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紛紛舉杯響應,氣氛非常熱烈,令人振奮。
此時,徐悲鴻極為興奮,酒也多喝了幾杯,話也顯得多起來了。蔣碧薇則心事重重地坐在一邊,冷眼觀望。她見徐悲鴻毫不動搖,知道此行難達目的。
不久,徐悲鴻從南寧飛機場送走了蔣碧薇。
之後,徐悲鴻在海外的《救國時報》上,發表了呼喚民眾起來抗日的文章《新生命活躍起來》。
他又重新開始投入創作。他先後畫了《風雨思君子》、《晨曲》、《古柏》、《逆風》等國畫,以寄托自己的憂國憂民之情。
在《晨曲》的畫麵上,光禿禿的枝丫縱橫交錯,許多小麻雀在嘰嘰喳喳歌唱,期待春天的到來。徐悲鴻特意在畫上題字:“丙子,春不至。”這道出了畫家多麼渴望人民生活中的春天到來,但春天卻沒有來。
《逆風》的畫麵也是畫了一些小麻雀,正迎著狂暴的逆風,振翅疾飛,表現了畫家的願望和人民的反抗精神,富有強烈的時代氣息。
《古柏》的畫麵描繪了在北平習見的古老柏樹,巨幹虯枝,鬱鬱蒼蒼,樹下坐著一個人,那正是畫家自己。悲鴻在畫麵上慨然題詩:
天地何時毀,
蒼然曆古今。
平生飛動意,
對此一沉吟。
在南寧,徐悲鴻還義憤填膺地寫了一篇斥責蔣介石政府貪汙腐敗、賣國投降的文章,發表在廣西的報紙上。沒想到,這正義的呼聲卻招來了一場風波。
這篇文章不久就被一位慣於抄襲剽竊的上海畫家翻印了數百份,分寄給國民黨政府的黨政要人,以討好他們,並企圖置徐悲鴻於死地。
後來,又有人假借中央大學學生會之名,登報攻擊徐悲鴻反對蔣委員長,說他在需要加強國防之際,搞分裂活動,他已不能見容於南京國民黨政府和文化界了。
當時中央大學藝術係的學生、地下黨黨員朱丹、徐萱等人十分氣憤,募捐並聯合同學登廣告,用中央大學藝術係學生名義,斥責有人盜用中央大學學生會之名,對徐悲鴻老師進行攻擊,指出這種行徑極為可恥。
然而,徐悲鴻的言行卻受到國民黨反動當局的注意,以至這年9月初,國民黨中央決定撤回包圍廣西的各路大軍,采取和平解決的辦法,緊張局勢頓趨緩和的時候,徐悲鴻卻不能歸去。
幾位好心的朋友從南京來信,勸他不要急於回南京。於是,徐悲鴻隻好亡命廣西。他又回到了桂林,放舟於漓江之上。
美麗的漓江不僅是徐悲鴻的良伴,而且成為徐悲鴻的安身立命之處。徐悲鴻經常乘一艘木船,漂流在漓江,過著與水上人家相似的生活。為他駕船的是一位40多歲的廣西船夫,徐悲鴻親切地叫他周大哥。
周大哥有一個獨生子,已20多歲,在桂林街頭擺小攤,賣點香煙之類的零星物品,他常和母親一起到船上來。徐悲鴻和他們一起聊天,一起吃著那最簡單的稻米和芋頭。
水上人家的恬靜生活喚起了徐悲鴻的創作欲望,從不肯停下手中畫筆的他,在船上創作了國畫《船戶》,反映了勞動人民的生活。
有一天,徐悲鴻在陽朔舍舟登岸,見到陽朔鎮上有一所破敗的小屋。屋前有兩棵高大的白玉蘭樹,正在盛開,朵朵繁花,豔如白雪。
徐悲鴻戀戀不忍離去。他忽然想租下這所小屋,和那位船夫周大哥一起住到這裏,做一個陽朔的老百姓。他當時還刻了一方圖章:“陽朔天民”。
後來,這件事被李宗仁知道,派人去買下了那所小屋,加以改建,送給徐悲鴻。徐悲鴻雖然感激李宗仁先生的盛情,但他站在那白壁紅窗、巍然屹立的房屋前,卻感到悵然若失,他深深地懷念著原來那所小屋的天然情趣。
這時,南京中央大學藝術係的學生們,雖然十分盼望徐悲鴻回校教課,但有位上海畫家已由國民黨政府主席林森推薦,準備去代替徐悲鴻的位置,校長羅家倫也已決定聘請他。
藝術係的學生們得知後,立即向羅校長請願,堅決拒絕那位能力淺薄的上海畫家,強烈要求學校當局請徐悲鴻回來教課。羅校長說:“不是我們不請他,是他自己不回來呀!”
