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尊崇的陛下,願真主保佑您。我一定把真實的情況一字不漏地全告訴您,事情是這樣的:原來我和先父在巴格達城裏,也應該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富豪。說來話長,懇請陛下別著急,聽我細細地對您述說。

我的父親一直做的是兌換銀錢、香料和布匹等買賣的,他是一個大商人,他的經營範圍,幾乎包括所有的行業,差不多在各行各業中都有他的鋪麵、委托人或股份。在金銀街中的銀鋪後麵有一間內室,是他經常休息的地方。

因為他做生意很有策略,又不怕吃苦,所以,生意日漸興隆,利潤不斷增加,這樣,很快就置起了一份家產。我是家裏的獨生子,所以,父親愛我如掌上明珠。從我剛初生的時候起,父親就像疼愛女孩子那樣地疼愛我,惟恐我有一點點閃失,在他走之前,對我還是不放心,他一遍遍地告誡我:要讓我精心待候媽媽,敬仰安拉,做一個善良、正直的勤奮的人。

但使我很慚愧的是,我並沒有聽從父親最真摯的教誨,父親過世以後,我一點也不聽媽媽的話,而是在社會上隨波逐流,一天到晚地和一些無所事事的酒囊飯袋在一起鬼混,大肆揮霍家父遺下的產業,使家境漸漸地衰落了下來。家母見我不走正道,天天教導我,讓我把父親留下的遺產接過來,精心打點,別和那些壞孩子來往。可是我卻把母親的話當作耳邊風,不聽她的忠告,隻管自己一個人快樂,開心就好,結果不久,家裏的錢財都叫我給揮霍光了,隻剩下了我們所住的那所房子。我已經養成了吃喝玩樂的壞習慣,所以想把我們住的這所惟一的房子也變賣掉,於是和媽媽商量說:

“媽媽,我沒錢花了,我們能不能賣掉這所房子呢?”

母親默默地留下了眼淚,耐心地勸我說:

“孩子,你一天到晚不做正經事,把你父親的產業全部折騰光了,如果你再不懸崖勒馬,還要變賣這惟一的房屋的話,你就沒地方住了,我們可就無家可歸了!”

我強辭奪理地說:“媽媽,您想啊,這所房屋值五千個金幣,如果我賣掉它,可以用一百個金幣買一幢小房子居住,其餘的錢還可以用來做買賣呢。”

母親說:“你執意要賣,那你願意以這個價錢把這幢房子賣給我嗎?”

我急忙說:“為什麼不願意?我願意!”

沒想到母親真的打開了櫃子,從裏麵取出一個陶瓷罐子,裏麵裝著五千個金幣。我一看,心想,家裏不是早就沒有錢了嗎?怎麼忽然又冒出來這麼多呢?一個陶瓷罐子裏就裝著五千個金幣,那麼家裏的角角落落不知還存放著多少錢呢!”

母親看出我的想法,便對我說:

“孩子,你以為這筆錢是你父親留給我的嗎?不是的,它是你外祖父留給我的,我一直悄悄地收藏著它,舍不得用,就是為了應急用的。你父親活著的時候,他勤快又善於理財,家中的經濟狀況一直很好,我們的生活一直很寬裕,因此這筆錢才得以保留下來,一直都沒有機會動用。”

我從母親手中接過五千個金幣後,卻並沒有像對她所說的那樣去做什麼生意,而是又耐不住享樂的欲望,又把錢吃喝玩樂,揮霍掉了。將這五千個金幣花光後,我依然舍不得告別那種酒肉生活,所以還需要錢。於是我又對母親說:

“媽媽,對不起,我還得賣這幢房屋。”

母親說:“我的孩子,難道你不知道,如果你將這房子賣掉,你就得住到大街上去嗎?你真是氣死我了,你這個不聽話的孩子!”

我很不高興地說:“您說那麼多也沒有用,我一定要把它給賣掉。”

母親很無奈地說:“要不然的話,還賣給我吧,這次我給你一萬五千個金幣,但是有一個條件,就是必須由我來替你管理這筆財產。”

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母親的條件,恬不知恥地又把房子賣給她。母親找來了先父在世時的代理人,給他們每人一千個金幣,委托他們繼續經營管理。她把大部分錢全都攥在自己的手中,妥善保管,小心地花用,不再任我隨意揮霍了。不僅如此,而且她還給了我一些本錢,對我說:

“這些錢給你,用來繼續經營你父親的鋪子,一定要小心謹慎,把生意做好,隻能這樣,才對得起你的父親啊!”

