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伯特走出房來,一副謙卑的樣子,連忙向迪士尼求情。
迪士尼往屋裏看了看,隻見那些喝酒的戰俘們正眼巴巴地瞅著他倆,眼神中既有恐懼,也有期待。他忽然心軟了,覺得這群德國兵也實在可憐,便什麼也沒說,扭頭走開了。
幾天以後,迪士尼奉命去送一批戰後剩餘物資,並允許他選一名德國戰俘隨車負責裝卸。也不知為什麼,他居然在一大群戰俘中選中了魯伯特。魯伯特隨他走出隊列時,親切地拍了拍迪士尼的肩膀。迪士尼不喜歡他這種舉動,使勁地把他推開。
魯伯特卻是笑著說道:“別做出這種凶樣子,以為我會怕你。其實你是一個善良的人,所以你凶不起來。”
魯伯特看了看迪士尼有些氣憤的表情,輕鬆地笑起來,說道:“隻有善良的人才最容易受人欺騙,而騙人的人也總是找善良的人下手。你還太年輕,大概沒有騙過人吧!其實我不是壞人。我雖然騙過你,說來也是事出有因,而且除了讓你多跑了幾步路,我並沒有讓你吃虧。說句實在話,我很喜歡和善良的人做朋友。”
後來他們真的成了朋友。在以後有出車任務時,迪士尼總是設法帶上魯伯特。
有一次,一群對德國戰俘懷有敵意的法國小孩向魯伯特發起攻擊,他們兩人合夥把那群孩子趕跑了。他們的友誼一直持續到魯伯特被遣返回國。
軍人生涯的終結
戰爭結束後的幾個月裏,美國人陸陸續續離開了法國,紅十字會的汽車集用場也就沒有什麼事可做了。
迪士尼後來被派到南希市附近的一個叫牛角堵的地方,在當地的福利社工作。因為沒有什麼工作可做,他便拿出了紙和鉛筆畫起漫畫來。
迪士尼把所作的漫畫郵給美國最具幽默性的《生活》和《鑒賞家》兩家雜誌,但是都被委婉的措辭退回了。迪士尼又給他所就讀過的中學寫信,並且將自畫像寄了去,還畫了他對所見到的軍人和戰俘的印象。他給福利社寫海報,還在救護車的帆布棚上畫了一個美女。
有一次,迪士尼借來了一枚法國軍官的十字勳章,並在自己的夾克上畫了一個同樣的勳章,福利社的人認為這挺好看,便請迪士尼也幫他們在夾克上畫,這使得他在福利社很受歡迎。
一次,迪士尼開車出去執行任務,路過一個市場,忽然眼睛一亮,他看見路邊有一個鄉下人在賣狗。那是一窩剛剛出生的小狼犬,在一個紙盒子裏擠作一團。迪士尼喜愛小動物的天性又萌發了,急忙跳下車,選了一隻黑灰色的小狗。
迪士尼把小狗帶回軍營,給它好好洗了一個澡,還把糖加在牛奶裏喂給它吃。
小狗吃完牛奶,好像意猶未盡,伸出舌頭舔迪士尼的手,把他的手心舔得癢癢的。迪士尼打心眼裏喜歡這個小家夥。
迪士尼不由又想起仙鶴農場的那些小動物。迪士尼給這隻狗起名叫“凱裏”。凱裏是當時美國的著名漫畫家,是迪士尼的心中偶像,所以就用他的名字給狗命名了。
迪士尼開始訓練凱裏,給它聽《星條旗之歌》和《馬塞曲》,讓它學會在音樂奏響時用後腿站立起來,前左爪上揚,仿佛行禮一般。狗畢竟比豬聰明,訓練凱裏比當年訓練波克容易多了。
迪士尼還讓凱裏熟悉了軍號聲。每天早晨起床號一響,它就會跳到床上,衝著迪士尼的耳朵“汪汪”不已。當主人起床之後,它就將主人的衣帽用嘴叼過來。
凱裏敬重自己的主人,睡在主人的腳旁,謹防敵人或他人侵犯主人。它喜歡戴上主人的軍帽,並會表演許多特技。迪士尼喜歡在凱裏玩得高興時畫它,他把許多素描畫都寄給了母親。弗洛拉最喜歡的一張速寫是凱裏調皮地從她兒子的行軍包裏探出頭來。
迪士尼繪畫的本領吸引了整個軍營的注意。士兵們紛紛前來討畫,他們把迪士尼為凱裏作的素描要去,張貼到床頭。後來,一些想家的士兵又請迪士尼為自己畫肖像畫,然後寄給家鄉的親人。
迪士尼非常樂意為大家服務,這樣一來,他在不知不覺中畫了不少的肖像畫。
迪士尼的這些漫畫引起了一個鄉音很重的夥伴的注意,部隊裏的其他人都把這個人叫“窮小子”。窮小子則總是盤算著能發點財。他了解到回美國的士兵都喜歡帶點戰利品回去,特別是那些沒有實際作過戰的人。
於是,窮小子弄來一批德國士兵的鋼盔,這在當時是很容易弄到的,然後由迪士尼用快幹漆在上麵畫上偽裝迷彩和各種標誌,再塗上泥巴,用槍打出彈孔,在彈孔周圍黏一些頭發,弄得好像是在戰場上撿來的。
經過偽造後的鋼盔身價百倍,當作戰爭紀念品出售,往往可以賣上好價錢。
每賣掉一個經過偽造的鋼盔,迪士尼可以從窮小子那裏得到半個法郎。這樣,到迪士尼從軍營回去的時候,已經有了幾百法郎的積蓄。
迪士尼把一個月的52塊錢工資加上所賺的錢的一半寄給了他母親,並且讓母親替妹妹露絲買隻手表。
後來,牛角福利社被解散了,迪士尼也調回了巴黎。
這次見到的巴黎已經有所改變,再也看不到穿製服的大兵了,巴黎人也恢複了以前的生活節奏和態度。在聖西爾的救護車部隊也不複存在了,那裏的朋友也都回了美國。
但是,令迪士尼高興的是,他在這裏遇到了以前一同加入紅十字會的羅素·馬斯。
他們在一起喝著咖啡和酒,談著家鄉的事。
迪士尼熱情地詢問羅素·馬斯:“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羅素·馬斯說:“我想要造一隻木筏,從密西西比河上遊向大海漂流,然後這樣漂回家鄉……”
可是迪士尼現在還不能離開這裏,他給了羅素75美元,請羅素把自己的狼犬凱裏先帶回家去。
羅素非常高興地接受了迪士尼的請求,並保證會把凱裏好好地送達芝加哥。可誰知道,這隻可憐的小狼犬由於羅素的疏忽,後來居然死於了一場意外。
和羅素分手前,迪士尼又專門和他一起到照相館照了幾張照片,以便寄給朋友和親人。
1919年9月3日,許多的美國單位也陸續地回國。美國的救護車隊也終於解散了,還沒走的隊員們便到馬賽去等船。
當時,馬賽港的碼頭工人正在罷工,迪士尼這時有幸在著名的避寒勝地裏維那拉的旅館住了一段時間,過著豪華的生活。
罷工一結束,迪士尼便登上了回國的輪船,從此開始了他一生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