學生質問羅校長:“為什麼學校不去信,請徐悲鴻老師回來呢?”
後來,由於學生們紛紛寫信催促徐悲鴻回來教課,徐悲鴻才回到南京,又開始了他辛勤培養美術人才的工作。
為國畫藝術奮鬥
徐悲鴻對學生的要求仍極為嚴格。
有一次,學生馮穀蘭生了一場病。病愈後回來上課時,徐悲鴻看到她畫的素描,形有點不準確,十分嚴厲地說:“你病了一場,把聰明都病掉了,應該打兩下手心!”
他對學生的素描習作,要求高度準確,不允許有一線之差。但是,他並不要求學生都學他的畫法,善於引導學生向各自的長處發展。
學生沙耆在塑造形體時,善於用大塊的麵來表現體積感,畫得比較樸實,很少用華麗閃光的色彩,喜歡用灰調子,但卻能表現本質的東西。
徐悲鴻很讚賞,不斷地表揚他。學生問德寧的色感很強,他的習作色彩很豐富,隻是素描差一些,造型不十分嚴格。但是,他有自己特有的色感,有個性,別人代替不了他。徐悲鴻也很鼓勵他,說他很有發展前途。很可惜問德寧不幸早逝,這是非常令人遺憾的。
12月12日,爆發了西安事變。張學良和楊虎城出於愛國熱忱,逮捕了蔣介石,並通電全國要求停止內戰,聯合共產黨共同抗日得到了全國人民的熱烈支持,蔣介石也被迫接受停止內戰和聯合抗日的條件。這使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有了初步形成的可能,為發動全國抗日戰爭做了有利的準備。
1937年1月28日,徐悲徐鴻緬懷淞滬抗戰,創作了國畫《壯烈之回憶》。在畫麵的右上角題寫了:
廿六年一月廿八日,距壯烈之民族鬥爭又五年矣,撫今追昔,易勝感歎。
這幅國畫以高叫的雄雞,象征全國人民對光明的渴望和期待。隨後,他又創作了《風雨雞鳴》。畫麵描繪了“風雨如晦,雞鳴不已”的時代感,抒發了畫家渴望漫漫長夜逝去,黎明即將到來的心情。
這個時期,徐悲鴻精力充沛,創作頗多。祖國的多災多難和動蕩不安,使他越來越緊密地把自己的創作同民族的命運、祖國的安危融合在一起。
這一年春天,徐悲鴻攜帶他的作品赴長沙、廣州、香港舉辦畫展,積極宣傳抗日。在長沙畫展時,由於觀眾擁擠,致使樓板坍下,幾乎造成大禍。
畫展圓滿結束,徐悲鴻準備由香港轉赴桂林。在那裏,他創作了有名的國畫《漓江春雨》,描繪了祖國河山的美麗,以表達人民在國破家亡之際,對祖國壯麗河山的愛戀。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的炮聲燃起了中國人民全麵抗日戰爭的烽火。8月13日,日軍大舉進攻上海,威逼南京。
正在桂林的徐悲鴻急忙趕回南京,打算將家小全都接到桂林去。但是,蔣碧薇卻堅決反對。
徐悲鴻盼望與蔣碧薇言歸於好。但是,他沒有想到蔣碧薇已墮落成為張道藩的情婦。當時,國民黨政府已經準備遷往重慶,而張道藩暫時還在南京,蔣碧薇寧願留在南京。要走,也隻願到重慶去。於是,徐悲鴻隻好留下一筆路費給她,自己匆匆返回廣西了。