這時,我也才稍稍有所覺悟,知道父母為了這個家庭是多麼的不易,如果自己再像以往那樣胡混下去,確實對不起父母啊!於是我就拿著父親的血汗錢,真的去了父親留下來的鋪子中,開始了生意人的工作。我虛心地向商人們學習做買賣的經驗和竅門。我細心經營,生意慢慢興旺發達起來。

母親見我一改往日的惡習,也學好了,也走正道了,不僅認認真真地做買賣,而且還非常勤奮,生意也搞得不錯,於是高興極了,對我又恢複了信心和希望。她高興地把她一生的積蓄、珍藏著的珠寶、玉石和金銀全拿出來給我看。

家境好轉了,我的心情也特別暢快,做買賣時就愈發的盡心盡力了。而且,感謝真主,贏利非常可觀,把我過去揮霍掉的那一大筆錢財,也逐漸地賺回來了。後來我的財力,終於恢複到先父在世時的境況了,過去與先父過從甚密的代理人們,也恢複了同我們家的交往。我非常信任他們,把貨物批發給他們去經營,這樣不斷地擴大經營,因此使營業額突飛猛進地上升。

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樣,在照看著鋪麵,忽然間,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來一個姑娘,她走到我的麵前。我抬頭一看,馬上就被她的美貌迷住了,隻見她皮膚白皙,麵容姣好,我從來也沒有見到過如此美麗的姑娘。她問我:

“這是阿布·哈桑·阿裏的鋪子嗎?”

我說:“是的,我就是阿布·哈桑·阿裏,請問,您有什麼事情嗎?”

女郎落落大方地坐下後,從容不迫地跟我說:

“請你給我稱三百兩金幣吧。”

我隻顧一門心思地貪看她姣好的姿容了,聽到她的指令後,想也不想,就順從地讓仆童去稱好三百兩金子,交給了她。她接過金子後,轉身就走了,連一句客氣話都沒有說。當時,我腦海裏一片空白,隻是兩眼發直地盯著她,呆呆地坐在那裏,對於發生的事情,似乎全然不知,隻管下意識地聽從著她的命令。仆童當時就感覺到不對頭,他非常奇怪地問我:

“老板,你們熟悉嗎?”

“不,從未見過。”我回答著,兩眼仍緊盯著她那美妙的倩影。

仆童更加疑惑地問:“那麼,您剛才是不是糊塗了?既然不認識她,憑什麼我們給她那麼多金子呀?”

我這才忽然像是從夢中被驚醒過來,說道: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剛才我完全被她的姿色給迷住了,至於她對我說了什麼話,我如何回答的,都做了些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仆童一聽這話,趕緊跑出去追那位神秘的姑娘去了。可是,等他回來後,卻哭哭啼啼,滿臉淚痕。而且,臉上明顯地印著紅紅的五個手指印。我問他:

“怎麼回事,是誰打了你?”

仆童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我去追蹤那個女郎,被她發現後,沒想到她回過身來走到我麵前,掄圓了胳膊就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打得我都疼死了。”

雖然是這樣,我卻依舊懷戀著那位神秘的姑娘,總是期盼著能夠再見到她,可是她一天、二天都沒出現,仿佛忽然從天上掉了下來後,發現走錯了路,又趕緊回去了一樣。直到快一個月了,她才又出現在我的麵前。隻見她姍姍地向我的鋪子走過來,走到我麵前時主動地打招呼說:

“阿布·哈桑·阿裏,你這些日子可好嗎?你是不是一直在琢磨,那個人是怎麼回事兒呀,耍的是什麼鬼把戲呀?怎麼拿了錢就一去不複返了呢?”

我一見到她,又快活得忘記了一切,忙不迭地對她說:

“小姐,您如果說這種話可就見外了,我的一切都是屬於您的,錢財和生命,全部聽由您的安排!”

女郎聽完後就笑吟吟地坐了下來,她揭開麵紗,露出美麗的容顏,在她佩戴的首飾、項鏈、手鐲等飾物的襯托下,她真同人間仙女一樣美麗動人。她似乎對我的大獻殷勤一點也不感興趣,隻是說:

“老板,請再給我稱三百兩金子吧。”

“好的,沒問題。”我一口答應了下來,連問也沒有多問一句。

她接過金子後,又什麼話也沒說,就揚長而去了。這回,我真的很想知道,她住在哪裏,是做什麼的?於是就讓仆童跟蹤而去。仆童去了,過了一會兒,他回來了,卻不知為什麼,什麼話也沒說。

