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竹要出屋子,金裘沒攔,隻要不去另外三艙的地盤,冬竹在哪晃悠他都不管。
甲板上風浪很大,暈得厲害,冬竹尋了小半個時辰才找到趙淩雲的住處,乍一看屋子裏還算整潔,裏頭呆了十幾個孩子顯得擁擠不堪。
走進門見到趙淩雲和六子、娟兒在一塊,六子躺在地上,趙淩雲和娟兒則靠在他身旁。
看到他進來,兩人拂了拂衣上的灰塵站起了身。趙淩雲大咧咧想要上前搭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娟兒衝他笑笑,腳不自覺往趙淩雲身後挪了幾步。
“我長得那麼可怕?”冬竹被兩人逗笑,湊身過去,不料屋內其他孩子見他過來紛紛縮到兩邊,搞得他很是尷尬。
趙淩雲抓了抓頭,笑道:“你贏王德子的事已經傳開了,你現在可有個威風的外號。”
冬竹不解,問:“什麼外號?”
趙淩雲忍了忍笑,神神秘秘地說:“刀疤大哥……”
這……冬竹語塞,這外號確有幾分凶狠,感情大夥是在怕他,他哭笑不得,搖了搖頭,徑直走到三人邊上蹲了下來。
六子閉著眼睛,冬竹伸指探了探他的鼻翼,被六子一把將手推開。
“沒死呢。”他笑罵道。
“還挺精神。”冬竹鬆了口氣,看樣子他已經緩過來了。
娟兒感激地朝冬竹鞠了個躬,羞柔地說:“竹子哥,我和我哥的命都是你救的,娟兒給你磕頭。”
女孩要跪,冬竹趕緊攙住,她恭敬的樣子讓他有些吃不消,六子在旁歉意地頷頷首,冬竹心想他要是能起來,說不定也磕下去了。
“他可是刀疤大哥,不稀罕這個。”趙淩雲笑說,“船差給他們送過藥了,娟兒的也有,這事多虧你了。”
原來如此,冬竹暗道金裘做事還挺周全,這就在想法子籠絡他了,官場的事他不在行,他愛怎麼做怎麼做,倒是今日來這裏除了見見他三,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對了雲子,我交給你的東西還在嗎?”他問。
趙淩雲哦了一聲,道:“在,我給你拿去。”說罷他來到屋裏一張破床底下,扣出了被墊在床腳的一塊烏黑的驚堂木。
“你……拿來墊腳?”冬竹半張著嘴,不知該用什麼表情,趙淩雲張開五指在他眼前晃過,笑說:“我也沒辦法不是,這屋裏空成這樣,也就床腳下壓著不會被人拿去。”
“是是。”冬竹苦笑接過,如果讓薑大人知曉他用命托付的器物被人拿去墊床腳,不知會是怎樣一副暴跳模樣。
“小子,這塊木頭你哪來的?”那妖忽然在腦海中發問。
“你知道它的來曆?”冬竹反問,他不清楚薑少植留他一塊驚堂木的用意,或許這隻大妖能幫他解惑。
“嗬嗬,你還記得封我的那個破罐頭吧。”
“記得。”
“但凡沉陰做的東西,十有八九都是用來對付我們妖的。”
“你是說,這塊驚堂木和那禁妖罐一樣,是束妖的法器?”
“束不束我不知,但肯定是件對妖的器物,沉陰性實可隔妖氣,千年之上更是滴水不漏,入神之下皆可封絕之。”他仿佛嫌棄地呼哧一聲,道:“所以……趕緊把那東西丟遠點,我聞著就不舒服。”
冬竹黠笑:“那可不行,您老忍忍,要怪就怪咱倆現在是一條船的。”
“竹子,犯傻呢?”趙淩雲見冬竹表情一會兒一變,嚇了一跳。
冬竹知道自己出神了,怕被他瞧出端倪,慌忙解釋:“太久沒出來走,晃神了。”
說著他給趙淩雲使個眼色,把他帶出了屋子,來到船上的一處角落,將之前藏起來的吃食塞給了他。趙淩雲見到那麼多的肉幹和橘子又嚇一跳,怕被人瞧見趕緊用衣服蓋了起來。
冬竹拍拍他的肩膀,“你找機會分給六子娟兒吃,過幾天我再帶些過來。”
趙淩雲感動得眼角泛濕,抱著這麼大袋吃食巴不得即刻張嘴去咬。船上食物就是命,他笑著給了冬竹一拳,然後卻取出一半還給了他。
“不用給我,我現在不缺吃的。”
趙淩雲翻一白眼,道:“知道你不缺,我拿點悄悄分就行了,這一大包帶回去會被人發現的,你不知道現在船上的孩子有多餓,為了一口吃啥事都能做得出來。”
冬竹點點頭,“那你每日去我那拿吧。”
“成。”
二人就此達成小小協議,躲在船角落裏放聲大笑,笑得時候,冬竹恍然憶起自己不過還是個剛出黃毛的小子,自從尹江縣衙事發後,已有多少年沒把自個兒當個孩子待過。
看了人,取了木,給了食,冬竹與趙六娟三人作短短告別。船上時間很多,他其實想與三人多處一會,可那妖忽然提出要看趙淩雲說得船底法陣,恰好冬竹對它也心存好奇,就決定即刻前往能讓橘子不爛的術陣船倉。
“不是說隻有幾個破爛法陣嗎,怎得突然想去看看?”
“你拿那塊木頭時我想起來了,這船底下有一大塊地方我的妖識穿不過去,大概是用沉陰封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