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漢,他也曾觀看過王瑩主演的《放下你的鞭子》,而且深受感動,還為此作過畫。
在新加坡,徐悲鴻再次觀看王瑩的演出,依然看不夠。而王瑩女士亦久仰徐悲鴻大名,並十分稱讚他的人格、畫品。
當徐悲鴻在新加坡第一次見到王瑩時,兩人一見如故。徐即刻邀請王瑩到他的寓所“江夏堂”敘談。當時已是地下黨員的王瑩,開誠布公地向徐悲鴻介紹了國內的抗戰情況,兩人越談越投機,日後成為經常談心的摯友。
半個多月後,徐悲鴻精心繪製的這幅油畫終於完成了。為祝賀它的誕生,新加坡的一些愛國華僑在“江夏堂”隆重舉行宴會。
《放下你的鞭子》成為新加坡人民最喜愛的名畫之一。為了滿足廣大愛好者的需要,還特別趕製了精美的印刷品、明信片,在南洋各地廣為發行。
這張油畫傳遍南洋各地,徐悲鴻與王瑩的真摯友情也隨之加深。1943年玉瑩和丈夫謝和賡在美國深造經濟上遇到困難時,徐悲鴻給王瑩寫了一封感人至深的信:
瑩弟惠鑒:
我接連得到你幾封長信,使我感愧。
我當年從不欠人函件,近來大變,竟不愛寫信,你那種奮勵精神,朋曹無不感動。
我有數千美金交語堂先生保管,聞被凍結,但至少有800美金可動用。你如有急需,可以附函寄去取用。倘若不願,可作為借款,待他日還我即可。
弟學成歸來,我將寫弟十次八次,隻要你不怕麻煩。紙盡燈昏,伏維為藝自愛。
徐悲鴻
徐悲鴻在新加坡的時候,畫家李曼峰先生和書法家陳之初先生先後來看望了他。
李曼峰先生是一位傑出的油畫家,後來,曾擔任過蘇加諾總統府的畫師。他描繪的地方風情和人物肖像豐富多彩,他的作品光華燦爛,像美麗的樂章。
徐悲鴻為他的畫集撰寫了序言,並稱讚他“極負才氣,油繪富麗而濃鬱,在國中也少見”。李曼峰先生也有過坎坷的人生經曆,但他以超群的才華和堅強的毅力,克服了一切困難,終於成為譽滿國內外的油畫家。
書法家陳之初先生不僅以渾厚灑脫、極具功力的書法聞名,而且是美術鑒賞家和收藏家。他後來曾將自己收藏的任伯年的作品,編成一個內容豐富的《任伯年畫集》。徐悲鴻欣然為這本畫集撰寫了《任伯年評傳》。
為了宣傳抗日和讓更多的華僑了解祖國淪陷的真實情況,徐悲鴻不惜付出更多精力和時間與各界華僑交往。因而他也結識了南洋一些著名的畫家。有善畫水彩風景畫的楊曼生、許西亞,有創出油畫新風格的劉抗等。他在後來的回憶中還曾寫道:
潮州人張汝器,早年赴法、德兩國學畫,功力很深。
歸至南洋新加坡,與妹夫莊有釗及建築家何光耀倡導美術,連年舉行作品展覽,作品多而且好,又熱心公益。
新加坡淪陷,三人皆殉難,至堪痛惜。
在新加坡,華僑占當地居民的大部分。他們熱愛祖國,當他們更深切地了解到祖國被日軍鐵蹄踐踏的悲慘情況後,都積極支持悲鴻的籌賑畫展。
徐悲鴻在南洋各地舉辦畫展,輾轉3年,賣畫所得10萬餘美元全部捐獻祖國抗戰事業。
積極地宣傳抗日
1942年夏日,徐悲鴻返回祖國,到達重慶。中央大學藝術係的師生們挑著“劈啪”作響的鞭炮,擁向前去,熱烈歡迎徐悲鴻的歸來。
第二天,徐悲鴻便穿著墨跡斑斑的藍布長袍出現在講壇上。他環顧一下擠得滿滿的課堂,說:“同學們,諸位聽課老師,我來講個故事吧!在三年前,四川省招考一批中學美術教員,聘我主考。我先在黑板上畫了棵黃桷樹,樹下站了個四川人。
“當時有人站起來說:‘徐先生畫得不對,黃桷樹和四川人在芥子園畫譜上沒有。’
“我笑問道:‘芥子園畫譜上有飛機大炮嗎?’
