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青年
我是一個俗人,但是我的音樂不俗。——莫紮特
擺脫主教的束縛
1772年,莫紮特已經是一個年輕的男子漢了,他爽朗活潑,生氣勃勃,而且比他一生中任何時候都顯得英俊瀟灑。
他紅潤的麵色和那雙灰色的大眼睛、漂亮的金黃色頭發配在一起顯得很協調。每到正式場合,他的金色頭發就被假發所遮蓋了。
他一直很講究穿著,身上也總是穿著好衣服,那是他必備物品的一部分。他很知足。由於他很小就接觸了廣闊的社會,盡管這些社會知識還很膚淺,但他的性格變得十分沉靜,舉止也很有分寸。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家鄉薩爾茨堡發生了一件牽動全鎮的大事,利奧波德原先的雇主老西吉斯蒙德·馮·施拉騰巴赫大主教死了,繼任者是嚴厲而專橫的赫羅尼姆斯·格拉夫·科羅萊多。
為了歡迎他的上任,從維也納回來的莫紮特不得不寫了祝賀的、適合上演的大合唱《斯齊皮昂的夢》,以及C大調彌撒曲《聖三位一體的祝日彌撒》。
很顯然,新的大主教很喜歡莫紮特的這些作品,他讓莫紮特擔任宮廷音樂師的職務,甚至給他定了不錯的薪水。
但莫紮特父子同他們的新主人之間還是很難相處。原來,利奧波德先前就跟西吉斯蒙德大主教有過一些爭吵,原因是大主教見識狹窄,又極固執,還不願讓利奧波德拿了工資卻把大部分時間用來周遊歐洲。但與赫羅尼姆斯的爭執比這更尖銳。
赫羅尼姆斯不能容忍利奧波德占著宮廷樂隊副指揮的位子,而帶著兒子整年整月地周遊歐洲。利奧波德為此與新主教發生過爭吵,但最終為了維持家庭的生活,他隻好乖乖地繼續擔任樂隊副指揮,讓兒子任宮廷音樂師的職務。
雖然下層貧民仰慕莫紮特一家的榮耀,尤其是兩個“神童”給家庭帶來的光彩,但在大主教和貴族眼中,莫紮特父子隻不過是個樂師,是為他們服務的工具。
大主教對下屬十分專製,他要求自己的樂師們對他要絕對服從,要放棄任何個人的情趣和誌向。換句話說,也就是使個人的興趣、愛好、意願都必須融化在大主教的意誌和旨趣之中。
這位大主教的性格古怪、興趣褊狹,雖然他並不精通音樂,卻偏偏要把自己的一套強加於人。對於其他的一些普通樂師來說,為了保住飯碗也隻好服服帖帖去伺候主子,可是對莫紮特來說,卻再沒有比這更痛苦的了。
大主教心裏明白,像莫紮特這樣一個具有非凡的天才,並且已經名揚四海的人,對他的這一套是不會買賬的。於是,大主教橫下一條心,一定要治服莫紮特,他依據這樣的“施政方針”,首先以苛刻的待遇來對莫紮特父子進行報複。
赫羅尼姆斯把宮廷中的所有肥缺都給了外國人,其中,音樂方麵的好職位都讓意大利人占了。但是,他又是個很有辦法的人。在西吉斯蒙德統治下的薩爾茨堡教會橫行,空氣沉悶、壓抑,到處是偽善行為;而在他的繼任者統治下則變得自由、歡快、活潑。
赫羅尼姆斯也一點兒都不笨。雖然他對音樂並不精通,他也完全清楚莫紮特的重要性,但是他卻覺得他可以不費分文就把莫紮特留在宮廷裏,讓他寫什麼就寫什麼,也用不著給他什麼獎賞。赫羅尼姆斯這樣做實際上是因為他總想顯示一下他對薩爾茨堡及其居民的鄙視,而不是故意要虧待莫紮特。
利奧波德對這位新主教恨之入骨,主要原因就是在樂隊總指揮的職位空缺時他沒有被任命補缺。這樣,一年年過去,本來早該得到個體麵職位的莫紮特仍然擔任著年俸150盾的卑微小職。
為了保持此職,莫紮特還寫了一大批非常出色的音樂作品,如彌撒曲、應答祈禱曲、兩重輪唱、組曲、各種輕音樂、大量的協奏曲和交響曲。這段時間裏,他的作品有了顯著進步。
1773年,莫紮特受著名奧地利作曲家海頓音樂的影響,作了六首弦樂四重奏曲。
