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關於特蘭西瓦尼亞的傳說和軼聞,她全都知道,並且有些方麵她比哈默德先生知道的還要多。她知道處女岩李立科的傳說,傳說中一位可能是幻想出來的王子逃脫了韃靼人的追捕;“皇梯”穀龍洞的傳說;始建於仙子時代的德瓦要塞的傳說;那個號稱“電火霹靂”的德塔那塔的傳說,那座出名的玄武岩山像一把巨大的石頭琴,雷雨交加的夜晚魔鬼在山頂彈奏它;被巫師削去頂峰的雷特亞紮山的傳說;被聖·拉邊斯拉斯怎樣一劍劈開的托爾塔山穀的傳說。但仍要指出,米麗奧塔毫不懷疑所有的這些神話故事,同時,卻又是一位美麗可愛的姑娘。
當地有許多小夥子都傾倒在她的美麗之中,這些都與她是維斯最高長官的獨生愛女無關,不過再向她討好也沒有用了,她已成為尼古拉斯·戴克的未婚妻了。
這個尼古拉斯,就是前麵提到的尼克·戴克,他是英俊的羅馬尼亞青年,25歲,高大魁梧,氣宇軒昂,頭發烏黑,頭上纏著白色絲巾,一副樸實的模樣,穿一件用手工刺繡的羊羔皮大氈,十分英武,兩條像鹿一樣修長的腿,使他行動如風,舉手投足之間一副英勇果敢的氣概。他的職業是看護樹林,這是一種半工半農的職業。因為他在維斯特附近擁有自己的一小塊耕地,姑娘的父親便把她許配給了他。被他大獻殷勤的那位姑娘看他英俊瀟灑,也就同意了。他不允許任何人與他爭奪姑娘的芳心,也不許任何人出神瞧她——這是何苦呢?也沒人想過要這麼做。
半月後,也就是下月中旬,尼克·戴克和米麗奧塔就要舉行婚禮了。那一天全村將集體放假,柯爾茲老爺早就將一切布置妥當。他並不是個吝嗇的人。雖然他也喜歡攢錢,可該用的錢他從不吝惜。成親後,尼克·戴克便可以作他的養老女婿,等法官去世後,那宅院家產就歸他了;而且米麗奧塔有他在身旁,在漫長的冬夜裏,就算再聽到門的嘎吱嘎吱聲,窗子格格作響,還當作是某個從她熟知的傳說中逃出來的幽靈要顯身時,也不會再嚇得發抖了。
說到維斯特村,還有兩個人也不得不提:哈默德老師和帕塔克醫生。那也是村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哈默德老師身材魁梧,架副眼鏡,45歲左右,嘴裏時常銜著他那陶瓷鍋的曲柄煙鬥,他那有點兒扁平的腦袋上頭發稀疏散亂,臉上長著胡子,左邊臉頰患有麵癱症。他最大的樂趣是給學生削鉛筆,按規定,他禁止學生用鋼筆。可見他是如何歡暢地用他那把舊的小折刀來削鉛筆的啊!最後一下他總能眯起雙眼,準確無誤地把筆尖削斷!但他寫有一手好字——對此他傾注了全部的心血;一個嚴於律己的教師應該敦促其學生寫好字才是神聖,教育尚在其次——我們都清楚哈默德先生教什麼,也明白這一代孩子們坐在學校的板凳上能學到什麼。
該輪到帕塔克醫生登場了。帕塔克醫生身材粗短,腆著個將軍肚,矮矮胖胖的,大約45歲,是維斯特村及周圍地區名義上的醫療顧問。他冷靜自尊,聲音大且充滿自信,與牧羊人弗利克相比,他所得到的信任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給人診療開方;不過他的藥雖無明顯療效,但也不至於加劇病人的小病小痛,他們本來不需尋醫問藥,病也會自行痊愈。當地人的體質很好,這兒的空氣又無明顯汙染,流行疾病但也很少光臨;就算有人去世,那也是因為他們的生命到了盡頭,特別是在特蘭西瓦尼亞這個上帝眷顧的地方。
至於帕塔克醫生——是的,大家稱他醫生!——盡管他給人看病配藥,他卻並沒有醫學藥劑方麵的基礎常識。他隻不過是個老資格的隔離病人護理員,他的差事是看護那些由於健康狀況不佳而在邊境上逗留的旅行者,僅此而已。不過,這對善良的維斯特人來說已無可挑剔了。需要補充的是——這或許並不令人驚奇——帕塔克醫生是個睡眠極少的人,這對那些負責看護別人的人來說是個優勢。而且他不順服喀爾巴阡山區的所有迷信,甚至包括那些跟城堡有關的恐怖傳說,他對此嗤之以鼻、蔑視嘲諷。當他聽說自古至今仍無人敢走近城堡時,他便會對那些提起此事的人吹噓說:
“你們打賭叫我去那間破石堆走一趟呀!”
