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心大的奴婢,就是在普通官宦之家,也要被主母處置,更不用說崔家這種望族大家了。
忽的,薛將軍似是明白了什麼,他別有深意的看了有些不自在的範德誌一眼,隱隱的,他對這位恩公也有了些許的不滿——沒有哪個人願意被人家當槍使,更不用說像薛禮這般堂堂偉兒郎。
玉竹還沒有說完,她拿帕子擦了擦臉頰的淚水,道:“再說了,我家縣主是聖人欽封的襄城縣主,她與八郎君的親事是皇後殿下親自賜婚,更不用說大唐律法明令不得以妾充妻,你——”就是生了長子又如何?頂多給個妾的身份,且還是賤妾,與侍婢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玉竹的意思很明白,至少在場的人都聽懂了,是呀,人家一個高高在上的縣主,還會在意你個侍婢?如今你違反家規在前,給主母下個跪、認個錯又怎麼了?人家也沒削你的鼻子、剜你的眼,你這般哭號是何居心?!
身為奴婢,不知道恪守本分,反而把主母氣病了還跪在人家跟前添堵,你這哪裏是做婢子的,分明就是包藏禍心、圖謀不軌呀。
“奴、奴……”木槿即使不去看,也知道眾人的表情,她再次被玉竹問住了,張了張嘴,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本來,她還想像以前一樣,向崔幼伯求救,但當她用可憐兮兮的目光投去‘哀求’的眼神時,卻看到崔幼伯森寒如冰窟的雙眼,凍得她立刻就躲開了他的怒視,慌忙垂下頭,隻嗚嗚哭泣不止。
深深吸了口氣,崔幼伯忍著滿腔的羞愧,抬步來到薛禮近前,肅身行了個禮,語氣僵硬的說道:“崔八見過薛將軍,早就聽說薛將軍的威名,崔八仰慕不已,如今得見,將軍果然生得英偉不凡。隻是今日——”
唉、唉、唉,丟人都丟到外人麵前去了,崔幼伯隻覺得臉皮兒發燒,一番往日的名士風範,自覺矮人三分,連謝客的話都說不下去了。
“八郎君謬讚,某雖初至京城,但也聽聞崔家玉郎的美名,今兒是我薛禮失禮了,他日定來謝罪,告辭!”
唉、唉、唉,這叫什麼事兒,好容易來一趟氏族名家,結果卻因為輕信了恩公,貿貿然的就跑到這榮壽堂,這裏雖不是後院,但、但也畢竟是婦孺長居之所,如今更是撞到了這種尷尬事,薛禮也覺得羞惱不已,哪裏還有臉麵留下,隻能倉促告辭。
出了崔宅,薛禮冷淡的跟範德誌分別,騎馬離去。出曲巷的時候,正巧與一輛華麗的馬車擦身而過,馬車前後呼呼啦啦的跟著一群人,有男有女,都騎著馬,表情凝重,動作敏捷。
“這又是哪家裏的貴婦吧?!”
在京城呆了這些日子,薛禮著實見了不少這樣的貴人,所以再次看到這樣的排場,他也隻是側目看了看,沒有多做停留。
另一邊,那輛華麗的馬車停在崔宅大門前,仆從們紛紛下馬,有兩個粗壯的人,扛著根粗粗的杆子跑到馬車前,一個俯身在車前,另一個則抖開竹竿上掛著的帳子,他握著竹竿,將帳子擋在馬車旁,隔開路人的視線。
“大公主,到了!”
跟車的奴婢也趕到車前,柔聲回稟道。
“嗯,派個人進去說一聲,別驚動老夫人,直接找崔八!”長樂公主麵似沉水的坐在馬車裏,撚著帕子的手緊緊握著:喬木,別怕,阿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