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居首都(2 / 3)

莫紮特和妻子康施坦莎沒有去參加婚禮,但他給姐姐寫了一封長信,除了道喜之外,還提出了忠告。

瑪麗安妮出嫁後,在聖爾吉根度過了漫長的一生,直到死前才又重新回到薩爾茨堡定居。

除了對姐姐的祝福,莫紮特還非常擔心自己的父親利奧波德。因為姐姐出嫁後,父親就隻剩下獨自一個人了,他很想讓爸爸退休,讓利奧波德從大主教那裏領退休金,安安靜靜地度過晚年。

一想到自己不能養育自己年邁的父親,莫紮特就很內疚。因為他婚後的生活雖然愉快,但他卻總是常常為了經濟來源而發愁。

從這一年起,莫紮特開始有了記賬的習慣,他在本子上記載了自己的每一筆收入,如給艾特伍德上課得了多少,給巴巴拉·普洛耶寫了華麗的G調鋼琴協奏曲得了多少,給音樂出版商阿爾塔裏亞寫了C小調鋼琴奏鳴曲得了多少,考尼莎親王舉行音樂的報酬,以及齊契伯爵給了多少,等等。

這樣看來,莫紮特其實並不算是一個窮人。然而,讓他感到奇怪的是他的支出永遠都比收入要高得多,如房租460盾、送給妻子的花1個克魯策、仆人的傭金12個盾、寵物歐椋鳥34個克魯策等。

正在莫紮特為了一筆筆費用發愁的時候,這年秋天,妻子又為他生下了第二個兒子卡爾。本來這個孩子應該在10月初分娩的,但他卻早產了,生在了9月21日。

孩子的出生,使莫紮特嶽母韋貝爾太太又忙碌起來。這次她還把小女兒索菲也請來幫忙。不久,在嶽母的張羅下,家裏又來了個奶媽和一個女仆。

麵臨著要養活這麼大的一家人,莫紮特又開始忙碌起來。他立刻躲到牆角裏,一張接一張地寫出了樂譜:五首小步舞曲,六首鄉村舞曲,兩首穿插著鄉村舞曲的小步舞曲。他沒費多大的勁就把它們賣給了出版商,並順利地得到了一筆錢。

可是,沒有幾天,莫紮特就發現,這麼多的人緊緊張張地擁擠在自己的小房間裏,簡直是太痛苦了。他居然連練習鋼琴的地方都找不到,因為他的鋼琴上堆滿了孩子的尿布!

莫紮特感到太痛苦了,他直接衝進了臥室,對妻子說:“親愛的,你看,我們的房間真是太小了。我覺得我們必須搬家!”

康施坦莎為丈夫的決定大吃一驚,要知道,她還在坐月子呢,怎麼方便搬家呢?康施坦莎死活不同意。

於是,莫紮特俯下身子,突然捧起她的臉,然後在脖子上、臉上、身上不停地吻起來。

康施坦莎被吻得咯咯地大笑著,隻好接受了丈夫的提議。

很快,他們又搬進了舒勒爾路846號的一層底樓。房子很大,莫紮特非常滿意。

不過,搬家和租新房都要花錢,住進新家的莫紮特又創作了幾部新的曲譜,有降B調鋼琴協奏曲、有C小調鋼琴奏鳴曲,還有C小調幻想曲等。這些作品使莫紮特又渡過了一次錢款上的難關。好在,莫紮特的這個二兒子在一大群人的照顧下幸運地活了下來。

有了這個可愛的孩子,作為爺爺的利奧波德先生自然是要來看看小孫子的。為了迎接父親的到來,莫紮特急急忙忙地創作了一大批新作品來向父親證明自己的勤奮和認真。

莫紮特準備在四旬齋期間舉行音樂會,預購票的人數比以往都多,他的預約本上也排滿了到貴族府第去開音樂會的日期。於是,莫紮特在父親到來前又大賺了一筆。

第二年的2月10日,利奧波德按約來到了維也納。

作為兒媳的康施坦莎盡管對公公當年的接待耿耿於懷,但此時仍然特意地為公公收拾了一間較舒適的房子,並在窗台下放了一張很好的寫字桌。

利奧波德到達後的第二天,星期五,莫紮特在梅爾格魯貝大廳裏舉行了6場預訂音樂會的第一場演出。入場券票價為3個金幣,可看全部6場演出。

在這天,莫紮特彈了一首新創作的協奏曲C小調。因為他前一天剛好去迎接父親去了,所以連彈一遍回旋曲的時間都沒有,而他這天的演出完全一半靠視譜,一半靠記憶彈了下來,並且彈得非常優美。

