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驢夫,是誰在煎魚呀?味道怎麼這麼香?”

驢夫答道:

“是祖萊革在煎魚。”

米斯裏連忙捂著自己的大肚子說:

“驢夫,我是個孕婦,聞到這麼香的魚味兒實在不想走了。我要吃魚,你去幫我買幾條吧。”

驢夫急忙讓驢停下來,他跑到祖萊革麵前,對他說:

“你的魚味道太香了,引得那位孕婦都不想走了,坐在驢背上直流口水,這不,她讓我幫她買幾條吃。”

祖萊革聽了,心裏很高興,連忙拿出一大塊魚肉,回到屋裏放在了火爐上,正巧這時爐火滅了,他就彎下腰去點火。米斯裏趁他們不注意,忙從驢背上跳了下來,走進了店裏坐下,他伸手悄悄地把纏在腿上的羊腸弄破,灌入羊腸裏的羊血傾刻間順著他的腿流到了地上,他假裝疼痛難忍的樣子,呻吟道:

“哎呀,我的肚子好痛,這可怎麼辦呀!”

驢夫聽到米斯裏的叫聲,忙問道:

“太太,你怎麼突然肚子痛起來了?”

米斯裏裝出痛苦不堪的樣子,不好意思地說:

“我一定是流產了。”

祖萊革聽到外麵說流產了,就悄悄探出頭來看,見米斯裏兩腿直流血,就又跑回裏屋,再也不出來了,驢夫看祖萊革躲藏起來了,就追進裏屋大聲嚷道:

“你這人心真狠,人家孕婦在你魚店前等著買魚,不小心流產了,你卻像縮頭烏龜,藏在裏麵再也不出來了。難道你就見死不救嗎?等她丈夫來了,我看你怎麼交待?”驢夫將祖萊革痛罵了一頓,又怕自己惹出事非,就牽著毛驢朝街上走了。

這時,店中隻有米斯裏和祖萊革兩人。米斯裏見時機已到,就迅速站起身來,伸手去取錢袋子。但是由於他心急,用力太猛,剛一碰到錢袋子,裏麵的鈴就響了起來。躲在裏屋的祖萊革一聽到鈴聲,馬上明白過來了。他邊彎腰拿鉛餅,邊罵道:

“該死的小人,想來欺騙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著,拿著鉛餅衝出屋外向米斯裏砸去,米斯裏急忙閃開,躲過了鉛餅。祖萊革又立即抓起一塊更大的鉛餅,追到魚店外麵去砸米斯裏,周圍的人們都來勸阻他,對他說:

“祖萊革呀,你現在已經改邪歸正了,再也不幹那些欺騙別人的事了,快把錢袋子放回家吧,不要引誘人上當受騙了,你這樣做也太缺德了!”

祖萊革被大家說得無地自容,就低著頭回店裏去了,而肚子卻氣得鼓鼓的。

米斯裏拚命地跑回艾哈默德·戴乃孚的家中,氣喘籲籲地對哈桑·舒曼述說了自己失敗的經過。兄弟們都勸他不要泄氣,又為他拿帶來一套馬夫的衣服。米斯裏穿上馬夫的衣服,鼓足勇氣,又上路了。

米斯裏裝扮成馬夫,帶了一個盤子和五個金幣,匆匆忙忙來到祖萊革的店前,他走到店前主動和祖革打著招呼。祖萊革也熱情地問道:

“馬夫,你想要買魚嗎?”

米斯裏微微一笑,答道:

“是的,我想要一個大一點兒的。”

祖萊革連忙挑了一條大魚,交給米斯裏。米斯裏說:

“我要煎好的。”

祖萊革拿著魚走進裏屋,正要放入鍋中煎,才發現火又滅了,便去點火。這時米斯裏又趁機去摘錢袋,他的手剛一觸到錢袋,裏屋的鈴鐺又響了。祖萊革立即拿起了鉛餅跑出屋外,大聲罵道;

“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剛才沒被我砸死,現在又來送死了。”

說著,就將鉛餅扔向米斯裏,米斯裏忙閃身躲過,鉛餅恰巧落在了對麵盛魚的瓦盆裏。瓦盆被砸碎了,盆中的魚湯濺得滿大街到處都是,正好濺在了剛走過店前的一個法官的臉上,法官非常生氣,大聲嚷道:

“是誰幹的好事?快給我滾出來,否則我要把他送入牢裏!”

