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8

夜襲前奏

看來,那位狂妄而神秘的發明者又在美國的領土上出現了!他從沒在歐洲的公路上或海洋上出現過。他並沒有穿越大西洋,雖然那樣隻花去三天的時間。難道他真的故意把美國作為他耀武揚威的場所?我們是否應該由此斷定,他是美國人?

我同意這一觀點。這很容易解釋,潛艇要穿越東半球和西半球的廣闊海域並非難事。不僅那不同凡響的速度可以使航程大大縮短,而且它能避開航程中危險的驚濤駭浪。這一切對它毫無威脅,它隻須避開波穀浪尖,在水麵數十英尺之下就能如閑庭信步一般。

但是,這位發明者並沒有去大洋彼岸,如果此刻捕獲他,就一定是在俄亥俄州,因為托萊多是該州的一個城市。

此次,對這怪物的出現一直嚴守口風,隻有警察局和舉報人以及我即將接頭的那位特工人員知道。沒有任何報刊——許多報社不惜付出高價以獲取消息——報道此事。我們決定,事情弄不明白之前,絕不將這消息向外界透露。我和我的助手都將不容許有任何輕舉妄動。

受沃德先生之命,同我接頭的特工叫阿瑟·威爾斯,他已在托萊多等我們了。托萊多市座落於伊利湖西端。我們乘坐的火車在夜間穿過西弗吉尼亞和俄亥俄州。馬不停蹄地趕路。次日上午,列車抵達托萊多。

約翰·哈特、納布·沃爾克手上提著旅行包,上衣口袋中裝著手槍走下火車。我們也許有必要武裝自衛。當我步出車廂,就發現了正等待著同我們相見的人,此人煩躁地打量著已下車的旅客,顯然同我一樣急切。

我走近他:

“威爾斯先生,”我說。

“你是斯特拉克先生?”他問我。

“是我。”

“我奉命前來。”威爾斯先生說。

“咱們是在托萊多停留嗎?”我問。

“不,斯特拉克先生,一切聽你的指示。一輛二匹馬拉的馬車,在車站外接你們,咱們必須馬上離開,以便盡早趕到目的地。”

“咱們馬上就走。”我回答,示意兩位助手跟隨其後。

“多遠?”

“20英裏。”

“地點?”

“黑石灣。”

將旅行包寄存在旅館,我們立即啟程。使我驚訝的是,我們發現馬車座位下藏有足夠好幾天的食物。威爾斯先生告訴我,黑石灣周圍一帶是俄亥俄州最荒涼的地區,農民或漁民都不願在此居住,我們將不可能尋到一所可供膳食的小客棧,也找不到可以住宿的房間。幸運的是,7月份,那裏的氣溫並不太低,即使我們在星光下露宿一、二天也無所謂。

但願此行萬事如意,不會在路上耽擱。“恐怖號”的駕駛者來不及逃走,但願他在驚慌失措下束手被擒;除非他生出翅膀騰空而去,才能逃脫我們的追捕。

阿瑟·威爾斯,約40歲,高大魁偉。我知道,作為地方警察局的特工人員,他相當出色,頗負盛名,勇敢無畏,總是積極進取,不止一次在生死攸關之際表現出其冷靜果斷。在托萊多,當局派遣他參加追蹤“恐怖號”的行動,因他曾在很多的使命中獨擋一麵。

馬車沿著伊利湖岸朝著西南方向疾行。這一風景優美的湖泊位於美國北部邊界,一邊同加拿大相連,另一邊聯通俄亥俄州、賓夕法尼亞和約紐。我此刻之所以特別交待這個湖泊的地理位置,是因為,對於敘述的事件,這種了解必不可少。

伊利湖麵積大約有10000平方英裏,海拔高度大約為600米。由於底特律河的彙入,它在西北部同更大一些的湖泊相連,將那裏的湖水納入胸懷。它也形成了某些河流,雖然並不很大,如落基河、凱霍加河以及黑河。伊利湖在其東北端通過尼亞加拉河以及舉世聞名的尼亞加拉大瀑布流入安大略湖。

