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居首都(3 / 3)

康施坦莎奇怪地問:“你叫我什麼,沃爾夫岡?”

莫紮特一本正經地說:“莎布拉·龐法。這名字不錯,至少也不比別的名字差!”

康施坦莎急得大喊大叫:“啊!那怎麼行?!你怎麼可以給我隨便改名字呢?”

莫紮特解釋著說:“可是,親愛的,你不覺得這個名字真的很不錯嗎?”

他們就這麼開心地聊著,似乎完全忘記了幾個月前的喪子之痛。

莫紮特的第三個孩子誕生於1786年8月,他為這個孩子取名為約翰。可由於照顧不周,這個新生的嬰兒僅僅活了一個月就夭折了。

在悲痛中,莫紮特用一部交響曲表達了自己的心情。

在這部交響曲裏,他傾注了一種強烈而冷峻的感染力,這種感染力也貫穿於他後來寫的三部交響曲中,在最後一部《奧林匹亞·朱庇特》裏達到了頂點。在這一段日子裏,他閉門謝客,獨自思索起來。雖然這樣的時間不長,但是他已經體會到,如果不去創作不朽的音樂,他的靈魂就會變得多麼孤獨和寂寞。

這部交響曲寫成於他到布拉格的前一個月裏,用的是他最喜歡的D大調。它沒有以後的G小調交響曲那樣悲愴的感情,沒有降E調交響曲的那種純淨的安寧感,也沒有《朱庇特》交響曲那種理性的威嚴。但是,它摒除了以前作品中典型的優哉遊哉、令人陶醉的流暢旋律,進入了一個包含著深邃的思想和精神力量的新境界。

這部交響曲沒有離開莫紮特的風格。他譜的曲向來都是以完美的技巧表現完美的旋律的。然而,這部曲目又超出了這一點,帶上了預言的色彩。

莫紮特夫婦到達布拉格以後,受到圖恩一家和杜舍克一家的盛情接待。他和夫人時而出入在圖恩府邸,時而又歡聚在杜舍克的別墅裏。

弗蘭茨·杜舍克的夫人約瑟法是康施坦莎的大姐,她是一個很有造詣的歌唱家。在當時的歐洲,一般的音樂家能混上一處較穩定的住所就不錯了,有別墅者簡直是鳳毛麟角。

杜舍克漂亮的別墅裏經常聚集著歐洲一些著名的音樂家。莫紮特在這裏生活得非常快活,感到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莫紮特來到布拉格的消息不脛而走。一時間,這位年輕的作曲家成為炙手可熱的新聞人物。

有的人是慕名而來,以求目睹藝術家的風采;有的是景仰他的天才,前來求教;有的達官貴人為了附庸風雅,前來請大作曲家到府邸演出;也有的劇團和音樂組織,派人前來預訂樂曲;歌劇院樂隊的樂師們前來則是為了敬請莫紮特能親自指揮他們的演出。總之,莫紮特每天忙得不亦樂乎,恨不得有分身術。

一開始,莫紮特還不知道這裏的人們對《費加羅的婚禮》喜愛到什麼樣的程度,但不久,他就發現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人們都在哼著歌劇中的樂曲,甚至連乞丐們在小酒館的台階上演奏的也都是這些曲子。

舞台上樂隊演奏的大多也是莫紮特的樂曲,有的還被改編成不同的演奏形式,諸如鋼琴獨奏曲、二重奏、管樂小夜曲、弦樂四重奏、五重奏等。響遍大小舞廳的也是莫紮特的樂曲,人們隨著他譜寫的美妙的旋律翩翩起舞。

這裏也許能用得上這樣一句話,所謂“牆裏開花牆外紅”,為維也納國家劇院寫的東西,竟然會在布拉格產生如此巨大的轟動效應。可見真正美好的作品是屬於全人類的。

對一個藝術家來說,他的最大幸福與歡樂,莫過於他的作品找到真正的知音,贏得眾多的觀眾。此時的莫紮特正陶醉在這樣的欣喜之中。他在給朋友的信裏寫道:

我沒有跳舞,也沒去調情。首先是因為我太累了,其次是因為我天生靦腆。可是,看著大廳裏所有的人都洋溢著無比的歡樂,隨著由我的《費加羅的婚禮》的音樂改編的鄉村舞曲和德國舞曲翩翩起舞,我真是高興極了。

在布拉格,他們談論的唯一話題就是《費加羅的婚禮》!他們演奏的、唱的、哼的唯一曲調是《費加羅的婚禮》!賣座的情況沒有一部歌劇能比上《費加羅的婚禮》,最受歡迎的總是《費加羅的婚禮》。這真使我感到無上光榮!

