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遼東小鎮少初見(1 / 2)

“生男慎勿舉,生女哺用脯。不見長城下。屍骸相支拄”堆砌薪柴的門前跑過哼唱著的孩童,忽聽一記耳光清脆,接著便傳來女人罵聲和孩童的哭聲。茅草院裏,鵝毛落滿稀鬆的屋頂,厚耷耷似要壓倒破矮的屋牆。

“柳郡尉,雖說我家主人要掩人耳目,讓你少帶些護衛隨行,可為何會有娃娃混在裏頭?”門內蹦來個盛氣淩人的小丫鬟,衝著柳三指毫不客氣地說道。,

“我說姑奶奶,我可是把軍中二十幾個好手都挑出來了,那小子雖然臉嫩,可戰場上砍得頭數他最多。”柳三指賠著一張老臉,低頭哈腰苦笑連連。

“吹吧你,就他那小身板,拿得動刀麼?”丫鬟胳膊往腰上一靠,不依不饒,“我不管,今兒個不把這事了了,我就告訴主子去。”

仗人勢的小東西!柳三指心底碎念,卻不能說,他吃力地把嘴角再彎起丁點弧度,半哄半勸地說道:“好歹也是跟我老柳好些年的兄弟,荒村野店的,咱總不能把他扔了不管吧。”

丫鬟嘟了嘟嘴,覺得有些道理,但偏又不肯這麼算了,骨碌碌轉了轉眼珠,有了主意,“那就讓他去喂馬,隻要別在護衛裏呆著就行。”

“諾諾諾……”柳三指草草應下,正巧屋內人喚丫鬟進去,趕緊撒腿子溜了。離了他一肚子的怨氣,自己堂堂遼東郡尉,竟被個叼蠻的丫頭片子指手畫腳,真真憋屈極了,可誰讓人有個大靠山呢?

“脾氣這般壞,一定嫁不出去。”他小聲地咒罵,鼻子卻嗖得一酸,他憶起了家裏的小孫女,二年沒見,估摸著也該長這麼大了。

不過話說回來,季小鬼又哪兒招惹她了?

柳三指前腳走,後邊屋裏就傳出了話聲。

“莫要難柳伯,一路艱險,他****不少心。”

“我不是為你出氣嘛。”

“出氣?”

“對啊,我讓他去喂馬了。”

“端端地怎就讓人受這委屈?”

“啥委屈啊,他該!”

“該?”

“額,這你就別管了,多大點事啊。”

“唉,過會我去鎮裏取兩壇酒,過中分給戰士們喝。”

……

天明日麗,洋洋灑出一片暖意。十二出頭的少年踩著鬆軟的雪被,把懷裏幾捆幹草卸入了馬槽。清瘦的身軀線條分明,皮膚呈現長年日曬的古銅。秀氣的五官掩在蓬亂的劉海下,右邊眉角留了一條寸長的刀疤。

他伸手撫摸吃草馬兒後頸的鬃毛,細細摘出藏匿的虱蟲,然後捋順馬鬃,拍拍它的側臉,轉身走向下一匹戰馬。

餘光瞥見馬棚進來了一個麵帶紗巾的少女,差不多年紀,身形姣好,眼眸清澄,隻瞧一眼就知曉是個美麗的女子,她的身上還飄著淡淡的海棠花香,非常好聞。

然他也隻看了一眼,便接著回頭做手上的事情。

少女眉頭輕蹙,蹙得不是他的無理,而是馬棚中難聞的味道。盡管在疆外生活了許久,但她還不至於接觸到這樣的地方。

少年不睬,她也耐心地站著,靜靜地看他給每一匹馬梳完毛發,喂了幹草。

他幹得不慌不忙,她等得不急不躁。時間就這麼悄悄地流逝,轉眼就過去了半個時辰。

他把最後一匹馬喂妥,到木盆洗了洗滿手的泥漬,看樣子是幹的差不多了。

少女終於開口,聲音清脆的像山間叮咚的輕泉。

“你是冬竹?”

少年警惕把她打量了一番,點了點頭。

“柳伯讓我給你帶些酒。”她遞過一隻牛皮水囊,鼓囊囊應是裝了不少。

冬竹一愣,急忙丟掉家夥壓手回禮,恭身說道:“公主。”

公主自然便是護送的那位公主,冬竹不清楚她的尊貴,但就憑柳郡尉出行前吩咐的那句誓死護衛,那她便是這條路上分量最重的人。

少女很是驚訝,眨了眨眼問:“你我未曾照麵,怎認得我?”

“確不曾見過,但整個車隊隻有一人喚郡尉為柳伯。”

“原來如此。”少女恍然,“柳伯讓你喂馬實是我家丫鬟在胡鬧,與他無關,小女給你賠個不是。”她微微頷首,行禮致歉。

“不敢,護衛喂馬皆是本分,公主言重。”他伸手想扶,瞄見髒膩的雙手又縮了回去,用力在身上抹了兩把,見還是汙黑索性壓手抱拳,曲膝跪下。

“起來吧。”少女扶起,絲毫不嫌他滿身汙漬。

“謝公主。”

“若有委屈,我與柳伯說去,明日讓你當回護衛。”

“屬下心領,可軍中度令豈可朝令夕改,況且……”

“況且什麼?”

“喂喂馬也挺自在的。”

少女咯咯笑了,如銀鈴好聽,“既你喜歡,那就罷了。”她把水囊塞入冬竹懷中,動作中碰了手指,肌膚相觸,二人都是麵色一紅,似針刺一般縮回了手。

她強作鎮定,佯裝不知,換話問道:“我那丫鬟好像對你頗為不滿,你們有過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