當音樂會結束前,他還即興彈奏了終曲,對此,全場報以雷鳴般的掌聲。

第二天,莫紮特又在歌劇院舉行演出,為歌唱家萊斯齊小姐捐款。這次他彈的是搬家那天寫的新作曲目降B調。利奧波德被安置在一個高級包廂裏,能清楚地聽到各種樂器的轉調,他高興得湧出了淚水。

這天,國王約瑟夫陛下也觀看了演出,當莫紮特離開舞台的時候,約瑟夫取下帽子向他致意,並喊道:“彈得好,莫紮特!”

莫紮特已經下了台,但鼓掌聲、歡呼聲仍然經久不息。

音樂會一結束,他們就急忙趕回舒勒爾路。莫紮特幾個月來一直計劃要請所有的好朋友來聚會一次,現在得以實現了。

這個聚會主要是為了向海頓贈送已經完成的四重奏曲,同時也對父親利奧波德的到來表示歡迎。

可憐的利奧波德現在已經62歲,他老態龍鍾,穿著他最好的絲絨外衣和緞子背心。他深陷的臉上布滿皺紋,頭上戴著一個老式的白色假發套。

莫紮特扶著海頓先生向父親走來,利奧波德那冷漠的灰眼睛裏立即閃出了愉快的光芒。這兩位老先生親切地談起了莫紮特,利奧波德稍帶點自矜的神色,海頓的語氣中則充滿了疼愛的真實感情。

利奧波德客氣地對海頓說:“你待他這麼好,真謝謝你了。”

海頓英俊的紫銅色臉膛一下子開朗起來,嘴角一翹,漾出了熱情的笑容。他那雙黑色的大眼睛炯炯閃光,開口說道:“我的老夥計,請上帝作證,並以我的名譽擔保,在我所認識的或者聽說過的作曲家中間,你的兒子是最出類拔萃的一個……”

利奧波德的眼睛模糊了,他擠到一張椅子上坐下,以便聆聽兒子和朋友們準備好的三首四重奏。

這一次的聚會,演奏四重奏的成員是,第一小提琴海頓,第二小提琴迪特斯道夫,大提琴汪霍爾;莫紮特拉中音提琴。

其實,莫紮特一向是不太喜歡拉提琴,但在這樣的四重奏演奏上,不管是在他家裏還是在別處,隻要缺一個人,或者別人特意請他拉,他都會欣然接受的。

這場演奏下來,作為音樂家的利奧波德不禁由衷地發出感歎:“這真是一場群英會演奏啊!”

利奧波德一直在兒子家住到4月25日才重新回到薩爾茨堡。在這段日子裏,他的兒媳康施坦莎盡了最大的努力來管理家務,這使利奧波德破天荒地說了她一次好話:“我們這樣的家庭要是找一個不好的媳婦,非窮得借債不可。而我的兒子現在至少在銀行裏有2000弗羅林,這真是不錯嗬!”

這是利奧波德先生轉彎抹角說的好話。其實他真的不知道,兒子不過這幾天才有些錢可以供家裏人吃喝罷了,要是再早幾天,可就沒有這些吃喝的了。

再度取得輝煌

1785年冬季的一天,一位名叫羅倫佐·達·龐蒂的人來前來拜訪莫紮特。

羅倫佐是意大利人,維也納宮廷腳本的作者,第一流的戲劇詩人。他為莫紮特帶來他正在改編的一部歌劇劇本的構想。莫紮特喜出望外。

原來,約瑟夫陛下自從成立了民族劇院後,莫紮特一直想寫一部新歌劇,但因為劇院的主要負責人薩裏埃利的重重阻撓使得莫紮特沒有機會表現自己的這一特長。

莫紮特眼睜睜地看著薩裏埃利等人為宮廷劇院寫的平庸歌劇受到觀眾的鼓掌歡呼,心裏真不是個滋味。他的《後宮誘逃》雖然還在經常上演,但他知道,他現在如果再寫一部歌劇的話,會比《後宮誘逃》強上百倍。