莫紮特明白,布拉格對他的呼聲那麼高,他要再待下去,就必須舉行公開演出。他原先就料到可能要在這裏舉行音樂會,所以隨身帶來了一些新作品。

不久,莫紮特音樂會就在歌劇院隆重舉行。

在音樂會上,年輕的作曲家莫紮特為了感謝布拉格人的盛情,演奏的第一支樂曲,就是他剛踏上布拉格土地便開始構思的那首樂曲,後來被稱之為《布拉格交響曲》。

這部交響曲以令人振奮的優美旋律,進入到一個包含著深邃的思想和精神力量的新境界,受到了聽眾如醉如狂的歡迎。接著,莫紮特又演奏了幾部協奏曲,劇院裏不時響起一陣陣激烈的掌聲。

最後,舞台上隻剩下莫紮特一個人和一架鋼琴了。他即興彈奏一首幻想曲。這首樂曲彈了半個小時,聽眾狂熱地歡呼鼓掌,使他不得不再演奏一首即興曲。

曲終之後,全場掌聲雷動,整個場內有節奏地響起了“莫——紮——特!莫——紮——特!”的歡呼聲。莫紮特再次走到舞台中間給大家鞠躬感謝,直到他第三次坐下來,掌聲才平息下來。

整個劇院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莫紮特繼續彈奏的第一個音符。突然有人高喊了一聲:“《費加羅的婚禮》選曲!”隨後,全場觀眾也都異口同聲地一起響應。

莫紮特再次起身向觀眾鞠了一躬,開始彈奏《費加羅的婚禮》中的著名樂段《不要再做情郎》。他以它作為主題,彈出12套難度很高的即興變奏。觀眾腳下踏著節拍,與年輕的作曲家的彈奏融為一體。

這次晚會在無法形容的狂熱激情中結束,劇院經理邦蒂尼趕過來緊緊地擁抱了莫紮特,全場觀眾像著了魔一樣狂熱地歡呼著。

莫紮特激動地說:“你們波希米亞人完全理解我的感情,為此我一定要為波希米亞人寫一部他們自己的歌劇。”

邦蒂尼一聽,樂得大叫:“真的嗎?一千遍的歡呼!上帝祝福你,莫紮特!大師萬歲!”他們當場簽訂了下一個演出合同。

這位經理高興得手舞足蹈。要知道,他在布拉格的意大利劇院在臨近破產的時候上演了莫紮特的《費加羅的婚禮》,從那以後,他的劇院場場滿座,人們都把他當作是給全城人帶來歡樂的人,而邦蒂尼自己也認為莫紮特是他的幸運天使。因此,現在能夠和這位偉大的作曲家簽約真讓他感到三生有幸。

邦蒂尼立即給莫紮特100個金幣作為定金,他們約定由莫紮特負責選擇題材,安排人創作腳本,然後譜寫總譜。而邦蒂尼呢,他僅僅要的是一部歌劇,隻要莫紮特答應下來,他就覺得是莫大的榮幸了。

莫紮特在布拉格的讚美聲中度過了終生難忘的一段美好的時光。

這種輝煌,他在童年時期也曾經有過,但那時他不過是一個滿足人們的好奇心、供人玩賞的角色而已。而今天,人們欣賞的是他高超的藝術創造,他是作為一個偉大的藝術家而令人欽佩的,這種榮譽讓他很滿足。

莫紮特一回到維也納的家裏,就產生了與布拉格的歡樂氣氛完全不同的感受。他在布拉格第一次嚐到了被一個城市裏的人們所崇拜的滋味。現在,他隻要想一想維也納的音樂界是多麼愚昧,皇帝又不識真才,一味吝嗇,竟使小人得誌,他就墜入了冷漠憂鬱的深淵。這種心境讓他非常難受。

