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嚴肅地問兒子:“沃爾夫岡,你這是在做什麼呢?”
莫紮特頭也不抬地回答:“寫一首鋼琴協奏曲,”說著,他抹掉了另一個墨漬,小聲地嘟嚕了一句:“不過,馬上就寫好了。”
利奧波德先生來了興致,開玩笑地對兒子說:“喲,你已經會寫協奏曲啦!可你到底是把曲子寫在五線譜上還是寫在臉上了啊?”
莫紮特似乎沒聽見父親的戲言,他繼續用沾滿墨水的手仔細地擦著墨跡。
利奧波德先生半信半疑地說道:“讓我看看!”
莫紮特見到爸爸的大手,著急地說:“不,爸爸,我還沒有修改好呢!請您等一下。”
但利奧波德先生還是將五線譜拿了過去,同沙赫特納會心地對視一笑。接著,他開始審視這份就其結構和主題來說“顯然是胡鬧”的東西。
看著看著,利奧波德先生驚奇地睜大了雙眼,臉上的肌肉抽搐起來,淚水湧上了眼眶。他發現兒子的曲子不僅符合創作的規律與要求,而且有充實的內容。
利奧波德先生一言不發地把五線譜遞給沙赫特納,指給他看其中的細節。最後,他帶著難以相信的表情歎了一口氣,說道:“這真是奇跡,這孩子不僅僅寫出了一首協奏曲,而且寫得那麼難,簡直就沒有人能演奏它。”
沙赫特納看完五線譜,也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用驚奇的眼光久久地看著莫紮特說:“天啦!孩子,你怎麼會寫這麼難的協奏曲,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這時,一直耐心地等著要回他的手稿的莫紮特得意地叫道:“是的,叔叔,你說得太對了!它是難極了,要不然怎麼叫協奏曲呢。”
說著,莫紮特飛快地跑到鋼琴邊,把胖胖的手指伸開,在琴鍵上比畫著,用大人的口吻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過,如果多多地練習,練習熟練了,這首協奏曲也就很簡單了!”
聽莫紮特的意思,好像是他故意將曲目寫得那麼難的,因為,對於他來說,彈協奏曲和表演魔術一樣有意思,好玩。
莫紮特一臉認真地解釋,惹得利奧波德先生和沙赫特納哈哈大笑起來。姐姐瑪麗安妮知道這件事後,把弟弟第一次創作的手稿小心翼翼地收藏了起來。
提琴伴奏驚樂師
莫紮特的天賦就是這樣自然生成,光焰耀目。
由於莫紮特的父親在宮廷樂團裏有不少好朋友,所以在利奧波德的家裏經常有人來彈琴唱歌。一天下午,宮廷小提琴手文策爾寫了6首小提琴三重奏曲子。沙赫特納和文策爾一起帶著小提琴,準備和利奧波德一起練琴。
一看見小提琴和樂譜搬出來,在一旁打轉的莫紮特就來了精神。
他自己有一架小巧玲瓏的小提琴,不過還沒學過。他緊緊摸著手裏的玩具小提琴,硬擠進大人堆裏,誠懇地對父親說:“爸爸,讓我拉第二小提琴吧!”
利奧波德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兒子從來就沒有學過小提琴啊!他奇怪地問:“你說什麼,你拉第二?”
莫紮特眼睛睜得大大的,眼巴巴地望著父親,非常認真地說:“是的,爸爸,我能拉!”
利奧波德先生有些生氣了,他責備地說:“去去去,你一次都沒學過,怎麼能拉第二小提琴呢?一邊玩去!”
莫紮特不肯輕易放棄,他使勁抵住發顫的嘴唇,再一次請求說:“不,爸爸,拉第二小提琴不用學也能行。”
利奧波德先生不再理會兒子的話,他斜著眼睛嚴厲地瞪了莫紮特一眼,說:“沃爾夫岡,我們馬上就要演奏了,你還耽誤我們的時間,真討厭。快一邊去!”
莫紮特見爸爸拒絕了自己,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他抱著小提琴悄悄地走進了臥室,在裏麵傷心地哭了起來。
在客廳的沙赫特納心疼這個可愛的孩子,對利奧波德說:“就讓沃爾夫岡跟我一起拉吧!”
