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他鄉的路(1 / 3)

踏上他鄉的路

一個人要是利欲熏心,見縫就鑽,就算鑽出了名堂,這個人的人品,也是不行的。——齊白石

決定第一次出行

1902年,齊白石40歲了,他的妻子又為他生下了第三個兒子,取名良琨,號子如。

這年冬天,齊白石接到遠在西安的朋友夏午詒的一封信,邀請他到西安做畫師,為其夫人姚無雙教畫。

在這之前,齊白石作畫是從來沒有出過湖南的,接到夏午詒的信,正在猶豫時,他又收到也在西安的另一位朋友郭葆生的一封長信。郭葆生在來信中力勸齊白石一定要去西安,以提高他的繪畫水平。

夏午詒和郭葆生都是齊白石在湘潭畫畫時認識的朋友。夏午詒名壽田,桂陽州名士,其父夏時任陝西藩台時,他隨之去了西安。郭葆生名人漳,與齊白石同縣。

對朋友的盛情邀請,齊白石有些動心了,他想,曆史上,像唐宋八大家,哪個沒有在年輕時代遠離家門,飽覽祖國的壯麗河山,豐富自己的創作源泉?雖然他們是一代文豪,而自己也是湘潭這塊土地上聞名遐邇的一個畫師啊!他覺得能有這樣一個絕好的機會出去看看,會會友人,遊曆祖國的名山大川,見見各地的風物人情,對於自己的藝術進展,當然是會有極大好處的。

幾天後,郭葆生又寄來了一筆很豐厚的旅費和畫畫的經費。齊白石想,看來不去是不行了,那會辜負了朋友們的一片好意。可是,家裏離得開他嗎?他決心同家人好好商量這個問題。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裏,齊白石同妻子抱著新生下來的三兒子,高高興興地去星鬥塘老屋看望父母,決定鄭重地商量一下去西安的事。

妻子春君聽到朋友要邀請丈夫去西安,遠離家鄉數千裏,心裏很是留戀。因為從她13歲過門到齊家當童養媳至今日,他們一直恩愛如初。白石耐心地勸說她,給她念朋友的信,漸漸地,她感到畫畫需要開闊視野,應該支持丈夫的事業。至於家裏的事,孩子漸漸大了,而且老人就在身邊,總是可以安排妥當的。

到了老屋,齊貰政夫婦見添了個小孫子,都很高興,輪流地抱著、看著、逗著,小屋裏充滿了歡樂。

齊白石拿出10多兩銀子,交給了母親,作為給老人生活上的一點補貼。雖然他們分居而住,但經濟上卻一直沒有分開。齊白石將作畫收入的相當一部分交給了父母家裏,自己的小家則僅留了一部分。他知道父母勞累了一輩子,為自己的成長,傾注了全部的心血,如今,他能夠獨立生活,有了比較多的收入,應該先讓自己的雙親生活得好一點。

齊白石把朋友邀請他去西安的事,詳細地告訴了父母,征求他們的意見。

父親齊貰政默默地聽著,不斷地吸著煙,不說什麼。

母親齊周氏看了兒媳婦一眼,問:“春君,你怎麼看呢?”

妻子春君喃喃地說:“剛開始我也很擔心,幾千裏路,他孤身一人去,沒人照料,有個頭疼腦熱的,怎麼辦?後來一商量,還是讓他去的好。老在家,對他的畫沒好處。出去見識見識,到了大地方,知道的人多,說不定有大造就,這樣一想,我也就想通了。”

聽了兒媳的話,齊貰政終於開口了:“西安是六朝古都,聽說那地方是不錯的。家裏你不用擔心,我們會照顧好的,而且孩子也大了。隻是你從未出過遠門,西安離這裏多少路?”

齊白石回答:“2000裏。”

“2000裏!”齊貰政重複了一句,擔憂地望著兒子:“這麼遠,一路上長途跋涉,千山萬水,你的身體受得了嗎?”