街坊鄰居們又站出來替他求情,他們圍住法官,對他說:

“老爺,你快擦擦臉趕路吧,別跟孩子一般計較,都是那個淘氣的孩子將石子扔進盆裏,結果魚湯四濺,濺了您一身,我們替他向您賠禮道歉了。”

街坊鄰居說好話勸走了法官,回過頭來開始責備祖萊革:

“祖萊革呀!你何時才能真正地重新做人,這樣繼續下去,遲早都會吃官司的!”

祖萊革見大家替他求情,自知理虧,隻好低頭應道:

“好吧,我現在就收起錢袋。”

米斯裏匆匆忙忙跑回家,眾兄弟又紛紛圍攏上來,詢問這一次的戰果,他又把此次欺騙未遂的經過講了一遍。大家聽了都像泄了氣的皮球,並且都勸說米斯裏放棄這一行動。

米斯裏卻不甘示弱,他還要再去試一試。這次他扮成了一個商人,快步向祖萊革的魚店走去。走在路上,遇到一個耍蛇的人,背上背著一個行囊,裏麵裝著兩條長蛇和一些器具,他靈機一動,決定利用這個人,於是便對耍蛇的人說:

“喂,耍蛇的,我家有幾個小孩很喜歡看耍蛇,請跟我到我家去吧。”

耍蛇的高興地跟著米斯裏到了艾哈默德·戴乃孚家裏,米斯裏讓耍蛇的人在屋裏歇了一會兒,並請他坐下吃喝,他趁機在菜中放了一些迷蒙藥。耍蛇人不一會兒便被麻醉倒了。米斯裏連忙換上耍蛇人的衣服,背著行囊,從裏麵取出笛子,吹奏起來。那樂音抑揚頓挫,吸引來許多觀眾,祖萊革也跑出來看熱鬧。當他正走出店門,來到祖萊革跟前時,米斯裏專門放出一條大蛇,這條大蛇直向祖萊革撲來。嚇得祖萊革轉身跑回屋裏,再也不敢出來了。米斯裏快速收拾好蛇,走到店前去摘錢袋子。可是他的手一觸到錢袋子,裏麵的鈴鐺又響了。藏在屋裏的祖萊革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操著鉛餅就衝出屋來,大聲罵道:

“這個不要命的東西,又來送死了,我一定要砸死你!”

說著,就拿鉛餅砸向米斯裏。米斯裏敏捷地閃身躲過,而鉛餅正好落在了從店前經過的一個騎士的仆人的頭上,把他的頭給砸破了。騎士十分惱怒,大聲嚷道:

“是誰這麼缺德,隨便亂扔鉛餅,把我仆人的頭也砸破了?”

此時,旁邊看熱鬧的街坊鄰居們又替他將騎士勸走,他們說:

“騎士,請你不要生氣,這鉛餅不是有人故意扔的,而是自己從屋頂上掉下來的。請你們去趕路吧,站在這裏亂罵也沒用,白白耽誤時間。”

騎士相信了街坊鄰居們的話,就沒再繼續追究下去,帶著痛得直叫的仆人趕路去了。人們見騎士已經走遠了,就回過來開始責備祖萊革,他們說:

“祖萊革呀!我們已經說過你多少次了,讓你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你卻根本不聽,繼續演你的惡作劇,這樣下去遲早都要吃官司。”

祖萊革覺得大家說得有道理,就又低頭答應了。

米斯裏又一次失敗了,他跑回家中,看到耍蛇人還在昏迷之中,趕快給他穿好衣服,又把行囊收拾好,然後給他服下了解藥。耍蛇人慢慢地蘇醒過來,米斯裏多給了他一些錢,讓他走了。米斯裏三次偷取錢袋,均未成功,盡管他用盡了各種辦法,但每次都是以失敗而告終,始終沒有得到祖萊革的錢袋,眾弟兄也認為他不是祖萊革的對手,都勸他放棄這次行動,而他一想到戴乃白,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弄到那個錢袋。那天晚上,米斯裏又偷偷來到了祖萊革的魚店前,看到祖萊革正在收拾店鋪。當他收拾好後,又看看店中的錢袋子,便自言自語道:

“那小子已經謀上我的錢袋了,今晚我還是把它帶回家去吧,這樣比較安全些。”

祖萊革嘴裏說著,手就已經將錢袋取下了。他把錢袋揣進懷裏,關好了店門,往回家的路上走去。米斯裏悄悄地跟在後麵,緊掇不舍。當走到祖萊革家門口時,聽到一陣喧鬧的鑼鼓聲,是祖萊革的鄰居家在舉辦婚禮。祖萊革高興地說:

“我先把錢袋交給老婆保管,再去鄰居家賀喜,錢袋放在家裏比放在任何地方都安全。”

祖萊革說著,就走到自己的家門前,他打開大門走了去,這時,米斯裏趁他不注意,也溜了進去,藏在祖萊革的屋前等待著機會。

祖萊革的老婆原是個黑奴,後來嫁給了祖萊革,生了個兒子取名阿卜杜拉,他非常寵愛自己的兒子。祖萊革準備用錢袋中的金幣來撫養自己的兒子,供他上學讀書。祖萊革走進屋裏,和老婆親熱地交談了一會兒,他便說:

“今天有個不要臉的家夥三次進店來偷我們的錢袋,都被我用鉛餅打跑了。我把它拿回來,交給你保管,這樣會更安全些。”

祖萊革的老婆說:

“你早該把錢放在家裏了,放在那裏確實很危險,成天讓人提心吊膽。”

祖萊革一邊把錢袋遞給老婆,一邊對她說:

“給你錢袋,你要保管好,小心那個臭小子再來。我去鄰居家參加婚禮。”

他老婆說:

“反正婚禮要鬧一整夜的,你幹了一天活兒了,一定很累,還是休息休息,一會兒再去吧。”

這時,祖萊革也感到自己確實有點兒累,就聽從老婆的安排,脫掉外衣上床睡覺去了,他老婆順手將錢袋放在了桌子上,也躺在床上睡去了。

過了一會兒,米斯裏見他們夫妻倆已經睡熟,就輕手輕腳地走進屋裏,將桌上的錢袋拿走了。祖萊革做了個惡夢,夢見自己的錢袋被一隻飛鳥啄走了。他從惡夢中突然驚醒,發現錢袋果然不在了,頓時冒出一身冷汗。他氣得死去活來,邊哭邊罵道:

“這個死老婆子,讓你好好保管錢袋,你卻隨意放在桌子上,終於讓這個臭小子偷走了,我看你還拿什麼來供孩子上學讀書呀?哭著哭著,他突然停止了,說道:

“這個家夥騙術如此高明,竟能潛入我們家趁我們熟睡之際偷走錢袋。這人一定是阿裏·米斯裏,別人沒這能耐。不行,我得趕快把錢袋奪回來。”

錢袋兒丟了,老倆口都沒好氣兒,隻能相互臭罵,這時老婆也哭喊著罵道: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快把錢袋兒弄回來,否則就別回來了,到馬路上討飯去!”

祖萊革穿上外衣,惡狠狠地踢開大門,走了出去。這時,鄰居家舉辦婚禮的鼓樂吹打得正熱鬧,祖萊革也過去看熱鬧,無意中發現米斯裏也站在人群中看熱鬧。祖萊革心裏暗暗自喜,急忙從人群中溜出來,跑到艾哈默德·戴乃白的住所。看到大門關著,就悄悄地從牆上爬了進去,走到窗前一看,發現米斯裏的弟兄們都已睡著了。他便蹲在院子黑暗的角落裏,等待米斯裏的到來。過了一會兒,米斯裏果然回來了,他在外邊使勁兒地敲門,祖萊革怕吵醒屋裏的人,就急忙走到大門前,輕聲問道:

“是誰在半夜三更地敲門呀?”

米斯裏高興地說:

“快開門呀,我是阿裏·米斯裏,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祖萊革故意問道:

“那一定是錢袋弄到手了,對嗎?”

“對,你快開門吧。”米斯裏急切地說。

祖萊革故意戲弄米斯裏,他說:

“不見錢袋兒,我怎能相信你真的搞到了錢袋兒呢?”

米斯裏以為這是哈桑·舒曼與他開玩笑,就不假思索地說:

“本來就是搞到了,不信,你把手伸出來,我遞進去給你看。”

祖萊革趕忙伸出手去,迅速地拿起了錢袋,然後又從進來的地方翻牆出去,愉快地去參加鄰居的婚禮去了。

再說米斯裏,將錢袋兒遞進去後,在門外等了好長時間也不見裏邊的動靜。他以為兄弟跟他開玩笑,就又等了一會兒,可是還沒有人來開門。他覺得很奇怪,就用勁兒猛敲大門,屋裏的兄弟這才被驚醒,紛紛從床上爬了起來,迷迷糊糊地說道:

“一定是米斯裏回來了,門敲得這麼響,準是弄到錢袋兒了。”

哈桑·舒曼一聽米斯裏敲門,急忙跑出去去開門,見到米斯裏便說:

“錢袋兒搞到了嗎?快拿出來讓我們看看。”

米斯裏滿不在乎地說:

“你別開玩笑了,錢袋兒早就被你拿走了。”

哈桑·舒曼睜大眼睛問道:

“什麼?被我拿走?你不是在說夢話吧?”

