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疲憊2(2 / 3)

李宗仁白了他一眼,很不耐煩地說:“不要胡言亂語!徐悲鴻是一位堂堂正正的藝術家,怎能把這些政治帽子扣在一位藝術家頭上呢?”

然而,李宗仁心裏很清楚,徐悲鴻利用他這行轅主任的名聲,其實保護了不少進步師生。至於他們是不是同共產黨聯係,他雖然不清楚,但也無須去弄清楚。

1947年,一些別有用心的家夥散發了《反對徐悲鴻摧殘國畫宣言》,提出“要為古人而戰”,“要超現實的藝術”。一個身為社會局長的人物,在報上發表《徐悲鴻重彈現實主義濫調》的文章,攻擊徐悲鴻包庇共產黨,“摧殘國畫”,“把國畫係改為彩墨係”。

徐悲鴻冷笑道:“今非昔比,我不是那麼好擠走的了!”

他在課堂上說:“彩墨不是國畫,那麼版畫木刻,粉彩,中國人用西畫工具創作出民族風格的油畫算不算國畫?難道中國產的火柴還非得叫‘洋火’?”

記者招待會上,徐悲鴻說:“主張筆筆照唐宋,畫畫依明清,反對寫生、畫模特兒的人是毫無道理的。難道電燈是外國人發明的我們就非得點蠟燭?西畫有可取之處,我們吸收過來,是為了發展我們民族的繪畫事業。”

徐悲鴻總是站在國畫革新與保守之論戰的最前沿。

為和平解放努力

劉金濤出生在一個貧苦農家,10多歲時便出外謀生。他告別父母,從河北棗強縣步行7天,乞討到北平。

後來,劉金濤在琉璃廠寶華齋做了裱畫學徒。他為人厚道、手藝也好,隻因地位低下,便常受欺淩,往往遭到達官貴人的打罵,也隻能忍氣吞聲過日子。

徐悲鴻第三次來到北平,經朋友推薦,認識了劉金濤。他請劉金濤重新裝裱得意之作《愚公移山》和《九方皋》。

當時,徐悲鴻隨口問要多少錢?

劉金濤說道:“隻要30塊大洋。”

“便宜,裝裱得好,我加倍付款。”徐悲鴻笑著說道。

幾天之後,當劉金濤把裱好的兩幅畫送到徐悲鴻手裏時,徐悲鴻非常滿意,當即取出60塊大洋交給劉金濤,說:“你裝裱得好,我言而有信。”

劉金濤見享譽中外的大畫家如此器重他,不由得激動萬分。

之後,徐悲鴻成了劉金濤裱畫小店的常客,他也常把劉金濤請到家中做客。一來二去,他對劉金濤的為人更為了解。

不久,徐悲鴻又將蓋有“悲鴻生命”印章的國寶《八十七神仙卷》交給劉金濤裝裱。這樣珍貴而陳舊的古畫,一般人是不大敢接手的。然而這幅畫經劉金濤裝裱後,整舊如新,神采非常。

徐悲鴻也常常對前來看《八十七神仙卷》的朋友、同事或學生讚道:“依我看,莫誇畫筆多神韻,完美還須看裱工。無名裱畫的人,曆來是有名畫家的好朋友,誰歧視裱畫的都不對!”

劉金濤雖然裝裱工藝精湛,但是他一直以來在文化界沒有什麼名氣,而且小裱店的生意也不是很景氣。

在1947年春天的一個下午,平日粗茶淡飯的徐悲鴻夫婦,不惜破費,請來廚師,把家宴辦得特別豐盛。

這天,徐悲鴻邀請了北平畫壇的10餘位名家,等大家都坐定後,徐悲鴻便把裱畫師劉金濤推到眾人麵前,這才說道:“今天把諸君請來,我有一事相求。我的朋友劉金濤,為人厚道,盡管手藝較高,但不為社會所識。諸位知道,一位字畫裝裱高手的產生也是非常不易的。一紙上案,既講手足規矩,又要屏聲靜息。劉君裝裱字畫有兩個特點:一是幹淨、平整、柔軟;二是顏色搭配得恰到好處。今日特請諸君來,為助劉君一臂之力,請諸位每人為劉君作畫3張,10天內把畫交給我。”