每次,有了值得一寫的題材,他和父親就得出一趟遠門。就這樣,他在從維也納回來的第二年又為著名的男唱女聲歌唱家羅茲尼寫了充滿朝氣的聖歌《喜悅·歡騰》。
到這時為止,莫紮特已先後創作了200多部樂曲,然而,這對他來說,僅僅還是一個開始。
這期間,他寫得最出色的就是聖歌中讚美天主那一段的曲調,無論從主題思想還是藝術形式上來講,其成就都是不朽的。而它竟然出自一個17歲的少年之手,真令人難以想象。不久,莫紮特又在慕尼黑寫出了歌劇《扮成園丁的姑娘》和《牧羊的國王》。
1775年1月13日,《牧羊的國王》在慕尼黑首次公演,演出盛況空前。這場公演之後,慕尼黑的《德國年譜》上記下了這樣一段話:
如果莫紮特不是在溫室中成長的花朵,他一定會成為曆史上最偉大的作曲家之一。
盡管《德國年譜》給予了莫紮特崇高的評價,然而,碰上了赫羅尼姆斯這樣的主教,莫紮特做的這一切成就都等於是白幹。他認為,莫紮特創作再多的樂曲也是應該的。
一個在羅馬得過金製騎士敕令和賜過金質勳章及“貴族騎士”封號的受過優良訓練的作曲家和傑出的鋼琴演奏大師,現在卻默默無聞地在山城的宮廷樂隊裏當一個卑微的小職,沒有地位,更談不上前途。這樣的難題不是利奧波德或者莫紮特所能對付得了的。
在考慮再三之後,利奧波德竭力想通過信件和暗地裏找說客來為莫紮特謀取一個位置。
但他同時也非常害怕赫羅尼姆斯。他十分清楚,一旦自己的努力被發覺,他和兒子都會立即被解雇。其實,他大可不必這麼擔心,因為誰也沒有對他的試探作出回答。
不過,這種絕望的狀況不能永久繼續下去,於是,家裏的客廳經常有冗長的商談。莫紮特和父親隔著桌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媽媽和姐姐拿著針線活坐在一旁,不住地搖頭。
莫紮特認為他和爸爸都應該辭去宮廷裏的工作,全家4個人一起出去在整個歐洲逛上一圈。他覺得這將像他們童年時的旅行一樣成功。
利奧波德則明智得多,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幼小的神童很容易引起轟動,可對於兩個演技超群但默默無聞的青年鋼琴家來說,要贏得願意花錢買票的聽眾卻是困難重重的。
事情很明顯,莫紮特的唯一出路就是在某個重要宮廷裏得到一個永久性職位。如果擔任了這種職務並還有可能寫歌劇的話,他自己也許會對此熱心得多。從幼年的嚐試直到最近的偉大作品,莫紮特都是把歌劇放在首位的。每當他極想寫歌劇,而生活又逼迫他用其他方法來謀生時,他就最容易對自己的事業產生絕望的想法了。
但是,利奧波德提醒他,現在更重要的是出名,出了名,創作歌劇的機會也就隨之而來了。
莫紮特沒有忘記,自己還是個作曲家,更是個鋼琴家,他必須把一部分希望寄托在這上麵。從慕尼黑回來後,莫紮特更多的時間花在作曲上。這一時期的創作不僅以音樂種類的廣泛驚人,而且也以情緒的多樣化使人驚歎。
這樣,在大多數是戲謔的、快樂的或官場慶祝的樂曲中充滿了深刻的戲劇性的《G小調交響曲》,就以截然不同的姿態出現了。這是未來成熟時期的莫紮特悲傷和充滿熱情的形象的先聲。
在當時,人們認為奇特的《G大調鋼琴奏鳴曲》的情緒是現實的同時也是幻想的,他的著名的《D大調小步舞曲》是餘興曲的一部分,它是以生活為題材高度詩化的一首出色的舞曲。
在這幾年裏,莫紮特鋼琴的個性風格逐漸形成了,這種動人的、如歌的、靈活的風格帶有熱情和流利的音調。這種音調使莫紮特的奏鳴曲好像是一種音樂談話似的。
這一時期,在莫紮特創作中占極其重要地位的是小提琴協奏曲。作為一個演奏家,莫紮特對於小提琴並沒有像鋼琴一樣花很多時間和精力,但是這並沒妨礙他在演奏的完善和精神美上勝過當時大多數著名的小提琴家。