莫紮特親熱地接待了羅倫佐,並叫來女仆為他們打些熱酒來。

羅倫佐喝了幾大口熱酒,一邊用細亞麻布的手帕揩了揩嘴,一邊從懷裏掏出一個劇本,遞給莫紮特說:“喂!沃爾夫岡,這個劇本,聽說了嗎?”

羅倫佐為莫紮特帶來的新歌劇劇本名叫《費加羅的婚禮》,它是根據法國作家博馬舍的同名喜劇改編的。

這部作品寫於1778年,第一次公演於1784年,正是法國資產階級大革命爆發的前夜。作者在這部喜劇裏描寫了這樣一個故事:

一個道貌岸然的伯爵追求自己妻子的女仆蘇珊娜,而蘇珊娜卻鍾愛著伯爵的仆人費加羅。在蘇珊娜和男仆費加羅即將結婚之際,伯爵企圖對她秘密行使曾經當眾宣布放棄的封建貴族對侍女實施的奪取初夜的特權,使蘇珊娜失去清白,破壞費加羅的婚事。

費加羅和未婚妻看出了伯爵的不良用心,於是在他們舉行婚禮的那天,蘇珊娜給伯爵送去一個紙條,約好晚上花園相會。當伯爵如期而至,做了許多親熱、輕浮的表示後,才發覺調情的對象竟是自己的妻子。

最後,喜劇在費加羅婚禮的狂歡中結束。因而,這部劇目又叫《狂歡的一日》。

該劇塑造了一個極力維護封建特權,而又道德淪喪的貴族典型。同時也生動地描繪了費加羅這個平民的形象,他不承認傳統的製度,勇於維護自己做人的權利和榮譽,表現了平民向貴族特權地位的挑戰。

故事裏,費加羅針對伯爵的罪惡陰謀,憤怒地痛斥道:“伯爵大人,因為您是位貴族,所以就認為自己是個天才?權貴、財富、階級、影響力,這種種使一個人引以為傲!這麼多的好處,您到底是怎麼掙來的呢?您除了在走出娘胎時使了點力氣之外,其他的卻什麼也沒做。撇開這點,您不過是個平庸之人。然而,迷失在凡人群中的我,為了糊口所耗費的精力和腦力,恐怕要比過去數百年來治理整個西班牙的心力要多得多!”

這些話,表示了費加羅對貴族老爺極度的輕蔑,把這個階級的特權從根本上加以否定。這位伯爵是封建權力的化身,費加羅對伯爵的勝利,實際上表現的正是老爺輸給仆人,平民向封建專製者挑戰的這一富有時代精神的主題。

當時,18世紀下半葉的法國,路易十六的封建王朝危機四伏,社會矛盾達到了空前尖銳的程度,封建舊製度全麵崩潰的曆史條件已經成熟。博馬舍敏感地呼應了時代的脈搏,寫出了這個喜劇。

這部戲劇,曾使法國宮廷為之震動。當法王路易十六讀了這個劇本後,他驚呼道:“博馬舍嘲笑國家中所有一切應該被尊敬的事物。這個劇本上演將產生危險影響,它會導致拆除巴士底獄!”

路易十六一再下令禁止它上演,還指使其弟弟匿名撰文加以攻擊。博馬舍也被送進了監獄。後來,在社會輿論的聲援下他才恢複了自由。這部喜劇在被扣壓6年之後,才第一次得到公演。

對於這個劇目,莫紮特當然早就聽說了。隻不過,這是一部反對當權社會製度的劇本,他覺得此戲能夠在維也納上演的概率實在太小了。

莫紮特匆匆看完劇目,感到一陣激動的電流透過全身。他跳了起來,但片刻,他又垂下頭,歎了口氣說道:“我太願意幹了。可是,唉,皇帝絕對不會允許我幹的。”

羅倫佐往起一站,神氣地挺了挺胸脯。“這個嘛,”他宣布道,“由我包了!”