“那人搖頭說‘也沒有’。
“我又問:‘要是叫你畫一幅我們抗戰勝利了的作品,你怎樣來表現呢?’他不言聲了。我接著說:‘畫是從生活中來的,生活又是豐富多彩、千變萬化的。學畫不能受什麼畫譜的限製,如果那樣,中國畫就走進了牛角尖。你們都是四川人,愛吃辣子,而黃桷樹幾乎是四川特有的樹,如果連家鄉的樹都不會畫,那還算什麼美術教師啊!’大夥一聽都樂了。”
徐悲鴻提高嗓門繼續說:“我講這件事,用意是想說明,作畫隻能以造化為師,絕不應以什麼畫譜為師。比如畫馬就拜馬為師,畫樹就拜樹為師,畫什麼就拜什麼為師。同學們在藝術係裏學畫有一個弱點,那就是了解生活不夠。怎麼彌補呢?那就要經常不斷地到人民大眾中去生活、去寫生。”
掌聲驟起,震耳欲聾。有人狂熱地喊道:“見解非凡,名不虛傳,真乃藝術大師也!”
一個勤勞的藝術巨匠,是永遠也不尋求消閑的,徐悲鴻就是這樣的人。他走下課堂,又忙著看學生們的作業。他不僅會指出學生作品中的一些問題,而且還會經常鼓舞學生,並且盡可能地在各個方麵來幫助學生們。
1940年春,徐悲鴻應印度詩人泰戈爾之邀,赴印度國際大學講學。
印度是我國親近的鄰邦,而泰戈爾先生是印度傑出的詩人和文學家。人們稱他為印度近代文學之父。他也是一位愛國主義者和民主主義者,中國人民尊敬的朋友。徐悲鴻在國際大學所在地聖蒂尼克坦,和泰戈爾先生一起度過了許多美妙的時光。
聖蒂尼克坦是和平村的意思,它美麗而寧靜。那些碩果累累的芒果樹,似火如霞的木棉花,鳥兒柔婉不倦的歌聲等,都伴隨著泰戈爾優雅的言談和舉止,長久地留在徐悲鴻的記憶中。
在印度,徐悲鴻利用各種機會,在私人交往中,或在公開的場所講演,都積極宣傳中國的抗日戰爭,以取得印度人民的同情和了解。他在那裏除了給國際大學的美術學院講課和社交活動外,仍然繼續從事創作。他為國際大學的許多學生以及一些民間藝人畫了速寫,如《鼓者》、《琴師》等。他還為泰戈爾先生畫了10多幅素描、速寫、油畫及中國畫的肖像。
泰戈爾先生始終如一地對中國懷著熱愛和同情。他深切關懷中國的抗日戰爭,並多次向徐悲鴻讚頌中印兩國人民永恒不渝的友誼。
1940年2月17日,年事已高的印度聖雄甘地先生訪問聖蒂尼克坦。泰戈爾先生親自將徐悲鴻介紹給甘地,並建議舉辦徐悲鴻的畫展,以加深中印兩國人民的友誼。
甘地表示讚許。徐悲鴻在擁擠的人群中,以短短幾分鍾的時間,便為甘地先生畫了一幅速寫像。甘地先生高興地在畫上簽了名。
徐悲鴻在印度講學、舉辦畫展之際,他得知鄂北戰場打勝仗的消息,立即潑墨作《群馬圖》,並題詞:“二十九年五月,昔有狂人為詩雲‘一得從千慮,狂愚輒自誇。以為真不惡,古人莫之加。’”
當徐悲鴻到達喜馬拉雅山之大吉嶺時,又題:“鄂北大勝,豪興勃發。”
畫展先後在聖蒂尼克坦和加爾各答兩地舉行,泰戈爾先生親自為畫展撰寫了序言。他在序言中寫道:
美的語言是人類共同的語言,而其音調畢竟是多種多樣的。中國藝術大師徐悲鴻在有韻律的線條和色彩中,為我們提供一個在記憶中已消失的遠古景象,而無損於他自己經驗裏所具有的地方色彩和獨特風格。
我歡迎這次徐悲鴻繪畫展覽,我盡情地欣賞了這些繪畫,我確信我們的藝術愛好者將從這些繪畫中得到豐富的靈感。既然旨趣高超的形象應由其本身來印證,多言是饒舌的,這樣,我就升起談話的帷幕,來引導觀眾走向一席難逢的盛宴。
徐悲鴻心念著災難深重的祖國人民,又利用這兩次畫展,將籌得的一筆畫款全部捐寄祖國,救濟難民。
一天,徐悲鴻頭頂烈日,走到正在修築滇緬公路的士兵中間,士兵們為抗戰勝利而豁出命幹活的情景,深深打動了他,他不停地速寫。
徐悲鴻不由想起了《列子·湯問篇》中的故事《愚公移山》。這是中國人民喜愛的一則寓言故事。它教導人們,隻要有堅強的毅力,持之以恒,終能戰勝一切困難。
當時,正是抗日戰爭最艱苦的年代,但徐悲鴻堅信,中國人民以愚公移山的精神艱苦奮戰,一定能移掉壓在我們身上的兩座大山——封建主義和帝國主義,一定能取得抗日戰爭的最後勝利。徐悲鴻正是懷著這樣的堅定信念創作《愚公移山》的。
他感覺,我們要想戰勝日本侵略者,不正是需要愚公當年這樣的精神嗎?他就參照修築滇緬公路的形象,把那美好的故事表現出來。徐悲鴻按照自己的創作程序,訪問、寫生、搜集研究資料、構思主要人物形象,畫出一張又一張草稿。
夜深人靜,居住在印度國際大學的徐悲鴻,正聚精會神地作畫。突然,一個人走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偏頭一瞧,原來是國際大學校長泰戈爾。
徐悲鴻忙擱下筆說:“泰翁,如此晚了,還沒休息嗎?”
泰戈爾笑道:“何嚐不是太晚,我正是為此而來,勸你歇著的。”
兩人攀談起來,泰翁興致勃勃地說起當年遊曆中國時的情景。當時,也是這樣的深夜,船在長江上航行,他站在甲板上遠眺,疏落的村舍在寧靜的月光下酣睡,星點的燈火從茅屋裏發出誘人的光,多麼親切啊!他恨不能一步跨上岸,喚醒村莊,叩開門戶,向中國朋友問好!傾吐對中國人民的感情。
徐悲鴻聽著,感歎道:“可惜,昔日的燈火已被熄滅,日本侵略者正在到處點燃起戰火!”
泰翁說:“和平美好的燈火定然會在貴國土地上重新處處燃起,我堅信這一點,你的畫筆不也就是一支點燃燈火的火把嗎!”
在徐悲鴻的臥室裏,到處是一張張素描稿,一心撲在創作上的徐悲鴻夜以繼日。由於長時間的廢寢忘食,徐悲鴻的胃病發作了,他用左手使勁按住痛處,額頭上沁出了滴滴汗珠,右手仍不停地刷刷作畫。
隨後,徐悲鴻赴大吉嶺,在那裏繼續創作他構思已久的國畫《愚公移山》。
奮鬥了近一年,徐悲鴻終於完成了《愚公移山》。光輝的巨幅彩墨畫卷《愚公移山》,抒發了徐悲鴻堅持不懈的戰鬥精神,激勵著中國人民抗戰到底!