在小提琴修養上他有自己成熟的觀點。有一次,當莫紮特談到一個意大利小提琴家洛裏的演奏風格時,這樣說道:“我不喜歡用飛快的速度,不主張為了追求快速度而把樂器響亮程度隻用一半,弓子剛剛觸及小提琴,手好像是在空中演奏一樣。”
不論是在歌唱方麵,或是在鋼琴或小提琴演奏方麵為技巧而技巧都同樣是他所不喜歡的;但是能夠傳達思想感情的奔放,或無憂無慮的熱鬧快活的技巧,是他音樂所喜愛或不可缺少的表現手法之一。
由於宗教音樂是大主教愛好的藝術,莫紮特隻好為教堂寫了很多這方麵的音樂,使他感興趣的是能夠為合唱隊寫東西,能夠聽見使他激動的聲音。
受宗教題材所限製的形象,在莫紮特的處理中有時竟成為舞台上的富於表現力的形象。他擺脫不了對歌劇和戲劇音樂的思念,這是他在薩爾茨堡生活中最感到痛苦的一件事。
無論是經濟上的寬裕,家庭的溫暖,還是在這一時期體驗到的倏忽的戀情,都不能減消經常增長的不滿,他已經體驗過了在歌劇音樂中體現活生生人的形象時所具有的什麼都不能相比的創造力的高漲。
特別是在他年滿20歲時,他在一次給自己的老朋友馬爾蒂尼的信中說:
敬愛的大師!……我住在一個音樂不走運的國家裏,雖然除去從這裏走掉的音樂家們之外,我們還有很有修養和很有天才的真正的藝術家和卓越的作曲家。這裏的劇院情況很不好,缺乏歌手。
我們完全沒有出色的獨唱家,他們也未必能很快地出現:他們需要待遇好而我們這裏實在說不上慷慨。
我離您多麼遠啊,我有多少話要向您說啊!
在這封信裏,這位年輕的青年作曲家吐露了他創作上的孤獨和想離開薩爾茨堡的強烈願望。
看著一天天長大的兒子,利奧波德決定和莫紮特必須再出去旅行一趟。這次的主要任務不是演出,而是盡一切努力為兒子搞到某個宮廷裏的職位,並把他留在那裏。於是爸爸為自己和莫紮特向赫羅尼姆斯請長假。
可恨的大主教慍怒地一口拒絕了。利奧波德驚得目瞪口呆。他原以為自己出去旅行頂多主要扣發他們的工資,可怎麼也沒想到,主教竟會幹脆不準他走!
讓利奧波德沒想到的是,這時的莫紮特已不是一個唯命是從的小男孩了,他不但有自己的主見,而且有自己的個性。
莫紮特生平第一次采取了自己的行動。他沒有向任何人談過自己的想法,竟徑直走進大主教的屋裏,遞交了自己的辭呈。
這使大主教大大地吃了一驚。這個平時看上去無憂無慮甚至有些輕浮的小孩,現在居然敢公開和他對抗。但這位高高在上的大主教唯一可以做的事情隻是默不作聲地接受辭呈。
兒子大膽的舉動使利奧波德大為驚愕,他想到兒子辭職以後,萬一在別處也找不到合適的工作該怎麼辦?兒子辭職了,大主教會怎樣處理他自己呢?如果他們全家沒有了固定的收入,一家人又該怎麼生活下去呢?
利奧波德惴惴不安地等了好幾個小時,他不知道自己的工作還能否保住。但赫羅尼姆斯卻以極其無禮的侮辱性語氣讓他留下好好幹活,利奧波德懸著的一顆心總算穩穩地放了下來。
莫紮特以為一切問題都解決了,他可以一個人出去旅行了,他甚至打算在去巴黎途中碰上哪個宮廷願意接納就待上幾天。可是,利奧波德卻無法接受讓兒子單獨行動的事實。因為,讓莫紮特一個人出去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如果他在路上遇到強盜小偷怎麼辦?如果他忘了去拜見該拜見的人怎麼辦?如果他在外麵也像這次遞辭呈一樣使起性子來怎麼辦?如果他在外麵交上了酒肉朋友學壞了,整天跳舞、喝酒怎麼辦?如果有姑娘來追求莫紮特怎麼辦?
還有,如果不是姑娘,而是個女人纏住莫紮特,最後沒有經驗的莫紮特竟然和那個女人幹出了醜事,甚至得了某種疾病,那可怎麼辦?