他會意地衝利奧波德先生擠了擠眼,小聲地加了一句說:“你不會聽見他拉的聲音的。”
餘怒未消的利奧波德總算作出了讓步,對沙赫特納點點頭說:“那好吧!”
沙赫特納趕緊跑進臥室抱回了小莫紮特,幫他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把他放在一把椅子上,小聲地安慰著說:“來吧,孩子,爸爸已經同意了,你可以跟著叔叔一起拉!”
莫紮特擔心地看了父親一眼,利奧波德先生晃著手指說:“聽著,沃爾夫岡,隻許你小聲拉,不然就馬上把你攆走。”
演奏開始了,莫紮特的琴似乎壞了,因為根本就沒有聲音發出來。幾分鍾後,小莫紮特完全忘了父親剛才的囑咐,盡情地拉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沙赫特納一邊拉著琴,一邊瞧著莫紮特。顯然,莫紮特的琴聲已經很快超過了他,這位年邁的小號手成了多餘的人。
這個5歲的小家夥一個人就把整個第二小提琴部分拉了下來,而且拉得非常漂亮。
沙赫特納輕輕放下自己的小提琴,瞟一眼利奧波德,然後輕輕地走到屋邊,坐在了凳子上。
利奧波德激動地不斷用手抹去淌到麵頰上的淚水。誰也沒說什麼,就這樣一直把6首三重奏曲子全部拉完。這時利奧波德再也擋不住他的兩位客人了,他們一把摟住孩子,親吻著他,一麵嘖嘖讚歎。
文策爾豎起了大拇指,誇莫紮特居然一點兒錯誤也沒有。
莫紮特一扭頭,向父親說:“如果讓我拉第一小提琴,我也照樣能夠拉下來。”
這孩子一上了勁,就很難勸住他,利奧波德先生隻好讓他拉了第一小提琴。這一次,盡管莫紮特指法錯了,也不很成調,但始終沒有出現過拉不下去的情況。從這一天開始,莫紮特又正式向父親學拉小提琴了。
這一天的臨睡前,他們照例講了一段故事,舉行了愛撫孩子的兒童儀式。
莫紮特站在爸爸身邊的一張椅子上,按照自己編出來的調子唱誰也不懂的一句話:“奧萊格納·費格塔發,瑪裏娜·加米娜發。”
然後吻一下利奧波德的鼻尖,向他保證等父親老了,一定要把他放進玻璃箱裏保護起來,這樣就能經常看看爸爸了。
最後,莫紮特才爬上床睡覺。
這天,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但隻過了一會兒,他又睜開眼睛,湊在利奧波德的耳邊說道:“爸爸,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您,除了上帝,我最愛的人是您!”
說著,他再次地親吻了一下父親的鼻尖。
獲得“神童”美譽
莫紮特的演出生涯是在1761年9月開始的,那年他5歲。他參加了薩爾茨堡中學為慶祝年終而上演的一出拉丁語喜劇的合唱團。
喜劇的音樂是宮廷風琴師埃貝林寫的,這台節目需要150名孩子同台演出,而莫紮特就是其中之一。雖說這種演出也許隻是讓孩子在台上熱鬧一下,但作為父親的利奧波德卻非常重視這種能讓孩子參與,並可以吸引公眾注意力的活動。他認為,這種活動能帶給孩子一種濃厚的藝術熏陶。
也就在這一年,利奧波德在莫紮特學習小夜曲的樂譜本上記下了他創作的第一首曲子。利奧波德知道這首曲調雖然十分簡單,但激蕩著的卻是幼小兒子的心情流露。在這首曲子中,莫紮特將曲調抒發得相當出色,人們一望即知是他的作品。