米斯裏見哈桑·舒曼不像在說慌,就對他說:

“我剛才回來時,輕輕一敲門,你就跑到院裏問我是誰,我說:‘是阿裏·米斯裏。’而你卻說:‘不見錢袋兒,我怎麼能相信你呢?’我便從門縫裏把錢袋兒遞給你了,如今你卻不承認了。”

“我根本就沒見到錢袋兒,也沒在院裏和你說過話。”哈桑·舒曼覺得這件事不對頭,就馬上意識到錢袋兒被祖萊革又拿走了,便對米斯裏說:“你肯定將錢袋兒遞給祖萊革了,快想辦法再去弄回來吧。”

米斯裏一聽這話,自己也一下子明白了,氣得快要發瘋了,惡狠狠地說:

“今天不拿回錢袋兒,我就不是阿裏·米斯裏!”

說罷,扭頭走出家門,向祖萊革家跑去。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祖萊革家門前,看到門鎖著,就翻牆而入。他來到祖萊革家的時候,見他老婆正在睡覺,便在她的嘴裏放了迷蒙藥,祖萊革的老婆馬上昏迷過去,米斯裏快速換上她的衣服,抱著他的兒子,在屋裏到處搜尋。可是找了很多地方,也沒發現錢袋兒,隻見一個用棕葉編織的筐子,裏麵放著幾個糖餅。正在這時,祖萊革突然在外敲門,米斯裏站在二樓的窗前,學著他老婆的聲調,問道:

“誰在敲門,是祖萊革嗎?”

祖萊革忙說:

“是我,快開門吧!

米斯裏細聲細氣地罵道:

“沒告訴你拿不到錢袋兒就別回來嗎?你還回來幹嗎?”

祖萊革洋洋得意地說:

“你快開門吧,錢袋兒早已拿到手了,打開門你就看到了。”

米斯裏慢慢地說:

“我才不信你的鬼話呢,除非你先把錢袋兒遞上來。”

祖萊革不耐煩的說:

“那好,你把棕葉筐從二樓放下來,我把錢袋兒放在裏麵後,你再提上去。”

米斯裏用一根長繩緊緊地係住棕葉筐,抬起頭來向窗戶做了個手勢,示意老婆往上提,米斯裏急忙將棕葉筐提上了樓,一把將錢袋兒揣在了懷裏,他又給阿卜杜拉喂了些迷藥,然後抱著孩子,提著棕葉筐翻牆而出,三步並作兩步回到了住所。回去後,他把棕葉筐裏的糖餅全部分給兄弟們吃了,還洋洋自得地給大家講述了此次行動的經過。兄弟們嘴裏吃著糖餅,心裏對米斯裏佩服得五體投地,都誇米斯裏才是巴格達最有名的騙子。米斯裏把阿卜杜拉交給哈桑·舒曼,哈桑·舒曼抱著孩子走到了裏屋,把孩子藏好後,又走出來殺了一隻小羊,讓廚子燒烤出來,又用布裹得緊緊的放在了地上,耐心地等待著祖萊革的到來。

此時的祖萊革正在門外等著開門呢,他眼看著老婆將錢袋兒提上了二樓,卻不見她出來給他開門,甚至屋裏連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心中不由起了疑心,便用雙手擊門,擊門聲震耳欲聾。祖萊革的老婆剛剛蘇醒過來,聽到急促的敲門聲後,伸了個懶腰,忙走下樓去,急切地問:

“錢袋兒拿回來了嗎?”

祖萊革生氣地說:

“錢袋兒早就給你了,還來問我,別在我眼前兒裝模作樣!”

祖萊革老婆聽了也很生氣,罵道:

“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錢袋沒拿回來還要稱能。你什麼時候把錢袋給我了?”

祖萊革看到老婆吃驚的樣子,知道自己又上當了,他忙跑進屋裏察看,發現兒子和棕葉筐都不見了,這下可急了,因為兒子是他的命根子,他氣得又是揪頭發,又是打耳光,哭著喊道:

“老婆呀!我們又上當了,那個米斯裏又搶先了一步,來到了咱們家裏,裝扮成你的模樣把錢袋兒騙走了,並且還偷走了我們的兒子。沒想到我祖萊革竟敗在這個青年人手下,我決不輕饒他!”

