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年早逝(3 / 3)

後來,這個青年人成了莫紮特的真傳弟子。7月26日,莫紮特在他的小兒子降生之前及時趕到了巴登。這孩子取名弗蘭茨·克薩韋爾·沃爾夫岡。莫紮特夫婦共生了6個孩子,隻活下來這個兒子和卡爾。

1791年9月30日,《魔笛》在維登劇院首次公演。

在公演前,劇院經理已把海報貼到劇院門前最醒目的地方。席卡奈德爾在海報中有意突出了莫紮特宮廷作曲家的身份,借此來抬高一下自己。

劇院經理的廣告,對於招徠觀眾,收效甚大。《魔笛》首演的那天,維也納人或乘車或步行,絡繹不絕地湧向位於郊區的維登劇院,一些達官貴人也不惜屈尊來到這裏。

劇院大廳裏熙熙攘攘,有穿著華貴的貴族顯宦,有衣冠楚楚的文人雅士,也有渾身珠光寶氣的貴婦名媛,但更多的是粗衣布衫的普通市民。人們對這位年輕作曲家的這部獨具風格的新作,懷著極大的興趣,焦急地等待著歌劇的開演。

帷幕拉開,觀眾為莫紮特抱病前來,親臨現場指揮演出而熱情歡呼,掌聲經久不息。

劇情隨著樂曲而展開。優美的、扣人心弦的、精彩無比的旋律,連同那奇異的、撲朔迷離、夢幻般的劇情,把人們帶入一個絢麗多彩的音樂世界,給人以莫大的美的享受,並激起人們無限美妙的遐想。《魔笛》演出的布景、道具也華麗別致,使觀眾大飽眼福。

終場,台上的布景顯現出星光閃爍的夜空。突然,電閃雷鳴,震得夜女王渾身顫抖,這個要與薩拉斯托羅和全人類為敵的黑暗勢力的代表,終於在雷鳴聲中跌入黑暗的深淵。

雨過天晴,一輪紅日冉冉升起,象征光明的薩拉斯托羅周身祥光萬道,在埃及祭師們的簇擁下走上舞台,他以洪亮的、鏗鏘有力的聲音唱道:“陽光驅散了黑暗,消滅了鬼王的魔力。”

接著是眾祭師合唱:“光榮屬於你們,偉大的神聖!你們驅除了黑暗,你們威力無比,美和光明永存!”

這些富有煽動性的聲音,幾乎成了舞台上的又一次“暴動”。全劇演出產生了極為強烈的戲劇效果。

此時,全場起立,掌聲雷動,觀眾情緒異常亢奮高聲呼喊:“大師萬歲!”“莫紮特萬歲!”歡呼聲響徹大廳。

《魔笛》轟動了全維也納,每天晚上,維登劇院前人來人往,摩肩接踵,車水馬龍,熱鬧非常。場場演出都贏得觀眾長時間的掌聲和歡呼聲。人們談論的中心話題是《魔笛》,嘴裏哼的是《魔笛》中的樂曲。就這樣,到第二年11月3日演滿了100場。

《魔笛》是莫紮特歌劇創作中的重要代表作,也是奧地利民族歌劇發展的重要裏程碑。《魔笛》的成功使席卡奈德爾幹癟的衣袋又鼓得裝不下了,席卡奈德爾咧著嘴笑,而臉色蒼白的莫紮特卻病倒了。人們絕對不會想到,《魔笛》竟是莫紮特去世前上演的最後一部大型歌劇。

在安魂曲中長眠

莫紮特在寫作《魔笛》的過程中,去了一趟 妻子康施坦莎療養的地方巴登。當他從那裏返回來的時候,他又將全身心投入到《魔笛》的創作中。

一天,一個高個子跨進了莫紮特的屋子。這是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身材瘦弱,神情莊重,從頭到腳都穿著一身深灰色服裝。他交給莫紮特一封信,然後就走了。莫紮特拆開信,信末尾沒有落款。

這封信開頭以通常的恭維口氣提到了偉大的樂隊指揮莫紮特的成就,表達了寄信人對他的深切仰慕。接著信中要求莫紮特創作一首安魂彌撒曲,時間要快,而且不準打聽是誰要的;酬金由莫紮特提出。

