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年早逝
為進入天國而奮鬥固然是崇高的,但是活在這凡世也美妙無比。那就讓我們做人吧!——莫紮特
供職維也納宮廷
莫紮特歡天喜地地到宮廷劇院報到,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雖然填補了格魯克留下的空缺,但薪金卻不及格魯克的1/2。約瑟夫二世給莫紮特的年薪僅僅是800個弗羅林。
當然,格魯克作為一個傑出的作曲家,他在音樂史上的地位不能低估,可是用他來壓低天才作曲家莫紮特,這就顯得太不公平了。
按理說,莫紮特那麼強的自尊心,他本該拒絕接受的。可他又不愛裝腔作勢,因為他心裏確實渴望得到一個宮廷職位。畢竟,他很少嚐到實現自己願望的甜蜜滋味。
莫紮特雖然委屈接受了這個職務,但他被任命後的處境也是令他難堪的:他實際上被扔在了一邊,無人理睬!
維也納皇帝約瑟夫隻花了那麼低的代價就把他弄到了手,所以很快就把他忘得一幹二淨了。除了幾首假麵舞會的舞曲以外,他就沒有得到過任何創作音樂的聘請,境況和以前相差無幾。
莫紮特先是迷惑不解,繼而感到受了屈辱,但他始終沒能找出真正的原因。他那點可憐的薪金付房租都很勉強,而且還是一個季度才發一次。
他又覺得拿了錢隻寫德國舞曲和小步舞曲太沒意思,於是在領了幾次菲薄的薪金之後便提筆在一張紙上寫道:“按勞取酬則太多,量才取酬則太少。”他把這張紙和薪金的收據封在一起,寄回了宮廷。
在擔任這一宮廷職務期間,莫紮特創作了一些優秀樂曲,但這些作品全都是由私人音樂會聘請他譜寫的。
莫紮特覺得,照這樣下去,自己很可能變為一個渺小無能的宮廷裏的食客,隻在名義上隸屬於一個歐洲最偉大的君主,實際上卻逐漸失去自己的本色。
但他還是沒有拂袖而去。他始終堅定不移地熱愛著他的皇帝和他的家鄉德國南部地區。盡管他已經清楚地看到,他的皇帝和他的家鄉給他帶來的全是不利因素,他仍然熱愛著他們。這的確是難能可貴的。
不過,當莫紮特在領了那很少的薪金以後,他才開始意識到,要還清那一大堆債務是太難太難了。
事實上,在他第一次領的薪金剛花完時,他就看清了:這點錢連今後的生活問題都解決不了,更不用說償還現存的債務了。
而且,他的第一個女兒剛出世不久。這個孩子一出生就是一個藥罐子,莫紮特隻好每天不停地為她請醫生、買藥,簡直忙碌得要崩潰了。於是他坐了下來,細細盤算了一下,終於他決定了,向他周圍的朋友借錢。他逐個把所有的朋友和熟人都考慮了一遍。樂師們是一點兒餘錢都不會有的;向貴族開口借錢又不合適。
當時,莫紮特已經是一個民間組織共濟會的會員。在共濟會中,有各行各業的人參加, 當然也有不少是富裕的商人,能不能向他們求援呢?
莫紮特發現米夏埃爾·普赫堡是一個對音樂有著濃厚興趣的商人,由於他的愛好,所以也成了莫紮特的好朋友。他會不會慷慨解囊呢?在無可奈何之時,莫紮特隻好以寫信方式投石問路。他在信中寫道:
尊敬的共濟會弟兄,親愛的,最真摯的朋友!
因為我堅信您是我真正的朋友,也因為您了解我是個正直的人,我才不揣冒昧地向您傾吐心曲,並請求您的幫助。出於我喜歡坦率直言的習慣,我將開門見山、毫不忸怩作態地道出本意。
如果您願意盡朋友之誼,以適當的利息借給我2000盾,為期一至兩年,那於我將是極大的恩惠!