接待貝多芬

莫紮特回到維也納不久,就拜見了好友羅倫佐。羅倫佐作為宮廷戲劇腳本的作家,此時正忙得一點空閑的時間都沒有,因為宮廷劇院的負責人薩裏埃利等人正要求他完成兩個劇本。

不過,當他聽說他和莫紮特合作的作品在布拉格大獲成功時,他也無比興奮。莫紮特又告訴羅倫佐,自己在布拉格還與邦蒂尼經理合作了一部新歌劇,想請羅倫佐幫忙。

盡管羅倫佐自己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但隻要是莫紮特需要的新腳本,他總是非常樂意接受。他很快高興地答複說:“讓我仔細想想,想出了好題材我會來親自找你。”

3天後,羅倫佐敲響了莫紮特家的門。他一進門,就大聲地對莫紮特喊道:“沃爾夫岡,有好消息啦!來看看我為你選的題材。”

莫紮特立刻把這個好朋友迎進來,接過稿子一看,原來是法國作家莫裏哀的《唐·璜》。

莫裏哀筆下的《唐·璜》,寫了一個惡貫滿盈的貴族,他揮霍無度,荒淫無恥,殺人害命,無惡不作。最後,被他殺死騎士的墓前石像顯靈邀他赴宴,他去後身遭雷擊,大地裂開,他陷進了地獄。這一場,表達了作者對貴族階級的憤怒討伐。

莫紮特非常喜歡這部作品,當他翻看完了羅倫佐拿來的腳本,便立即說道:“太好了,就是它了!”

莫紮特一邊激動地握著羅倫佐的手,一邊說:“又是法國的喜劇作品!法國人寫喜劇,我們把它改成歌劇,哈哈,這真是個好主意!”

羅倫佐看他高興的樣子,接著說:“法國人的思想,到德國人這裏就變成了旋律,有趣,真有趣!”

同上次合作的情況一樣,兩位藝術家一邊修飾腳本,一邊譜曲。腳本的情節,激發起作曲家的樂思;作曲家的旋律又啟發著戲劇詩人的想象。莫紮特和羅倫佐完全沉浸在愉快的創作活動中。

不過,這次的創作和上次一樣,莫紮特也經曆了重重困難,首先是他的妻子第四次懷孕了。當然,這或許對每一位父親來說都應該是一件好事,但對經濟一直處於緊張狀態的莫紮特一家來說,無疑又給莫紮特更增添了一份憂慮。

緊接著,這一年的5月28日,莫紮特又得到了父親利奧波德去世的消息。為了紀念父親,莫紮特在痛苦中寫出了幾首動人的歌曲,其中包括令人心馳神往的《致克羅埃》和《深夜的奧秘》等作品。

但盡管如此,莫紮特的心情還是不能從失去親人的悲痛中緩和過來。朋友們看到他一天比一天消瘦,就建議他搬到芳草路的一棟帶花園的別墅裏。

莫紮特欣然同意了。可當他搬進新家沒有幾天,他最喜愛的那隻寵物歐椋鳥在一天清晨無故地死去。他為這隻死鳥舉行了一個動人的小儀式,然後在院子裏把歐椋鳥掩埋了,並且在它的小墓碑上寫了一首詩。接二連三的打擊讓莫紮特傷心不已,他甚至感覺自己的生命也將歸去。這期間,他在給他的人生導師海頓的信中這樣寫道:

每次我躺到床上時,我都會這樣想:雖然我還很年輕,但我很可能永遠也看不到明天了……

正當莫紮特滿腦子充滿了死亡、靈魂等縹緲念頭的時候,一位遠道而來的年輕人來拜訪他了。這位客人是個也已成名的鋼琴家,他從德國波恩來到維也納的目的之一就是要見見莫紮特。這位青年的名字叫路德維希·凡·貝多芬。他當年隻有17歲,可他那張神情憂鬱的寬臉盤和一頭蓬亂的棕色頭發使他看上去要老成得多。

