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這種活兒都接了,你也給村東頭管閑事的大媽們留條生路嘛。”來之前,竹仙這麼笑他們。
本來這種活白寒露是不接的,可莫嗔的酬金太過大方,是一顆色澤烏黑光華流轉的墨色魂珠。所謂魂珠便是法力強大的妖物死去時傾盡自己所有的靈力凝聚而成的珠子,裏麵包含著那妖物的靈魄,非常的罕見。
在其他人看來,老板對珠子的執著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他們走水路乘船經過流蒼國、赤鬆國和北夜國都是天色昏黃的梅雨季,雨水一路上淅淅瀝瀝個不停,到一進西臨國的地界雨就停了,秀水嶺上方的整片天空都晴得異常。
一般來說各地的定量雨水都是當地的河神負責布雲,多一毫少一毫都不行。而秀城附近的河是素漁川,管轄的河神就是西海六公主。
風閣內白寒露和幽曇都在驚歎於這西臨的山水,雖說因為幹旱沒能瞧見傳說中梅雨季“秋水共長天一色”的美景,卻也是青山孤雁落霞金輝,足以讓他們醉心於山色中了。
露著大片雪白胸脯肩膀的琴姬撫完一曲,謙恭地抱著琴跪坐在一旁,不時拿眼梢瞟他們,含羞帶怯的。直到白寒露覺得鋒芒在背,才被那火辣辣的愛慕的目光被紮得扭過頭來:“你可以走了。”
那琴姬斜著媚眼兒,滿麵春色,極盡誘惑之事:“兩位外鄉的公子應該聽說過我們西臨國的三美,除了這天下第一的青山綠水和巧奪天工的雪瓷,還盛產美人。不過以妾身來看,怕是翻遍了整座秀城都找不到比兩位公子還標致的了。”
白寒露和幽曇對望了一眼,幽曇的眉毛都皺起來了,這種事他並不陌生——他們被調戲了!
那美豔的琴姬放下琴,身上的衣裳已經散開了,貼著地扭動著腰肢慢慢地朝他們爬了過去。隨即不知從哪裏散發出來的甜膩香氣,那琴姬的眼神也越來越媚,若仔細去看那瞳孔已收縮成細細的一條線,瞳仁已泛濫成碧綠色。
兩個人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好似癡了。在她伸出分叉的舌尖已要舔到白寒露的耳畔時,突然一隻手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七寸,琴姬痛苦地掙紮了兩下,現了一條拇指粗的竹蛇原形,盤成一團疼得瑟瑟發抖。
幽曇重新拿起酒杯,美美地抿上一口:“現在蛇族已經淪落到隨隨便便在酒樓勾引人歡好的地步了?雖說蛇本性淫,可也太明目張膽,這秀城的妖怪也忒沒規矩了些。”
白寒露被這句話提醒了什麼,抽了根筷子把那竹蛇挑起來,用威脅的口氣說:“別裝死,這城中妖氣這麼重,發生了什麼事?”
那根小竹蛇發著抖盤繞在筷子上嬌柔地喊:“大人饒命啊,天降大旱聽說這城中是要遭兵禍啦,我們這些小妖不過是趁亂想出來撈點好處罷了,小妖再也不敢啦。”
“那我們這一路走水路過來怎麼沒聽到一絲消息?”
小竹蛇笑了:“嗬嗬,兵禍將至,禍及周遭的山水,多少妖怪們想要趁機來尋點好處,多半他們是將大人們也當做其中之一了吧。”
那小竹蛇實在愛煞了他這冰霜清俊的模樣,不死心地伸出通紅的芯子想要舔弄他的手指。
白寒露問完了話,毫不留情地把筷子扔出了窗外,隻聽見一聲“啊——”的慘叫聲,小竹蛇和筷子一起從九層樓頂落入河水,蕩起個水紋,很快消失不見了。
金風玉露樓的賓客們聽到慘叫都嚇了一跳,以為有女人從頭頂掉了下來,可仔細扒著窗戶找,哪有什麼人。
2
白寒露和幽曇在城中逛到很晚,入夜有不少百姓在家門口放河燈和載著紅燭的平安舟祈福許願,祈禱一場及時雨。
一直等到萬籟俱寂,幽曇才折了一片荷葉扔在水中變成一葉扁舟與白寒露逆流而上趕去秀水嶺。
秀城中運河和湖中的水,都來自素漁川這條大河,而素漁川的淺灘已經露了出來,不少死魚翻著肚皮躺在幹裂的河床上,成了山中鳥兒們的果腹之物。
這時白寒露站在河邊,繁星如洗的蒼穹下,看到了極遠處峭壁上的燈,魚和龍的長尾在風中恣意遊動。
“呀,那裏掛著一盞魚龍燈呢。”幽曇非常驚訝,“難道這山的主人聽過魔界相傳了幾百萬年的習俗嗎?”
“我本以為隻是盞別致的燈,難道還有其他的說法?”
幽曇與白寒露邊往山上走,邊搔著頭皮叨念:“吾輩偶爾也去魔界走動,魔界的百姓家中凡是有親人遠遊在外的,都會在各家門口的樹上掛一盞魚龍燈。燈芯是魔界一種魚腹部的脂膏與魚皮做成的,可長燃不滅。紅鯉魚和黑龍在魔界都是守護家族的祥瑞之物,為遠方的遊子照亮和守護著回家的路。”
“噢,那這個山神掛了這盞魚龍燈是為了誰?”
幽曇自然答不上來,白寒露也不是在問他,不過是自言自語。反而是他身上一直沉睡的長溪醒過來了,彼岸花的圖騰遊走到他的眼皮上,借了白寒露的眼睛看這座山,打著嗬欠地說:“你們這兩個蠢貨吵著本座睡覺了。”
白寒露沒好氣地問:“你不能捂上耳朵嗎?”
長溪理直氣壯地道:“耳朵本來就是用來聽聲音的,捂上了還有什麼用?正何況你不是問了這盞魚龍燈是為誰而留的嗎?”
“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