利奧波德越想越心寒,越想越覺得可怕。毫無疑問,莫紮特是不能單獨出去的。這孩子從來沒有離開爸爸自己度過一個白天或者單獨過夜,他獨自到外邊闖世界的能耐比一個嬰兒強不了多少。
最後,經過全家人一致通過,由媽媽取代了爸爸。1777年9月23日,媽媽帶著21歲的莫紮特一起上路了。
再次踏上征程
莫紮特和媽媽的第一站是慕尼黑。在那裏,莫紮特去會見了選帝侯馬克西米利安,他極為恭敬地拜倒在選帝侯的腳下,表示願意為其效勞。
但盡管莫紮特以前曾為慕尼黑譜寫過幾部歌劇,並到過那裏無數次,盡管馬克西米利安公爵已經認識他15年了,選帝侯還是拒絕了莫紮特的請求。
因為公爵認為他應當首先去意大利,在那裏立身揚名。於是,莫紮特隻好和媽媽繼續向爸爸的故鄉奧格斯堡進發。本來,爸爸在臨走前規定讓他們住進聖十字街的蘭姆旅館的,但母子倆卻住進了利奧波德的哥哥約瑟夫·伊格奈茲大伯家裏。
大伯對莫紮特母子的到來顯得有些意外,但他還是非常高興地接待了他們。大伯的女兒、莫紮特的堂妹想陪他到鎮子附近去玩玩,但莫紮特的興趣卻在好酒好菜上。
有一個有錢的年輕的鰥夫加納斯看到莫紮特很喜歡,於是就相邀一起吃飯。被邀請的除了自己家人以外,加納斯漂亮的小姨子、教堂的幾個樂師也來了。另外,還有格布爾神父居然也賞光出席了。
莫紮特看到桌上有他很愛吃的家鄉菜,就狼吞虎咽起來。吃完似乎得到了一次大大的滿足。吃完晚飯,加納斯提議去附近安德烈亞斯·施泰因先生的教堂裏娛樂一下。
施泰因先生其貌不揚,但卻很有意思,他正在為改進鋼琴的音質進行著引人注目的試驗。對於這一提議,喜歡音樂研究的莫紮特是很讚同的。大凡酒足飯飽之後,他的心情也總是最愉快的,他認為自己最好的休息就是娛樂和聊天。
見麵之後,莫紮特在施泰因最新改進過的鋼琴前坐了下來,然後照著施泰因的琴譜彈了當地一位名人貝歇所作的一首奏鳴曲。這首曲子難度較大,曲調悲愴空寂。在一旁的樂隊指揮和風琴師看到莫紮特很輕鬆地彈奏完畢,驚訝得無法形容。
然後,莫紮特憑著記憶彈奏了自己用G調和D調分別創作的奏鳴曲。因為施泰因對鋼琴進行了音質改革,所以莫紮特彈奏出的音樂非常動聽。莫紮特知道,施泰因的研究不僅在鋼琴上,他對管風琴也是十分喜愛的,而且也做了不少有益的改進。
為此,當莫紮特彈完了自己的鳴奏曲,還沒等其他人發出評論,他就轉身對施泰因先生說:“施泰因先生,我很想彈彈你的管風琴。”
施泰因顯然吃了一驚,他疑惑地問:“什麼,管風琴?難道像你這樣的人物,一位偉大的鋼琴家,居然願意在一架既不諧和、又無法表示感情,而且沒有強弱音和音色變化的樂器上演奏?這可能嗎?”
莫紮特認真地回答:“哦,那算不了什麼。在我看來,據我聽來,憑我所知,管風琴依然是樂器之王呀!”
施泰因搖了搖頭,嘟囔了一句:“隨你的便,我的孩子。”
於是,他們便一起開始彈奏起施泰因的管風琴。在施泰因看來,以彈奏鋼琴聞名的莫紮特在彈奏自己的管風琴時應該彈伴奏,但當他們彈到合奏的部分時,莫紮特卻彈起了主要的前奏曲。
施泰因聽著聽著,不禁露出了笑臉,他笑著說:“我算是徹底信服你了。你彈得真不錯,簡直把管風琴發揮到了極致。”
莫紮特不好意思地向他笑笑,繼續彈奏賦格曲。此時,莫紮特的琴聲把一個“愛好音樂”的神父吸引過來了,他特意擺起了簡短的酒會。這個名叫埃米利安的神父十分放肆,他老是想開莫紮特堂妹的玩笑。後來,他喝醉了,便大談起音樂來,並非要讓莫紮特和他一起唱歌。
莫紮特委婉地說:“很遺憾,我沒辦法跟你一起唱歌,因為我不會拖長聲音吟唱。”
可神父卻不依不饒,硬要拉著莫紮特唱。莫紮特唱了起來,可他配上的完全是另一套詞,他唱道:“牧師埃米利安,哦,你這個笨蛋,舔舔我的屁股吧!”