伊利湖可知的最深處超過130英尺,因此,由此可知其水量極其龐大。總之,這是由眾多景色怡人的湖泊組成的地帶。這兒的陸地雖然離北方很遙遠,但卻無所遮攔,聽任北極冷風的肆虐。其北部的區域地勢較低,嚴冬的狂風以其席卷一切的凜冽橫掃而過。因此,伊利湖沿岸的冰凍現象隨時可見。

伊利湖湖區內的主要城市,是東部紐約州的布法羅,西部俄亥俄州的托萊多,南部俄亥俄州的克利夫蘭和桑達斯基。沿湖岸一帶,小鎮和村莊不計其數。交通網自然很密集,年收入估計超過200萬美元。

馬車沿著湖邊崎嶇的人車罕見的公路前行;在顛簸行進之際,阿瑟·威爾斯告訴我他所了解的一些情況。

9月26日下午,威爾斯騎馬向赫裏鎮奔行。在距赫裏鎮還有5英裏時,他剛想策馬拐向一小片樹林,這時候,他忽然發現一隻快艇竟然在湖麵上穿行。他停下來,拴好馬,悄悄潛回湖邊。從樹後,他看見——親眼所見——這隻潛艇正朝他駛來,在黑石灣岸邊處減慢。是否這就是全世界都在追蹤的那萬眾矚目的怪船,這一念頭使他差點跳起來!

眼看要靠近岸邊時,兩個男人相繼出現在甲板上,登上岸。是否其中一個就是主宰世界的人?自從報道他曾在蘇必利爾湖出現之後,他從未再露過麵?難道從伊利湖底升上水麵的正是那神秘的“恐怖號”?

“當時就我一個人,”威爾斯說,“躲在湖岸邊,要是你們也在那兒,斯特拉克先生,我們四人對付兩個,就能在他們返上船離開之前將其捕獲。”

“這有可能,”我回答,“可船上難道再沒有其他人了嗎?當然,如果咱們抓住了兩個,至少能知道他們是誰?”

“如果碰巧,”威爾斯接著說,“他們中的一位可能恰恰是‘恐怖號’的船長。”

“威爾斯,我現在隻擔心,無論它是不是咱們要追蹤的那一隻或其他的潛艇,他們可能早就趕在我們返回之前,離開湖灣了。”

“那我們很快便可見分曉。上天有眼,保佑他們別離開,隻等天黑後——”

“但是,”我問道,“你那天是否繼續觀察,一直到晚上?”

“沒有,過了一個鍾頭,我就離開了,騎馬飛奔托萊多電報局。深夜才趕到,立即向華盛頓報告。”

“那是在前天晚上。昨天你返回過黑石灣嗎?”

“去過。”

“潛艇還在那兒?”

“是的。”

“那兩個人呢?”

“也在,依我看,潛艇一定是出了事故,他們才來到這個僻靜的地方修理。”

“可能是這樣,”我說,“一定是某些故障使他們不可能返回他們的隱匿處。如果他們現在還在那兒。”

“我敢肯定,他們得走。因為我看到他們從船上取下許多物資,停放在岸邊,再說,我從遠處也能夠看清他們好像在甲板上忙著幹活。”

“隻有他們倆?”

“不錯。”

“但是,”我反問,“難道隻有兩個人就能夠操縱這種高速度的、極其複雜的機械,忽而是汽車,忽而是船,或者又是潛水艇?”

“我也納悶,斯特拉克先生,但是,我確實隻看見這兩個人,他們曾多次走到我躲避的小樹林邊,收集樹枝在湖岸上生火。那地方根本毫無人煙,而湖灣又位於湖邊的最隱蔽處。他們以為可以放心大膽地幹活,因此毫無戒備”

“你還能再認出這兩個人吧?”