不久,中央大學遷往重慶,學生們又紛紛要求悲鴻回校教課。徐悲鴻於這年10月,回到中央大學。
剛剛遷到重慶的中央大學,校舍簡陋,繪畫材料也很匱乏。徐悲鴻幫助學生們從各方麵克服困難,用豬鬃做油畫筆,找油漆工廠做油畫顏料,忙於為學生奔波。有些學生情緒低沉,他極力鼓勵他們,使他們精神振奮起來。除了課堂作業,他還教學生們畫宣傳畫,讓他們積極投入抗戰的洪流中。
徐悲鴻住進中央大學的單身宿舍,過著孤寂的生活。隻有用教學和創作來取代他個人生活中的不幸,也隻有教學和創作才能使他感到欣慰。
中統特務頭目張道藩,這個在繪畫上一無所成的國民黨政客,既嫉妒徐悲鴻的才能,又痛恨徐悲鴻不願為國民黨所用,便通過蔣碧薇的手,來對徐悲鴻施加迫害和報複。
1937年的農曆除夕,在人們的鞭炮聲中,徐悲鴻獨自一人在嘉陵江畔照路而行。家庭的溫暖已變成遙遠的往事了。在家家戶戶團聚的除夕之夜,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遠在淪陷區的老母和弟妹,國破家亡的辛酸感觸,彌漫在他心裏。
在寂靜無人的岸邊,忽然有一個身背竹簍、撿拾破爛的婦人蹣跚地向徐悲鴻走來。她衣衫襤褸,兩隻饑餓的眼睛射出可怕的光芒。
這個在除夕夜晚還惶惶地尋找生活的婦人,驀然出現在徐悲鴻麵前,引起了他強烈的同情。他急忙伸手到衣袋裏,掏出所有的錢,塞到那個婦人手中。
就在這一瞬間,徐悲鴻仿佛看到了20多年前在黃浦江畔的那個陰冷而可怕的夜晚,他仿佛又聽到了江水的嗚咽和歎息。時間過得多麼快,他已40多歲了,但這個社會仍是那樣,什麼也沒有改變。
他急匆匆地跑回宿舍,在寒冷的燈光下,研墨揮筆,默畫了那個婦人的形象,這就是他的國畫《巴之貧婦》。在畫的右上角,徐悲鴻感慨地題寫了如下的詞句:
丁醜除夕,為巴之貧婦寫照。
在重慶,徐悲鴻盡管個人生活遭到極大不幸,但他的創作熱情並沒有因此而稍減,仍舊不停地用他那支畫筆,抒發他對國家命運的憂慮和對勞動人民的同情。
徐悲鴻在重慶,發現這個依山而築的城市,房屋層層上升,街道也是上上下下的斜坡,有層層而上的石梯。在他住的沙坪壩,常常看見許多人用雙肩挑水,爬越百丈以上的階梯,將一擔水送上岸來。這種極為艱苦的勞動,深深觸動著藝術家的同情心。
徐悲鴻經過長時間的仔細觀察,創作了國畫《巴人汲水》。在這幅長295米,寬0635米的畫麵上,徐悲鴻深刻描繪了勞動人民的艱辛。
盧溝橋事變後,出現了國民黨戰場的大潰敗,繼平津陷敵之後,1937年11月,日軍占領上海,12月南京又失守,武漢岌岌可危。
許多不願做亡國奴的同胞紛紛逃到後方,扶老攜幼,流離失所。為了籌款捐助這些無家可歸的難民,也為了向華僑和在國外宣傳抗戰,徐悲鴻決定去新加坡舉行畫展。
當時,為避免敵機濫施轟炸,徐悲鴻曾將自己的全部作品,存放在桂林七星岩岩洞內。由於需要攜帶一部分作品出國展覽,1938年7月,徐悲鴻離開重慶去桂林。