他盡量把聲音壓低了唱,一旁的堂妹聽了,笑個不停。
盡管莫紮特此時已經是個20多歲的成年人了,但他貪玩的個性卻仍然不變,他把自己的見聞一字不漏地寫信給父親。但這些事情並沒有引起利奧波德先生的興趣,他覺得兒子此次出門是去找工作的,而不是到自己的親戚家裏賣弄什麼或者去捉弄誰。他寫信要兒子盡快離開奧格斯堡,重新踏上遠行的路。
父親的嘮叨讓莫紮特有些厭煩,但就算這樣,他還是極力去做好一個乖兒子。在爸爸的一再催促之下,他們離開了大伯的家,於11月1日來到了位於萊茵河上遊河穀北部的德國城市曼海姆。
曼海姆是莫紮特熟悉的地方,13年前,就是曼海姆那個出色的宮廷交響樂隊讓莫紮特大開了眼界。現在,莫紮特又與樂隊裏的第一長笛手文德林見麵了。
莫紮特對文德林的家庭氛圍很是喜歡,因為這位朋友的家庭氣氛非常開放、自由。他的女兒從前當過選帝侯的女主管。文德林家沒有一個人去教堂作祈禱,全家都愛笑愛鬧。
由於和文德林的親密友情,莫紮特改變了天生厭惡長笛的心理,並寫了兩首長笛協奏曲,一首是用G大調寫的,一首是用D大調寫的。其中第二首寫得尤其華麗,旋律活潑,動人心弦,是莫紮特作為藝術大師風格的傑出範例。
曼海姆的一批音樂家聽說莫紮特又來了,而且不是當年的一個小孩子了,於是都來請莫紮特去吃飯。這些人有拉姆、朗格、沙茲梅斯特、著名的男高音老歌唱家拉夫,以及樂隊指揮克裏斯蒂安·卡納比希等人。
克裏斯蒂安非常喜歡莫紮特,幾乎每天都要請他去吃飯。
莫紮特很喜歡到這位指揮的家裏,他在克裏斯蒂安家除了吃飯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被排滿了。
他和這位指揮家一起討論德國教會的眾讚歌如何作曲更為妥當。因為讚美詩原來是由唱詩班唱的,去做禮拜的會眾是不唱歌的。但德國宗教改革以後,恢複了全體公眾唱聖歌的習慣,所以音樂必須由煩瑣的複調體一變而為淳樸的和聲體。那麼旋律就必須適應這種改革。莫紮特還和克裏斯蒂安討論經文歌、素歌、受難曲等的演奏技巧。這些討論都是莫紮特非常樂意參加的。
在克裏斯蒂安家,莫紮特最願意的是和這位指揮家的女兒、漂亮的羅莎·卡納比希待在一起。為了表示自己對她的喜愛,莫紮特還專門為羅莎寫了幾首奏鳴曲。不過,年輕的羅莎並不願意過早的墜入情網,她待莫紮特的感情如同親兄妹。
在曼海姆,莫紮特還遇到了德國歌劇作曲家戈爾茨包耶爾,並聽到了民族歌劇《居恩切爾·封·史瓦爾茨堡》。此時,一直同意大利歌劇舞台保持聯係的莫紮特,敏銳地意識到創作民族歌劇的迫切性。他期待著有一天能有機會實現自己的宏願。
在這座音樂之城,莫紮特還結識了當時德國著名的文學家維蘭德,他是德國啟蒙運動後期的代表作家之一。
莫紮特同赫爾德和歌德也有交往。這兩位都是當時正在興起的文學上的突出領袖人物。他們的作品多揭露時代弊病,諷刺虛偽道德,宣揚個性解放,這對迫切要求擺脫教廷束縛、渴望自由的莫紮特不能不有所影響。
曼海姆對莫紮特最具有誘惑力的,是他深切地感受到平等的人際關係和自由創作的氛圍。這與大主教赫羅尼姆斯控製下的宮廷樂隊相比,二者有天壤之別。前者使他流連忘返,後者則令他窒息。品嚐甜蜜的初戀
莫紮特在曼海姆這段日子裏,最令他永遠難以忘懷的還是他那夭折的初戀。一天,他正在安排人抄寫樂譜,準備演出用,克裏斯蒂安來帶他去看望一個名叫弗裏多林·韋貝爾的人。
這個倒黴的韋貝爾隻在宮廷歌劇團裏幹些抄寫、舞台提詞和一些雜活,他所獲得的錢真是少得可憐。然而,正是這個人,此後卻和莫紮特的生活有了千絲萬縷的關係。