大家欣然同意,有的還當場命筆。李苦禪的荷花翠羽,白石翁的蝦及小魚,徐悲鴻還特意補上了石頭、浮萍等。

不幾天,畫幅交齊。徐悲鴻非常滿意,特意在報上發表《藝壇近事》一文。文章說:

琉璃廠金濤齋裱畫處主人劉君為人誠厚,藝術家願與之往來。

此次擴張門麵,齊白石翁、葉淺予、蔣兆和、李苦禪、李可染、王青芳、黃鈞、吳幻蓀、田世光、宗其香等諸名家誠捐畫助其成,而悲鴻尤為讚助。

這批名家作品一展出,很快銷售一空,為劉金濤籌得一大筆款項,使他擺脫了困境,擴大了門麵。

徐悲鴻還特意為鋪麵題寫門匾“金濤齋詩裱畫處”,使店麵生輝。

從此,窮裱畫匠劉金濤在琉璃廠也就紅火起來了。多年後,每當說起這些,劉金濤常感歎說:“來之不易,多虧徐先生!”

不久,徐悲鴻還贈送了劉金濤一幅《孺子牛》。畫麵上畫的是一頭埋頭幹活的牛。

徐悲鴻還專門題句,寫道:

吾雖出賣勞力,但也求其值得,一生伏地耕耘,尋些青草吃吃。

世上盡有投機,奈性愚笨不識,甚多負荷一犁,聽聽勞人鼻息。

乙醜歲始,為劉金濤君寫,北平解放之日悲鴻躬逢其盛。

1948年,東北大片沃土即將解放。國民黨政府便在大城市的大、中學生中散布謠言,說是到北平去,那裏招待食宿,組織聯校。在這種欺騙的裹挾下,4000多人跋涉千裏,徒步入關。他們到達北平後,卻遭到北平當局的迫害,不但讀書求學之事成了泡影,且食宿也沒有著落。

許多走投無路的東北流亡學生派代表來找徐悲鴻,學生們談到他們的處境,缺吃少穿,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不得不找一些同情學生的知名人士給予幫助。

徐悲鴻聽後忙招呼廖靜文說:“把那筆錢都拿出來幫助同學們吧!”

廖靜文窘迫地笑笑,告訴徐悲鴻家裏的錢前幾天已經送給了幾個貧困的學生了。

學生們知道徐悲鴻家裏的拮據,對徐悲鴻感謝之後,感覺不能再麻煩徐悲鴻了。徐悲鴻風趣地笑著拿起毛筆,說道:“你們是學生,我是校長,豈能看著你們有困難而袖手旁觀。蔣介石靠打仗,資本家靠盤剝,工人做工,農民種地,而我徐悲鴻靠這管毛筆,為你們略效點力。”

於是,不久在東單的街麵上就出現了徐悲鴻作畫義賣的海報。消息很快一傳十,十傳百,不脛而走。

作畫義賣的這天下午,徐悲鴻身穿銅紐扣的藍布長衫,腳踏圓口布鞋準時走進大廳。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之後, 徐悲鴻握筆在宣紙上行如遊龍,頃刻間,一匹四蹄生風、奔騰的駿馬便躍然紙上,人群中頓時一片歡騰。

“這幅馬我要了,徐先生說說價錢吧!”

“賣給我吧,我是專為買奔馬從天津趕來的。”

“朋友們,讓給我吧,我是法國人,徐先生在巴黎時,我就喜愛他的毛筆畫馬了。”

一時之間,場麵熱鬧非凡,前來準備買畫的人見此場麵,更是心情急切,不問價錢,搶購起來。

徐悲鴻奮力揮筆,連連畫出奔馬、雄獅、雄雞、墨豬,還畫了鍾馗、山鬼等。在他的筆端,傾注著他對祖國、對青年的熱情關切,也凝聚了他對腐敗政府的憎恨。

徐悲鴻一幅幅地畫著,直至他的額頭汗水津津,腰也酸疼起來,終於感到支持不住了,這才結束了義賣。徐悲鴻將此次義賣的收入全部捐贈給了東北流亡學生。

1948年,是國民黨土崩瓦解的一年,徐悲鴻每天都要聽陝北新華廣播電台的廣播。

9月14日這天,徐悲鴻坐在桌旁,聽著收音機,收音機的音量雖然很小,但卻很清晰:

人民解放軍今天下午17時解放濟南,守敵全部殲滅,無一漏網,戰果正在清查中……

徐悲鴻聽著聽著,突然興奮地對妻子說:“濟南大捷,北平也就指日可待了,快,拿酒來!”接著,他揮筆畫了一幅奔馬圖,上麵還寫下一行字:

濟南解放之際興奮寫之。

不過由於當時的北平還未解放,他們隻得將這幅畫收藏起來。

一天下午,徐悲鴻把吳作人、艾中信、戴澤等藝專的進步教師找來,彼此交流了一下報紙上看不到的新聞,以便作些安排。正在他們商談時,突然一聲巨響,震得房屋顫動,窗玻璃也發出了碎裂聲。

大家以為是人民解放軍發起了攻城。一些膽大的人跑到外麵去看,原來是南苑機場的火藥庫被炸。隻見那個方向的天際升騰起巨大的黑色煙柱,在空中翻滾散開。

一時之間,北平的城內到處都議論著,說人民解放軍占領了南苑機場,馬上就要炮轟北平了。國民黨南京政府深感北平難以扼守,於是電令北平各大專院校盡快南遷。徐悲鴻因早和吳作人等人商量過,取得一致意見:家屬不離北平,學校也不南遷。

為了首先取得大多數師生的支持,徐悲鴻親自主持召開了校務會議,討論是否南遷的問題。徐悲鴻自己首先表態,主張不南遷,並闡明了道理。他的態度順應民意,立即獲得了吳作人、艾中信、李樺、葉淺予、王臨乙、李天祥等進步教師和學生代表的熱烈擁護。

徐悲鴻不願多拖時間了,他采取舉手表決的辦法,當他說讚成留下的舉手時,一支支胳膊刷刷地舉起來。說到讚成遷校的舉手時,一些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個人把手舉到半截,轉眼看到徐悲鴻犀利的目光,便又趕緊把手縮回去了。

於是,校務會議順利地通過了決不南遷的決議。

不遷校決議通過不幾天,南京教育部又給徐悲鴻電彙來一大筆“應變費”,電文指令這筆錢作為遷校和教師搬家的費用開支。

徐悲鴻在校長室內來回踱步,苦苦思索:“好馬不走回頭路,我徐悲鴻決不改變主意而南遷。”

他自言自語地說:“我作為校長,建議把這筆錢分發給全校師生員工購買糧食,說是準備護校,實是迎接解放!”他的建議得到了全校師生的支持。

徐悲鴻為了和平解放北平而不斷地東奔西跑。

1948年12月4日,人民解放軍開始圍城。12月21日,國民黨政府緊鑼密鼓,派飛機到北平來接一些社會名流和學者,第一架飛機被解放軍炮火封鎖,在南苑機場上空盤旋兩圈,飛走了。

於是,南京政府又命令部隊砍伐東單廣場樹木,搶修了一個臨時的機場,第二架飛機降落在東單臨時機場。北平的某些著名人士自願或者是被迫登上了那架飛機,但是飛機並沒有馬上起飛,因為他們還在等一個人,那就是徐悲鴻。

此刻,在徐悲鴻的家裏,一位南京政府的說客正在勸說,催他快走。國民黨政府教育部長也從南京打來長途電話,要徐悲鴻離開北平,說:“為了你的生命財產安全,我們才這樣做,隻要你即刻到南京來,政府當局格外優待你。”

但是徐悲鴻的回答十分堅決:“不管北平出現何種情況,我是藝專校長,我不能離開那麼多師生員工!”

1948年12月23日,人民解放軍圍殲了新保安傅作義將軍的嫡係部隊第三十五軍。24日,又解放了張家口。傅作義看到形勢急轉直下,如坐針氈,獨自一人在寬敞的辦公室內來回踱步。

忽然,他收住腳步,對門口的副官說:“我決定邀請北平有名望的學者、名流征詢意見,去給我擬個名單,我過目後再通知。”

會議很快召開了,傅作義親自主持會議,他寒暄並自謙幾句之後說:“北平之形勢日趨險惡,往後何去何從,我傅作義願聽聽諸位先生的高見。”

此刻,氣氛相當緊張,人們彼此相顧,不願開口。他們知道,傅作義這個人城府很深,喜怒難測。今天也猜不透他葫蘆裏裝的什麼藥,弄得不好就有可能掉腦袋。房間裏靜得出奇,忽聽有人輕咳一聲。人們循聲看去,原來是徐悲鴻。

隻見徐悲鴻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傅作義說:“拋磚引玉,我先談談!”