貝多芬愁容滿麵,動作也顯得有些神經質。莫紮特請他彈琴,他挑選了主人寫的一首協奏曲。他彈得很出色,但毫無生氣,以致使作為主人的莫紮特的精力怎麼也集中不到他的演奏上去。

這天,莫紮特比平時更顯得焦躁不安,東坐一會兒,西坐一會兒,手腳也停不下來。貝多芬進來時,他正在和幾位朋友安靜地交談。談話被打斷了,他讓朋友們待在隔壁房間裏,自己過來聽這個年輕人彈琴。

貝多芬注意到莫紮特有點心不在焉,但又不甘心就這麼一無所獲地離去,他便請莫紮特給他一個即興發揮的主題。

莫紮特站起身,無精打采地走到鋼琴前,顯得很不耐煩;而貝多芬呢,站在他所崇敬的大師麵前也依然愁眉不展。此時,他們兩人都各有心事,莫紮特是因為失去了親人,而貝多芬的母親也正處於奄奄一息的地步。

貝多芬接過莫紮特給的主題,開始即興彈奏。而莫紮特自己卻跑到隔壁的房間繼續和朋友們聊天。然而,頓時,一股粗獷有力,猶如狂風暴雨似的音樂洪流滾滾而來,震撼了整個客廳。

莫紮特不由自主地跑回到鋼琴旁。作為偉大的音樂家,莫紮特對於音樂的感悟力是非凡的,他從這個年經人的琴聲中聽到了無窮的創造力和靈感。

當一曲完畢後,莫紮特站了起來,重新回到隔壁房間的門口。他的朋友們都擠在那間屋子裏麵,他們剛才都在神情驚異地默默傾聽著。莫紮特非常嚴肅地對自己的朋友們說:“注意這個年輕人,有一天他會震動世界的。”

莫紮特的話沒有錯,多年以後,這位年輕人真的成了世界上又一位音樂大師。

不知疲倦地創作

莫紮特是在1787年7月突然生病的,最初是莫名其妙地發起了高燒,後來病菌入侵到了他的腎裏,莫紮特整天不得不躺在病床上。

自從一年前完成歌劇《費加羅的婚禮》之後,莫紮特的身體就越來越差,再加上當時的人們普遍不注意生活衛生,所以便導致了他病情的加重。

朋友們為他介紹了一位名叫西格蒙德·巴裏薩尼的醫生。這位醫生醫術高明,在他的精心治療下,莫紮特的病恢複得很快,到8月初的時候,他就能夠坐起來了。

病情一得到緩解,莫紮特就又開始動筆創作了,他把自己在生病期間構思成熟的《弦樂小夜曲》寫了下來。這首《弦樂小夜曲》由兩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一把大提琴和一把低音提琴演奏,曲調異常典雅、優美。大病稍好的莫紮特在完成了《弦樂小夜曲》後,突然意識到生活的美好,他極力地想要盡快恢複健康,以便投入到新歌劇的創作中。

在西格蒙德醫生的幫助下,莫紮特的狀態一天比一天好,到了他能隨意各處行走的時候,他的妻子康施坦莎也逐漸從懷孕初期的強烈不適情況裏恢複過來了。

他們倆和朋友戈特弗裏德父子一起在植物園裏漫步。

戈特弗裏德的父親雅坎是奧地利植物學家,自從莫紮特在維也納定居後,他們便成了很好的朋友。

年邁的雅坎教授指點著樹木和鳥類,莫紮特抬起清臒蒼白的臉和深陷的眼睛注視著。他依然麵帶病容,但精神已經比先前好得多了。恰好,他的新歌劇又有了新的發展。

幾天前,布拉格劇院經理邦蒂尼寫信來說,他們打算在10月公演《唐·璜》。

莫紮特立即托人將此事轉告了羅倫佐。羅倫佐答應在一個月以內寫完腳本,並陪莫紮特親自到布拉格去幫助對歌唱演員的指導和訓練。此時已是8月中旬了。

由於有了這個令人興奮的好消息,莫紮特很快恢複了他正常的體力。現在,一大早康施坦莎躺在床上就能聽見他一邊梳洗一邊哼著小曲,腳跟來回踢跳,把水濺得到處都是。

她對他說話,可他聽不見。她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丈夫又在開始認真作曲了。康施坦莎了解莫紮特,工作越是龐大,他的興趣就越濃厚。