祖萊革這麼一說,他老婆才發現自己的兒子真的不見了,她悲痛欲絕,哭聲震天,氣急敗壞地罵道:

“你還要去跟人家鬥,恐怕要把你的兒子也鬥沒了。我們還是快去見宰相吧,讓他幫我們把兒子要回來。”

祖萊革安慰老婆說:

“我的老婆呀,你先別哭了,我們還是快點兒想個辦法吧,把孩子和錢袋兒要回來。我去跟他們說點兒好話,讓他們把兒子先還給我們。”

拿定主意,祖萊革在脖子上圍了一條長手帕就出門了,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戴乃孚家的門前,上前輕輕地敲門。管家為他開門,祖萊革壓住心裏的怒火,走進屋裏,哈桑·舒曼明知故問:

“你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祖萊革為了兒子,隻得低頭求道:

“我求你們替我跟米斯裏說個情,讓他把孩子還給我,至於那個錢袋兒就送給他吧!”

哈桑·舒曼裝出非常吃驚的樣子,瞪大眼睛說:

“這個阿裏·米斯裏,抱回個孩子也不說是誰的,看他今天怎麼處理這件事。”

祖萊革一聽話音不對,嚇得臉色煞白,忙問:

“孩子出了什麼事了?”

哈桑·舒曼故意裝出難過的樣子,安慰祖萊革說:

“祖萊革呀,你要想開點,米斯裏確實抱回一個孩子,我們看他好像肚子餓了,就給他喂了些葡萄幹,沒想到好事變成了壞事,他大口大口地吞咽,以致於噎死了,我們雖然盡力搶救,但孩子最終沒能活過來。”

接著,他又用手指著地上的烤羊羔,對他說:

“你去看看吧,那是他的屍體,我們正準備埋葬他呢。”

祖萊革一聽這話,不顧一切地跑上去,撲在烤羊羔上便哭,他大聲喊道:

“孩子呀,你快醒醒吧,這都是讓我害的,我為什麼不聽別人的勸阻,偏要掛那個錢袋呢?”

他的哭聲震天動地,引得圍觀者暗暗發笑,祖萊革邊哭,邊用手摸著“屍體”突然覺得不對勁,心裏想,怎麼兒子的胳膊和腿一下子變得這麼細?一會兒他又聞到了一股肉的香味。他心中疑惑不解,匆忙打開裹屍體的布,一看裏麵,原來是一隻小羊羔,一下子又高興了,他肯求米斯裏說:

“米斯裏呀,求求你快把孩子還給我吧,他是我的心肝寶貝,沒有他我也活不成了。”

這時,哈桑·舒曼抱著孩子從裏屋走出來,把孩子交給了祖萊革,祖萊革抱著孩子又是親又是吻,把錢袋兒的事兒忘得一幹二淨了。艾哈默德·戴乃孚走到祖萊革麵前,對他說:

“祖萊革呀,你曾發過誓,如果誰能得到這個錢袋,錢袋中的金幣就歸誰所有。那現在錢袋中的金幣就歸米斯裏所有了,你可以抱著孩子離開這裏了。”

祖萊革看到了兒子,一顆懸著的心才落在了肚子裏,當然,錢也是他需要的,但由於自己曾經發過誓,就隻好自己認倒黴了,他嘟噥著說:

“那好吧,錢就送給他了。”

這時,米斯裏站出來,鄭重其事地說:“金幣我不要,你把它收回供孩子上學讀書吧,我隻希望你能將你的外甥女戴乃白許配給我就可以了。”

祖萊革一聽米斯裏連錢都不要,更是喜出望外,他忙說:

“你們不要錢,那就更好了。”

這時,屋裏所有的兄弟把祖萊革圍了個水泄不通,大家七嘴八舌地對祖萊革說:

“阿裏·米斯裏可是個難得的人才,他已經愛上你的外甥女,希望你能替他向戴乃白求婚,讓阿裏·米斯裏娶戴乃白為妻。”

祖萊革也是個聰明人,他一聽米斯裏的用意,再加上孩子和錢都已到手了,便擺起了駕子,他對米斯裏說:

“婚姻大事,我可做不了主,不過,我可以替你在戴乃白麵前說幾句好話,讓她對你有好感。”

祖萊革說完,就抱著兒子,提著錢袋準備出門。哈桑·舒曼上前阻攔,問道:

“看你的意思,是已經答應了這門婚事了,對嗎?”