“當然,一個中等身材,精力旺盛而且行動迅速,絡腮胡須。另一個稍矮些,可精壯結實。昨天,像前天那樣,我在大約5點時離開樹林趕回托萊多。我發現沃德先生寄給我的一封電報。通知我你會來,所以我一直在車站等你。”

也就是說,那隻潛艇很可能正是我們要搜尋的那一隻,最近兩天一直躲藏在黑石灣停泊維修。因為,這些消息絕對可靠,我們應該認定它仍在那兒。

至於“恐怖號”怎麼到伊利湖的,阿瑟·威爾斯和我交換意見後認為,伊利湖應該是“恐怖號”隱藏的最理想之處。上次,它出現在蘇必利爾湖。從蘇比利爾湖到伊利湖,潛艇能夠穿過密執安州的公路,但是沿線竟然無人報道過其行蹤,而警察和百姓對此事則倍加關注,在美國的這部分地區戒備森嚴。

也許是另一種可能,“恐怖號”是通過水路來到伊利湖的。整個大湖區域及其相連河流航行極為方便,水路又無甚防範,以潛水艇的性能,它能輕易地從水道中通過而不為人發現。

現在關鍵問題是,是否“恐怖號”已經從湖灣逃走了,或者當我們試圖截獲它時,它會很快逃避。那麼它又將駛向何方?總之,要跟蹤它絕非易事。在布法羅港——伊利湖的另一端,停泊著兩艘魚雷驅逐艦。我離開華盛頓之前,沃德先生曾告訴我此事,而且,在發給驅逐艦艦長的電報上明確地說,需要時,驅逐艦可出發追捕“恐怖號”。

但是,盡管驅逐艦速度極快,又怎能與“恐怖號”相比呢?而且,如果潛艇沉入水下,驅逐艦更是一籌莫展。此外,阿瑟·威爾斯肯定地說,即使交戰,驅逐艦沾不到絲毫便宜,雖然有眾多水兵以及槍炮。因此,萬一我們今晚襲擊不能成功,對“恐怖號”的追捕就將功虧一簣。

阿瑟·威爾斯曾多次對黑石灣進行過探查,對其地理地形情況極其熟悉。黑石灣岸邊大部分區域是陡峭的被湖水重重拍擊的懸岩,湖灣最深處大約30英尺,因此,“恐怖號”可以在湖麵上或水下棲身。有二、三處斷層與沙灘相連,形成了許多小峽穀,這些峽穀長約200多英尺,一直向上延伸至樹林。

馬車到達樹林邊時,已是傍晚7點。即使在樹林的遮掩下,日光仍然能使我們清晰地看到周圍的一切。如果我們在夕陽下穿過樹林到達湖灣附近,我們就會暴露在“恐怖號”上的兩位船員的視野之內;如果“恐怖號”仍然在那兒的話,就必然會打草驚蛇,讓他們有機會逃離。

“就停在這兒嗎?”我問威爾斯,當我們到達樹林邊時。

“斯特拉克先生,不行,”他說,“咱們最好把馬車停在樹林深處,那兒不容易被發現。”

“馬車能鑽進樹林?”

“可以,”威爾斯回答,語氣很堅定,“我對樹林一帶進行過仔細探查。進去五、六百英尺遠,有一片林中開闊地,我們可以在那兒很好地藏身,馬兒也可以在那兒吃草。天一黑,咱們就趕到絕壁邊緣的沙灘上,絕壁恰好鎖住黑石灣的咽喉。所以,假如‘恐怖號’仍在那裏,我們就能夠截住它,不讓它逃跑。”

我們焦急地等待著,顯然,如威爾斯所說的那樣,最好晚上行動。也正如他所說,我們正好可充分利用出發前的這段時間。此時馬車已被卸空。我們握著馬韁繩,牽著它朝茂密的樹林走去。

高大的鬆樹,粗勁的橡樹,還有柏樹稀稀疏疏的散布在各處,使我們頭頂上的夜空顯得幽暗。我們的腳下是由亂的牧草、鬆葉以及枯葉覆蓋著的林地。樹木上部枝繁葉茂,夕陽的餘暉根本無法從這兒透進來。我們不得不摸索著前行,無須費力驅趕,十分鍾後馬車到達了林中開闊地。