顯然莫紮特自己很喜歡《唐·璜》,可他在和戈特弗裏德談起這部歌劇時卻仍這樣說:“不錯,我是在為邦蒂尼和布拉格的人民寫這部歌劇,因此,可以說我主要還是為了我自己和我的朋友們。”

戈特弗裏德明白,一部非凡的傑作已經在望了。他幫助莫紮特安排好了他們外出期間莫紮特兒子卡爾的寄宿。莫紮特夫婦隨時準備動身去布拉格。

隨著天氣逐漸涼爽,莫紮特夫婦的身體大有好轉,心情也舒暢起來了。莫紮特興高采烈,仿佛已經完全忘掉了前段時間中連續不斷的煩惱。這些煩惱雖然他能夠暫時忘了,但他還是沒有真正阻止自己的 生命在它短促的行程上迅疾地奔向盡頭。

在這一年中,產生的作品使它成了莫紮特一生中最為難忘的一年;這些作品成就極高,這就為這一年立下了不朽的紀念碑。其中有一首尤為出類拔萃,那就是用了兩把中提琴的G小調五重奏。

這首五重奏使後來的人們瞥見了莫紮特的心靈,它莊嚴地概述總結了他的一生,並預言了他自己的結局。

這個被貶為淺薄輕浮的人蘊集了9年苦難的歲月中埋藏在心底的全部痛苦和憤懣感情,將其傾瀉在這部作品之中;樂曲所表現的無比真實的思想感情,使它具有了永久的生命力。

莫紮特同樣以強烈的激情作為這部作品的基調,並使它貫穿全曲。這就再好不過地說明了這一點:他日常生活之所以缺乏這樣的激情,是因為他把它獻給了音樂。

9月的時候,莫紮特帶著妻子,在羅倫佐的陪同下,再次趕到布拉格。

排練進行得十分順利,因為有經理邦蒂尼直接出麵張羅。他可是從莫紮特身上撈到油水而大發其財的一個人,盡管作曲家本人一貧如洗。

這裏的演員班底同當年在維也納演出《費加羅的婚禮》時的演員陣容無法相比,這一情景不禁使莫紮特又思念起自己的英國朋友來。不過這裏的樂隊還不錯,這使他感到滿意。

不過,這裏又遇到一點小麻煩。當排練進行得一半的時候,羅倫佐接到維也納宮廷劇院薩裏埃利寄來的一封怒氣衝衝的信,命令他必須回去完成宮廷劇院的那兩個腳本。

羅倫佐厭惡地承認:不回去是不行的,他看不成《唐·璜》的首場公演了。更糟糕的是,他的腳本還差一個場麵沒寫完。為了彌補這個過錯,羅倫佐找來了他在布拉格的朋友卡薩諾瓦來幫忙。

卡薩諾瓦是布拉格的一家貴族的圖書管理員,他非常擅長寫作,並出版過幾部文學作品,但他為了生存不得不在那個貴族手下幹活。

卡薩諾瓦順利地完成了羅倫佐給他分配的任務。他為第二幕的這些劇情寫了一些巧舌如簧的台詞,這些台詞給了莫紮特靈感,莫紮特用G大調為這整場戲配上了生動、滑稽的音樂。

經過邦蒂尼經理和莫紮特等人的研究,決定《唐·璜》定於10月29日首演。可就在首演的前一天,莫紮特為《唐·璜》寫的序曲還沒有完成。

邦蒂尼和卡薩諾瓦都逼著莫紮特趕快寫,但因為莫紮特這段時間都在連續地為這部新歌劇作曲,實在是太疲倦了。

而如果讓他睡一覺的話,那麼明天的公演就得推遲,那可不行!