但是因為人們不願跟他打賭,人們也盡量注意避免跟他挑戰生怕得罪他,帕塔克醫生從沒機會去過那兒;在迷信的推動下,喀爾巴阡城堡始終掩藏在神秘的迷霧之中。
討論去城堡的人
很快,弗利克帶回的這個壞消息就在這小小的村莊流傳開來了,柯爾茲帶著女兒、尼克·戴克,手中提著弗利克的孝心趕回府內。隻留下了興奮的弗利克及他的二十多個聽眾,其中還有幾個茨岡人,他們在這些維斯特人中一點兒也不興奮。這些人圍著弗利克,連珠炮似地問這問那,而弗利克則趾高氣揚地回複著,仿佛他發現了一件大事。
“確實!”他反複地說:“城堡的煙會繼續冒個不停,直到把它全部燒光。”
“誰會幹這件恐怖的事呢?”一位老婦人雙手合十地問。
“他!”弗利克加重了語氣,“就是惡魔蘇特,這個專搞惡作劇的家夥。”
經他這一番話,大家都想看看城堡主塔上的煙,到後來他們中很多人說他們也看得非常清楚,其實離這麼遠他們根本就看不清。
這個奇異的事件引起了出乎意料的強烈反響。如果你處在維斯特,也會對此深信不疑,並非對冒煙的現象,而是相信這在當地引起的反應不足為奇,因為人們一直認為喀爾巴阡城堡已好多年都沒人居住,現在突然發覺有惡魔住在裏麵。我的上帝!這是多麼恐怖的事啊!
維斯特村有個酒館,無論喝酒的還是不喝酒的,沒事的時候人們總愛往那兒跑,但那隻是少數的閑人。這也是全村惟一一個對外開放的客棧。
客棧的老板是誰呢?他是位名叫喬那斯的猶太人,一個和善的人,大約60歲,外表和藹,一雙有點像閃米特人具有的黑眼睛,鷹鉤鼻子,大嘴巴,頭發梳得一絲不亂,還蓄著傳統的山羊胡子。他八麵玲瓏,熱心助人,他願意借小款項給周圍鄰居而不太在乎他們是否有能力歸還,利息也不很高,盡管他指望借錢人能在約定的日子還錢。假若特蘭西瓦尼亞所有的猶太人都像客棧掌櫃那樣樂善好施的話,那人人都會像住在天堂一般。
但可惜喬那斯隻是他眾多教友、同行中的異類,那些客棧老板、肉食店掌櫃,賣酒和食雜——經營放債這一行當主要是出於對羅馬尼亞農民前途的考慮。土地正逐漸地從本地人手裏過渡到外國人手裏。因不要再付額外的錢,這些猶太人正在成為真正的農場地的主人。這些土地是以還高利貸的方式抵押給他們的。假設“聖地”不是在巴勒斯坦,那麼有一天它或許會出現在特蘭西瓦尼亞地區的版圖上。
這個被叫作“金瑪阡”的客棧——位於維斯特主幹大道另一邊平台的拐角處,與柯爾茲是對門。那是一個舊窩棚,石根上是木板牆,有幾處地方曾經修繕過,但蔥蘢的草地一片青翠,外觀十分可人。那是座隻有一層的平頂房,一扇玻璃門正對著頂樓平台。進入屋內,首先是大客廳,正中央一張桌子上放著幹淨的玻璃杯,旁邊是長凳,油漆的橡木櫥具裏擺放著瓶盆碟罐。牆角有一個檀木櫃台,喬那斯站在櫃台後麵隨時招呼顧客。
陽光從麵向平台的那麵牆上的兩扇窗子照射進來,對麵靠街牆上還有兩扇窗子。一個被濃密的爬山虎和攀附植物幕遮掩著,擋住了外麵的景色,隻能透進一點點亮光;另一個打開時,可以觀賞山下烏爾幹山穀的全貌。俯瞰幾英尺的坡下,納亞河洶湧喧囂。在河的一岸這條急流從奧加爾高原的源頭處順流到山地的斜坡上,喀爾巴阡城堡就聳立在高原上;在河的另一岸,山上豐富的溪水流下,水嘩嘩地彙進瓦拉幾亞的希爾河。