這幅國畫畫麵寬424米,高143米,描繪了正在開山鑿石的壯觀場麵。每個人物都有模特兒,都畫了極精確的素描稿。愚公白發長須,拄鋤而立,開山者體魄健壯,揮鋤掘石。整個畫麵表現了那種堅強的精神和強勁無比的力量,給人們以巨大鼓舞。
這一巨幅畫卷,在筆墨的運用和造型方法上,除了繼承,更有創新。人物個個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畫麵開闊,氣勢磅礴。
畫麵上在大山腳下,一個個身強力壯的愚公的兒孫們,為打通前進的道路,正豪邁地揮鎬舞耙,開山劈嶺,搬土運石,挖山不止。畫麵的左方顯示了老愚公和京城氏寡婦正在對話的生動場麵。
愚公笑容滿麵,指著靠在她身邊的孩子,似乎在說:“我死了,還有這些可愛的孩子接著幹,子子孫孫,還怕移不走這兩座山嗎?”
泰戈爾看了《愚公移山》後,興奮得連連讚好。
從徐悲鴻駐地大吉嶺遙望雄偉的喜馬拉雅山,景色無比壯美。他懷念在喜馬拉雅山另一側的祖國,於是創作了國畫《喜馬拉雅山》、《喜馬拉雅之山林》和油畫《喜馬拉雅山之晨霧》。在創作之餘,徐悲鴻還參謁了許多古老的寺廟,驚歎印度古代藝術的輝煌成就。
徐悲鴻也曾騎馬馳騁在異國漠漠的荒野,一直漫遊到克什米爾。他迷戀著那些美麗而剽悍的駿馬。那些馬尖尖的耳朵,寬闊的鼻子,像風箱般的胸脯,緞子一樣閃光的皮毛,還有那高頭長腿,蹄子就像鋼鐵鑄成的,奔馳起來如同疾風閃電。
他更深刻地了解了馬的馴良、勇猛、忠實、耐勞、無怨的性格,成了馬的知心朋友。從此,他畫的馬更加雄健,他用潑墨寫意或兼工帶寫,塑造了千姿百態的馬,有的昂然挺立,有的回首長嘶,有的騰空而起,有的四蹄生煙。
1940年11月,徐悲鴻結束了訪印的行程。他回到聖蒂尼克坦,向泰戈爾先生辭行。泰戈爾先生正值病體稍愈,披著那有波紋的長發和美麗的銀須,躺臥在長椅上。
泰戈爾聽說徐悲鴻要離開印度,希望徐悲鴻能為他選一選畫。
泰戈爾先生60餘歲才開始作畫,到80歲時,已作畫2000餘幅。他所用的作畫工具有中國和日本的墨,西洋畫的水彩、水粉、鉛筆、粉筆、油色,題材也多種多樣。他的繪畫曾在巴黎、倫敦、莫斯科舉行展覽,膾炙人口。
於是,徐悲鴻與國際大學美術學院院長南達拉爾·鮑斯先生用了整整兩天時間,將泰戈爾先生的2000餘幅作品一一檢視,挑選出精品300餘幅,最精者70餘幅,交國際大學出版。
泰戈爾先生十分滿意,對徐悲鴻表示深深的感謝。
徐悲鴻懷著黯然神傷的心情,與病中的泰戈爾先生依依作別。後來徐悲鴻在新加坡,得知泰戈爾先生與世長辭的噩耗時,悲痛萬分,深切懷念這位中國人民的老朋友。
1940年11月,徐悲鴻向印度告別,踏上了赴新加坡的旅程。這是他第四次來到新加坡。在這裏,他留下了許多美好的回憶。多少親切的笑臉在熱烈迎接他,那些熱愛祖國的華僑都像親人般地真誠待他。
這時,吉隆坡、檳城、怡保的華僑都邀請徐悲鴻前往舉辦為祖國捐輸的籌賑畫展,這使徐悲鴻異常激動。能為抗戰中的祖國多做一份宣傳工作,能為苦難中的同胞多盡一份力量,這正是他日夜盼望的。徐悲鴻踏上新加坡土地不久,便開始為這三個畫展夜以繼日地工作起來。