又過了一些日子,那女郎又出現在我麵前,她依然如故,依然那樣穩重大方地和我聊起天來,好象我們之間從來沒任何事情發生過一樣,話說得差不多了,最後她又說:

“再給我稱五百兩金子吧。”

我心裏想問:“你幾次來稱金幣,我都不知道原因何在,你莫明其妙地到我這鋪子來,究竟有什麼目的呢?”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咽下了,也不知是怎麼搞的,就是不好意思問。我在她麵前,緊張極了,臉色蒼白,說話前言不搭後語,不知說什麼才好。我下意識地給她稱五百兩金子後,她又轉身就走了。我這回親自出馬,跟在了她的身後,一直跟到了珠寶市場上,看見女郎走進了珠寶店,正在在向珠寶商人買項鏈,看到跟在她身後的我以後,依舊不慌不忙的選好項鏈後,幹脆直接對我說:

“這五仟兩金子由你來付,好嗎?”

珠寶商人把我當成了他家裏的人,便起身向我致意。

我說:“就這樣吧,錢記在我帳上,項鏈請為她包起來。”

女郎拿著項鏈就走,連一個“謝”字也沒有說,就揚長而去。我遠遠地跟著她,一直走到底格裏斯河畔,河邊停著一隻小艇,她邁步走進小艇,飄然而去。我癡癡地望著她遠去的身影,一直到小艇在對岸停下,女郎上岸後就走進一座宮殿。我遠遠地打量著這個宮殿,不知道這是何種樣的人家,也不知道房屋的主人姓什麼?

後來才知道這原來是哈裏發穆台旺克魯·阿隆拉的一個行宮。知道了這個情況,我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覺得這世間一切苦惱都集中到我一個人身上了。這個女郎是哈裏發行宮裏的人,也就是說,她是屬於哈裏發的,是屬於皇上的,對於她,我是不可以有任何非份之想的,但她已經從我這兒拿走了三千兩金子,對此,我已經十分懊悔了。攪得我頭昏腦漲的,說不定,接下去就會為愛她而斷送前程甚至性命呢!

我悶悶不樂、心情沉重地回到家裏,把所發生的一切,一點不漏地全說給了媽媽。她聽了,心情則比我還要沉重,她非常擔心我的狀況,反複告誡我說:

“我的寶貝,這種人咱們可高攀不起呀,以後就別再跟她交往下去了,要不然的話,你和咱們全家恐怕都會大禍臨頭呢!”

聽了媽媽的話,我一下子冷靜了下來,照常到鋪中去做買賣,好像從來也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似的。一天,香料行中的代理人來看我,他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看到我後,他感覺出了我有什麼事情似的,對我說:

“不知怎麼,我總感覺你現在的精神大不如以前了。你以前是那樣的活潑好動,而如今卻又是如此的沉悶憂鬱,寡言不語,是不是遇上什麼難辦的事情啦?”

我便把自己同那個女郎幾次相遇的情況,全部詳細地對他訴說了一遍。他聽了以後,對我說:

“事情原來是這樣的。我對你講吧,那個女郎原是王宮中的一個宮女,後來成了哈裏發的寵妃了。她驕奢淫逸,揮霍無度,花錢從來都沒有數,她花你的錢,你就當作是你為安拉所做的貢獻吧。今後你必須中斷和她的所有交往,並把情況及時地告訴我,讓我來給你出出主意,想想辦法,免得因她而影響了你日後的工作和生活。”

老人家的話語重心長,讓人沉思,我非常感激他。但是,送走他以後的這段時間裏,我卻難以抑製那種對她的渴望之情。這種感情越來越強烈,總也不能因為老人家那些語重心長的話而退減,反而使我越發的不能自製了,仿佛墜入了無底的黑洞一樣,不能自撥。到了月未,女郎又翩翩而至,對我說:

“請問,你那天為什麼要跟蹤我呀?”

“我跟著你,是因為我實在太喜歡你了,我簡直控製不了自己,所以才那樣的。”我很痛苦,一邊說著,一邊不覺地流出了淚水。

女郎見我如此動情,也跟著我灑下了同情的淚水,她抽泣著說道:

“告訴你吧,其實我早已覺察出了你的這種情義,而我對你的情意,實際上與你相比,可能還要深得多吧!而且我心中的苦惱,無論如何你是不能了解的,現在我隻能每個月抽空來看你一次,卻想不出其它更好的辦法來看你。說完,她遞給我一張字條,對我說:‘在這張字條上,寫著我的委托人的名字,我欠你的錢,你隨時可以向他去結帳,他是不會拒絕的。”

我生氣地說:“你難道不明白嗎?我需要的不是錢!我甚至可以為你去死,難道還會心疼那些錢嗎?”