齊白石說:“爹,您說的這些我都考慮過了,問題不大。我已經40歲了,現在身體還行,不出去走走,就沒有機會了。至於身體,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而且,您看,他們把路上要用的盤纏都寄來了,不去對不住人啊!”

齊周氏在一旁說:“既然這樣,那你就去吧!家裏的事,就不用掛念了,我們會照顧好一切的。”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於是,西安之行成為齊白石遠遊的開端。

就在齊白石準備動身的前幾天,卻出現了一段小插曲。

這天,齊白石正在家裏收拾行李,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突然登門拜訪。

隻見她的手裏拿著一卷畫紙,看到齊白石,就深深地向他一鞠躬說:“齊師傅,您好!”

齊白石仔細地端詳了一下這位陌生的小姑娘,她忽閃著兩隻水汪汪的眼睛,淡淡的酒窩,白皙而秀麗的麵容,非常招人喜愛。

齊白石親切地問:“你好,小姑娘,你是來找我畫畫的嗎?”

“不是!”小姑娘閃動了一下雙眸,莞爾一笑,“我想跟先生學畫畫,不知道可不可以。”在自己崇敬的畫家麵前,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泛起了少女特有的羞容。

齊白石暗暗地吃了一驚。這些年,想跟他學畫的人不少,但女的上門求學的,這小姑娘還是第一個。他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小姑娘,看到她殷切期待的目光分明地透露著非同一般的靈氣。

齊白石問:“你喜歡畫畫嗎?”

小姑娘認真地點點頭,小聲地說:“嗯!”

齊白石又問:“那你以前畫過畫嗎?”

小姑娘回答說:“畫過,不過畫得不好,因為一直沒有得到過老師的指點。我聽說先生是我們湘潭的名家,所以今天特來拜見。”

齊白石被她真切純潔的追求藝術之心,深深地感動了。他是真想收下這名可愛的女弟子,但心裏又處在矛盾之中:答應她吧,再有幾天,自己就要遠行了;不答應呢,又擔心傷了她的心。

齊白石躊躇了半天,寬慰地解釋著:“你要學畫,很好。隻可惜,我馬上就要去西安了。我的一位朋友邀請我一定去,他們來信催得緊,我已經答應他們了,所以你看,這事等我回來以後再說好嗎?”

小姑娘那充滿了希望的神情暗淡了下來,蒙上了一層若有所失的、惆悵的陰影。她沉默了很久,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唉,看來是我來遲了,要是我早做打算就好了。”

她失望中帶有一種悲涼的口氣說:“那隻好等先生回來後再說。謝謝先生,麻煩您了。”

小姑娘向齊白石深深鞠了一躬,走了。

謝絕了一個滿懷希望的姑娘,齊白石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兩天後,他接到那位小姑娘寫來的一封信,信上這麼寫道:

俟為白石門生後,方為人婦,

恐早嫁有管束,不成一技也。

齊白石從小姑娘的詩中看出她是一個有理想、有追求的女子,他被深深地感動了,他覺得自己有一種義不容辭的責任,在動身前特意去跟小姑娘告別。齊白石還畫了一幅畫、寫了兩首詩送給她,答應小姑娘,等自己回來後,一定教她學畫畫。

遠遊歸來革新畫風

齊白石上路了,由於當時交通還很不方便,他一路上走得很慢,利用這難得的機會,他每逢看到奇妙景物,就畫一幅畫。

在兩個多月的旅途中,齊白石不顧旅途勞累,畫了很多畫,其中最著名的兩幅,一幅是路過洞庭湖時畫的《洞庭看日圖》,另一幅是快到西安時畫的《灞橋風雪圖》。

洞庭湖號稱“八百裏洞庭”,其風光之美,早在宋代,大文學家範仲淹的名篇《嶽陽樓記》,就有精彩的描繪,詩文中寫道:

予觀夫巴陵勝狀,在洞庭一湖。

銜遠山,吞長江,浩浩蕩蕩,橫無際涯。

朝暉夕陰,氣象萬千。

此則嶽陽樓之大觀也,前人之述備矣。

然則北通巫峽,南極瀟湘,遷客騷人,

多會於此,覽物之情,得無異乎?

