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過去,站在大臣們中間說:“妻子啊,你現在是皇帝了嗎?”
“是的,”她說,“我現在是皇帝了。”
他仔細端詳了妻子一陣說:“哎,妻子啊,你現在做了皇帝有多好嗬?”
“丈夫,”她說,“你站在這兒幹什麼?現在我是皇帝了,可我還想做教皇!你去找比目魚。”
“唉,妻子啊,”男人說,“你還要什麼?你不能做教皇,在基督的世界裏隻允許有一個教皇。你的要求比目魚是辦不到的。”
“丈夫,”她又說,“我一定要做教皇,你馬上去說。我今天就要做教皇。”
“不行,妻子,”他說,“我不敢去說。這不可能,這太荒唐了,比目魚不能讓你做教皇。”
“丈夫,”女人說,“別說廢話了,既然他能讓我做皇帝,他也就能讓我做教皇。快去,我是皇帝,你隻不過是我丈夫,你必須聽從我的旨意。”
男人很害怕,便去了,但他神情恍惚,跌跌撞撞,膝蓋和小腿抖個不停。
傍晚,狂風驟起,烏雲密布,天空黑沉沉的,樹葉被席卷一空,海浪翻滾,不停地衝擊著岸邊,發出雷擊般的巨響。遠處的船隻在顛簸起伏,鳴槍呼救,他聽到了這危險的信號。在黑壓壓的天空中還保留著一塊藍色,但越向南,天色變得越來越紅,色彩越來越濃,仿佛醞釀著一場風暴。他絕望地站在海邊呼喊:
“小王子,小王子,
比目魚,海裏的比目魚,你出來一下,
我妻子伊爾施比爾,
跟我想的不一樣。”
“她還要什麼?”比目魚問。
“唉,”男人說,“她還要做教皇!”
“回去吧,她已經做上教皇了。”比目魚說。
男人回到家,展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座四周被宮殿圍繞著的高大的教堂。他擠過人群,教堂裏燈火通明,上萬盞燭火閃爍著光芒。他的妻子身穿一件金袍,坐在更高的寶座上,頭戴三頂大金冠,身旁簇擁著各類神職人員。她的兩邊點著兩排蠟燭,最大的一根像塔那麼高那麼粗,依次矮下去,最小的是根細蠟燭。所有的國王和皇帝都跪在她麵前,吻她的鞋子。
“妻子,”男人打量著她說:“你現在是教皇了嗎?”
“是的,”她說,“我現在是教皇了。”
他站在那兒盯著她細看,仿佛在欣賞一輪光彩奪目的紅日。
“唉,妻子,”他說,“你做了教皇很富裕了吧?”妻子像柱子一樣挺直,一動不動。他又說:“喂,妻子,做了教皇該滿足了吧,你的要求不能再高了。”
“我再考慮一下吧。”女人說完,他倆就睡覺了。
男人睡得很沉,因為他白天走了很多路,可妻子一夜都在輾轉反側,想著還能當什麼,可她實在想不出來了。當朝霞布滿天際時,她躺在床上向窗外望去,晨曦中一輪紅日冉冉升起,“啊!”她忽然想到,“我為什麼不能主宰日月呢?”
“丈夫,”她用肘推他的身子說,“快醒醒,去見比目魚,我要像上帝一樣,主宰日月。”
丈夫睡得迷迷糊糊,還沒完全清醒過來,聽她這麼說,嚇得從床上跌下來,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揉揉眼睛問道:“啊,妻子,你說什麼?”
“丈夫,”她說,“如果我不能主宰日月星辰的起落,我就受不了,就永遠不快活。”她發瘋般地盯著他,盯得他渾身發抖,“快去呀,我要像上帝一樣!”
“唉,妻子啊,”他說著,跪倒在她麵前,“比目魚沒法做到,他隻能讓你當皇帝和教皇,我求求你理智些,就做教皇吧。”
妻子勃然大怒,發瘋似地踢他,嘴裏不停地嚎叫著:“我受不了啦,再也受不了啦!你快給我去!”
他提上褲子,像個瘋子一樣被迫出門了。外麵狂風暴雨刮得他站立不穩;房屋和樹木劇烈地搖擺,山在顫抖,岩石滾入大海。天空像墨一般烏黑,電閃雷鳴,巨浪滔天,浪尖上翻起白光閃閃的浪花。他拚命地呼喊著,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小王子,小王子,
比目魚,海裏的比目魚,你出來一下,
我妻子伊爾施比爾,
跟我想的不一樣。”
“她又要什麼呀?”比目魚問。
“唉,”男人說,“她要像上帝一樣,主宰日月。”
“回去吧,她又回到舊草棚裏去了。”比目魚說。
這一天,漁夫和他的妻子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