1940年歲末,新加坡盛暑天氣。徐悲鴻每天每夜都揮汗如雨地作畫,他要準備大量的作品,以便同時在3個畫展中出售。他作畫時又習慣於站著,而且從不馬虎,總是一絲不苟。此時,國家的危亡,民族的苦難,占據著他整個的心胸,使他在享有盛名的時候,仍能如此忘我地工作。
日日夜夜的煎熬使他突然病倒了。徐悲鴻感到腰部劇烈地疼痛,就如同被人折斷了一樣,不僅不能彎腰,也不能行動,被迫在病床上躺下來。但是,他一想起祖國艱苦的抗戰,在他麵前就時常出現那些被屠殺的同胞血肉橫飛的慘狀,那些被戰爭驅趕的難民流離失所的情景。他一刻也不能安寧。
正是這種對祖國和同胞的強烈熱愛,使他在腰痛並未痊愈時,不顧醫生勸阻,頑強地從病床上爬起來,重新拿起畫筆,繼續投入緊張的創作中。
不幸,從此便種下了腰痛的病根,和他在巴黎時因饑寒交迫而患的腸痙攣症一樣,開始不斷地、長期地折磨他,直至他去世。
1941年,在吉隆坡、檳城、怡保三個城市,先後舉行了徐悲鴻的籌賑畫展,受到當地人民和愛國華僑的熱烈歡迎,盛況空前。
華僑們都以買到徐悲鴻的畫為榮。每當徐悲鴻穿著淺色的西服,胸前打個黑色的大領結出現在展覽會場時,熱情的觀眾們便緊緊地圍住他,每個人都搶著遞上自己的小冊子,請他簽名留念。
興致勃勃的徐悲鴻就利用機會,和大家攀談,盡力宣傳祖國的抗日戰爭。有時,他應邀到各處講演,便大聲疾呼,請海外僑胞多為苦難中的祖國盡力。許多華僑受到他的愛國精神感染,和他結成了好友。
就在他舉辦籌賑畫展之際,聽到長沙會戰消息,他夜不能寐,連夜畫了大幅奔馬,並寫道:“辛巳八月十日第二次長沙會戰,憂心如焚,或者仍有前次之結果也,企予望之。”
華僑們踴躍支持抗戰,每次畫展,他們都競相搶購,以買到徐悲鴻的畫為榮。徐悲鴻把3個畫展籌得的巨額收入,全部捐獻給了祖國。不久,美國援華總會也來邀請徐悲鴻赴美舉行畫展。徐悲鴻再一次回到新加坡,積極為赴美畫展做準備,他又開始不知疲倦地埋頭作畫了。
1941年11月底,徐悲鴻將自己的畫冊、照片、展覽會資料等全部寄往紐約,他的作品也已裝箱,準備托運。然而,沒過幾天日本就偷襲了美國在太平洋的海軍基地珍珠港,同時向新加坡進攻。新加坡猝不及防,陷於一片混亂之中。
徐悲鴻連夜匆忙離開新加坡,經海路至緬甸。當時交通十分困難,時間又急迫,他來不及攜帶全部作品,有40幅油畫遺留在新加坡一所華僑小學內。
新加坡陷落後,日軍開始捕殺大批愛國華僑。徐悲鴻積極宣傳抗日是盡人皆知的。那所小學懼禍,恐因他的作品受到連累,不得已將這40幅油畫沉到一個井底,結果全部遭到毀壞。
這件事給予徐悲鴻極其沉重的打擊!因為那都是他油畫中的精品,數十年心血的結晶,竟毀於一旦。
徐悲鴻由緬甸到達雲南邊境。他沿路都在日本飛機的空襲下緊張地奔波,疲乏困頓達到極點,但守關的國民黨士兵卻照例要檢驗行李。
徐悲鴻看到他們翻箱倒篋,弄得滿地狼藉,不堪收拾的情景,便憂愁地望著身邊那幾隻龐大的畫箱,擔心它們遭到厄運。迫不得已,他掏出身上的名片,求見關上的負責人。