右側六間小房通過走廊與大廳相連,足夠為寥寥的幾個過邊境前想在金瑪阡歇歇腿的過客住宿了。他們無疑會得到店主的盛情款待,且價格公道。店主還好心地從鄰近市場買來上等煙葉招待客人。喬那斯本人則在一間狹小的頂樓上休息,其古式窗子探出鋪滿野花的茅草屋頂,對著那個平台。
今天,也就是5月29日,金瑪阡客棧又是顧客滿園。其中包括柯爾茲法官、哈默德老師、尼克·戴克等維斯特村的十多個重要人物,當然還有小人物弗利克。不過帕塔克醫生缺席了,因為他的一個老病人快要咽氣了。他事先曾告訴過大家,病人一合眼他馬上會趕過來。
在等待帕塔克醫生的時候,他們一麵吃喝一麵聊著白天的重要發現。喬那斯給一些不喝酒的人端來了那種“玉米麵糊”,這種東西摻著新鮮牛奶很好喝。他給另一些人端來了幾小杯烈性酒,這酒倒在羅馬尼亞人的喉嚨裏就跟喝涼水一樣,“德國烈酒”一杯值大約半個蘇的,特別是“雷基酒”,是種烈性白蘭地,深受當地男人的青睞。
必須知道此處客棧的規矩,一般老板隻招呼坐著的貴賓,因為喬那斯注意到坐客要比站客喝得多幾倍。今天肯定生意興隆,因為座位都被坐滿了;喬那斯手裏端著酒瓶,從一張桌轉到另一張桌上,把那些應接不暇的空杯子斟滿。
已經是晚上8點鍾了,他們從傍晚一直聊到現在,還不能決定他們應該做些什麼。但有一點是他們一致認可,如果喀爾巴阡城堡裏住著陌生人的話,那麼這將對維斯特造成威脅,就跟城門堆滿炸藥一樣。
“情勢緊急。”柯爾茲老爺說。
“非常緊急。”哈默德先生重複道,一邊吧嗒著那從不離口的煙鬥。
“可以肯定,”喬那斯接著說,“城堡的惡名對這兒附近的山村影響極壞。”
“而且目前,”哈默德先生說,“又多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本來此地遊客就稀少。”柯爾茲老爺說,一邊歎了口氣。
“現在更不會有人來了。”喬那斯附和道,也隨之歎了口氣。
“村民已不能安居於此,”一位喝酒者說。
“我將第一個離開,”不遠處的一個農民說,“我把葡萄園一出手就走。”
“這個時候誰還會買你的葡萄園,老兄,”喬那斯說。
可以聽出他們談話的真實用意,城堡冒煙所造成的人心不安,從而誘發一些人的利益損失。金瑪阡客棧將因沒有顧客而關門大吉;客商不敢從此路過,不路過,柯爾茲老爺就收不到借路費;人們不再想在此地居住,再好的土地再低的價格也沒人要。原來的精靈鬼怪隻存在於想象之中,現在可以看到它的形跡了,這對原本落後愚昧的村民是多大的打擊呀!
這時,牧羊人弗利克覺得他該提些建議,不料一張嘴卻又覺得不妥。
“也許咱們應該……”
“什麼?”柯爾茲老爺問。
“上那兒去看看,老爺。”
這幫人大眼瞪小眼,然後耷拉下眼皮,無人搭腔。
半天,喬那斯接過話頭對柯爾茲老爺說:“您的牧羊人,”他語氣很堅決,“剛才指出了咱們惟一可做的事。”
“到城堡去?”