普赫堡先生收到信後立即有了行動,但他一下子拿不出2000盾,可他還是拿了200盾親自送到莫紮特的家中。而且,此後他成了莫紮特經常求援的唯一對象。
如果說在莫紮特的一生中有什麼人值得他尊敬和感謝的話,那就是這位好心的商人和音樂愛好者了。他一再慷慨解囊,雖然沒能消災弭禍,至少也幫助莫紮特延緩了災難的到來。
當然,普赫堡也不是一個來者不拒的施舍者。他與莫紮特是朋友,他了解莫紮特的性格,知道他待人熱情、不管閑事,用錢隨便、忠於友情,所以才願意借給他。
莫紮特的這種性格,使他在受到阿洛西婭冷遇後依然和韋貝爾家保持著密切的關係,並終生沒變。
也正是因為這種性格,才使莫紮特在向別人借錢的時候,又把僅有的錢借給別的、在他看來更需要錢的朋友。其中還有一些根本不想還他錢的法國朋友勒·格羅以及德·吉納,還有欠莫紮特錢款最多的布拉格歌劇院經理邦蒂尼。
莫紮特的新歌劇《唐·璜》在布拉格演出了很多場,邦蒂尼一下子成了大富翁,可他隻給了莫紮特定金100金幣。
也正是因為莫紮特的這種性格,找他“借”錢的、公然騙他錢的、還有揩他油的家夥也越來越多。他借來的錢比掙來的錢花得還快。
莫紮特從未想到過普赫堡會拒絕接濟他,同樣,他又絕不會想到拒絕把錢借給一個窮樂師。於是,他的老實可欺也就出了名了。
為此,不管他家裏是誰來了,他都熱情接待。隻要他自己還有一個弗羅林,就不會讓客人缺錢花。
占莫紮特便宜最多的是一個名叫安東·施塔德勒的單簧管演奏者。他其實是個窮困潦倒的小偷。這家夥撒謊成性,在莫紮特身上吸足了血,反過來還使這位倒黴的朋友相信,他這樣一位技藝高超的單簧管演奏家絕對不可能是一個無賴。
莫紮特不但讓他在自己家裏吃、把自己微薄的薪金分給他花,還為他寫了所有單簧管樂曲中最出色的兩首,即單簧管四重奏和單簧管協奏曲,從而使這個無賴也得以揚名。
施塔德勒為感謝莫紮特的“知遇”,反而從碗櫥裏偷走了莫紮特的幾張當票去賣掉了。莫紮特知道以後,也隻是好心地規勸他幾句,說沒錢盡管可以開口,之後這事也就算了。
這樣一來,正派、善良的莫紮特隻能永遠貧窮。
寫出不朽交響樂
莫紮特的新歌劇《唐·璜》的創作成功和在布拉格的空前勝利,在歐洲產生了巨大反響。但是在維也納上演,卻困難重重。
維也納的宮廷裏,以薩裏埃利為首的一夥小人得誌,他們時時感到才華非凡的莫紮特對他們的威脅。特別是天才的音樂家同優秀的劇本作者兩人攜手合作取得巨大成就的時候,他們就更加懷有一種不可告人的卑鄙心理。
在這種情況下,莫紮特感到心灰意冷。整整一個冬天,莫紮特和羅倫佐都在找各種理由說服皇帝約瑟夫陛下準許演出《唐·璜》。
一天,羅倫佐來到莫紮特的寓所,給他帶來一個好消息:“嘿!沃爾夫岡,有一個好消息,皇帝陛下恩準可在宮廷劇院演出《唐·璜》啦!”
莫紮特有點不敢相信,他半信半疑地問:“你說什麼?在維也納演出?”
“是的,在維也納宮廷劇院,為維也納人演出。”羅倫佐非常肯定地回答。
莫紮特高興得幾乎跳起來,他想到從中搗鬼的薩裏埃利等人的沮喪表情,不禁微微一笑說:“哈哈,讓薩裏埃利他們見鬼去吧!”
為了使作品更加完美,莫紮特和羅倫佐又重新對《唐·璜》改寫了幾場,並做了一些必要的加工和潤色。
1788年5月的一天,《唐·璜》如期在維也納演出。但讓莫紮特和羅倫佐沒有想到的是,演出明顯地失敗了。
維也納皇帝約瑟夫在看完這部歌劇後說:“這部歌劇妙極了,我甚至應該說它比《費加羅的婚禮》還要精彩。不過,這樣的音樂不合我的維也納臣民的口味!”
