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張代巡特提進泮 範方伯交饋資家(2 / 2)

明歲,仍往湖州讀書。荏苒間,不覺又過三載矣。一日,新提學到任。人傳言,宗師頗立崖岸,甚是嚴肅。於公聞知,急急趕回。適值提學落學,公忙整衣巾進內參見。禮畢,見諸友排立兩旁,默無一語,若有所思。於公心中默忖曰:“人言宗師頗作嚴峻,今日觀之,信不誣也。”提學看見於公,大聲言曰:“此生員何獨來遲?”於公上前稟曰:“生員處館湖州,故此來遲。乞宗師情諒。”提學曰:“此事吾已不較。適才吾進學宮,見泮池中一小蛇浮遊水麵,彎曲之形,有類帶草之字,因出一聯與諸生對。出之已久,尚未有人對。汝能對得,即為優等。”於公曰:“請宗師示題。”提學曰:“吾所出者:蛇遊水麵,斜彎一似草之形。”公不待思索,即對曰:“雁步沙堤,倒寫兩行真個字。”提學與眾友聞對,盡皆欽服。

提學即令生員皆要背誦太祖臥碑,著幾個生員背誦,又複掣簽講書。頭一簽,掣著孔宗道講《中庸》“天命之謂性”三節。第二簽,剛掣於公。公見掣著,即上前稟曰:“蒙宗師命諸生講書,不過窗下記熟套幾回,虛應故事。適才蒙宗師已命諸生們背誦太祖臥碑,而我朝太祖之聖訓《大誥》諸篇,正當令諸生們捧誦講習。他日出仕,動導循聖典。望宗師少假片時,待生員宣講了聖誥,以新諸生耳目。”稟畢,公即將前太祖《大誥》首篇,朗朗背講,大闡洪猷,引諸一切聖典,聲若洪鍾,談如懸河,疊疊不倦,聽者聳然。提學初聞講《大誥》,間亦起身立聽。不意於公闡發奧旨,講論不息,提學自己身體覺倦,乃命止之。公曰:“此聖誥不可中輟。”言罷又講,精神倍增,言言不謁。提學見之,詞色甚溫,謂公曰:“子青年若是英才也,宜自慎重。”遂給紙十刀、筆數帖與公,深加愛敬。諸友亦皆欽羨而退。

挨過年餘,時永樂十二年聖壽節。國初,習儀拜牌,不限定禮生讚禮,亦不拘增廣廩膳,但學中選聲音洪亮者喝禮,時學中遂推於公、孫祐二人讚禮。正拜舞之際,忽然一憲官失蹉傾跌在半邊,於公一見,即大聲喝某官失儀。斯言一出,眾官相顧驚駭。此官回歸,不出理事,恐撫按有說。當日提學亦在,見公喝出,心甚不安。即令人喚公到校,曰:“汝才思雖宏,自宜慎緘。為何把一憲官迅口胡言,憑自己意喝將出來,於學校體麵何如?”於公見說,即忙答曰:“生員一見,動觸於中。自古雲:“天顏萬裏,敬如咫尺。’為臣子事君朝拜,當戰戰兢兢,如臨如在;若其不敬,徒有設拜之儀矣!今承宗師教戒,敢不惟命是從。生員不與為證便了。”提學素奇公才,又見公皆是滿腔事君忠義之言,遂以好言慰之而出。

於公此後,自知豪氣太過,恐人暗擠,遂辭告父母,往姑蘇遊學,帶一仆於康來到蘇州虎丘山。盤桓數日,行過虎丘數十裏之程,忽見小橋曲徑、樹木幽靜之處,聞得朗朗讀書之聲。公遂與仆尋徑而進,果然好座山莊,清幽書館。於公看畢,乃曰:“此處幽雅,正是讀書之所。”咳嗽數聲,則見衡門開響,一小童從內出來,問道:“相公何來?”於公曰:“從杭州而來。”小童忙道:“我家相公今早對唐相公說:“昨夢甚佳,今日必有遠客到臨。’如今果然。”於公乃謂小童曰:“煩汝通報一聲。”小童領諾,進不多時,少刻走出兩人,唐巾素服,儒雅超群。不知何人,觀下傳可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