然後,由廣東沿西江東下,擬赴香港,再從香港去新加坡。但是,由於廣州淪陷,他在西江漂流了月餘。船到西江江門,附近有一個著名的小城市,約50000人口,名叫四會。那裏有一位畫家陳先生,曾在廣州美術學校任教,聽說徐悲鴻路過此地,特來船上訪問,並邀徐悲鴻至其叔父家餐敘。
飯後,陳先生拿出一幅他自己的作品《西江尋夢圖》請徐悲鴻觀賞。這是陳先生應他的叔父所請而作的。他的叔父有一位愛子,17歲去世,心中萬分悲痛,所以請陳先生作此圖紀念。
徐悲鴻雖然很稱讚陳先生的技法,但是,他一眼就看出這張畫的缺點,幽默地說:“此圖可題為‘長江尋夢圖’或改為‘黃河尋夢圖’否?甚至叫黑龍江尋夢圖也無不可。”
陳先生愕然:“那麼,徐先生,我應當怎樣畫,才能叫‘西江尋夢圖’呢?”
徐悲鴻微笑著說:“既然是廣東西江,就應當有確指地域和環境的標誌。如果用屋宇表示,廣東房舍的結構與別處不同;如果用植物表示,如長江以北少竹,黃河以北更罕見。就竹而分,廣東、廣西多是叢生的翠竹,不像江浙、湖南、湖北、安徽、江西等地竹能成林。再有,福建、廣東多見垂根之巨榕,湖南、江西、四川也有榕樹,但不垂根,而葉大。這也是區別之處。但據我看,芭蕉在廣東省,結實累累,在江浙、四川的芭蕉便隻開花,很少結實。而廣東近熱帶,多參天的棕樹,如在圖中多畫幾株高大的棕樹和結實累累的芭蕉,便自然不可改易地域了。”
陳先生恍然大悟,連連點頭稱是,心裏驚歎眼前這位藝術家竟對祖國地理、植物如此熟悉。
徐悲鴻愛畫如命,特別對有價值的藝術品,更視為生命一般珍貴。為此,他特意刻了枚方形印章,上邊刻著:“悲鴻生命”四個梅花篆字。凡屬名貴藏品,他都要工工整整地蓋上這個印記。
在他收藏的數以萬計的藝術品中,有一幅名曰《八十七神仙卷》古畫。這幅相傳是唐代的作品,可以說是我國曆史上最珍貴的人物畫之一,也是研究我國藝術遺產的極其難得的資料。徐悲鴻特別喜歡這幅《八十七神仙卷》古畫,視若自己的“生命”了。
早年,徐悲鴻就聽說這一珍奇國寶去向不明,便時時、處處留心,朝思暮想要找到這幅畫。但他從國內找到國外,都沒找到它的蹤跡。事情往往異常奇巧,叫作“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1938年底,他到南洋舉辦畫展,這年年底,徐悲鴻到達香港。
有一天,作家許地山先生及夫人介紹徐悲鴻去看了一位德籍夫人收藏的中國字畫。這位夫人的父親在中國任公職數十年,去世後,遺產由其女兒繼承,其中有4箱中國字畫。但她對中國字畫竟一無所知,便托許地山夫人為她覓人銷售。
因此,當徐悲鴻來到她家時,她十分歡迎,親自將4箱字畫打開。徐悲鴻先看了第一箱,又看了第二箱,從中挑出兩三件他欣賞的佳作。看到第三箱時,徐悲鴻的眼睛陡然一亮,一幅很長的人物畫卷奇跡般地出現在麵前,頓時他展開畫卷的手指因興奮而顫抖起來,他的心歡快而激烈地跳動著。他幾乎是叫喊道:“下麵的畫我都不看了!我隻要這一幅!”