狡猾的祖萊革不敢說不同意,又不想說同意,便婉轉地說:

“我隻同意,戴乃白能與按她的要求交付聘禮的人結婚。”

哈桑·舒曼緊追不舍,忙問道:

“戴乃白想要的聘禮是什麼呢?”

此時的祖萊革傲氣十足,他仰著頭說道:

“戴乃白想要的聘禮是:猶太人爾孜勒圖的女兒卡邁倫作的衣服、王冠、腰帶和金拖鞋。米斯裏隻要把這些弄到手,就可與戴乃白結婚了。”

祖萊革說完,就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了米斯裏一眼,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出大門。

米斯裏一聽祖萊革的話,心裏涼了大半截,他自己心裏清清楚楚地知道,這次肯定是和與祖萊革打交道不同了,一定非常危險。但他既然下定決心,就再沒有悔改的餘地了,他坐在那裏略微沉思了一下說:

“我必須得想方設法把卡邁倫的衣服、王冠、腰帶和金拖鞋弄到手,這樣才可以去向戴乃白求婚。”

眾兄弟一聽他又要去冒險,個個嚇得目瞪口呆,紛紛勸阻道:

“你可千萬不能去呀,那個地方不是我們平常人能去的,上次你沒被祖萊革用鉛餅砸死,我看這次可必死無疑了。你知道嗎?卡邁倫的父親爾孜勒圖是個老奸巨猾的人,他能夠施展魔法,使他所居住的宮殿不斷地發生變化,當他住在宮殿裏時,整座宮殿就像我們一般的住房那樣清清楚楚地存在著,而他一離開宮殿,整座宮殿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好像那裏什麼也不存在一樣。爾孜勒圖特別疼愛自己的女兒卡邁倫,因為卡邁倫是他的獨生女兒。爾孜革圖恨不得上天去給女兒摘月亮,這些衣服、王冠、腰帶和金拖鞋是他花了很大的精力,從世界各地的寶藏中弄來的,這些東西通常放在一個金托盤中。爾孜勒圖曾經有過誓約,他說:

‘埃及的騙子,伊拉克的竊賊,波斯的強盜們,你們都快來呀!誰能把這套衣冠奪走,我就將所有的寶物都送給他!’這個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有許多貪圖錢財的人,為了那套衣冠,紛紛前來試探,盡管他們想盡了辦法,用盡各種手段來騙取那套衣服,但始終都沒有成功。他們都被爾孜勒圖捉住,最後施以魔法,變成了毛驢和猴子。阿裏·米斯裏呀!你可千萬不能去,我們不想這麼早就失去你這位朋友。”

米斯裏心意已決,誰也無法使他改變主意,他對兄弟們說:

“你們放心,我不會死掉的,我一定要把卡邁倫的那套東西奪來,給戴乃白穿在身上,讓她風風光光地嫁給我。

阿裏·米斯裏智鬥爾孜勒圖

米斯裏告別了眾兄弟,快速走到了爾孜勒圖的店鋪前,仔細觀察著他以及他的店鋪。米斯裏發現這個爾孜勒圖確實不同凡響,他看上去粗暴、凶猛,讓人有些懼怕。在他的鋪中,有天平、金子、銀子和鉗子之類的東西,鋪子外麵還拴著一匹騾子。米斯裏仔細觀察著爾孜勒圖的每一個動作,見他把金子和銀子分別放在兩個袋子中,又將它們裝入鞍袋中,然後提著鞍袋走出店鋪,把門反鎖好,又將鞍袋搭在騾背上,騎上騾子向城外走去。米斯裏緊跟其後,兩人一前一後都來到了郊外。此時,隻見爾孜勒圖打開鞍袋從裏麵取出一把土,緊閉雙眼,對著手中的土念了幾遍,因為離得太遠,米斯裏聽不清他在念什麼,不一會兒,他又把手中的土撒向了空中,這時,在爾孜勒圖的麵前,出現了一幢高大無比、富麗堂皇的宮殿。米斯裏看到這情景,對爾孜勒圖的才能讚歎不已。爾孜勒圖騎著騾子威風凜凜地走近了宮殿,剛到大門口,爾孜勒圖便從騾背上跳了下來,取下鞍袋,轉眼工夫,騾子就不見了。其實,那匹騾是傳供爾孜勒圖差使的鬼神。

米斯裏萬分驚奇,心中疑團重重,他跟著爾孜勒圖也進了宮殿,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這時,隻見爾孜勒圖豎起一根金杖,並用一根金鏈把金托盤係在它的上麵,然後就將那套衣冠放在了金托盤上,接著喊到:

“埃及的騙子、伊拉克的竊賊、波斯的強盜們,你們快來呀!誰能把這套衣冠奪走,我就將它送給誰!”