洞庭湖是曆代文人遷客覽物觀賞的勝地,留有許多詩賦佳作。齊白石作為一個熱愛大自然的畫家,怎能不被這壯麗的景色所吸引、所陶醉!

灞橋在西安城東,橫跨在灞水之上,是曆史上一座富有詩意的古橋。曆史上很多名人,如秦始皇、漢高祖劉邦等,都曾路過此橋。唐代人送客,也多到此橋。每當春夏之交,翠柳低垂,水花飛濺,冬則雪霽風寒,沙明石露,有“灞柳風雪”之稱,列為“關中八景”之一。齊白石畫此畫,一為他罕見的北方雪景所迷,也為此橋所富有的傳說故事動情。

這次遠行,使齊白石認識到,前人的畫譜,其創意布局和山水的畫法,是完全有根據的,絕不是憑空臆造。他感到這次出行收獲極大,內心十分感謝自己的兩位朋友。

齊白石到達西安已是年底,夏午詒的府第坐落在城南的一個僻靜處。兩扇朱紅的大門前一對石獅昂首屹立。齊白石就住在夏午詒家,教姚無雙學畫。姚無雙學得很認真,他也很高興。

在這裏,齊白石見到了在湖南相識的朋友郭葆生、張仲颺、徐崇立等,他們相攜遊覽西安名勝,如碑林、大雁塔、牛首山、華清池等。

在遊大雁塔時,他還題詩一首:

長安城外柳絲絲,雁塔曾經春社時。

無意姓名題上塔,至今人不識阿芝。

長安自古有“雁塔題名”的傳統活動,這時的齊白石自知沒有什麼名氣,因而也沒在大雁塔題名留念。

轉眼就到了快要過年的時候,齊白石來西安主要還是想多長見識,一天,他在空閑的時候,詢問夏午詒:“午詒,我聽說西安這個地方文化蘊藏豐厚,你可以給我找些古畫來看看嗎?”

夏午詒想了一下說:“論藏畫,此地恐怕要數臬台樊樊山了。”

夏午詒嘴裏的樊樊山,字嘉夫,名增祥,號雲門,湖北恩施人,是當時的名士,又是南北聞名的大詩人。

出於對樊樊山的敬意,齊白石專門刻了幾枚印章,到臬司衙門拜見樊大人。因為齊白石不懂得官場的行情,沒有給傳達的人送紅包,那傳達竟不給他通報。

齊白石一氣之下回到寓所,夏午詒聽說後和樊樊山說了,樊樊山立即來到夏府,這才與齊白石見著了麵。

樊樊山親自邀請齊白石和夏午詒上自己家裏做客,並特意在他的“靜雅居室”接待了他們。

落座之後,齊白石將自己的畫和印章送給樊樊山,樊樊山十分高興,仔細地觀賞了起來。

樊樊山尤其喜歡齊白石的那幅山水小品,認為有韻致、傳神,讚不絕口。不一會兒,齊白石的其他朋友張仲颺等人也被臬台接來了。這是張仲颺第一次進臬台衙門,他感到格外新鮮和興奮。樊樊山當著大家的麵,熱情、誠懇地稱讚齊白石的畫與印,讓齊白石感動不已。

夏午詒明白齊白石來臬台衙門的主要目的,他在一旁提醒說:“臬台大人,何不將你的藏畫,讓瀕生看看。”

樊樊山高興地站起身,說:“對對對,名貴字畫我是收藏了一些。來來來,大家一起去。”

他囑咐家人在“青山居”備茶後,就領著他們,穿過客廳,來到後庭院的一間十分雅靜的住房裏。

這就是樊樊山專門珍藏名字畫的房間“青山居”。室內除了幾把椅子,一張八仙桌外,就是依牆並排放著的三個大書櫃。

樊樊山徑直走到櫃子前,從自己腰間取出鑰匙,打開櫃門,把一軸軸包裝得十分精致的畫,搬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然後,一幅幅地展開著,請白石品鑒、觀賞。

