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雙臂抱胸,神情高深莫測:“說來聽聽。”
鄭三心中焦急,倉促間想不出什麼話來。不知為何當日老爹臨終囑咐他的話忽然冒了上來:“他說你年紀也不小了,別整天價在外晃蕩,趁早娶個媳婦過日子才是正經!”
李達臉色變了幾變,高聲笑了兩下,聲音殊無歡喜之意:“原來如此麼?我真要感謝他惦記著!你讓他放心,我定能讓他稱心如意!”說罷頭也不回,進營去了。
鄭三在那裏站了一會,揣摩了半晌這究竟是好是壞,也沒想出個道理來。又看天色不早,便急忙先回城同馮良會和去了。
和馮良如實說了此事,馮良也想不透徹,兩人隻好先回山同趙仲儒商議了再說。
兩人回山後去了趙家,鄭三扯了個學做飯的由頭,推著趙先生進了廚房,讓馮良和趙仲儒好有個對證的功夫。待到再出來時,那兩人已經坐在桌前等著飯食。再看馮良麵色舒展,想來已是無事,鄭三也就放心了。
吃罷了飯,兩人緩步回家。
鄭三漸漸地就覺得有些不自在。原來這一路上所見的村人,俱都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盯著他瞧。初始他尚不服,別人瞪他他便瞪回去。後來劉老爹上前來,拉著他的手說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話。
“你爹死的早,我看待你便同自家子侄一般。也是我平日照顧不周,現下竟然走到這般地步,真是有些對不起鄭老哥。你也莫強撐,劉老爹曉得你的苦楚。鄉鄰也都厚道,不會有人非議的,你日後同馮小兄弟好好過活便是。”
鄭三一頭霧水,不知這是個什麼說法,但聽得他最後一句甚合心意,便點頭應了。
劉老爹見他答應,頗感欣慰,轉頭又叮嚀馮良:“雖然鄭三他如此,但終究是個厚道孩子,也能做得營生,你既住下了,日後也莫要負他。”
馮良麵色古怪,怎麼都擺不出平日的笑來,緊閉著唇點頭答應。劉老爹這才嘮嘮叨叨的去了。鄭三隻覺得納悶,就要問馮良這是為何。
馮良也不做聲,隻是拉起他飛奔回家。鄭三見他一進屋便撲到床上,頭埋進被子裏,渾身抖得床格格作響。未免有些不放心。碰了碰他:“這是怎麼了,沒事罷?”
馮良想著方才趙仲儒同他說話的情景。
他同趙仲儒說了李達之事,趙仲儒沉吟一下就認了。又聽得鄭三那話以及李達的反應,隻是冷笑:“哼哼,我當日裏就看出這小子不安好心。鄭三這次倒也做得對了,真是難得。放心罷,他必然沒臉再尋過來,你我都能安分過日子了。”
說到這裏又想起一事,麵上浮出一個笑:“你也不用擔心人言,你們出山這日我已經把事情說清楚了,你同他日後進出不用遮蔽什麼。”
馮良一陣麵紅:“這也能成麼?”
趙仲儒悠然道:“我同村人說,鄭三因娶不上媳婦,寂寞難耐之下便尋你做了他的相公。隻是礙著臉麵,對外隻說是朋友。”
馮良瞠目結舌半晌方道:“那你……你和賀公子,也是……也是如此說的麼?”
趙仲儒正色道:“這怎麼使得?我是因著同趙先生的先父相像,所以在山外認的義子。今日終於尋到兄長和義父故裏,所以來落葉歸根。連趙家大伯都曉得了!
想到此處,再對照村人以及劉老爹的模樣,馮良實在按奈不住,握拳將床板捶的砰砰做響。
鄭三湊了過來,將他身子扳正,用手掌撫他的額頭,憂心忡忡道:“莫非是今日出門撞克了?怎麼這般的發癲?”
馮良推開他的手,雙目猶自含著眼淚,繃了繃臉認真道:“我覺得能識得你,同你好好過日子真是樁天大的幸事。”
鄭三有生以來第一次紅了臉:“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