於是,莫紮特叫妻子為自己準備了些甜酒,他喝完提提神,就坐在桌前拚命地寫了起來。為了不使自己睡著,他把妻子叫到旁邊說:“來,親愛的,緊挨著我坐下。我瞌睡得要命,真不知道怎麼樣才能不睡過去。就坐這兒,康施坦莎,看在上帝的份上,別讓我睡著。要跟我說話,親愛的,要不就念幾句詩,念別的什麼也行。”

說著,他一把拉過妻子的手,深深地吻了一下。於是,康施坦莎坐了下來,開始給他講愚蠢可笑的故事,就像媽媽給孩子講故事一樣侃侃而談,態度十分認真。

莫紮特則刷刷地寫下行板樂章凝重而奇特的和聲部分。整個序曲都完美無缺地儲存在他的記憶裏,就像總譜的其餘部分一樣。就這樣,莫紮特在妻子的督促下,一點一點地把序曲“擠”出來了。當他把最後一個音符寫完時,他的下巴突然垂到了胸前,已經睡著了。

康施坦莎隻好把他放倒在睡椅上,然後拿起樂譜趕快去叫抄寫員抄樂譜。而這時,布拉格熱情的觀眾,已經陸陸續續地從四麵八方湧向歌劇院了,因為天就快要亮了。

傳世之作問世

1787年10月29日,莫紮特的新歌劇《唐·璜》在布拉格大劇院首次公演。這天一大早,布拉格歌劇院門前熱鬧非凡。

一輛輛馬車駛出大街上的王宅貴府,隆隆地拐進狹小的廣場,來到專供包廂觀眾進出的大門前。馬車上坐滿了花團錦簇、珠光寶氣的小姐和貴婦們,她們高聳的雲鬢上插著花朵和白鴛羽毛,鮮豔奪目;陪伴她們的紳士們身著天鵝絨外衣,腰挎鑲著寶石的佩劍,光華閃閃,風度翩翩。

普普通通的市民們也打扮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地來到劇院,湧入正廳和樓座。

甚至還有一群群來自肮髒、擁擠的破屋陋室的窮老百姓。他們雖然貧苦,但卻是真正的波希米亞人,為了聽一聽他們自己的新歌劇,他們成群結隊地掏出身上僅有的幾個錢幣,買一張入場券,隻要求能走進劇院,有個地方能站,哪怕是站在最後的牆角也讓他們心甘情願。

靠近舞台的一個包廂留給了支持莫紮特的朋友們。這個包廂裏坐著善良的約瑟法·杜舍克和圖恩伯爵夫人,他們倆中間是康施坦莎;過去曾聚在莫紮特周圍、使他工作的那幾個星期充滿了少有的愉快氣氛的其他朋友們也都坐在裏麵。

大家一起等待著這場激動人心的演出,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臉。

劇院大廳燈火輝煌,觀眾濟濟一堂。 早上7時過幾分,樂隊隊員魚貫而入,各自就座。帷幕拉開,觀眾席裏鴉雀無聲。

當雜役把墨跡未幹的序曲一一分發給樂隊隊員以後,舞台邊上的一扇小門打開了,一個矮小的身影出現了。這時,追光燈大亮,隻見莫紮特頭上冒著汗水,臉色蒼白,手裏拿著一根指揮棒出來了。

一時間,全場立刻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多少人的呼吸也為之急促了。

經久不息的掌聲使莫紮特再三地向觀眾鞠躬,但每鞠一次躬,觀眾的掌聲又掀起一陣巨浪,直到莫紮特鞠到第八次躬時,他久久地沒伸直身子,掌聲才漸漸地平息了。

然後,序曲的第一個和弦飄進了布拉格人緊張期待著的耳膜裏。隨後,樂曲轉入了D大調,又從舞台樂池飄到了劇場的每一個角落。

劇情伴隨著樂曲徐徐展開。當舞台上無惡不作的唐璜給予俠義的騎士致命一擊時,騎士悲痛地唱道:“來人啊,救我命!殺人凶手置我死地,我的靈魂正離開軀體。”說完,騎士頹然倒下。

隨後是一首三重奏飄然響起,縈繞在寂靜的劇場大廳裏,人們為這妙不可言的樂曲激動不已。

當幽靈出現時,那《騎士》樂曲有如從陰間傳來,接著,那狂風驟雨般一連串小調半音階的交替出現,表現了地獄中吞噬一切的烈焰和被打入地獄者的哀號。這音樂,使台上台下的人產生了一個共鳴,這使劇情的發展更水到渠成了。