其實,在徐悲鴻接到通知後,一些往來較多的朋友有的勸他借故避開。有的說即使參加,也得給他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可是徐悲鴻確實是固執己見。

此刻,他已站起身來,卻從容不迫地說道:“傅作義將軍和諸位先生都知道,北平是世界共仰之文化古都,有諸如故宮、天壇等極為珍貴的文物古跡,這是我們中華民族的無價之寶。為了我們的優秀文化遺產免遭破壞,為了北平200萬人民的生命財產免受損害,我個人誠懇希望傅將軍順民意,顧大局,使北平免受炮火襲擊。再說,都是黃帝子孫,應該和平解決問題,以求國家興盛。”

人們欽佩徐悲鴻熊心豹膽,同時也為他暗捏一把汗。人們時刻都注視著傅作義的麵部表情,見他態度平和,屏氣靜聽,緊張的氣氛才稍微緩和了下來。

徐悲鴻顯得有些激動,繼續說道:“傅將軍大概還記得,在你上任華北‘剿共’總司令的今年4月,北平市長何思源挨了特務一槍,時隔兩月,蔣介石下令撤了何市長的職。7月,蔣介石軍警開槍打死、打傷愛國學生,釀成震驚全國的‘七·五’慘案。傅將軍,就在你就任總司令不久,在光天化日之下,陳繼承竟然調兵開槍屠殺愛國青年,不知傅將軍事前知道不知道?據我所知,傅將軍主張奮發圖強、勵精治國。但是你僅是枝葉,你所依附的根係已經腐爛,你何以能展枝、開花、結果?事到如今,大局明朗,不如乘機脫離腐根。”

徐悲鴻的話一下子又將原本鬆懈下來的氣氛緊張了起來。

徐悲鴻稍微緩了一下繼續說道:“如今,人民解放軍已經兵臨城下,以鄙人之見,我們唯一的光明出路,也是全市民眾心中仰望的,就是同共產黨開誠談判,不動刀槍,和平解決北平問題……”

徐悲鴻的坦誠直言深深打動著在場的每一個人。房間裏的氣氛漸漸緩和了許多。緊接著,故宮博物院馬衡、生物學家胡先嘯等人紛紛發表己見,附和徐悲鴻,希望傅作義以北平市民利益為重,和平談判解決問題。

一名曆史學家說:“徐先生說了我們想了很久,而又未說出口的心裏話。如果傅將軍能使北平免於戰火,作為一個曆史學家,將來我書寫中國曆史時,定要為傅將軍大書特書一筆。”

傅作義仔細聽完發言,隻用一句話便結束了會議:“我本人非常感謝諸位先生直言不諱的發言。”客人走後,他又踱起步來。

當天晚上,徐悲鴻正在作畫時,響起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廖靜文忙去接電話,聽筒裏響著吼叫:“大膽徐悲鴻,宣傳赤化,動搖軍心,煽動反對蔣委員長和政府,你有幾個腦袋?還要不要命……”

“無恥!”徐悲鴻激動得嘴角的肌肉都抽動著,他緊捏著拳頭狠狠往桌子上一擊,說道:“他們在垂死掙紮,看來他們快要完蛋了。”

這是一個靜悄悄的深夜。當時久被圍困的北平,氣氛緊張,已處於臨戰狀態。徐悲鴻的家裏此刻窗戶遮掩得很嚴實。棗核大的一點燭火,在桌上搖曳,發著昏黃的光。燈影裏,徐悲鴻、廖靜文等人,靜靜地在聽一個人小聲說話。

說話的人是徐悲鴻的好友田漢,他是經過化裝以後,從解放區悄悄來到北平的,他帶來了很多令人興奮的新聞。

田漢首先講的是毛澤東和周恩來對徐悲鴻的問候,以及他們的囑咐。希望他們能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離開北平,並盡可能地在文化界多為黨做些工作。

徐悲鴻聽了田漢的話,熱血奔湧,他更加急切地盼望著黎明的曙光。

在中國共產黨的政策感召下,傅作義將軍毅然接受和平解放北平的條件,率部光榮起義,投身人民的懷抱,在曆史上留下光輝一頁。徐悲鴻覺得自己仿佛年輕了,渾身充溢著青春活力,他率領學生走上街頭,列隊歡迎中國人民解放軍進城。

