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3)

那你們……怎麼辦?

就這樣吧,維持著。反正她也不幹涉我。再說也為了孩子。

有時我在外麵過夜。她也不過問。陳華烈吐出一口煙又吸回去,再一點點放出它們來,神情毫無異常。

你是說,你……

對。不知你怎麼樣,反正我離不開女人。一天下來那麼疲勞,那麼煩,就想躺在一個溫順的女人懷裏睡一覺。……唉,咱們過去都不懂的,隻想找能幹的,思想好的。

可是,你的那一個……就說情婦吧,她甘心永遠就這樣嗎?

不甘心她就走,還會有別人。現在的女孩不同了,觀念不一樣,把這事看得相當隨意。

一瞬間,藏大偉想起尹小麗。

陳華烈又坐了一會兒,聊了點往事就回去睡了。

大偉忘了問他,他愛不愛那個“不甘心就走”的她?

尹小麗第二個星期六晚上又找了他一回。告訴他,她已明確對小劉說了,交朋友可以,但她愛的不是他。藏大偉有些沉不住氣,忙問,你說是誰了嗎?她就尷尬地笑,問,你是不是認為,我如果說出來,會汙損你的聲譽?不,是抬舉我。他不忍傷害她。她又說,那就好,你放心,我也不會輕易說出來,我會耐心地等你,十年八年,反正我還年輕。幾句話說得他無言以對,隻喃喃地說,別傻了,小尹。她卻說,我傻你也傻,你難道真的那麼死板嗎?這是一句有明顯暗示意味的話。他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說,你全明白。

她走了以後,他一連兩個晚上“忘了”插門,但她並沒有來。

在北京的日子裏,每到探視時間他就去醫院陪民民。每次坐在民民床前,兩個人就像老朋友一樣拉起家常,即便偶爾涉及到感情、婚姻一類的話題,兩個人也能很自然地提起或繞開。夫妻做到這個份上,能夠共同和平地麵對難題,也不在好了一場。

一天,大偉講起了輔導班,自然就講到夜歸途中的“音樂會”。民民聽得高興,不禁就小聲哼起了那些歌。

“那一天,當我們年輕的時候,在那個美妙的早晨,你對我說,你愛上了我,當我們年輕的時候……You told me,you loved me,when we were young one day……”

還記得嗎?——斯特勞斯。她問。

當然記得。他說,你在農場時最愛唱它。

農場,農場,真有些懷念那個時候了。你是哪年去的,大偉?反正我是1969年去的,去了就聽說,那裏有四所大學的學生在勞動鍛煉。那時生活雖然艱苦,可是看到那麼多20歲出頭的青年學生在一起,心裏也挺激動的。每天除了外麵傳來的政治新聞之外,總有些內部傳聞,誰和誰好了,誰和誰又不好了,我們女生裏傳得最多。

你知道什麼?你根本就不知道,當時屬我們這些哈軍工的男生最不吃香。你們那些綜合大學的嘰嘰喳喳的女生都不大樂意和我們交往。原因很簡單,哈軍工的大部分學生畢業後不是分往荒無人煙的大西北基地,就是遍布全國的大大小小的山溝裏的軍工廠。尤其我們又標誌醒目,一式的土黃色軍官製服,又不戴領章帽徽。

民民笑了,說,當時我怎麼不知道?要早知道,我也不……

大偉寬厚地笑笑,表示不介意。當時我和孫行可絕望了,因為我們太貌不驚人了。晚飯後,大通鋪上經常隻躺著我們倆,人們都出去了,有的散步,有的打球。孫行就大聲地在宿舍裏喊:讓高大英俊的中文係男生去進行捕獵式的散步吧!讓口齒伶俐的哲學係男生去出頭露麵在大會上熱血激昂地演講吧!讓勤勞苦幹的理科生們去目光深邃地上光榮榜吧!讓我們倆多吃多睡、死心塌地、紅光滿麵吧!

還說呢!就你們兩個男生那天沒皮沒臉地鑽到我們女生病號組來了。

哪兒呀,那次是真病了,真的。我倆前一天餓得心慌,就去農場服務社買了一斤桃酥,都有哈喇味了,一吃完就不舒服,晚上就鬧肚子,拉得臉都綠了。第二天隻好留在宿舍看家。後來農場一個幹部來叫,說是輕傷不下火線,老弱病殘都得去苗圃挖坑種樹。我們當時還不情願呢,誰想到能遇上你們呀!

怎麼沒想到?那天你們倆還離著苗圃一裏多地呢,就大叫著“烏啦”衝過來了。

不是我喊的,是孫行。他眼睛好,先看見的,說,嘿!有幾個女生!

你肯定也喊了,要不聲音不會那麼大。

好,好,就算我喊了吧。可是你們都像什麼樣了呀?就見你們四個女生胳膊像麵條一樣軟綿綿地挖著土,一鍬下去,隻有一公分深,再踏上一隻二兩重的腳,一踩,又進去半公分,然後鏟在一邊,那把土連壘個螞蟻窩都不夠。

那天我出血出得快死了,就和這次差不多。不然我會幹給你們看看的。

當時孫行都看愣了,就“耶耶耶”地發怪聲。你們幾個裝聽不見,可是臉都紅了。

孫行發怪聲也比你好。你呢,在一邊挨個看我們,每一個女生都看半天,討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