此處四周聳立著高大的樹木,形成了一個橢圓形圈,野草長勢良好。這兒天色稍明朗,或許,夜晚在一小時後才會到來。我們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經受顛簸後,在這兒稍加休整。

盡管我們急切地盼望盡早趕到湖灣,想知道“恐怖號”是否還在。但是,我們不得不提醒自己務必小心謹慎,再忍耐一會兒;夜幕降臨,我們就可以到達那具有戰略優勢的重要位置。威爾斯再次強調必須夜晚行動,因為看到我有些按捺不住,為了萬無一失,隻好繼續忍耐。

馬車沒卸套,由車夫負責照料吃草。把食品包打開後,約翰·哈特和納布·沃爾克就在高大的柏樹底部的草地上將食物擺放停當。這使我不由回憶起在莫幹頓以及歡樂田園村的森林時的那種氣氛。我們又餓又渴,食品和飲料也不缺乏。我們點上煙鬥,好讓餘下的這段令人焦慮的時間能夠平安地度過。

樹林中一片寂靜,鳥兒停止了最後的啁啾。隨著夜幕的降臨,陣陣涼風習習,即使在樹的最高處,樹葉也很少晃動,當落日和晚霞漸漸進入了朦朧,天空很快便為夜色所籠罩。

我看看表,已經8點半。

“時間差不多了,威爾斯。”

“斯特拉克,你是說現在出發?”

“是的,咱們這就出發。”

我們告誡車夫別讓馬離開這裏,然後上了路,由威爾斯領隊,我跟著他,約翰·哈特和納布·沃爾克緊隨在我後麵。在黑暗中,要是沒有威爾斯帶路,我們定會迷路。我們很快到達樹林靠近湖岸的邊界。在我們麵前,黑石灣兩岸已清晰可見。

四下裏一片沉寂,荒涼蕭條,我們可以放心大膽地前行。要是“恐怖號”仍在那兒,我們會發現它停泊在懸岩後麵,但它還會在那兒嗎?我突然有些害怕!這舉世矚目的事件,其真相即將在我們麵前揭開,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威爾斯示意我們跟緊。湖岸上的沙粒在我們的腳下嚓嚓作響。我們就這樣越過了200英尺,來到黑石灣出口,幾分鍾後便來到湖邊的懸岩上。

什麼也沒發現,湖上什麼東西也看不到!

威爾斯24小時前在“恐怖號”停泊之處離開時,此刻已空曠無物。“主宰世界的人”已經在黑石灣逃離得無影無蹤。

黑石灣上的較量

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愛幻想。盡管我相信昨天威爾斯確實曾發現過“恐怖號”停泊在這裏,但現在它極有可能已經離開了黑石灣,它原先到黑石灣來躲避,可能是由於它那三合一機器的某一部件遭受了創傷。現在它沒在這裏,隻能說明:它已被修好了,能夠繼續行駛,早已逃離了伊利湖。

我從一開始就擔心這種可能性的存在。現在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我們本應該從威爾斯曾發現它停泊在黑石灣絕壁時就開始行動,但如今的情景是多麼令我們感到失望啊!一路的奔波和精心的準備都是白費心機!就算現在“恐怖號”在伊利湖麵上,要想靠近它並截住它也是不現實的,因為那確非人力所能及。

我們呆站著,威爾斯和我,萬分沮喪;而約翰·哈特、納布·沃爾克也同樣感到失望,他倆沿著湖灣岸邊一路搜尋,試圖找到“恐怖號”逃遁後留下的一絲痕跡。

我同威爾斯還站在黑石灣口,一言不發。此刻,我們的心情是一樣的,還有什麼話可說呢!在漫長的等待和隨之而來的絕望之後,我們現在覺得十分疲乏,我們精心準備的努力已付之東流,我們當然不甘心就此罷休,但是如何進行卻苦無良策。