3天後的2月3日上午10時,人民解放軍舉行了隆重的入城式,人們扭秧歌,打腰鼓歡慶解放,聲震古城。徐悲鴻畫興大發,展紙揮筆,畫《奔馬》、《奔向太陽》兩幅畫表達勝利的喜悅。

為慶祝北平和平解放,周恩來在北京飯店舉行盛大宴會。徐悲鴻應邀而來。此時,他步履輕捷、滿麵春風。站在窗前,遙望天安門,浮想聯翩。

掌聲驟起,徐悲鴻趕忙回到座位上,隻見周恩來同誌走進來了。人們鼓著掌,歡呼雀躍,周恩來一看見徐悲鴻,笑容滿麵地說:“悲鴻同誌,我們又見麵了!”

徐悲鴻高興得說不出話來,隻是連連點頭。

周恩來索性在徐悲鴻身邊停下來,打算多說幾句,周恩來高興地說道:“正準備找你,今天先見到了。我們勝利了,人民把建設祖國的新任務交給我們,你看,假如把藝專改為美術學院,你就任院長好不好?駕輕就熟嘛!很多工作會落到你肩上,我想,你不會拒絕吧!不過,我記得你患有胃病,你應該去檢查、治療,我們有自己的醫院和大夫了嘛!”

徐悲鴻在他一生的風風雨雨中,從未有過今天這般的愉快和歡暢,他時刻係念的災難深重的祖國,終於站立起來了!勞苦大眾終於擺脫壓迫,當家做主了!他多麼想能再和周副主席談談,可是,百廢待興,周副主席那麼忙。當宴會將散之時,徐悲鴻意外地收到一張便條:“徐悲鴻同誌:請稍留步。周恩來。”徐悲鴻不禁心頭一熱。

周恩來和徐悲鴻很隨和地在一起交談著,周恩來說:“你的作品繼承了中國繪畫的優秀傳統,也吸收了西畫的技法,融彙中西,使它和民族的繪畫相結合,創造出了自己的獨特風格……”

徐悲鴻趕緊說:“周副主席,在藝術問題上,我也是在學習、探索,離時代的需要還差得很遠呢,你的評價太高了。”

周恩來又說:“我很讚成你的探索精神,沒有這種精神,就不會創造出那麼多深受人民群眾喜愛的作品來。我們希望你堅持下去,開拓出更美好更寬廣的藝術道路來!”

周恩來還說起他很喜歡國畫《風雨如晦,雞鳴不已》,說它代表了當時重慶的政治氣氛,反映了時代的脈搏。他還說,毛澤東同誌和他看到國畫《逆風》時,毛澤東很高興,一再讚揚它很具時代感。這幅畫作於1935年,當時革命正處於低潮,它卻反映了弱小力量頂風前進,因而很有鼓舞力量。

徐悲鴻深為周恩來的記憶力和洞察力所折服,他大為感動。

1949年3月29日,從北平開往莫斯科的列車上載著我國出席擁護世界和平大會的代表團成員,這個代表團的團長是郭沫若,團員有徐悲鴻、古元等共13人。周恩來總理非常關心這次出國的代表,怕他們年紀比較大,經受不了西伯利亞的嚴寒,還專門派了醫生和護士,另外還特地讓有關部門為每人做了一件皮大衣。

列車風馳電掣般在原野上奔駛。車廂裏乘客們有的說笑,有的看書看報,有的觀望著窗外廣闊無垠的大地。這時,徐悲鴻正在畫素描,這也是他多少年來養成的習慣了。

年輕的女列車員笑容滿麵地忙碌著,她一會兒擦地板,一會兒拎壺灌水。當她又一次來到徐悲鴻座位前倒水時,徐悲鴻很客氣地說:“列車員同誌,我把它送給你好嗎?”他手中拿著一張素描像。女列車員好奇地接過紙片一看,原來畫的是自己:豐潤的臉龐,淺淺的酒窩,嘴角洋溢著微笑。

當她仔細看時,突然發現“徐悲鴻”3個字,立即驚喜地叫了起來:“徐悲鴻,大畫家徐悲鴻!”

她這一嚷,整個車廂頓時熱鬧起來了。許多人都紛紛過來,請求徐悲鴻作畫,希望能看一看徐悲鴻究竟是怎麼畫馬的。徐悲鴻皆一一答應,車廂裏一片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