“是啊,鄉親們,”喬那斯說,“比方城堡主塔的煙囪裏真的冒了煙,那必然是有人生了火,而又比方有人生火的話,就必然有一隻手來點它——”
“一隻手!——可能是隻爪子!”一個老農民叫道,一邊搖著頭。
“手還是爪子,”喬那斯說,“這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這意味著什麼。這是在魯道夫男爵離開城堡後煙囪第一次冒出煙來。”
“很可能以前也冒過煙,或許沒人看見,”柯爾茲老爺提醒道。
“我不這麼認為。”哈默德突然打斷他。
“我隻是說有可能,”柯爾茲指出,“因為我們以前從未用望遠鏡來觀察過城堡那兒的情況。”
這話很有份量。這種情況可能經常出現,甚至連牧羊人弗利克都沒注意,盡管他眼力很好。但無論怎麼說,可以明確的是的確有人住在城堡裏,這對烏爾幹和維斯特的村民來說是件令人異常恐慌的事情。
但哈默德先生馬上用一個反對意見來維護他的立場:
“你們認為真的是人嗎?請原諒我不相信這一點。人怎麼會想到躲避在城堡裏呢?有何原因呢?他們又是如何進去的呢?”
“依你之見那是些什麼東西?”柯爾茲老爺問。
“超自然體呀!”哈默德先生加重語氣說,“可能會是神靈、小妖精,甚至是那些長著美女相貌的危險的蛇妖呢?”
話言未落,所有的眼睛都朝門、窗子、大廳裏的煙囪望去。這幫人也在考慮他們會不會看見一兩個這位教書先生所描繪的幽靈。
“不過,朋友們,”喬那斯大著膽子說,“假若是神靈的話,我搞不清他們為什麼要生火,他們可用不著做飯呀……”
“八成是魔法吧?”弗利克問,“你忘了他們在施魔法時是要點火的嗎?”
“順理成章嘛。”哈默德先生說,神態不容置疑。
所有人都相信了,都認為那些選擇喀爾巴阡城堡作為它們根據地的毫無疑問是妖魔鬼怪,而不是人。
尼克·戴克一直靜靜地聽著沒有插嘴,古老神秘的喀爾巴阡城堡,它尊貴的過去和特異的外貌,同樣令他充滿了敬畏和好奇。但他是個勇敢的年輕人,曾衝動過好多次,想為了破除村民們的恐慌而衝進去一探究竟。
但這個凶險的念頭遭到了米麗奧塔的極力反對。這種計劃隻能存在於自由的光棍漢時期,但現在有了生命中的另一半,他不得不考慮到愛他的人的感受而一意孤行。善良的未婚妻現在仍日夜擔心他會由於衝動而去做這種傻事。不過尼克·戴克目前的表現還很令她滿意。但她也知道這是早晚的事,她很了解她倔強的未婚夫,他要是想幹什麼是九條牛也拉不回來的。現在這種場合,米麗奧塔會驚恐地猜到年輕的尼克·戴克又有了這種衝動。
但連勇敢的尼克·戴克都沒有明說出來,別人更不會傻到在城堡的鬼魂鬧得正歡的時候去送死。現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法官大人年邁體衰,教師教務繁忙,客棧老板生意正旺,牧羊人不能讓羊餓著,農民則要照料農忙。
所以每個人心裏都在犯嘀咕——“誰去就等於把自己送上鬼門關。”
突然,響亮的開門聲令眾人心頭突地一跳,進來的是帕塔克醫生,一點也不像哈默德口中所說的美麗迷人的美人蛇。
老病人去世了——盡管這沒法說明他有回天之力,可也表示他有先見之明——在眾人散去之前他匆匆趕來。
“他可來了。”柯爾茲老爺說。
帕塔克醫生趕忙與大家握手寒喧,就跟平時給大家發藥一樣,他帶著些許嘲諷的口吻說:
“嗬,鄉親們,是那個破城堡,那個惡魔蘇特的城堡,讓你們這麼操心!……啊!一幫膽小鬼……主城堡願意冒煙,那就讓它冒去吧!咱們這位大學者哈默德不就整天冒煙嗎?真的,整個這地方都在議論紛紛。我出診期間就隻聽到這些!……不就是小妖在那兒生了點火嗎?為什麼不許呢,如果它們的頭受了風寒的話?5月城堡主塔的石頭房間裏肯定還很冷的,要麼是給亡靈做烤麵包。我相信它們在那邊也需要些食物——就是說,如果人又活過來了是千真萬確的話?……也許那是幾個上蒼的麵包師在烤爐前取暖哩。”
他旁若無人地大發言論,令所有維斯特村民側目。
由他吹去吧。
他的吹噓告一段時,柯爾茲老爺問:“照你說,大夫,城堡裏的古怪事與我們無礙了?”