這些畫有唐代傑出畫家李思訓的《江山漁樂》《春山圖》,隋代傑出畫家展子虔的《遊春圖》等。

對於李思訓的畫,齊白石早年師從胡沁園時,就已臨摹熟透了。但展子虔的《遊春圖》,他卻是第一次見到。

《曆代名畫記》裏提過這幅畫。唐代書畫評論家張彥遠評述展子虔的畫是“觸物百情,備皆妙絕,尤善台閣、人子、山川”。宋朝第八個皇帝趙佶也讚揚展子虔“凡人所難寫之狀,子虔獨易之”,給了他很高的評價。

在這之前,齊白石每次都隻是聽說過此人,卻沒有見過他的畫,而現在見到了展子虔的《遊春圖》,他自然是喜出望外。

齊白石全神貫注地審視著《遊春圖》,圖卷的首段,近處的一條倚山臨水的斜徑,路隨山轉,曲折有致,直至婦人佇立的竹籬門前,才顯得寬展起來。樹木掩映,通過小橋,又是平坡,整個構圖運營布局嚴謹而多變化,色澤豐富多樣。

齊白石認真仔細地欣賞名家們的畫,心中暗自驚歎自己沒有白來西安。

樊樊山看著入了神的齊白石,輕聲地問:“瀕生覺得這幅畫如何?”

齊白石抬起頭來,對樊樊山說:“名不虛傳,果然是好畫。古人說他的畫,‘遠近山川,咫尺千裏’,那是一點也不假。技巧上也有變化,你看這山石、樹木,不用皴擦,而用勾勒,藝術效果就非同凡響了。”

樊樊山很欣賞齊白石,立即送給齊白石50兩銀子,作為刻印的報酬。臨別時,他又替齊白石寫了一張刻印作畫的收費標準,上麵寫著:

常用名印,每字三金,石廣以漢尺為度,石大照加。石小二分,字若黍粒,每字十金。

有了這位臬台親自定製的收費標準,齊白石在西安的影響越來越大,買他字畫的人也越來越多。

在西安的許多湖南同鄉,見臬台這樣賞識齊白石,便紛紛勸齊白石找個機會要樊樊山提拔自己做官,連齊白石的好朋友張仲颺也對他說:“機會不可錯過。”

這引起了齊白石的反感,他認為一個人要是利欲熏心,見縫就鑽,就算鑽出了名堂,這個人的人品,也可想而知了。因此,張仲颺勸他積極營謀,他反而勸對方懸崖勒馬。

齊白石在西安住了3個月後,夏午詒要到京城謀差事,他邀請齊白石跟他一起去。臨行前,樊樊山告訴齊白石,自己也要進京,慈禧太後喜歡繪畫,宮內有位雲南籍的寡婦繆素筠,為太後畫畫,做的是六七品的官,可以在太後麵前推薦齊白石當宮廷畫師。

齊白石回答說:“我是沒見過世麵的人,叫我去當內廷供奉,怎麼能行呢?我沒有別的打算,隻想賣賣畫,刻刻印章,憑著這一雙勞苦的手,積蓄得三二千兩銀子,帶回家去,夠我一生吃喝,也就心滿意足了。”

夏午詒也勸白石說:“京城裏遍地是銀子,有本領的人,俯拾即是,三二千兩銀子,算得了什麼!瀕生當了內廷供奉,在外頭照常可以賣畫刻印,還怕不夠你一生吃喝嗎?”