最重要的是,即使是訓練有素的作曲家,也不見得能寫出這種心態的曲子。它再好不過地證明了幼年的莫紮特天生就有純正而健全的樂感。
在莫紮特滿6歲以前,他的生活一直很愉快,負擔也不太重。他像小天使一樣活潑,而且和人們通常想象的神童的性格迥然相異。他聽話、溫順、可愛,對誰都非常親熱。他不生氣,不發火,從來也沒狂怒地大喊,也沒氣勢洶洶地在地板上跺過腳。
不管上什麼課,莫紮特都是一學就會,而且非常輕鬆。剛開始時,他滿腦袋想的都是音樂,但他一學會了簡單的算術,家裏頃刻就畫滿了數字,不管是牆壁上、地板上,還是桌子上、椅子上,被他寫得到處都是。
他對數學如此喜愛顯然和他在作曲中熟練的對位技巧有關,因為他唯一真正熱愛的畢竟還是音樂。所以,不管他多麼頑皮,多麼喜歡把數字畫得到處都是,隻要一彈上鋼琴或羽管鍵琴,他的那些遊戲就立刻忘得一幹二淨了。
莫紮特在音樂上的天賦,令他周圍的人們震驚,也使他的父親感到驕傲和自豪,同時也感到不安。
因為在18世紀,音樂家是為宮廷服務的,社會地位與仆役相差無幾,在生活上也隻是將才華換麵包而已。
利奧波德看到了莫紮特罕見的音樂天才,在經過一段時期的培養以後,他開始考慮一個旅行演出的計劃。
這種計劃有兩方麵的考慮,一是可以讓孩子在旅行演出中提高演奏的技巧,二是可以讓孩子早日出名。
他覺得,一個6歲的孩子的旅行演出極易引起轟動,而孩子隻要在慕尼黑等地一出名,消息很快會傳到薩爾茨堡,這樣又可以有兩方麵的收益:一是孩子出了名,今後的生活就不用愁了;二是孩子的出名,無形中提高了父親在大主教西吉斯蒙德麵前的地位。這對父親在宮廷樂團中的地位是很有影響的。
於是,利奧波德先生正式決定,讓孩子到慕尼黑、維也納等地開始旅行演出。
1762年1月,利奧波德決定讓妻子安娜·瑪麗亞留在家裏,這樣可以節省部分開支,而由自己帶著女兒、兒子到慕尼黑去。
母親安娜·瑪麗亞的任務是:把孩子最厚實的衣服刷幹淨,路上穿;帶上最漂亮的衣服留待參加音樂會時穿。她把扣子擦得亮亮的,織了幾雙新的厚襪子和連指手套,並把演出時的帽子裝在了紙盒子裏以防壓壞。
一切準備就緒,利奧波德從大主教那裏為自己爭得了休假。
1月12日,高大的驛車“咕隆咕隆”地駛過洛赫爾廣場那滿是積雪的、肮髒的鵝卵石地麵,停在莫紮特他們居住的公寓門前。利奧波德先生吩咐著司機和自己的幾個同事幫忙把小鋼琴、小提琴裝上了高大的驛車。
母親安娜抱著小地毯和毛毯急匆匆地下了樓,身後跟著兩個興高采烈的孩子。頭戴三角帽,身穿大衣的利奧波德站在一旁,看著她把孩子放進車裏坐好,還亂七八糟地塞進去大包小包的食物和一瓶瓶營養飲料。
然後,母親又走到孩子身邊,把孩子的脖子裹嚴實了,並囑咐比莫紮特大5歲的姐姐說:
“瑪麗安妮,你是姐姐,在外邊要懂得照顧弟弟,別讓弟弟吃不幹淨的食物。刮風下雨過小河時,別把衣褲弄濕了,以防感冒。如果大便不通,就多喝開水。路上要聽爸爸的話,做個好孩子。”
聽母親這樣說,姐姐瑪麗安妮一邊點頭一邊說:“記住了,記住了,媽媽,您都說了幾百遍了!我會照顧好弟弟、聽爸爸的話的!”