女郎說:“讓我來安排一個你可以接近我的機會吧,當然這是要冒很大風險的,真有可能會喪失性命!”

女郎走了以後,我就去找我的代理人——那位老人,我在香料市場上找到他後,就把那位女郎又來找我,以及我們會麵的全部情況,和她所說的每一句話,全部告訴了老世伯,並且,在我的再三央求下。老人無可奈何地跟著我到了底格裏斯河畔,我將上次女郎從何處登艇離去,到什麼地方下船,進入哪幢宮殿,都詳細地告訴了他。

我這樣做的目的,是希望他能從中受到一些啟發,從而能想出一個解救我們倆人的好辦法。但是,老人家跟我轉了半天,卻依然一頭霧水,理不出個頭緒,更甭提什麼好主意了。後來無意間,他發現附近有一家裁縫鋪,裁縫店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隻是它的窗戶正好對著河對岸的宮殿,於是他靈機一動,就想出了好主意。指著裁縫鋪喜出望外地對我說:

“有辦法了,你的目的可以達到了!從現在開始,你一切都要聽我的,你現在先將衣服撕破,然後到裁縫那裏,讓他給補好。等到他縫好後,你就給他十個金幣,或者拿布讓他做衣服。”

“行,就照您的話去辦。”終於有了一線希望,我興奮地答應著,就與代理人分了手,然後我先回到家裏,取出兩匹羅馬錦緞,又趕緊拿到裁縫鋪中,對裁縫說:

“請您用這兩匹布料給我做四件衣服,兩件對襟的,兩件套頭的。”

裁縫按我的身材為我量體裁衣,又按我的要求替我做好了衣服後,我給了他比他的一般收費要高幾倍的工錢,隻是,當他將新衣包好欲給我帶走時,我卻隻是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並且極有禮貌地對他說:

“對不起,這幾件衣服我又不想要了,就把它送給你的幫工們穿吧。”

看到我如此慷慨、仁慈,裁縫便開始和我近乎起來,他覺得我是他的朋友,於是,我就成了他家的常客,我們經常在一起聊天,有時一聊就是好幾個小時。我不斷地讓他做衣服,而且,也不拿走,還給他出主意說:

“你把為我縫製的衣服都掛在鋪子前,讓大街上南來北往的人們都能一眼看到,這不就方便他們購買了嗎?”

這樣一來,他掛在鋪子裏的衣服,還真招引很多顧客前來購買。而且,凡是從行宮裏出來的人,隻要對這些衣服感興趣,我都會讓裁縫送一件衣服給他,不管是誰,都一視同仁,連門衛也不例外,我持續不斷地這樣做下去,時間長了,那裁縫可就感到有問題了。有一天他對我說:

“你這人真奇怪,你到現在已經在我這裏做了上百件的衣服了,每一件衣服的成本都不低,你花那麼多錢做了那麼多的衣服,卻白白地送給那些素不相識的人們。像這種隻有傻子才做的事情,連一般人都不會做,更何況是商人呢?商人的天性就是賺錢,而你卻要賠本兒賺吆喝,你這又是何苦呢?

誰像你呀,你這樣慷慨施舍,到什麼時候算一站呀?你有多少本錢能讓你不停地這樣做?再說你一年中又能賺多少錢呢?我看你這麼做,肯定是有極為特殊的原因,如果有的話,你就應該把這其中的原由全都告訴我,這樣,我也許能幫你解決問題,起碼,也可為你分擔憂傷啊!如果你真把我當做朋友的話,現在就請將你的難處告訴我吧。要明白:你的難處就是我的難處,無論如何,我對你的事情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聽了他的話後,我不好意思地說:“是的,讓你猜對了,我的確有一個不好說的原因,既然您這樣夠朋友,我也就坦誠地直言吧。我戀愛了。您說,這個原因是不是夠特殊呢?”

裁縫極為關切地問:“那麼,她是誰呢?”

我說:“哈裏發行宮裏的一個宮女。”

裁縫一聽,臉一下子就沉下來了,他嘀嘀咕咕地說:

“行宮裏的這些宮女,不知勾引了多少男人,願安拉懲罰她們,讓她們一個一個地都沒有好下場!那麼,再告訴我,你說的這個宮女叫什麼名字呢?”