說罷,爾孜勒圖又緊閉雙眼,念起咒語了,沒過多久,他的麵前又出現了一桌美味佳肴。他坐在那裏大吃大喝,等他吃飽喝足後,便用餐巾紙去擦嘴,這時桌上的美味佳肴即自動消失了。過後,他又喃喃地念起了咒語,隻見桌上擺了許多水果和點心,爾孜勒圖又獨自一個人品嚐起來了。

米斯裏心想,這個人法術無邊,我不能與他對著幹,要想辦法智取。他坐在一個隱敝的地方,靜靜地等待時機。過了好一會兒,爾孜勒圖醉意朦朧,似乎睡著了似的,米斯裏認為時機已到,便抽出寶劍,從身後慢慢地向他走近。爾孜勒圖好像腦袋後麵長了眼睛似的,米斯裏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正當米斯裏舉刀動手時,爾孜勒圖念起咒語來,說道:

“那隻握劍的手,就停在那裏吧!”

爾孜勒圖話音剛落,米斯裏的手果然懸停在半空中,動彈不得。他正要轉身逃走,剛一邁右腳,右腳也懸停在空中,不能動了,此時的米斯裏模樣很可笑:左腳支地,身體傾斜,右手握著刀高高舉起,他像一座雕塑一樣直立在了那裏。過了好長時間,爾孜勒圖才解除了法術,使米斯裏恢複了正常。米斯裏不得不自我介紹道:

“我叫阿裏·米斯裏,最早跟隨艾哈默德·戴乃孚的弟子,後來我深深地愛上了戴麗蘭的女兒戴乃白,曾經向她求過婚,可是她的舅舅要我必須滿足戴乃白一個條件,那就是用你女兒的那套衣冠來作聘禮。現在我警告你,如果你想平平安安地享受天倫之樂,那麼就趕快把那套衣冠交出來,並且還必須答應我,以後要改信伊斯蘭教。”

爾孜勒圖聽了米斯裏的話後,譏笑著說:“你的口氣好大喲,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重。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你快打消這個念頭吧,你是不可能得到那套衣冠的,你若還想活命,就趕快離開這裏,幹你該幹的事去,否則隻能像飛蛾撲火一樣,必死無疑。從麵相上看,你的命運比我的強,因此我不想殺你,你快聽我的忠告,離開這裏吧。”

米斯裏趁機行事,急忙說:

“既然我的命運比你的強,那我就一定能戰勝你,奪得那套衣冠,而且還要讓你信伊斯蘭教!”

爾孜勒圖道:

“你真要這麼做嗎?你會為你所做的一切負出代價的。”

米斯裏堅定不移地說:

“是的,我必須這樣做,否則我將失去戴乃白。”

爾孜勒圖見米斯裏毫不動搖,就從屋裏端來了一碗水,麵對水碗念起了咒語,接著又把水撒向了米斯裏,說道:

“快將他變成一頭毛驢吧!”

爾孜勒圖剛說完,米斯裏就中了魔法,慢慢地趴下,變成了一頭毛驢。爾孜勒圖有點頭暈,想去睡覺,便對準毛驢畫了一個圓圈兒,這時,毛驢立刻被關進了一個驢圈裏。爾孜勒圖脫掉衣服,放心地躺在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爾孜勒圖就醒來了,他跑到驢圈前,對阿裏·米斯裏說:

“你這不知好歹的家夥,好心勸你放棄這次行動,你卻不聽,一定是想嚐嚐做毛驢的滋味吧?今天進城我就騎著你,讓你嚐個夠!”

