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寶釵進府
林黛玉進了榮國府後,不想又來了個有才有貌的姐姐薛寶釵。
薛寶釵的母親薛姨媽與榮國府賈政的夫人王氏是一母所生的姐妹。近來皇上下了詔書,要征采官宦人家的女兒入宮。薛寶釵同母親和哥哥薛蟠一齊來到京都待選。他們住進了榮國府的梨香院裏。
這梨香院有十幾間房屋,都小巧清雅,還有一門可通外街。西南還有一角門,可通王夫人的院落。薛姨媽每日過來與姐姐相敘,或與賈母閑談。寶釵每天和黛玉、迎春、探春、惜春等一起,或看書下棋,或做針線。寶釵比寶玉大一歲,因此,寶玉和黛玉都叫她姐姐。
一天,榮府的管家周瑞媳婦來梨香院找王夫人回話。她見王夫人和薛姨媽正說得來勁,沒敢驚動她們,就進了裏屋,隻見薛寶釵正伏在小炕桌上同丫環鶯兒描花樣子。薛寶釵見她進來,滿臉帶笑地說:“周姐姐坐。”周瑞媳婦一麵在炕
沿邊坐下,一麵笑問:“姑娘這兩三天沒過那邊逛去,是你寶玉兄弟衝撞了你不是?”薛寶釵笑道:“哪裏的話?隻因我的老病又犯了,兩天沒出屋呢。”周瑞媳婦忙說:“姑娘有什麼病根?”薛寶釵說:“這病憑什麼名醫仙藥,也不見一點兒效,一發病還是連喘帶咳。虧了一個禿頭和尚,說這是從胎裏帶的一股熱毒,吃平常的藥不頂用。他開了一個偏方,又給了一包藥末做引子,異香異氣的。按他的方子配了藥,倒是挺見效的。”
周瑞媳婦走後,薛寶釵生病的事就傳開了。寶玉一聽說寶釵生了病,就趕緊過來探望。寶釵看見寶玉來了,連忙起身讓座。寶玉問:“姐姐可全好了嗎?”說著便抬頭察看她的臉色,隻見薛寶釵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似銀盤,眼如水杏,病中仍是一副水靈水秀的模樣。
這時,兩人坐得很近,寶玉聞得有一陣陣涼絲絲的幽香,竟不知是何香氣,忙問:“姐姐熏的是什麼香?我倒從未聞到過這種香氣。”寶釵笑道:“我最怕熏香。”寶玉問道:“既然如此,這又是什麼香呢?”寶釵想了想,笑道:“是了,大概是我早起吃了丸藥的香氣。”寶玉笑道:“什麼丸藥那麼好聞,也給我一丸嚐嚐。”寶釵笑道:“又胡鬧了,藥也是能亂吃的?”
正說著,忽聽外麵的人說:“林姑娘來了。”話音未落,隻見黛玉已走了進來,一見寶玉便笑道:“哎喲,我來得不巧了!”寶釵笑道:“這話是什麼意思?”黛玉答道:“早知他在這裏,我就不來了。”寶釵說:“我更不懂你的意思了。”黛玉笑道:“要來都來,要不來都不來,這不是太熱鬧或太冷清了嗎?倒不如今天我來,明天他來,這樣不是天天有人來了嗎?姐姐怎麼不懂我的意思?”其實,黛玉是見寶玉和寶釵很親近,心裏有些不高興。
通靈寶玉遇金鎖
一日,寧國府設宴,賈母、王夫人領了黛玉、寶玉過去看戲。午飯後,寶玉陪賈母回來,賈母歇了午覺。寶玉想起寶釵病了,遂直奔梨香院來。寶玉先來向薛姨媽請安,薛姨媽一見寶玉,一把把他摟在懷裏,道:“這麼冷的天,我的兒
,難為你想著來。快上炕來坐著!”說著,趕緊命人沏來滾滾的茶。
寶玉與薛姨媽聊了半會兒,便問道:“哥哥不在?”薛姨媽道:“他是沒籠的馬,哪裏肯在家待一日。”寶玉又問道:“姐姐可大安了?”薛姨媽道:“她在裏邊歇著,你去瞧瞧。裏邊暖和些,我收拾會兒也過來說話。”寶玉忙下了炕來到裏間門前,掀起半舊的簾子進去。寶釵正坐在炕上做針線活兒。隻見她漆黑油亮的頭發挽成纂,半舊的棉衣,一點兒也不覺得奢華,那形容更是天然一般神韻,少言寡語,人說藏愚,安分隨和,自雲守拙。寶玉道:“姐姐可大愈了?”