莫紮特不相信地抬頭望著他,說:“你真的這麼想?你要為我去請求皇帝的許可嗎?”

羅倫佐神秘地一笑,說道:“不,我們可以先把歌劇寫出來,以後再考慮許可的事。”

莫紮特搖了搖頭,他覺得這太不保險了,鬧不好就會空忙一場。不過,他又一想,這可是一部歌劇,一個創作真正的歌劇的好機會!於是,他突然決定了:“好吧!我幹!”

他剛說完,羅倫佐立即抬起酒杯,說道:“那麼,為了我們合作愉快,幹杯!”

“幹杯!”莫紮特舉起酒杯,在羅倫佐的杯子旁重重地一擊。

接下來,莫紮特一邊掙錢養家,一邊抽空把《費加羅的婚禮》改成新穎的歌劇。

不久,莫紮特的兩位朋友梅克倫堡和埃斯特黑澤去世了,他們的遺孀們要求莫紮特為其寫一首追悼曲。由於這兩位朋友是維也納共濟會的成員,莫紮特為他們創作了《共濟會哀樂》。這首曲子充滿了深沉而真摯的德意誌民族感情,像他為共濟會寫的其他作品一樣,是在恬靜、典雅之中顯出曲調的優美。

莫紮特正準備寫這首曲子的時候,“音樂家遺孀及孤兒協會”計劃舉行一次音樂節,請他寫一首大合唱。

他們要得很急,這使莫紮特很為難,他鼓起嘴巴,吹了聲呼哨,用力地搖搖頭說:“辦不到,時間根本不夠。”

音樂會負責人懇求著說:“哎呀,你一定能辦到的,指揮先生。你什麼都能辦到!”

莫紮特思索了片刻,說道:“好吧,也許我能行。把歌詞給我。”

莫紮特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他在自己的手稿堆裏仔細找了一陣,總算把一首本來要獻給康施坦莎、但沒有完成的C小調彌撒曲找出來了。

他抄下《慈悲經》和《榮耀經》的譜子,把《神聖的懺悔》的意大利文歌詞填上。接著,他又從其他未完成的作品中抽出幾部分來合在一起,還采用了筆記本裏隨手記下的幾個旋律。

寫完一看,這首大合唱有了10個段落,而且顯得渾然一體,這使他自己都感到驚訝。全曲最後在氣勢磅礴的賦格大合唱中結束。莫紮特滿意了,那些寡婦和孤兒們也感到非常滿意。

在研究了幼時學過的意大利音樂規範和他自己在《克萊塔之王伊多曼諾》裏采用的傳統歌劇形式以後,莫紮特開始摸索一條通往嶄新的歌劇概念的道路。如果把它概括成一句話,那就是要塑造人物性格。

通過長期的作曲,莫紮特對這條道路看得越來越清楚了。他知道,要把《費加羅的婚禮》這個歌劇寫好,就必須打破僅僅寫一連串動聽的詠歎調的陳規,而順利地完成這部作品就能把他的音樂高水平完整地表現出來。

可是他不能將所有的時間都用在這個新歌劇上麵,為了糊口,他還必須不停地創作新的曲調。於是,他又雜七雜八地寫了一些為音樂會演出用的作品,如一首鋼琴四重奏、一首協奏曲、一首奏鳴曲,以及一兩首大合唱等。

他在草稿本上畫著,琢磨著。他常常從書架上取下博馬舍的《費加羅的婚禮》坐在桌前翻閱。他時而抿嘴輕笑,時而咬住嘴唇,皺起眉頭,用兩隻胳膊抱住那長了一頭金發的腦袋。就這樣,他斷斷續續地創作著一部嶄新的歌劇。

新的一年又來了,莫紮特打算在春天來臨的時候完成《費加羅的婚禮》。他知道,到了那時,維也納會有一場盛大的音樂會,他可以到時候大顯身手。然而,他還要不停地教課、作曲,忙得不可開交。

這年2月,莫紮特突然接到了一份皇帝簽署的聘書,這使他大為驚訝。原來是荷蘭總督到維也納來進行訪問,約瑟夫要在舍恩博隆宮裏盛情款待他。同時他還打算在柑橘園裏為客人演出幾部短歌劇。