莫紮特和那個高個子、灰衣服的陌生人取得了聯係。他提出的酬金是50個金幣。由於《魔笛》尚未完成,莫紮特無法確定交稿日期。

那個陌生人很快又出現了,付給莫紮特50個金幣,同時告訴他,條件很令人滿意,總譜完成之後將另外付給他一筆報酬;對於音樂的風格和內容沒有任何限製。

然後,他用灰色的眼睛冷冷地盯著莫紮特,重申了不準打聽委托人的禁令。說完,他就消失了。

莫紮特如同做了一場噩夢,從心底裏產生一種無名的恐懼。他全身一陣緊張,目光呆滯,六神無主。自那天以後,他常常一個人坐在家裏,目光盯著一處久久不動,先前那個樂觀、快活、自信的作曲家不見了。他似乎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的心,被恐懼、痛苦吞噬著。他預感到這是為自己寫安魂曲,死神正向自己走來。此時的莫紮特不僅疾病纏身,精神也徹底崩潰了。

莫紮特當然不可能知道,這黑衣人原來是維也納瓦爾澤格伯爵的仆人。這位愛虛榮的伯爵常常隱名埋姓,用優厚的報酬去訂購那些陷於貧困的名作曲家的作品,據為己有。

這次,他打算把這首安魂曲說成是自己所作,獻給新近去世的妻子。那個穿一身灰衣服的高個子是他的管家萊特格布。

不過,即使當場把這一切都告訴莫紮特,他也不會相信的。在他的眼裏,那個人的來訪是一次神秘的經曆,仿佛是虛幻之中發生的一件事情。隻有這種印象才能使他的思想進入那樣超凡脫俗的境界,才能激發出他構思這首安魂曲的靈感。

然而,他剛要動手創作,又被一件惱人的意外事情打斷了。

皇帝利奧波德二世將於9月初被加冕為波希米亞國王,布拉格的全國國民議會來函委托莫紮特創作一部慶典歌劇。

這次,布拉格又表現出對他始終如一的態度,這和維也納的冷漠相待正好形成了對照。莫紮特不忍心拒絕。但當他聽說他們要求他為麥塔斯塔西奧的腳本 《狄托王之仁慈》寫一部新的總譜時,他又後悔自己當時沒有拒絕了。

這個腳本寫得死板、枯燥。劇情是關於羅馬皇帝狄托的仁政。它是一部意大利悲劇,故事發生在莫紮特幼年逗留在那不勒斯的那個時期。但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

他於8月中旬準備動身去布拉格。莫紮特剛要跨進馬車的時候,忽然停住了腳,渾身一顫。那個穿灰衣服的陌生人站在麵前。

莫紮特吃了一驚,為他解釋說:“我去寫一部歌劇,這是為皇帝寫的,很快就會回來。”

灰衣人鞠了一躬,轉身走了。

莫紮特臉色蒼白地爬進馬車,無力地倒在靠墊上。康施坦莎望著他,心裏一驚,但不完全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紮特把居斯邁爾也帶上了,讓他幫著為這部歌劇配一點管弦樂和一些宣敘調。莫紮特對《魔笛》仍然記憶猶新,而這部歌劇和《魔笛》相比差遠了,這使他很惱火。

全劇必須在18天內寫完並搬上舞台,因此他們忙得頭昏腦漲,神經也緊張到了極點。但《狄托王之仁慈》一劇演出失敗了。莫紮特的一些忠實的老朋友們堅持說這是一部好歌劇,一部非常精彩的歌劇。但莫紮特知道得比他們清楚,他是出於無奈而不得不寫的。

首場公演時,他觸景生情,不禁潸然淚下。那座金碧輝煌的歌劇院引起他親切、自豪的回憶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9月中旬,莫紮特從布拉格回到維也納。《魔笛》完成後,莫紮特生活的意義都集中到這幾個細小而可怕的問題上了:那個灰衣人;生活中的痛苦;死亡之歌;死。他在精神與病痛的雙重折磨下,在生命垂危之際,嘔盡了最後一份心血在趕寫著《安魂曲》。

《安魂曲》不像《魔笛》那樣,在人們麵前展示的是一幅奇異的、童話般的世界,而是一曲特殊形式的,在更深層次上的關於心靈的對話;或者說是包含著作者本人極其複雜情感的,對於社會人生的一種追思。《安魂曲》是悲劇性的,這是他坎坷一生的心曲,是他靈感的最後閃光;同時也是一個偉大的人道主義者靈魂的升華。

