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這首詞可以說是當時都市繁華景象的一個即景。上片寫春光中街市的繁華和秀麗景象,以及寧馨而豪奢的居家生活。市政的色、形和香氣,足見其繁華;“嬌無力”的柳枝兒飄拂,多少有點兒禦街的氣派。居家的豪奢從“金碧”的外在光彩看,一個“上”字似象征派作畫,盡得氣韻;寧馨則從“簾影”見,裏麵的生活便可窺其一斑了。這是一個“醉生夢死”的典型環境。作者在描繪中不無微諷之意。
下片寫貴公子淫靡的生活和驕狂的形態。黃衫白馬是形容的主畫麵。黃衫、赤欄,直街、白馬,青樓、金碧,花晴、午香,兩相映照,上下貫連,色彩與情致和諧相融。為這位氣焰衝天的貴少爺的德行作了極精彩的速寫。作者暗寓的譏諷也能讓人細細體味了。
菩薩蠻
綠蕪牆繞青苔院①,中庭日淡芭蕉卷。蝴蝶上階飛,烘簾自在垂②。玉鉤雙語燕,寶甃楊花轉③。幾處簸錢聲④,綠窗春睡輕。
【注釋】①蕪(wú):草長得多而亂。這裏指叢生的雜草。②烘簾:也作“風簾”,俗稱暖簾,用作遮掩和防風寒。③甃(zhòu):井壁,用磚砌成。④簸錢:一種擲錢作賭的遊戲。
【譯文】綠草叢生的圍牆,環繞著長滿青苔的庭院,庭院中日色融融芭蕉葉兒卷。蝴蝶在台階上翩翩起飛,帷簾在微風裏自在飄垂。白玉的簾鉤上一雙燕兒低語呢喃,井垣的四周楊花柳絮飄旋飛轉。幾處傳出簸錢為戲的嬉鬧聲,綠窗裏正做著淡淡的春夢。
【賞析】清人鄭廷焯稱陳克的詞“婉雅閑麗,暗合溫、韋之旨。”指出他繼承五代“花間派”詞人溫庭筠、韋莊的婉約豔麗的風格。如本詞,卻突出了“閑”的個性。全篇寫景,景疏淡而閑靜。而作者閑適的情致卻融於景物描繪之中,不著一個“閑”字,卻處處是閑景閑情。
上片描繪了春日庭院的靜寂景象。牆上雜草叢生,綠茵茵的兀立樓外,可見長久無人過問;院裏長滿青苔,可見人跡罕至。即使有太陽照庭院,而日光卻也懶洋洋的“淡”照。芭蕉原舒展有力,現在卻輕輕自卷。以庭院的靜寂和幽深見“閑”。即使蝴蝶翩翩,也無輕羅小扇相撲;室中有人,卻簾幕低垂。閑適之情油然而生。這樣,由遠及近,由外至內,由靜到動,始終圍繞一個不曾出現的“閑”字。
下片首句“玉鉤”緊承上麵“風簾自在垂”而來。筆觸幾及簾中人,卻又閃開,寫鉤上雙燕親昵,不僅是以動襯靜,以不閑襯閑;還有以“雙”襯“單”呢!“閑”中隱約見愁。的確,楊花飄落井中,是悠閑,但多少有點傷感,有太多的無奈。接著又閑聽人家有簸錢的戲笑歡樂,而自己卻獨眠窗下,閑則閑矣,但“適”很難說。那春睡朦朧中豈無孤寂與悵恨的“閑愁”?寫心靈感受細膩含蓄。
本詞雖談不上有什麼積極的思想意義,但那似有若無的性靈抒寫卻使詞中的楊花柳絮,輕盈盈地在我們心靈中飄飛,給人無限的美感。
李元膺東平人。生平未詳,約與蔡京同時。詞存《樂府雅詞》中。
洞仙歌
一年春物,惟梅柳間意味最深,至鶯花爛漫時,則春已衰遲,使人無複新意。餘作《洞仙歌》,使探春者歌之,無後時之悔。
雪雲散盡,放曉晴池院。楊柳於人便青眼。更風流多處,一點梅心,相映遠,約略顰輕笑淺①。一年春好處,不在濃芳,小豔疏香最嬌軟②。到清明時候,百紫千紅花正亂,已失春風一半。早占取、韶光共追遊③,但莫管春寒,醉紅自暖。
【注釋】①約略:大概,差不多。顰(pín):皺眉。②疏香:借指梅花。③韶光:美好的時光,常指春光。
【譯文】雪後陰雲散盡,拂曉時池水花木的庭院已然放晴。楊柳綻放著嫩芽新葉,遇人便露出了喜悅的媚眼。更有風流多情,是那一點梅心,遠遠地與楊柳相映,隱約地露出淡淡的哀愁,微微的笑容。一年春光最好處,不在繁花濃豔,那梅柳初綻的清豔花朵和疏淡芳香最是嬌媚溫柔。到了清明時節,繁花盛開一片紛亂,現出極盛衰微的征兆,已喪失了春光美景的一半。及早地占取那短促的韶光,共同遊樂追歡,莫管料峭春寒,醉酒紅顏渾身自然溫暖。
【賞析】本詞詠的是梅柳的意味,抒的是“春已遲暮”的惜春之情,而真正的意念卻在“無後遲之悔”及時行樂的人生哲理。雖不可取,但卻能給人以警覺。
上片寫早春梅柳的綽約風姿。先是說雪霽雲散,大地春回,大自然對人們意味最深的是楊柳,那枝條上表綠的嫩葉,對對互生,宛如雙雙媚眼,脈脈有情,這種擬人筆法實在精妙。一般詩人都鍾情於春,而本詞卻借楊柳寫春光垂青於人,新鮮而別致。“更”字推進一層,原來梅花比楊柳更嫵媚多情。它的情在“心”,它的意在“顰”。兩相照應,盡傳春天旨意,與其說是給人以春景的悅目,毋寧說是給人以春意的賞心。全在“意味”上做文章。
下片托物言誌,借春領悟人生。常人愛春,是求濃豔濃香,而詩人卻認定“小豔疏香”。景虛理實:求淡薄人生,知足常樂;不汲汲,不營營,卑居低處,何嚐不是幸福。這是一層。接著說,春天很快就要失掉最後的一半,是說人生短暫,生命轉瞬消失。是第二層,作過渡。最後主張人們要“早占取韶光”,且“莫管春寒”,拿出勇氣來。應該說,還是有點激勵人珍惜光陰、利用時機的意味的。最後提出“醉紅自暖”的人生觀,主張各人去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做到無怨無悔。
這首詞寫春景春意確別出機杼,發人深思,經得起細細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