寶釵抬頭見是寶玉,含笑道:“大好了,多謝惦記著。”說著忙讓寶玉坐到炕上。一麵命丫頭鶯兒沏茶,少不了問老太太、姨娘安,姐妹們好,一麵看著寶玉,見他頭戴累絲嵌寶紫金冠,額上勒著二龍捧珠金珠額,項上掛著長命鎖、記名符,還有一塊落草時銜來的美玉,因而笑道:“成天都說你這玉,終未曾仔細看過,今兒我倒要瞧瞧。”說著便挪近過來,寶玉也湊上去,從項上摘下那塊玉。寶釵手裏托著玉,隻見大如雀卵,燦若明霞,瑩潤如酥,還有五彩花紋纏護。
寶釵看得入神,上麵刻有“通靈寶玉”四個字,寶釵又翻過來看另一麵,看著字跡不禁念道:“莫失莫忘,仙壽恒昌。”連念兩遍,隻聽得鶯兒嘻嘻笑道:“好,我聽得這兩句倒像跟姑娘項圈上的兩句是一對。”隻見寶釵回頭,瞪著鶯兒命她快去倒茶。寶玉聽了,倒來了興趣。寶玉笑道:“原來姐姐項圈上也有八個字,也讓我鑒賞鑒賞。”寶釵忙笑道:“別聽她胡亂說,沒什麼字兒。”寶玉便央告道:“好姐姐,讓我看看嘛!姐姐怎麼瞧我的呢!”寶釵被他纏不過,便說道:“也是個人給了兩句吉利話兒,所以鏨上了。隻是天天戴著,沉甸甸的,有什麼趣兒。”說著,便從裏邊的大紅襖上將那晶瑩金黃的瓔珞掏出來。寶玉忙托了金鎖看,果真一麵有四字,兩麵有八字,寶玉也念了兩遍:“不離不棄,芳齡永繼。”又把自己的讀了兩遍,笑道:“姐姐的八個字兒,還真與我的是一對兒。”
鶯兒在一旁笑道:“是個癩頭和尚給的,還說日後得嫁給有玉的才好。”寶釵沒等她說完,嗔她快去倒茶,自己便又岔開了話題。
王熙鳳料理寧國府
賈蓉的妻子秦可卿生病,久治不愈,賈珍父子很焦急。這天夜裏,鳳姐在睡夢中蒙朧看見秦氏走了進來,拉著她的手說:“嬸娘,我有一個心願未了。”鳳姐聽了問:“有什麼心願,隻管告訴我吧。”
秦氏說:“我們家風光了近百年,一旦沒落,就會樹倒猢猻散。”鳳姐問:“那麼,有什麼辦法嗎?”秦氏說:“趁現在還沒有衰敗,應該好好兒安排安排,這樣才會有好結果。我看過不了多久,賈府就會有喜事……”
鳳姐正想問有什麼喜事,忽然傳來報喪的聲音,鳳姐驚醒,丫環說:“東府蓉大奶奶死了。”鳳姐聽後出了一身冷汗。這時,寶玉也知道了,他連忙翻身爬起來,和賈母一起到了寧國府,隻見賈珍淚流滿麵。
賈珍用最奢華的場麵追悼亡靈,又選了昂貴的木材做棺材。他覺得賈蓉身份低微,寫在靈幡上不光彩,於是就用了一千三百兩銀子,為賈蓉捐了一個五品龍禁尉,寫在靈幡上。
祭奠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但尤氏舊病複發,不能料理喪事,寶玉向賈珍推薦鳳姐,賈珍連忙去找鳳姐。鳳姐平常就喜歡賣弄才幹,見賈珍來求她辦理喪事,心中高興,立即答應了賈珍的請求。
第二天早上,鳳姐到了寧府,她對寧國府中的所有下人說:“既然請我來管,就不能像以前那樣,任由你們去做,從現在起都得按我說的辦,要是做錯半點兒,不管是誰,一律按規矩處罰。”
說完,她便讓丫環念花名冊,按名字一個一個地認識,然後,把這些仆人分成若幹個班,每班各負責專門的差事,凡丟失或損壞器物,由該班賠償,哪一班出了錯,就處罰哪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