德籍夫人愣住了,她仍請求徐悲鴻繼續看下去。但是徐悲鴻連連搖頭說:“沒有比這使我更傾心的畫了!”
當即商量價格,徐悲鴻因手頭的現金不足10000元,提出願意再加上自己的作品7幅,作為交換。
德籍夫人思索了一會兒,表示同意。這就是徐悲鴻為之神魂顛倒的唐畫《八十七神仙卷》。這是一幅白描人物手卷,絹底呈深褐色。畫麵有87個人物,列隊行進,飄飄欲仙,那優美的造型,體態的生動,道勁而富有生命力的線條,雖然沒有著任何顏色,卻產生渲染的效果,展現了我國古代人物畫的傑出成就。
徐悲鴻十分推崇我國傳統的線條白描技法。他認為:“線條必須綜合渲染作用,方為盡其能事。”《八十七神仙卷》是達到這個境界了。
我國北宋畫家武宗元所作的《朝元仙杖圖》與此卷構圖完全相同,但武宗元卷顯然是個摹本。張大千先生認為“北宋武宗元之作,實濫觴於此”,並認為此卷可能是唐代畫聖吳道子的粉本。
徐悲鴻也認定,非唐代高手不能為,並在畫麵加蓋了“悲鴻生命”的印章。
當時,這是在國內僅見的唐代人物畫卷。除此之外,便隻有後來曾歸張大千先生收藏的《韓熙載夜宴圖》。徐悲鴻能為這件流落外國人之手的國寶贖身,使它回歸祖國,是他平生最快意的事。
徐悲鴻攜帶著重新裝幀並加了題跋的《八十七神仙卷》,來到香港,請香港中華書局照相製版,用阿羅版精印。但他來不及等待出版,就起程赴新加坡了。
從南洋歸來,徐悲鴻把畫卷加以整修,使畫麵完全恢複了本來麵目。誰見了這幅畫,都要加以讚美。懂行的人更是連連說是“難得的珍品”“少見的神品”,以一睹為快。
徐悲鴻也不保密,經常拿出來給同事和學生們欣賞、研究。有人勸他小心,他說:“物盡其用,這樣才可以發揮更大作用啊,隻是收藏物,有何價值?”他萬萬沒想到,這幅畫被人盯上了。
1942年秋末,《八十七神仙卷》運往昆明時,徐悲鴻突然發現畫卷不翼而飛了。徐悲鴻焦急、驚愕、不知所措,經人提醒,他才跑去報告了警察局。此後,雖然是偵騎四出,但是《八十七神仙卷》還是無影無蹤。
一向將《八十七神仙卷》古畫視若生命的徐悲鴻,心情變得十分憂鬱。他覺得這是自己生平以來一件很大的不幸。他食不甘味,睡不安寢,人一下子憔悴了,最後終於病倒了。病中的他常常在睡夢中驚呼《八十七神仙卷》。
1943年秋季的一天,一位姓劉的將軍找到徐悲鴻,悄悄地說:“徐先生,我在成都一處地方發現了你的國寶《八十七神仙卷 》。”
徐悲鴻一聽,大喜道:“你看真切了?”