說著,他把那套衣冠、托盤、金杖和金鏈了全都收拾了起來,放進了一個箱子裏,然後走到了米斯裏跟前,喃喃地念起了咒語,米斯裏便乖乖地跟著爾孜勒圖走出了驢圈,爾孜勒圖又將鞍袋搭在了他的背上,然後念起了咒語眼前那幅富麗堂皇的宮殿,傾刻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好像根本沒存在過似的。爾孜勒圖回頭看看一切都已安排妥當,就騎著毛驢向城裏走去。到了店鋪,爾孜勒圖把驢拴在了店外,取下鞍袋中的金子和銀子,走進了屋裏,他把袋裏的金子、銀子全部倒進了爐膛裏,開始冶煉鍛造。

米斯裏的心裏憤憤不平,他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侮辱過呢,如今不但沒有弄到他的衣冠,反被爾孜勒圖當毛驢騎著,心裏真不是滋味。更為不快的是,那個爾孜勒圖長得肥頭大耳、膘肥體壯,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可是一心想娶戴乃白的他覺得這樣也是值得的。拴在店外的米斯裏雖然表麵上是一頭驢,但他的心裏什麼都明白,既能聽懂別人說話,又能理解別人每個動作所表達的意思,隻是自己說不出來罷了。這時店鋪來了一個青年人,此人比較懶惰,無論幹什麼活兒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因而生活十分困難,有時靠給人擔水來填飽肚子。隻見青年人走到店鋪的門前,對爾孜勒圖說:

“我經常給人擔水,累得要死,這裏有一副我老婆的手鐲,你把它買下吧,也好讓我換頭毛驢來替我擔水。”

爾孜勒圖一聽青年人要買毛驢,便順口說道:

“我的店外就拴著一頭毛驢,你把它買去吧。”

青年人一看,這頭毛驢很結實,一定能為他擔水,便決定買下了。爾孜勒圖收下他的手鐲,又給他找了剩餘的錢。青年人拿著錢,牽著毛驢滿心歡喜地離開了店鋪。

米斯裏一聽爾孜勒圖要把他賣給一個水夫,心裏氣得要命,就是無法說出來。心裏想,這次可遭惡運了,這個水夫又懶又饞,一定會沒命地讓我替他掙錢。如果他每天都讓我馱著沉甸甸的水桶,走幾十裏的山路,我一定會被累死的。不行,我不能這樣白白地死掉,必須想辦法逃脫困境。米斯裏跟著水夫來到了他家,他老婆見丈夫牽回了一頭毛驢,高興地說:

“這下可有替我們掙錢的了。”

說著,就拿著草料喂它吃,米斯裏趁機狠狠地踢了她一腳,一下就把那女人踢倒在了地上,接著又在她的身上亂踢亂踏,水夫的老婆疼痛難忍,急呼救命,鄰居們聞聲趕來,看見毛驢正在水夫老婆的身上亂踢亂踏,感到非常吃驚,急忙上前製止住,並且還把它牢牢地拴住。有個鄰居說: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驢,比野驢還要野。”

水夫老婆又驚又嚇,還受了重傷,一見太丈夫回來便哭著咒道:

“你這該死的家夥,也不看看是一頭什麼驢就買回來了。它一到咱家,這日子才真是沒法過了呢!”

水夫對這些情況一無所知,忙問道:

“這毛驢怎麼了?”

女主人氣憤地說:

“不是毛驢有事,而是我被毛驢踢了,我好心好意去喂它,它卻反過來踢我,你看看,我身上全是傷,它簡直是一頭野驢。快牽回去退掉吧,否則這個家是沒法呆了。”

水夫一聽,勃然大怒,剛一進門就敢欺負主人?水夫氣得提一根長棍就朝米斯裏痛打,直打得米斯裏遍體鱗傷才罷休,接著他又牽著毛驢返回爾孜勒圖的店鋪。爾孜勒圖問:

“你還有什麼事嗎?”

水夫生氣地說:

“這頭毛驢根本是一頭野驢。我剛把它牽回家,我老婆老心好意地給它喂草料,它卻把她踢得全身是傷,要不是鄰居們前來相救,怕早已沒命了。”

爾孜勒圖心裏明白,這是米斯裏心裏不服氣,雖然已經變成了毛驢,還要與他作對。他給水夫退回了買驢的錢,又把毛驢拴在了店外,對它說:

“你這家夥還不死心,想方設法故意讓買主退回來。看來你是不想當毛驢供人差使,那我就將你變成一個供人玩弄的玩物吧,到時候你的命運可就更慘了。”

說著,他就鎖好了店門,騎上米斯裏變成的毛驢出城了,到了郊外,他又像上次一樣,從鞍袋中取出一把土,念起了咒語,接著又把土撒向了空中,空地上立即出現了一幢無比輝煌的宮殿。他走進宮殿,取下驢背上的鞍袋。隨即又打開那個放衣冠的箱子,取出衣冠,將它掛在金杖上,依舊打開窗戶,朝著外麵喊道:

“埃及的騙子,伊拉克的竊賊,波斯的強盜,你們快來呀,快來拿衣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