齊白石聽樊樊山和夏午詒都是官場口吻,不便接口,隻好噤聲,但在夏午詒的熱情邀請和樊樊山的勸說下,他還是決定去一趟京城。

3月初,齊白石隨同夏午詒一家,動身進京了。

此時,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那一路的桃花,有時長達幾十裏,沿途風景之美,是齊白石平生從未見過的。

路過華陰縣時,夏午詒特意邀請齊白石登上了萬歲樓,飽覽華山雄姿。

華山是著名的“五嶽”之一,古書上說,從遠處看它,像花的形狀,故名華山。華山以奇拔險峻冠天下。相傳,唐代大文學家韓愈曾攀上華山,回頭望去,心驚失色,以為自己沒有生還的希望了,便寫下遺書。同去的人把他用酒灌醉,才將他抬下山來。“華山自古天下雄”,是一點也不假的。

齊白石心儀華山已久,現在登山覽勝,不禁為氣象萬千的華山雄姿所折服。當晚,他點上燈,在燈下畫了一幅《華山圖》,並題了一首詩:

仙人見我手曾搖,怪我塵情尚未消,

馬上慣為山寫照,三峰如削筆如刀。

他用焦墨,運用腕力,一筆下來,將華山山勢畫得雄奇挺拔,氣象萬千,尤其是那側峰,像刀削了一般,更具神韻。

第二天,齊白石他們渡過黃河,在一個叫弘農澗的地方,遠看嵩山,發現又是一種景象。隻見山巒起伏,峻峰奇異,名勝古跡星羅棋布,著名的少林寺,就在此山北麓。

據說當年,唐朝女皇帝武則天曾到北山遊覽,並在山上“娘娘洞”內的“娘娘坑”大宴群臣,飲酒賦詩,觀察景色。

齊白石向旅店中借了一張小桌子,在澗邊畫了一幅《嵩山圖》。

繼續北行,齊白石他們又來到了流經河南、河北兩省境內的漳河。在漳河岸邊,齊白石無意看見水裏有一塊長方形的石頭,拾起來仔細一看,卻是塊漢磚,銅雀台的遺物。

無意間得到了稀見的珍品,齊白石真是喜出望外,他連聲對夏午詒說:“真是不虛此行啊!”

夏午詒的家安頓在北京宣武門外的北半截胡同,齊白石進了京城,對眼花繚亂的城市繁華,倒沒有多大興趣。他住在夏午詒家,每天除教夏夫人學畫以外,還賣畫刻印。閑暇時候,他常常逛琉璃廠,那裏是古玩字畫集中的地方,夏家離此地不太遠。有時,他也到前門外大柵欄一帶去聽聽戲。

齊白石在北京又認識了不少人,但與夏家來往的,很多都是一些勢利的官場中的人,齊白石是不願和他們接近的。為此,還鬧出了一場小誤會呢!

一天,齊白石正在屋裏整理畫稿,夏家門房通報,說有一個叫曾熙號農髯的湖南衡陽人,要會見他。 齊白石以為這個曾農髯是個勢利的人,便囑咐門房說自己出門了,不在家。

曾農髯一聽門房的話,怏怏而去。數天後,他又來了,門房告訴他,齊先生病了,不見客。以後的十幾天中,曾農髯又來了數次,得到的是同樣的答複。他便生了疑問,不待門房通報,直闖了進來,問了齊白石的住房,推開了門。

齊白石看見一個中等身材、白皙的臉上有點怒容的人闖進來,不知出了什麼事,暗暗吃驚。不等他開口,那人說:“我已經進來了,你還能不見我嗎?”

齊白石一聽,醒悟到來者就是曾農髯,無法再躲了,隻得接見。

這時,夏午詒也推門進來,熱情地拉著農髯的手,解釋說:“瀕生兄有他的難處,畫畫嘛,是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

說著,他又向齊白石介紹說:“瀕生,農髯可是個飽學之士,風雅得很。他可不是官場中勢利的人。”

曾農髯一聽,連連搖手說:“不敢當,不敢當。我隻是聽說我們湖南出了個大畫家,想見見,心裏很急切,就冒昧地闖了進來。”

齊白石笑著說:“唉,說起來,我才不好意思呢,不知道是兄長想要見我,我真是有失遠迎,罪過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