那位將軍說:“當然是真的,我何以能騙你。不過,徐先生,醜話說在頭裏,你必須舍得拿出法幣10萬元,我方能將《八十七神仙卷》拿到手,然後物歸原主。”
徐悲鴻忙說:“好,好,隻要能把《八十七神仙卷》拿到手,何惜金錢,10萬就10萬,我們一言為定,你我雖非至交,也不陌生,對你此舉,我當重謝。”
徐悲鴻送走劉將軍,心情頓覺輕鬆,臉上露出了少有的微笑。
經過一番周折,劉將軍終於把畫卷拿回來了。當徐悲鴻從將軍手裏接過畫卷時,激動得兩手發顫,熱淚盈眶。他急切地打開畫卷,仔仔細細地看著。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過去了,徐悲鴻捧著畫,猶如一位慈愛的母親見到久別的兒子。可惜,眼前的《八十七神仙卷》由於盜竊者的改裝,有關考證的題跋印章全被割去,麵目今非昔比了。
唯一讓徐悲鴻感到寬慰的是畫麵本身並無損傷,87位神仙的優美線條一點兒也沒改變。
經過這次失盜,徐悲鴻更加謹慎地收藏這件珍品,一直把它帶在身邊。他還寫了一首詩,用以自責自警:
想象方壺碧海沉,帝心淒切痛何深,
相如能任連城璧,負此須眉愧此身。
既得而愧,遺恨萬狀,賦此自懺。
1938年初,徐悲鴻在赴新加坡途中,給孩子寫了一封短信。信中寫道:
伯陽、麗麗兩愛兒同鑒:
我因要盡到我個人對國家之義務,所以想去南洋賣畫,捐獻國家。
一年之後的8月,他在給麗麗的信中仍堅持在外,寫道:
在國家大難臨頭之際,各人須盡其可能的義務。
徐悲鴻跋涉在異國的土地上為抗日募捐經費,他時刻關注著祖國大地上戰爭煙雲。
新加坡依舊像一座美麗的花園,歡暢地迎接徐悲鴻的到來。陽光熾熱而明媚,那些高達數丈的椰子樹像一把一把張開的巨傘,快樂地在陽光下迎風搖擺。
這是徐悲鴻第三次訪問新加坡,重逢許多舊友,倍增親切之感。
徐悲鴻的油畫《放下你的鞭子》,在新加坡幾乎無人不曉。它是1939年秋,徐悲鴻在新加坡“江夏堂”完成的名畫之一。
在新加坡街頭,新中國劇團的幾位同事正在演出街頭戲《放下你的鞭子》。扮演戲中主要角色香姐的,是中國著名演員王瑩。
觀眾圍得水泄不通,樹杈上也坐滿了觀看的人。擠在人群中看戲的有鬱達夫夫婦、胡愈之夫婦,還有一邊看戲、一邊作速寫的徐悲鴻先生。
《放下你的鞭子》,是抗日戰爭期間演出最多、影響最大的“街頭戲”。劇中敘述了一個逃難入關的老人在日軍占領東三省後,為了生存帶著他那俊美而又能歌善舞的女兒香姐,而不得不在街頭賣藝。
香姐的動人歌舞,吸引了許多觀眾。可是香姐饑餓難忍,在表演時,突然昏倒在地,竟使觀眾喝了倒彩。
香姐的親爹眼看著一頓晚餐錢落了空,激情遷怒之下,鞭子抽在了自己心愛的女兒身上。
但他很快就醒悟了,又含淚趕快去撫慰受傷的愛女:“啊,我瘋了!天哪,我用鞭子抽打我親生的女兒。啊,可憐的孩子,你能原諒你父親我嗎?”
女兒香姐流著兩行熱淚說:“爸爸,我哪能怪您啊!您也是沒法子啊!我知道,不是您的鞭子在打我,是那些日本鬼子,那些萬惡的日本鬼子拿著鞭子在打我!”
老爹、女兒心中的仇恨,引起了觀眾的強烈共鳴。最後在愛國觀眾的同情、鼓勵和支持下,父女倆一起加入了抗日遊擊隊。
徐悲鴻當年在新加坡,幾次在街頭觀看了王瑩的演出。對王瑩,對她演出的《放下你的鞭子》,徐悲鴻並不生疏,他早在北平和上海便熟知王瑩是個“文藝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