莫紮特唯一的反應是平心靜氣地對羅倫佐說了一句:“給他們時間去品嚐吧。”
維也納人對《唐·璜》的冷淡,粉碎了莫紮特想在維也納取得輝煌成功的最後希望,也打破了他總有一天會得到承認的樂觀幻想。
緊接著,以薩裏埃利等人為首的各種惡意的誹謗、攻擊的語言,一唱一和地圍繞在莫紮特和羅倫佐的周圍。
有人說:“《唐·璜》簡直就是荒唐的羅倫佐的活生生的寫照!”
還有人說:“莫紮特為什麼不親自擔任指揮?”
又有人說:“莫紮特負債累累,債務都壓得他抬不起頭來,還顧得上什麼指揮!”
更有人說:“這樣淫穢的主題,怎麼可以用來寫出一部歌劇?!真是笑話!”
這些誹謗、指責,使莫紮特傷心不已。他痛切地感到,在維也納已經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了。想到未來,他感到茫然。他幾乎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了。
然而,更讓他傷心的是,隨著這場演出的失敗,他的音樂會也遭到了禁止,找他學琴的學生也越來越少。
一天,他到出版商那裏,查詢他的下次音樂會的預售票情況,結果是隻預售了17張門票。
從這裏,他還了解到先前印的獻給海頓的那幾首四重奏曲,顧客們都退貨了,說是難度太高,賣出的還不到5份。甚至出版商還伸手向他索取刻印費。
莫紮特實在有苦難言。為了生活,他隻好賣掉了家裏的一切家具和首飾,房間裏也僅僅隻剩下他的鋼琴和寫字台。盡管這樣,他還是沒有辦法應付高額的房租,最後他打算帶著全家搬到郊區去住,因為他發現在維也納城市的花費實在太高了。
然而,正當一家人忙碌地收拾行李的時候,剛出世不久的特萊西納死了。這個孩子一共活了6個月,還不可能給人們留下深刻的印象,但一次又一次地發生這樣的傷心事,作為父親的莫紮特怎麼能不感到難過呢?
在他妻子前麵的4次生產中,隻有唯一的兒子卡爾活了下來。這個活潑的小家夥已經4歲了,很逗人喜歡,但絲毫沒有他父親在同樣年齡時就顯露出來的天才跡象。
在這種憂傷悲憤的感情支配下,莫紮特又開始了一項極不尋常的工作,他在8個星期內寫出了他最偉大的三部交響曲。
首先完成的是降E大調交響曲,這首曲目於1788年6月26日脫稿;隨後是G小調交響曲,它和同樣采用G小調的一首四重奏有著一些令人稱羨的共同特點。最後,8月10日,他在自己的小目錄本裏記下了《朱庇特》交響曲。
莫紮特創作交響曲的態度是非常嚴肅認真的。以前他在為音樂聚會寫室內樂、為自己寫鋼琴協奏曲、為學生寫奏鳴曲、為好朋友們演奏的各種樂器寫協奏曲時,都是隨心所欲地信筆寫去,但在創作交響曲時卻完全不同了。
他似乎認為交響樂博大精深、感情充沛、力重千鈞,是通向音樂發展中璀璨奪目的下一個境界的康莊大道。他每隔很長一段時間才寫一些交響曲,這次是為幾個音樂會而創作的,但那幾個音樂會始終沒有開成。
盡管如此,這些交響曲和莫紮特的其他作品一樣,都是以純粹的創造力表達了精神上的快樂。
這三部交響曲分別表現了歡樂明快、深沉有力和宏偉壯麗三種不同的風格,被人們看作是純粹音樂思維的結晶,而在配器手法方麵又有了明顯的突破,使原來用得較少的定音鼓、單簧管、橫笛、圓號、長號都有了用武之地。
其中,降E大調第三十九交響曲中加進了強勁的小步舞曲,這在別的曲子中是難以找到的,中段田園詩般的旋律又帶有濃鬱的奧地利民間風味。整個樂曲中還流露出海頓的筆觸,是古典交響曲中精湛的典範。
人們以為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其實他的敏感的自尊心已受到了嚴重的傷害,但在樂曲中卻已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