“無關緊要,老爺。”
“你不是曾揚言去拜訪那兒嗎?如果大家舉薦你的話?”
“我!……”醫生對別人重新提起自己的吹噓表示反感。
“沒錯,你不止一次要因此與人打賭!”哈默德老師超凡的記憶力從無人懷疑。
“我的確說過……那是……當然……說著玩嘛……”
“現在就看你的啦!”哈默德緊追不舍。
“讓我去?”
“對,這並非故意擠兌你,而是誠心誠意請你去。”法官大人作了重要補充。
“你們得想清楚……好朋友……現在……如此的請求……”
“算了,你如此推三阻四,”喬那斯老板叫道,“我們仍舊和你打賭。”
“你們是向我挑戰……”
“沒錯,勇敢者。”
“喬那斯,別太過火了,”法官說,“別這樣對待帕塔克。大家都知道他一諾千金,說到做到——為了全村甚至全地區,他會拿治病救人的精神的。”
“你們一直在等我,原來是為了叫我到喀爾阡城堡去……”帕塔克頓時麵無血色。
“你責無旁貸。”法官的語氣不容置疑。
“求你們了,朋友們,求你們理解我,講點道理。”
“我們很理解你。”喬那斯道。
“那麼就請公正些吧。我到那兒去能幹什麼呢?我能發現什麼呢?或許那裏隻有幾個在城堡裏隱居的君子,他們又不會傷害大夥。”
“那不正好,”哈默德反唇相譏,“如果他們是正人君子,那你更無需害怕了,再說這不正好讓你給他們看看風寒?”
“假如那裏需要醫生的話,”帕塔克醫生說,“他們要是請我,我二話不說——肯定——去城堡。可現在沒人請,我就哪兒也不去,況且不給錢我不會白給人看病的。”
“你的勞動會得到酬謝的。”法官說,“甚至一小時的酬碼也不菲。”
“誰會給我錢?”
“我!——還有大家——你隨便開個價!”客棧老板和一些人隨聲附和。
雖然帕塔克把話說得很大,但和維斯特的村民沒什麼區別,外強中幹。但作為破除迷信的一麵旗幟,他曆來對傳說不屑一顧,現在發現自食其言是多麼難為情。事實上就算酬勞再高,他也不敢拿生命開玩笑。所以他就隻能盡力使大家相信花這麼多錢而讓他白跑一趟是多麼不值得。
“聽我說,醫生,”哈默德打斷了他的解釋,“你根本不必害怕,你不相信迷信吧?”
“我當然不信。”
“即然如此,或許那不是妖魔鬼怪,而真是一些隱居的人,你隻是看看到底是什麼‘人’。”
學者的推斷合情合理,令人無法抵賴。
“教師先生,我不是不敢去,”帕塔克說,“我隻是怕人單勢孤,萬一被他們扣在城堡……”
“那正說明他們很歡迎你。”喬那斯接過話頭。
“那是,哦!可我在那呆得太久了,萬一村裏有人病了……”
“絕對沒人生病,”法官斷言,“剛才你的最後一個病人已經咽氣,目前維斯特人都健康得很。”
“照直說吧,”喬那斯又急了,“你到底去不去!”
“我才不去呢!”帕塔克說,“但這並非我膽小,因為你們都了解我不怕鬼怪,我隻是覺得這太荒唐了,甚至會讓人笑掉大牙……一堆爛石頭冒了點煙……或者像煙的東西,大家竟逼著我像傻子似的跑一趟。”
“我去!”尼克·戴克終於按捺不住心頭壓抑很久的衝動。
“什麼,孩子你?”法官驚奇地問。
“對,是我,但不是我一個人,我要帕塔克陪同。”
帕塔克就像被人紮了一針,他跳起來仿佛要隨時逃掉。
“尼克,你犯什麼傻?”他說,“我倆一同前往,哦,這也可能是很浪漫的旅行,如果這確有效果……對了尼克,你也知道沒有路通往城堡呀……沒有路是沒法到那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