韋貝爾的第二個女兒阿洛西婭已經是歌劇團裏的一名小演員,她的歌聲一下子把莫紮特吸引住了。莫紮特本能地感到,這個姑娘一下子占據了他整個心,他朝思暮想地期待著與阿洛西婭的再次相見。
有一個晚上,莫紮特去韋貝爾家,剛巧出來開門的就是阿洛西婭。她向客人嫣然一笑:“您好,莫紮特先生。”
“見到您非常高興,小姐。”莫紮特說話時還頗有一點紳士風度,可是心裏卻早已亂了方寸。
阿洛西婭生性聰穎活潑,情感外向。其實自從她第一次見到莫紮特的時候起,她的心底裏便很快升騰起一股難以遏製的愛的火苗。
她先開口詢問莫紮特說:“莫紮特先生,您上次聽到我唱歌,可以表達一下您的看法嗎?”她邊說,邊為莫紮特搬來一把椅子。
莫紮特抓住這個話頭,不失時機地向阿洛西婭提出:“能否請您再唱一遍給我聽?”
阿洛西婭點了點頭。
莫紮特坐了下來,彈了歌曲開頭的幾個和弦,阿洛西婭引吭高歌。她唱得婉轉、甜美,歌聲裏充滿著無限的柔情。兩個年輕人的心越來越貼近,這一對有情人借此在傾吐著他們彼此的愛慕之情。
阿洛西婭此時所唱的,正是莫紮特譜寫的一首《德·阿米西斯詠歎調》。這是她會唱的歌曲中最難的一首詠歎調。使莫紮特感到吃驚的是,她所唱出的每一個樂句,都是那樣完美、準確,其中有幾個難度極高的樂段,她處理得非常出色,這隻有天賦極高的歌唱家才能達到。
這位天才的作曲家,已完全為阿洛西婭所傾倒。他站起身來,抓住她的雙手。阿洛西婭也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她已為莫紮特的藝術才華和藝術家的風采而動情。這對年輕人情意殷殷,心頭溢滿了溫暖,感到從未有過的幸福。
莫紮特被愛情之火燃燒得心潮激蕩,阿洛西婭成了他心中的歌。他為阿洛西婭譜曲,阿洛西婭為他唱歌。他們以音符、旋律來傾吐衷腸,或者說他們是將濃濃的情、深深的愛都融注在音樂這一特殊的情感符號裏。他們相愛日深,相互間感到誰也不能離開誰了。莫紮特決心要幫助她,使她成為歐洲第一流歌劇演員。
可阿洛西婭家是那麼窮,莫紮特想父親是不會同意自己與她交往的。不過,莫紮特還是不願輕易放棄自己的初戀,他又想到了歌劇。他覺得,像阿洛西婭這樣的嗓子應該演唱歌劇。
為了阿洛西婭,他什麼都能寫。他決心為她創作。他要周密地計劃,做到既理智又謹慎,不讓爸爸有任何理由擔心。他覺得,一切都會盡如人意的。但莫紮特很快就陷入了困境。莫紮特的好朋友們,克裏斯蒂安和文德林一直想為莫紮特在曼海姆謀個宮廷室內樂作曲家的職位。
他們想通過宮廷官員薩維奧裏伯爵在選帝侯情緒好的時候去拜見選帝侯。薩維奧裏看上去很熱情,他提議讓莫紮特把所有驚人的才能以及得過的大獎都點滴不漏地寫出來,然後他再去和選帝侯先打個招呼,說幾句好聽的話,然後再把莫紮特帶去引見。然而,莫紮特卻遲遲沒能見到選帝侯。
在此期間,莫紮特和媽媽住在法爾茨興旅館,每天必須支付很高的房費。他們的希望全都寄托在選帝侯的決定上。當然,他們也把這裏的每一步的計劃都通知給了家鄉的父親。
父親一再地寫信催促兒子盡快會見選帝侯,而莫紮特則認為,在曼海姆、巴黎、意大利,人們對音樂都有一種偏愛,對一個已經有很大成就的年輕人來說,在樂隊裏謀個職位是不成問題的,於是,他於1777年11月8日給父親寫了一封極其簡單但卻很自信的信。信的內容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