出人意料的是,他把受人鄙視的德國歌劇團也請去參加演出。作為德國人的皇帝,他考慮到有必要承認德國人的存在,便邀請莫紮特寫一出短小的音樂滑稽劇。

這部滑稽劇的腳本是由莫紮特的朋友國家劇院經理斯蒂凡尼寫成的,劇本名叫《劇院經理》。它描寫一個村鎮劇院的經理,在薩爾茨堡為一家新建的歌劇院組織劇團時碰到的種種艱辛。

對莫紮特來說,這出戲沒有多大價值,也絲毫沒有提高他作為一個歌劇作曲家在約瑟夫眼裏的地位。不過它的序曲歡快、明朗,直到現代仍在演奏。

為了寫一些小作品,莫紮特譜寫《費加羅的婚禮》時經常被打斷。除了上麵的那出戲以外,這些小作品還包括兩首戲劇性獨唱曲和兩部鋼琴協奏曲。

那兩部協奏曲是莫紮特為自己而作的,其中的第二部C小調帶有激動的情緒,聽來十分嚴峻、怪異,幾乎有些粗暴。

比這些小幹擾更使他心煩的是,在相對平靜了一年半之後,妻子康施坦莎又懷孕了,孩子將在第二年的8月份出生。

莫紮特立即和康施坦莎一起到斯蒂芬教堂做彌撒去了。他們為自己、為兒子卡爾,也為即將出世的嬰兒祈禱,還為《費加羅的婚禮》祈求上帝保佑。因為,現在他還想要靠這部新歌劇掙點錢呢。

兩個月後,莫紮特終於完成了這部歌劇。但是,擺在他和羅倫佐麵前的難題是,怎麼才能使這部歌劇上演。

一天,他們的好友韋茨拉男爵來通報了一個十分重要的消息:預定在本年度歌劇季節皇家劇院首場演出的那部歌劇被取消了。

韋茨拉是金融界的要人,維也納上流社會的顯貴。他非常賞識莫紮特的音樂天才,對他的作品有濃厚的興趣。

韋茨拉帶來的消息對莫紮特來說,真是天賜良機。不過他還不能高興過早。因為那位對莫紮特恨之入骨的意大利作曲家薩裏埃利手裏也有一部已經定稿的腳本,正在請求謁見皇帝陛下以獲得恩準,所以莫紮特與薩裏埃利之間的這場較量還勝負難斷。

韋茨拉決定幫助他們打通關節,搶先一步晉見皇帝。

這天,韋茨拉來到皇宮,一言不發地把《費加羅的婚禮》呈交給約瑟夫。皇帝陛下看完稿子,不可思議地說:“什麼?你難道不知道莫紮特隻是個器樂曲方麵的天才,而在歌劇方麵隻有過一部平庸的拙作嗎?”

韋茨拉平靜地回答:“知道,陛下。可是,如果沒有陛下您的恩賜,我在維也納最多也隻能寫出一個劇本而已!”

約瑟夫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嗯,你說得很在理。可是,這部《費加羅的婚禮》是我剛下令不準在德國劇團上演的啊!”

韋茨拉立即解釋說,他已經把所有容易引起反感的場麵都刪除了,還砍掉了一切“在可能由尊貴的陛下主持的演出中有辱視聽的東西。”他畢恭畢敬地說:“陛下,這部歌劇所諷刺的隻是那種傷風敗俗的醜類。揭露這些,有益於道德教化,這自然有利於社會,有利於帝國。”

機靈的韋茨拉知道怎樣去逢迎皇帝,他接著說:“陛下,您是最偉大的音樂鑒賞家。依本人愚見,這部歌劇的音樂極其優美,令人陶醉。”他想把皇帝的興趣轉移到音樂上,這樣的話情況就會有轉機。

聽了韋茨拉的話,約瑟夫的臉上漸露喜色,他說:“那好吧!真是這樣的話,我就相信你的音樂鑒賞力和你對道德標準的分辨能力。”

羅倫佐不禁露出了笑容,又趕緊抿住嘴。

之後,約瑟夫揮了揮手說:“那就把總譜交給抄寫員吧!”