“我也不知道。”我搖搖頭說。

裁縫想了想說:“那你就描述一下她的樣貌吧。”

於是我便把那女郎的裝束、打扮、身段、模樣詳詳細細地描繪了一番。他聽後,著實被嚇了一大跳。說道:

“你這個家夥,可真是活膩了!你怎麼會愛上她呢?你知道她是誰?她是哈裏發穆台旺克魯·阿隆拉最喜歡的一個歌女,也是行宮裏彈琶琶的能手,她是一位極有名的才子佳人,對於她的美名,天下皆知。你要想結識她,談何容易?不過,我倒知道她有個仆人,你可以通過他來接近她。如果你同意這樣做的話,我會想盡辦法介紹你們相識,但以後的事情,就全看你自己了。”

裁縫正和我說著話的功夫,恰巧那個女郎的仆人正從行宮裏出來。裁縫便指給我看,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隻見那人生得一表人材,而且相貌堂堂,瀟灑倜儻。我不錯眼珠地盯著那個仆人看,見他從裁縫鋪門前經過,一眼看到裁縫剛剛為我做成的綢緞衣服,便很感興趣地站下來在那裏仔細地欣賞起來。我一看,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於是趕快走上前,跟他打招呼,問候他。他看了看我,然後問道:

“請問您是誰?”

我說:“我是個商人。”

他問:“這些衣服做得不錯,你賣嗎?”

我說:“賣。”

他認真地挑選了五件衣服,然後問我:“這五件衣服,一共多少錢?”

我笑著對他說:“算了,幾件衣服而已,什麼錢不錢的,送給你,就算交個朋友吧。”

他先是一愣,繼而高興地笑著收下了衣服。我請求他稍稍等我一會,然後我趕緊跑回家去,為他拿來了一套繡花、鑲珠玉,價值三千金幣的名貴衣服。他越發高興了,欣然收下了我送給他的衣服,還主動提出讓我進宮裏去,到他的住所去玩賞、聊天。最後,他還是說出了他的不解:

“您說您是個商人,可是我覺得您不像是一般的商人,你的行為舉止使我覺得太奇怪了。”

我故意問他:“這話我該怎樣理解呢?”

他說:“我們素不相識,可你如此慷慨地送給我這麼多的禮物,讓我感到非常奇怪,我想,你肯定是有事要讓我幫忙。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一定是阿布·哈桑·阿裏?”

他竟然能夠叫出我的名字,這倒使我很震驚,心想,他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呢?如果他知道我的名字,就一定會知道一些我的事情。想到這裏,我不禁傷心起來,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下來。

他頗有感觸地說道:“雖然你如此難過,但不知有人比你更難過呢!你為她而哭泣的那個人,她思念你的心情,比你思念她的心情更深切、更動人呢。你們倆人相戀的事情,早已在宮中悄悄地傳開了。所以,請你不要奇怪,我對你如此了解。”他停了一會兒,問我:“那麼,您希望我能幫您什麼忙呢?”

我急切地說:“為了早日解除這種情苦別怨,我還真得請您幫忙!”

“好吧。”他答應了後,就約我第二天見麵。

第二天一大早,我如約來到那個仆人的住處。他對我說:

“昨天晚上,她伺候完哈裏發之後,我立即去找她,把你目前的這種狀況全都告訴了她。她聽後,真的很感動,她流著淚對我說,無論怎樣,也要見你一麵不可!這樣吧,今天你就呆在我這兒,一直等到夜深人靜時,然後再隨機應變。”

我聽後,即心焦,又高興,但還是耐著性子一直等到天黑。好不容易等到那個仆人來了,還帶來了一件金絲繡的襯衫和一套哈裏發的禦用宮服,讓我穿戴起來,並且還給我熏香,把我打扮成哈裏發的模樣。然後,他把我帶到一個走廊上,指著兩排門戶相對的房子,對我說道:

“你看,這些房屋裏都住著受寵的妃子。你拿著這些蠶豆,一路從這兒走過去,每經過一道房門,就在門前放一粒蠶豆,因為這是哈裏發的習慣。記住,當你走到右手邊的第二道走廊時,就會看見一間有雲石門坎的房間,那就是你所鍾情的女郎的臥室,你什麼都不用想,盡管推門進去。以後我會幫助你離開這裏的。”

仆人將一切細節都仔仔細細地給我說明白之後,便匆忙離去。我按照他說的辦法,數著房門向前走,邊走邊在每道門前放下一粒蠶豆。我死盯著那個以雲石為門坎的房間,迅速地向它奔過去,但就在馬上快到它麵前的時候,這時忽然聽到從近處傳來一片喧嘩聲,我回頭一看,發現有燈火在閃爍,並且正一點點地向我這邊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