大約過了一個鍾頭,我們不情願就這樣離開;我們仍透過夜色仔細搜索。不時地,由於浪花湧動,一點星光在湖麵上蕩漾。突然間,所有這一切都從眼前消失了,一個錯誤的然而但願有可能的念頭卻掠過心頭:不久,我們發現在夜色中顯露出一個黑影,好像一艘船正向著我們駛來;在我們腳下的湖麵上,我們竟發現升起了一圈圈漩渦,好像河灣底部被什麼東西攪動一樣。這些幻想一個又一個被趕走,原來那隻是在絕望中僅存的希冀所激起的幻想罷了。

哈特和沃爾克此時已出現在我們的身邊,我連忙問:“有什麼情況?”

“沒有。”哈特說。

“河灣沿岸都仔細探查過?”

“查過,”沃爾克回答,“我們一直到了淺水區,壓根兒沒看到威爾斯先生曾在湖岸邊見過的那條船的任何蹤影。”

“再等一等吧。”我說,“實在不願就這樣此回到樹林去。”

就在此刻,我們被湖水的一陣猛然波動所吸引,在絕壁底處,湖水正在往上泛。

“這像是船快速行進時激起的波浪。”威爾斯說。

“嗯,”我下意識地說,壓低聲音,“為什麼會有這種現象?一點兒風沒有,難道湖外有什麼東西不成?”

“也可能湖麵下有什麼東西。”威爾斯說,不由彎腰向下看。

湖水的漩渦肯定是由船的行進所導致的。不管這船是在湖底或正從湖外向這裏駛來。

大家不再說話,屏住呼吸,我們在朦朧的夜色中向四周傾聽觀望。波浪拍打著黑石灣外麵的湖岸,我們能夠清楚地聽見那從夜色中傳來的輕柔而微弱的聲響。沃爾克站在絕壁邊緣,身子微微下探;而我躬背望著湖麵,湖水仍在上湧,不但毫無減弱之勢,而且,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強烈。我開始注意到,這種波動極其有規律性,正像一艘輪船正在行進時所掀起的那樣。

“錯不了。”威爾斯肯定地說。

“一條船正朝我們這兒駛來。”

“確實如此。”我同意,“除非伊利湖上有巨鯨或大鯊魚。”

“不,確實是船,”威爾斯說,“是開進黑石灣口,還是想遠離灣口?”

“就是你兩次看見船的地方?”

“沒錯,就在這兒。”

“如果的確還是那條船,不是別的船,我想它極有可能會再次返回它以前停泊過的地點。”

“快看!”威爾斯低聲驚呼,手指向黑石灣口。

哈特和沃爾克以及威爾斯和我蹲在湖岸上,一起望向那裏。

我們隱隱約約地看見有一團黑影在夜色中移動。它的速度很慢,現在仍然在黑石灣口外以北的湖麵上,看起來或許有纜繩那樣長。此刻,還聽不到發動機的絲毫聲響。可能發動機已經關閉,船隻是以它固有的慣性衝力向前滑行。

無疑,這確是威爾斯所說的那艘潛水艇,它此刻如同上一次那樣,返回它在黑石灣的藏身處。

如果千裏奔波隻是為了回來過夜那可能嗎?是否它又遭到什麼新的創傷,而再次損害了其動力?或者在上次未能修複好時就不得不離開?是什麼讓它再次返回?還是有什麼其他原因使它不能夠改換成汽車,而衝出俄亥俄州的公路?

