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3)

我去北京買設備,路過,順便……她說。

孫行一旁說,多住幾天唄,陪陪小藏。

她又衝孫行尷尬地笑笑。

1969年在農場勞動鍛煉,大家相識了,後來她與大偉成了夫妻,與孫行也成了朋友。千絲萬縷的回憶,千絲萬縷的情結,哪裏就那麼容易割舍。

盡管藏大偉不習慣大白天做愛,但嬌弱的妻子的突然來臨還是大大地刺激了他。一進宿舍,他就衝動地抱住了妻子。然而衝動之中並不乏感覺,民民開始委婉卻堅定地向下滑去,她是在企圖掙脫他!她把臉擺向另一邊,一側肩膀已滑出他的懷抱……為什麼?!他索性鬆開臂膀,不解地望去。

太累了,她說完,還衝他一笑,乞求般的,笑得有些淒涼。

他打來開水,為她沏上茶,臨走才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那張倦容密布的臉上,剛伸出手的瞬間他也不知道會不會再次遭到她的閃避或拒絕。她居然接受了。她把嘴唇緊貼在茶杯的杯沿上,一動也沒動。

長期兩地分居的夫妻不論感情好壞,掌握每一次重逢時的火候都是影響命運的大事。涼些還是熱些,速熱還是漸熱,各有不同,都是技巧。

這次可能過火了,藏大偉邊走邊反思,民民這種知識女性從來不願丈夫把性擺在第一位,即使她明白真是第一位也不願你擺出來。何況她也許一輩子也不想弄明白。你一下子抱住她,她就會認為你隻有性的要求,她會感到受侮辱。多少年了,還是沒有這方麵的默契。

藏大偉回到工作室。大家都伏案忙碌著。猛然間,他感到這個空間對他來說才是最親切的。他真想擁抱這個大房間。

老大姐何淑玉抬起頭來。民民她來幹什麼?她問道。

來幹什麼?他有些惶惑,原本是不言而喻的,如今卻經不起一問。就是看看吧。他說。可是他又想,既然來看我,為何拒絕我,

何淑玉又精明地一笑說,是不是為宿舍樓的事來的?

藏大偉一怔,他根本沒想過宿舍樓,因為民民根本不會調來。況且他還是此次民主選舉的分房委員會主任,原因之一是他沒有申請要房,比較超脫。於是他搖搖頭。

尹小麗一邊譏笑道,老何想得可真全麵。

這時,靠窗坐的餘老輕咳一聲。藏大偉忙坐回工作台。沒一秒鍾。門卻開了,孫行又找了來。

9930的同誌們!——這是藏大偉他們正在搞的一項國防工程的代號——孫行說,有件事,絕密!

大家一齊豎起耳朵。隻有工程負責人、副研究員餘莊藻一本正經地說,小孫,上班時間……

餘老,聽聽他說什麼。何淑玉攔住了他。

原來是縣高中的校長來聯係,想請808所的科研人員去高考輔導班教課。這個縣中學的高考升學率一直在百分之三左右,今年省裏下達任務,要在教學質量上打翻身仗,縣裏這才想起山溝裏藏龍臥虎,研究所放著這麼多高科技人材沒有請出來。

每小時五塊錢:一晚上兩小時;每星期五次;一個月二百多。怎麼樣?孫行說著,先溜了一眼餘老。

嗬,比工資可多多了。何淑玉說。

有人問怎麼分科,有人問怎麼備課,何時開始,就是沒人直接應承下來。按9930的慣例,餘老不點頭的事誰也不會拍板。

餘老沉吟不語。

還有一個藏大偉沒吭聲。和民民之間一直就缺少這方麵的默契,一則共同生活少;二則民民的功能性子宮出血成了頑症,經常無規律地複發;三則,在民民的觀念深處,性生活是一種“壞”事。還記得15年前的新婚之夜,還是文革期間,她剛剛分到圖書館,他已經在808所上了半年的班,他回城裏與她結婚。夜裏,在他懷裏,她央求他,大偉,革命夫妻難道就不能移風易俗嗎?

什麼移風易俗?他問。

就是不幹壞事,行嗎?咱倆帶頭!

他終於弄懂了,笑了。他想了許多辦法說服她,其中包括一條革命真理:不幹這種“壞事”,革命夫妻怎麼得到革命後代呢?

最終也不知是哪條道理說服了她還是他的不懈努力感動了她。但她始終沒有表現出什麼興趣。也許正是因為這點,才使她順利地度過了15年的分居生活。

小藏,你說呢?隻聽何淑玉叫他。

同意,當然同意。他不假思索。

人們哄堂大笑。孫行衝他眨眨眼,想什麼呢?嫂夫人來了,還不回去美美地……

哎!注意點兒!何淑玉打斷他的話,我們這裏可還有金童玉女呢?

一旁,尹小麗等金童玉女們臉上紅都不紅一下。

這時,餘老終於開口道,高中那些課程早忘得差不多了,我看,還是別耽誤了人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