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才找我談了,想和我好。
好就好吧。
可我不想和他好。怎麼辦?
我也不想和他好。他說。
尹小麗格格地笑了。笑完又正色道,我隻能和我愛的人好。
有人逼你嗎?藏大偉心不在焉。
沒有。可是,你就不能幫我出出主意嗎?
不能。我不能。
可我並不愛他。尹小麗有些急了。
我也不愛他。
又是這一套!已經不可笑了。
那就如實告訴他。藏大偉說,戀愛時認真一點,免得以後麻煩。
一談到敏感的話題,雙方都沉默了。一邊吃著桃子,尹小麗就先在臉上下了半旗。半天她才問,聽說你打請調報告了,而且是為了你夫人,是嗎?
他咬一口桃,說,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她也咬一口桃,含在嘴裏,說,我要是想管呢;說完眼淚就流出來。
兩人手中剩下的桃子同時放到桌子,剛剛吃進的那一口也都咽了半天才咽下。
藏大偉也一時沒了主意。事態如此迅速地明朗化是他始料不及的。別,別哭。毛巾在繩子上,自己擦擦。
尹小麗走到他床前,伸手去夠毛巾。小女細細的腰和淺淺的凸起幾乎就逼在他臉上。他險些衝動得攔腰一抱!一瞬間最自然的事莫過於此了。他使勁閉上了眼。睜開眼隻見她已坐在對麵孫行的床上。
他搖搖頭,說,不,小尹,你還是去坐那把椅子吧。
尹小麗全失了平日的鋒芒,順從地坐回去。終於說道,老藏,我早就看出你喜歡我。
別逗了!藏大偉幾乎叫起來。他萬萬沒想到剛剛那麼纏綿的一幕過去後,緊接著竟是自己的被“誣陷”。他怒火頓起,當即刻毒地說,你哪兒涼快哪兒去吧!
尹小麗不動聲色,又說,你不承認也行,我自己心裏清楚。
見她如此固執己見,藏大偉恨不得給她跪下,氣得聲音都變了。他說,我女兒差幾年就和你一般大,你以為我會幹什麼?亂倫嗎?
可我不是來問你女兒的,我要知道的是你夫人。我早就覺得她太不關心你,她根本配不上你!尹小麗說。
你聽我說,我和我夫人之間的確發生了點問題,但我們中年人的事你還弄不明白。不要犯傻。
不,我都懂。我知道的比你認為我知道的要多得多。夫妻之間有義務照顧對方的各方麵需要,但她並沒有考慮和滿足你的需要……
他打斷她說,我有什麼需要?!
他不習慣隨便什麼人就順口談這種敏感的問題。尤其是今夜。尤其是尹小麗。
老藏,你也這麼虛偽。她冷笑著說,我最恨虛偽。我不隱瞞自己的想法。老藏,說實活,我沒看上有錢的,也沒看上當官的,我就是認為你比誰都棒!
藏大偉又蒙了,是的,她不是一個壞女孩,雖然太愛打扮,太招搖,但她不是輕浮的人。
小尹,聽我說。他發現自己在發抖,發抖也要說,記得你剛來的時候,叫我什麼,藏叔叔,叫其他幾個人何阿姨,餘伯伯……後來大家糾正了你的稱呼,但從心裏都一直把你當孩子。我沒有再從另外的意義上喜歡過你,真的。如果過去我給你造成了這種印象,那今後我一定多加注意。聽明白了嗎?
尹小麗的臉色一點點白下去,神情一點點僵住。她說,我再問一個問題行嗎?你愛你的夫人嗎?
稍頓片刻,他說,當然。
那麼她愛你嗎?
他立刻回答,當然。
尹小麗使勁地點點頭,向門口退去,邊說道,噢,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老藏,你露了餡。你兩次回答都沒有說出那個字來,我明白了。
藏大偉感到精疲力盡。麵前要招架青春的進攻,背靠的則是著火的後院。尹小麗一出門,他顧不上洗漱就匆匆上了床。一躺下,他就知道今夜無論如何是睡不好了。不僅頭腦是越來越清晰,而且身體也無比的偉岸,高大,不可抑製的雄壯起來。
此時此刻,他想到尹小麗,也想到接受她的可能性。為什麼不呢?這樣你才能和民民平等了。前一段你之所以那佯痛苦,就是因為你和民民是在不平等的高度上交鋒,你除了她一無所有,而她除了你還有另一個,除了另一個還有你!——你為什麼不能再有另一個?
誰?尹小麗?是的。誰不喜愛青春的活力呢?隻有真正的老朽才懼怕青春,排斥青春,壓製青春。可是,你愛她嗎?臨走前,她指出了你不敢說的那個字,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