康施坦莎在《魔笛》首演後又去巴登了。莫紮特嘔盡最後一份心血,天天譜寫《安魂曲》。他生命的最後幾個星期卻是在空無一人的家裏孤零零地度過的。

康施坦莎11月底回到家裏。她一進屋就發現莫紮特那蒼白的臉瘦得不成樣子,大腦袋上的骨頭都明顯地突了出來,尤其是那深陷的眼眶和長鼻子。

看見他瘦成這副樣子,她嚇了一跳,驚叫地說:“親愛的,你這是怎麼啦?”她抱起了丈夫的頭。她忽然發現,那雙眼睛裏有一種她不願看到的神色。

莫紮特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心裏陷入了迷亂,隻是覺得遠遠地聽到了妻子的驚叫聲。他睜開眼睛,看著神色慌亂的妻子,安慰她說:“哦,我沒什麼,沒什麼。”

康施坦莎好奇地問:“你在想什麼?”

莫紮特的眼神變溫柔了,拿起了她的手,輕聲回答:“康施坦莎,親愛的,我在考慮死。”

妻子渾身一震,突然,她抓起桌上那張五線譜紙,狠命地撕起來,大聲地說道:“不行,不行,我不讓你寫這個,我不讓你寫這個!”她撲過去,抱住丈夫痛哭起來。

“別傷心,親愛的。”莫紮特深情地望著自己的妻子,“死亡並不可怕,它是人類最終的歸宿,也是最高的追求。死是完美的。”

聽了這些近乎瘋語又富於哲理的話,妻子茫然地看著丈夫。而莫紮特始終也沒把灰衣人的事說出來。

11月21日,莫紮特病情嚴重了,手腳腫大,渾身發燒,隻能躺在床上。朋友們開始來看他。席卡奈德爾劇院裏的人們商量了一下,決定每天下午都來人陪莫紮特。他現在隻對音樂還有興趣,別的什麼都不想談。

居斯邁爾在床邊放了一把椅子,說什麼也不願離開。莫紮特心裏十分感激居斯邁爾。他病得不能寫了,但他還能指導居斯邁爾寫總譜,教他管弦樂法。

床上到處都攤著《安魂曲》的樂譜。每天下午陪伴的人來了以後,席卡奈德爾劇院的沙克、霍費爾、格爾和莫紮特就一起演唱已經基本寫完的部分,居斯邁爾在早已搬進了臥室的鋼琴上彈伴奏。

康施坦莎的身體也垮了下來,醫生在給她治療。要不是她妹妹索菲每天都來幫助看護,她真是一籌莫展了。

臥床一個星期以後,莫紮特的病情變得非常嚴重,實際上是部分癱瘓了。晚上他往往痛得非常厲害。白天一整天他都很平靜、安詳,很少說話,最多隻談談他的創作,或者安慰替他擔心的人。他覺得自己很快就要去見他失去的那些朋友了,對此他的心裏十分滿足。

12月4日,星期日。前來看望莫紮特的人們,圍坐在他的床邊。莫紮特把寫好的《安魂曲》的前兩章遞給朋友們,請他們唱。

朋友們唱得很輕,很輕。他們知道莫紮特的身體已經非常虛弱了,不能再讓他受到任何刺激,不管是歡樂的,還是悲傷的。莊嚴的彌撒曲像一首挽歌,飄過人們的心頭,向窗外廣闊的天宇飛去。小調旋律漸漸地上升到了高潮,他那平靜的表情和低垂的眼睛突然一變,換上了明顯的痛苦神色,眼淚奪眶而出。

傍晚時分,索菲來了,莫紮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對索菲說:“死亡的味道已經在我的舌尖了,我在品嚐死亡。如果你不來陪我親愛的康施坦莎,還有誰會來幫助她呢?”

淩晨1點,莫紮特走完了他短暫的一生。這一年他尚不滿36歲。 《安魂曲》成了他未完成的遺作。

莫紮特在他短暫的一生裏所取得的輝煌成就,標誌著18世紀音樂文化的最高水平,具有劃時代的偉大意義,並且為後來的藝術家開辟了一條新的道路。如果不是他的早逝,這個世界上將會有更多一些的音樂藝術珍品。

安息吧,莫紮特!全世界人民永遠懷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