就這樣,莫紮特的新歌劇《費加羅的婚禮》終於有機會上演了。

約瑟夫把這部歌劇指令給國家劇院演出,經理斯蒂凡尼集中人員安排排練。為了使演出取得好結果,約瑟夫殿下親自指派了演出人員,他特別點到要著名的英國女歌唱家南希扮演蘇珊娜。南希歌喉婉轉,音域寬廣,音質美妙無比。

《費加羅的婚禮》劇組演員陣容極強。這些演員都是當時活躍在歌劇舞台上的名角,除了南希這一名角,還有費加羅的扮演者、莫紮特的好友、著名的滑稽演員凱利·貝努齊,這位好友一個人扮演了兩個角色。

《費加羅的婚禮》開始排練了。但一開始就遇到重重困難,這遠比它的創作艱巨。主要的困難來自以薩裏埃利、欽岑多夫為代表的一夥。他們極盡詆毀、搗亂之能事,甚至還串通了劇組的部分演員,慫恿他們故意出錯,不是忘了台詞,就是唱得離譜。為此,莫紮特多次大動肝火。

莫紮特心裏清楚,這是一場嚴肅的較量,他決不能後退一步,決不能讓這一凝聚大量心血的作品被這一夥毒蛇扼殺。他全力以赴,整日泡在劇場裏親自指揮排練。

1786年5月1日,《費加羅的婚禮》舉行了首次公演。

本來,事情到此還算順利,但讓莫紮特沒有想到的是,陰謀破壞活動還沒有停止。第一幕開演不多久,事情就很明顯了,由於薩裏埃利等人的陰謀,半數演員在演出中故意出錯,不是忘了台詞,就是唱得無精打采。

在台下欣賞自己嘔心之作的莫紮特心全涼了,汗水濕潤了他的手心。康施坦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心裏為他感到痛苦。第一幕的幕布剛剛落下,莫紮特就一口氣跑到皇帝的包廂裏向殿下請罪。

看著莫紮特焦急不安的激動樣子和可憐巴巴的麵部表情,約瑟夫一邊伸出手讓他吻,一邊輕輕地按了按他的手指,然後轉向劇院經理斯蒂凡尼,用可怕的口氣命令道:“你去告訴那些演員,立刻停止搗亂,給我正正經經地唱好這部歌劇!否則,今晚全部滾蛋!”

斯蒂凡尼恭恭敬敬地退出了包廂,對演員們采取必要的措施去了。

幕布再次拉起,第二幕演得非常順利。演員們發揮得都很出色。

貝努齊扮演的費加羅演唱的《不要再做情郎》,唱得充滿激情,雄渾有力。劇中人物凱魯比諾唱的那首《你們可知道,什麼叫愛情》也扣人心弦。

伯爵夫人羅絲娜的扮演者也將《愛神,請聽我的祈求》和《美妙的時光哪裏去了》這兩首詠歎調,唱得千回百轉,沁人心脾。

特別是扮演蘇珊娜的女高音歌唱家南希所唱的那首《新娘之歌》,唱得細膩婉轉,柔情似水,令人無限陶醉。

這些成功的演唱,幾乎每唱一段觀眾都要求再來一遍,使演出時間幾乎延長了一倍。3個小時後,歌劇進入了尾聲。

伯爵夫人終於寬恕了試圖勾引她貼身女侍的伯爵。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帷幕降落。

全場起立歡呼,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然而大廳裏也不乏刺耳的噓聲,喝倒彩聲,但最終還是掌聲壓倒了喝倒彩聲。

莫紮特的新歌劇取得前所未有的圓滿成功,他和羅倫佐終於得勝了。一直在幕後策劃破壞活動的薩裏埃利等,灰溜溜地退出了劇場。

劇中的重唱歌曲都贏得了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

莫紮特自己最喜歡的是第二幕裏的六重唱:6個人接連唱出一個比一個更優美的曲調,聽了令人心醉神迷。6個人物形象鮮明而生動地貫穿全曲,即使隨便挑選6個歌唱演員演唱這首歌曲,也能給人們留下真實而深刻的印象。