每一幕結束時,觀眾們都熱烈地鼓掌,並有節奏地呼喊著作曲家的名字:“莫——紮——特!莫——紮——特!”歡呼聲越過大廳,響徹夜空。

歌劇演出臨近終場,那個被殺死的騎士的墓前的石像顯靈,要唐璜痛改前非。但玩世不恭的唐璜反而與石像唇槍舌劍,並妄圖與之搏鬥。突然,大地裂開,唐璜慘叫著陷入地獄。此時,全劇終曲緩緩響起。

當全劇的最後一個強音結束時,場內竟一下子寂靜了幾分鍾。然後,那劇院裏描有金色花紋的白牆突然蘇醒了,它把排山倒海的掌聲、叫喊聲和歡呼聲推到了整個劇場裏,喊叫聲又漸漸變成了“大師萬歲,大師萬歲”的歡呼聲。

這歡呼聲落在舞台上,又成了一束束的鮮花。莫紮特隻得不停地向觀眾揮手、鼓掌、鞠躬,然後再是鞠躬、鼓掌、揮手,如此反複,無法停止。

最後,莫紮特把一束鮮花按在了胸前,對全體演員表示感謝;然後,又讓全體演員站在台上,感謝觀眾給予《唐·璜》的掌聲。莫紮特熱淚盈眶地說了一句肺腑之言:“布拉格人才是我真正的知音!”

莫紮特又一次成功地贏得了廣大的觀眾。莫紮特在場的朋友約瑟法·杜舍克和圖恩伯爵夫人都圍了上來,祝賀他的成功。康施坦莎也過來了,她激動地擁抱著丈夫,幾乎要跳起來。

《唐·璜》取得如此巨大的勝利,出乎他們的意料。至於它成為音樂史上一部具有不朽的藝術生命力的世代名作,這就更不是他們當時所能想象的了。

《唐·璜》在布拉格大獲成功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維也納皇宮。剛巧在這個時候宮廷作曲家格魯克去世了。

格魯克留下的空缺由誰來補?莫紮特行嗎?這個問題提到了皇帝約瑟夫二世的麵前。

其實,這位君主對莫紮特的才能,是很器重的。他曾聽過莫紮特作品的演奏會。不過,也有人在皇帝麵前對這位作曲家進過讒言。約瑟夫二世到底還不是一個昏君,他還是委任莫紮特擔任了宮廷作曲家的職務。

約瑟夫二世立即吩咐人給遠在布拉格的莫紮特寫信,要求這位作曲家盡快回來任職。

羅倫佐最先得到這個喜訊,他馬不停蹄地趕到布拉格去接莫紮特。

能在維也納宮廷裏謀得這樣一個穩定的工作,莫紮特已經盼望了多年,現在終於成為現實,讓他高興不已。當他從自己的好友嘴裏親耳聽說之後,莫紮特簡直想要抱著羅倫佐狂吻。

莫紮特並沒有立即返回維也納,因為此時的他還答應了妻子的姐姐約瑟法為她作一首新的詠歎調。莫紮特和妻子兩次來布拉格,都受到姐姐一家熱情的接待,於情於理他都應該滿足這個大姐。

莫紮特為她創作了一首《美麗的愛情》。這首曲目演唱技巧很艱難,但約瑟法卻唱得非常不錯。當莫紮特把歌譜交到她手裏時,他們長時間地緊緊擁抱在一起。

莫紮特夫婦一直留戀著布拉格不願意走,但後來實在不能再拖了,因為康施坦莎的孩子還剩幾個星期就要出生了,再不走,到路上就可能會發生意外。於是,他們在11月中旬回到了維也納。

他們在離霍夫堡宮不遠的圖希洛本街281號住了下來。這間屋子坐落在一條肮髒、狹窄的街道裏,這種小街道往往夾在像格拉本街那樣的大道和米夏埃爾廣場那樣的主要廣場之間。

聖誕節過後兩天,康施坦莎就在這所房子裏生下了他們第一個女兒。這個嬰兒隨著她的教母特萊澤·馮·特萊特納的名字命名為特萊西納。

當孩子出生後不久,莫紮特就去宮廷劇院上任了。從此,他作為宮廷劇院的一員在維也納正式定居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