等了不久,一位身著戎裝的中年人走了出來,麵帶微笑地說:“徐悲鴻先生,久仰大名了,請到裏麵坐吧!”同時,將他自己的名片遞給徐悲鴻。
悲鴻看了他的名片,急忙說:“黃先生,我的這些畫箱能否不打開檢查呢?這些都是我自己的畫,絕沒有別的東西。”
黃先生熱情地同意了徐悲鴻的要求。
徐悲鴻非常感激,以至於當這位黃先生向他求畫時,他十分高興地送給他兩幅畫。
徐悲鴻進入國境,來到雲南邊陲重鎮保山,在這裏略事休息。為了節省,他每天去一家小吃店,以燒餅代餐。
不久,徐悲鴻又輾轉來到了昆明。和他們同時來昆明的,還有一位從新加坡逃難出來的劉將軍。徐悲鴻在新加坡舉行畫展時,劉將軍來參觀,幾位愛國華僑特意將他介紹與徐悲鴻認識。
據說這位劉將軍曾是抗日將領馬占山將軍的秘書,上海淪陷時,被日軍逮捕,逼迫他出任偽職,他嚴詞拒絕,因此受到監禁和非刑拷打。後來,得到監獄內的愛國誌士幫助,才逃出虎口。當他來到新加坡時,許多愛國華僑聽到他述說這一段經曆,都肅然起敬,徐悲鴻也同樣對他表示了深深的敬意。
在昆明,徐悲鴻還舉行了勞軍畫展,將那些準備在美國展覽和出售的畫移在昆明展覽,受到昆明各界的熱烈歡迎。他又將賣畫的全部收入捐獻祖國,以慰勞前方將士。
在昆明,也和在其他地方一樣,許多好學求畫的青年都慕名來找徐悲鴻。一天,一個衣著簡樸的青年拿著自己的畫和雕塑來找徐悲鴻。徐悲鴻細心地觀看著這個青年的作品,十分欣賞這些帶有生活氣息的雕塑和繪畫。
這個青年叫袁曉岑,他出生在貴州苗漢雜居的一個小山村裏。從小就喜歡拿木炭在地上、牆上畫他放牧的牛、羊,喜歡用河泥對著豬雞狗兔捏小動物。
後來,在縣城讀書時,他看到任伯年繪畫的印刷品,更加勤奮地作畫和做雕塑。但是,由於家境貧寒,始終沒有機會學畫。考上雲大中文係,也是靠平時捏點小動物,賣了交學費,半工半讀。他很希望能夠得到悲鴻的教導,請求拜徐悲鴻為師。
徐悲鴻感動地聽著,十分同情袁曉岑的境遇,很熱情地鼓勵他說:“作為一個藝術家,就是要創作人民大眾所喜愛的作品,不要搞那些腐朽沒落的東西。”
徐悲鴻還拿出自己的速寫本和一些默寫畫稿,借給他看。以後,徐悲鴻又專門帶著袁曉岑去大觀樓附近的農村寫生,指導他畫水牛,在用炭精筆畫的速寫上,用水墨略加勾染,頓時增加了結實感和體積感。
有一次,徐悲鴻來到袁曉岑家裏,看到他為了畫好孔雀,自己不但養了孔雀,而且還把孔雀羽毛掛在牆上練習工筆寫生。徐悲鴻高興地說:“師法造化才能有創新、有進步。我在柏林學畫動物時,就是這樣每天對著動物畫。”
徐悲鴻的鼓勵和指導,更加堅定了袁曉岑從事美術工作的決心。後來,他大學畢業後,就專攻繪畫、雕塑,直至靠賣畫為生,終於走上了美術道路。
1942年夏天,徐悲鴻回到了重慶。當他穿著一件白夏布長衫,戴著寬邊的禮帽,腋下夾著一大卷畫,急匆匆地從飛機的舷梯上走下來時,到飛機場迎接他的,隻有他的幾位學生,沒有官方的任何人。
盡管他在國外勞苦奔波,沒有花國家一文錢,而為抗戰中的祖國作了那麼多辛苦的工作和貢獻,但國民黨政府卻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