人的情況,述說你所看到的情景吧!也好讓我們學一學他的高尚人品,使我們日後永遠記住我們曾在今天與你在一起度過難忘的時刻。”
“遵命!”
說罷,哈帖木開始給他們講述他所見過的那個阿拉伯遊牧人……
小姐,聽我向你和幾位客人講一講我的一次經曆吧!
有一次,我走在路上,看到一片寬闊草原和一道泉水,因為口渴得厲害,便想去泉邊喝水。我走到泉邊一看,看到一個貝杜因人,頭纏頭巾,捂著口鼻,中等身材,腰佩寶劍,一看便知是一位英雄。我上前向他問過安好,然後走到他的身邊,和他交談起來。我發現他是離開家人出來謀生的,我和他一樣,也是外出謀生的,於是和他結伴一起走去,但期得到些許糊口之資。我倆走在月光下,他對我說:
“小夥子,我們休息一下吧!”
隨即,他把剩餘的食物丟在地上,並將之攤開,他對我說:
“阿拉伯頭人,騎上馬吧!我們的麵前是一片無際的荒野,我們用得著這馬。人不是每時每刻都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東西。朋友,不要失望,不必難過!安拉讓你來到世上,定會給你食糧。”
聽他這麼一說,我更加喜歡親近他了。我心想:“憑安拉起誓,這真是慷慨大方之輩的氣質!”我們把一切托付給安拉,騎著馬走去。我聽他隨口吟誦道:美食地麵撒,留作鳥食糧。
莫思明日食,自有人送上。
我有一言勸,且對心靈講:
早勿想晚餐,死神即來訪。聽他吟出的最後一句詩,頓覺天和地在我的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憑安拉起誓,任何人不應該在他人麵前誇耀自己,也不應虐待任何人。因為大地母親多產,眾生如雲,人有長短,不足為奇。我們一直相伴走到日掛中天,穿過曠野丘山,來到一條溪水邊,離鞍下馬,坐了下來,我將自己帶的發麵餅擺在我們的麵前。那位貝杜因朋友邊吃邊和我交談,吃飽之後,便到溪邊去打水喝。喝足水,準備上路時,隻見他向剩下的幹糧走去,然後拿來將之放在溪水岸邊。這時,忽見一條狗從曠野上跑來,直奔溪水邊喝水,然後向食物走去,邊看著我們邊吃。我們騎上馬離開那裏,那隻狗立即跟著我們跑來。貝杜因朋友對我說:
“阿拉伯兄弟,你看哪,那些食物成了狗的食糧,我們怎好把它再帶走呢?你看那狗也像我們一樣把剩下的食物丟下,可見狗比我們還強。”
我對他說:
“貝杜因兄弟,你的慷慨之舉顯而易見啊!”
我們跨過那片曠野,日已平西,肚子也餓了。我心想:“今天的晚飯到哪裏去吃呢?”未容我多想,隻見一隻狗向著曠野跑去。我猜想那狗定是奔自己的主人去了。就在這時,忽見一夥人出現在我們麵前,他們說:
“你們快去取食糧吧!安拉已經為你們備好了糊口之資。”
人們爭先恐後走去,我們也跟著走去,拿到足夠三天吃的東西。我們在那裏歇腳做飯,吃飽肚子之後,繼續上路,那條狗一直跟著我們,與我們形影不離。貝杜因朋友對我說:
“兄弟,安拉是不會讓你失望的。如果日後過得豐裕,我們一定報答你。”
第四天,我們臨近一個阿拉伯人村莊。當我們走近時,看到一群駱駝,無一人看守。於是我們衝了過去,趕回數峰駱駝。我們剛回轉沒有多遠,隻見身後煙塵騰起,一哨人馬衝了過來,黑壓壓一片,似洪流下山,如夜幕垂下。我急忙握緊長矛,準備回過頭去與追兵交戰。這時,貝杜因朋友衝著我微微一笑,然後說道:
“小夥子,讓我對付這些惡人,不必麻煩你上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