母親不好意思地向孩子們笑了笑,接著,又使勁地摟著兩個孩子的脖子,並在他們的臉上印下了無數個親吻。然後,她倒退著離開馬車,又和丈夫利奧波德先生擁抱告別。
利奧波德先生縱身跳上車,“砰”的一聲帶上了門。
馬車的梯子疊了起來,馬車夫的鞭子“啪”地一甩,聲音清脆、響亮。驛車頓時抖動起來,並在雪地上剖開了兩道印痕。
安娜退到門道裏,躲開四處飛濺的泥漿。馬車拐了彎,搖搖晃晃地駛遠了,她還在衝著緊貼著車後窗玻璃的兩張小臉揮動圍裙。
孩子們先是聽見16隻厚實的馬蹄發出“嘚嘚”的腳步聲,接著是車輪在鵝卵石上發出的陣陣“咕隆”聲,母親的身影漸漸模糊了,她手中揮舞的圍裙也漸漸看不清了。伴著沉重的車輪顛簸的節拍聲,莫紮特和他的姐姐開始了他們的旅行演出生涯。
慕尼黑是德國麵積最大的聯邦州巴伐利亞自由州的首府,伊薩爾河從市中心穿過,它也是歐洲最美的城市之一。
“慕尼黑”德語的意思是僧侶之鄉,這裏建立了很多隱修院,坐在驛車裏的利奧波德先生見到這些隱修院,暗暗在心裏許願說:“慕尼黑,請保佑我們成功!”
利奧波德先生不僅是個好爸爸、好老師,而且還是個第一流的宣傳家。一到慕尼黑,他就忙著四處宣揚他的兩個孩子的本事。
慕尼黑是個很喜歡音樂的城市,當地最顯赫的貴族除了對音樂的愛好之外,也經常以對音樂的喜好來顯示自己的高雅。所以當他們聽說有兩個很厲害的孩子駕臨城市時,自然就有幾家貴族邀請他們去演出。
而莫紮特姐弟的演出確實也很出人意料,加上有利奧波德這樣一個既懂音樂又懂得宣傳的行家,不久,“選帝侯”馬克西米利安·約瑟夫三世的宮廷就向這兩位孩子發出了邀請。
所謂“選帝侯”,是當時羅馬帝國時代的一項規定,即指定某些邦君能夠參與皇帝的選舉。這項規定大約從1273年開始,並在1356年經金璽詔書確認的。
而當時的歐洲正是戰事此起彼伏,大小王朝林立,德國和意大利已經分裂成上百個形形色色的小公國,這些小公國名義上都屬神聖的羅馬帝國管轄。所以,能得到選帝侯的青睞,對利奧波德一家來說已是莫大的榮幸了。
慕尼黑之行,使小莫紮特得到了“神童”的美譽,他們所到之處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人們總是以優厚的待遇招待他們,對他們的演出更是讚不絕口。
三個星期之後,他們帶著貴族老爺們賞賜的一大堆戒指、鼻煙壺等各種古玩和裝飾品回到了家裏。
利奧波德沒有被兒子最初的成功衝昏頭腦,他心中又有了新的打算,他決定先回家鄉作一些休整,而這種休整,卻意味著一個更大計劃的誕生。
於是,回家後的利奧波德先生每天給兒子安排了更多的學習任務,他要讓孩子對貴族們提出的任何一個音樂難題都對答如流,他要讓孩子在鋼琴和小提琴的演奏上可與專家相媲美,所以他的安排更緊湊了。
而對於喜愛音樂的莫紮特來說,除了每天完成爸爸的作業以外,他居然還創作起小夜曲和其他小品來了。而愛子心切又具有遠見的父親竟把莫紮特的這些作品一絲不苟地抄在女兒的練習譜本上。
這個本子後來輾轉到了格拉茨的一家人的手裏,他們又轉賣給了俄國的保莉妮王爵小姐。當這個譜本在世上度過了100周年以後,王爵小姐又把它送回了譜本的老家,這使莫紮特的後代欣喜若狂。
進入宮廷獻藝
1762年9月,莫紮特全家,踏上了前往音樂之都維也納的旅程。
維也納位於多瑙河畔,是奧地利帝國的首都,全世界矚目的文化名城。利奧波德把兩個孩子帶到維也納來獻藝是有遠見的。作為歐洲音樂名城,維也納代表著當時最高的藝術水平和最典雅的藝術趣味,如果他的孩子能得到這裏的承認,那必將前途無量。
這一次,利奧波德先生把妻子安娜·瑪麗亞也一起帶去了。
安娜把自己最好的一套綢衣服、三角透孔圍巾和孩子們的漂亮服裝打點在一起。他們的行動資金沒費什麼事就湊齊了,那是利奧波德先生向熱心的房東哈格諾爾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