所有這些問題在我的腦中走馬燈似地浮現,我無法解釋。此外,威爾斯和我一直在為如下的疑問尋找其確切的答案,即,這確實就是由“主宰世界的人”所指揮的“恐怖號”?是他以此名寫了一封蔑視美國政府及全世界列強的信?但這一假設的前提仍尚有待考證,雖然我們對此毫不懷疑。

現在不管這些,此刻它正緩慢而隱秘地在夜色中向我們駛來。顯然,這位船長對黑石灣地帶的地理情況非常熟悉,因為它居然敢在夜裏航行。甲板上沒發現任何燈光,從其船體的任何縫隙中也看不到一絲光亮。

不久,我們聽見船體緩慢前行時發出的微弱的機械聲。由漩渦形成的浪花更加猛烈,一會兒,船就到達了“碼頭”。

“碼頭”這一字眼對這兒來說還挺合適,在我們腳下的岩石恰似一個平台,高出水麵五、六英尺。垂直向下,真像一個可以停靠的碼頭。

“咱們得離遠些。”威爾斯低語,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臂。

“不,”我回答,“那會被他們發現。我們要麼趴下,要麼躲在岩壁縫裏。”

“行,我們聽你的。”

機不可失。那艘船已停下來,在略高出水麵的甲板上,我們看到了兩個人影。

不,確切說是三個人,但甲板上隻有兩人。

我們悄悄地回到樹林邊上。岩壁上有幾處可以藏身,威爾斯和我在其中一處蹲下,而我的兩位助手則蹲在另一處。如果“恐怖號”上的人上岸時沒發現我們,而我們卻能觀察他們,我們就能夠見機行事。

艙上發出了輕微的聲響,有人在用英語交談。顯然船打算在這兒拋錨。就在這時,有人向我們剛才待過的地方拋出一根纜繩。

威爾斯探出身子看見繩子被一個跳上了碼頭的人接住。接著,我們聽見傳來拴鉤在地麵上拖動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河灘上響起了腳步聲,兩個男人從峽穀攀上來,在一隻船用手提燈的照耀下,上到森林邊緣。

他們要去何處?莫非黑石灣是“恐怖號”長期的隱匿處?還是它的主人到這兒來貯藏物資或買食品?他們到這裏難道是為了養足精神,當他們心血來潮,在遠航後來到大陸的這一角落,他們是否對這兒杳無人煙的荒涼處所十分熟悉,因此根本不必考慮會在這兒“翻船”?

“咱們怎麼辦?”威爾斯悄悄地說。

“等他們一回來,然後——”我還沒說完就被一陣恐懼驚住了。那倆人離我們隻有3英尺,其中一位正好轉過身來,手提燈的燈光照亮了他的一張臉。

此人就是在長街監視跟蹤我的兩名陌生主人中的一個。我敢打保票沒認錯,正如我的老仆對我的保證一樣。正是他,正是我沒能更進一步接觸的那兩位跟蹤者中的一個!現在,能夠解釋出的是,給我的恐嚇信正是他們送來的,因此也必然是從“主宰世界的人”那兒發出的,其執筆人也一定是“主宰世界的人”。我進一步思索:“這一工具同愛裏巨峰肯定有聯係。”

我貼近威爾斯耳邊把我的發現告訴了他,他隻說了一句:“簡直太難以置信了。”

此時,兩個男人繼續向樹林走去,並開始在林中拾撿樹枝。

“要是我們的營地被他們發現了……”威爾斯憂慮地說。

“不要緊,他們不會往樹林中走得太遠。”

“如果他們真的發現了怎麼辦?”

“他們會匆忙地往回跑,咱們必須切斷他們的退路。”

在停靠船的湖灣,一切靜悄悄的,我離開掩體,從峽穀上到碼頭,站在牢牢地固定著掛鉤的岩石上。

“恐怖號”就泊在那兒,纜繩的一頭沒有任何聲響。甲板上見不到任何光亮;在岸邊和船艙裏也沒看到人的蹤影。是否這是個好機會?我是否應該躲在甲板上,在那兒等待那兩人回來?

“斯特拉克先生。”威爾斯在我附近低聲說。

我趕忙轉身蹲在他旁邊。現在去占領艙是否為時太晚?是否我們的舉動會由於被守船人發現而慘遭失敗?

情況緊急,攜帶手提燈的那兩個男人此刻正從樹林返回,很快就要到達碼頭了。顯然,他們並沒有發覺有人。兩個人各抱著一捆樹枝,他們終於上了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