正如羅倫佐所預料的那樣,觀眾非常喜愛《狠心的人》。莫紮特一直認為他能夠讓演員脫離角色的束縛而表現出人物形象,現在看到自己這個最珍貴的藝術夢想實現了,他感到無比的喜悅。

約瑟夫是個很有眼光的音樂鑒賞家,他在觀看演出時也鼓了掌,他在包廂裏高喊:“好樣的,莫紮特!”並向莫紮特祝賀地豎起大拇指。

莫紮特率領演員多次謝幕後,帷幕終於降下了。此時,莫紮特直接奔向女主角南希,拉起她發狂似的旋轉起來,他無比激動地高喊著:“今天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我真是太幸福了!”

他走到台下,與羅倫佐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巨大的勝利,使他激動得渾身發顫。他陷入無比的喜悅和歡快之中。

幾次演出以後,這部歌劇就被束之高閣了。其他作曲家又拿出了他們的歌劇,但他們的那些作品都不能與優秀的《費加羅的婚禮》相提並論。

《費加羅的婚禮》成功演出的消息不脛而走,莫紮特的名字又一次地響遍維也納全城。他的這一裏程碑式的不朽之作,使得年輕的作曲家在自己人生的旅途中,再度輝煌。

布拉格之行

《費加羅的婚禮》在維也納上演後的第二年初,莫紮特接到了布拉格寄來的幾封信。

有一封信是圖恩伯爵寫來的。從信上看,《費加羅的婚禮》在布拉格紅極一時。連續6個月,國家劇院幾乎每天都公演這部歌劇,觀眾的熱情達到了空前的高度,而且絲毫沒有減退的跡象。

信上並且說,全城都對莫紮特崇拜得發狂,每天都有人打聽是否能設法把作曲家請來訪問。如果莫紮特肯去,他們一定給他以盛大的歡迎。

幾天以後,莫紮特在薩爾茨堡時的一個老相識、鋼琴家弗蘭茨·杜舍克也以同樣的語氣寫來一封信,還附上了一份樂隊全體隊員的請求。

莫紮特接到這些來信的時候,《費加羅的婚禮》在維也納已經停演。他的幾位英國朋友,女高音歌唱家南希,還有喜劇演員凱利等人,正準備返回英國。

“角兒靠戲活,戲也靠角兒抬,角兒都走了,還說什麼戲呢!”想到這些,朋友們的即將離開讓莫紮特的心裏不禁感到淒楚和悲涼。

1787年冬,他的幾位英國朋友終於告別了他回英國去了。

第二天,莫紮特偕同妻子也匆匆上路,北上布拉格。

有過多年旅行生涯的莫紮特,已經有3年多的時間局限在維也納,他渴望環境的改變給他帶來新的靈感和歡樂。再說他也實在太疲勞了,需要出來吸進一點新鮮空氣。

這時正值1月,天寒地凍,路上覆蓋著厚厚的積雪,天空顯得格外澄澈、高遠,令人心曠神怡。

這次一出來,莫紮特仿佛變了個人似的,突然充滿了抑製不住的興奮情緒。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立不安地跳動著,時而指給康施坦莎看那灰暗、陰冷的山巒和它們白雪皚皚的尖頂,時而沉浸在心滿意足的幻想裏。他不知不覺地收回了嘴唇,吹出隱約可以聽見的小調。有時候,他坐得直挺挺地凝視著遠方,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紅暈。

康施坦莎知道他又在作曲了。他會突然伸手在門邊上的掛兜裏亂掏,抓出一張紙,連飛帶舞地寫下幾行難以辨認的小字。

他總愛在身邊帶一些小塊的五線譜紙,以便隨時記下像這樣零碎的幾個音符。這些小紙片都小心地保存在一個箱子裏,是他的一種特殊旅行日記。他似乎把這整個寫作過程看得非常神聖,所以一碰上打斷他的思路的事情,他就顯得極不耐煩。

莫紮特凝神苦思了一陣,感到疲倦了,就轉向康施坦莎,用隻有他們自己才聽得懂的怪詞聊起天來:“喂,莎布拉·龐法,出門上路真有意思,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