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審判會

歌聲越來越微弱,直到最後完全消失了。愛麗絲開始思考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但是這兒事情的發生和變化在是太快了,當她還沒有明白過來這件事是怎麼發生的時候,另外一件事又很快地發生了。

但此時此刻,可憐的愛麗絲根本就沒法思考了,她累得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任由鷹頭獅拉著,拚命地向前跑。

很快,他們就到了法庭。愛麗絲看到紅心國王和王後坐在寶座上。

審判庭的兩側坐著各種小鳥、小獸,還有一副紙牌。

在他們麵前站在戴著鐐銬的傑克,傑克身體兩邊各有一個士兵守護著。

那隻白兔子挺著身子坐在國王的身邊,它一隻手裏拿著個喇叭,一隻手裏拿著一卷羊皮紙。法庭正中的桌子上放著一大盤水果餡餅。上麵還塗了一層黃黃的奶油,看上去味道一定不錯。

看到水果餡餅,愛麗絲覺得有點兒餓了,她想:“審判結束會不會把餡餅分給大家。”

愛麗絲這是第一次到法庭,所以對她來法,審判的程序和方式都是陌生的。不過她曾在書上讀過。所以知道那個帶假發的就是法官,她為自己的學識而感到高興。

順便說一句,法官就是國王,愛麗絲看到國王的模樣,感到非常好笑,因為國王把王冠戴在大大的假發上麵,使人看起來一點兒也不舒服。

“坐在他周圍的一定是陪審員了。”愛麗絲想。她為自己知道“陪審員”這個詞而驕傲,像她這麼大的小孩,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個詞,“其實,也有人叫‘陪審官’。”她說道。

她見那12個陪審員都在石板上寫著什麼,便問鷹頭獅:“他們在幹什麼?審判沒開始,它們沒有什麼可記的呀?”

“他們在寫自己的名字。”鷹頭獅說,“這樣,審判結束後就不會漏掉了。”

“傻冒!”愛麗絲吃吃地笑道。但她馬上就停住了,因為那邊白兔子在喊:“肅靜!肅靜!”國王也戴上眼鏡四下觀望,看看還有誰在說話。

愛麗絲站在這些陪審員後麵,清楚地看到它們都在石板上寫著“傻冒!”其中有個不知道“冒”字怎麼寫,向鄰座詢問著。

“它們不配當陪審員!”愛麗絲想。

不知哪個陪審員在石板上寫得吱吱響,愛麗絲非常討厭這個聲音,她東張西望地四處觀看著,看是誰發出的。

於是,她順著聲音來到這個陪審員身後,原來是那隻壁虎比爾,愛麗絲一把搶過了它的筆,可憐的小壁虎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愛麗絲就已經不見了。它隻好用手指來寫,可是,這樣卻留不下任何痕跡。

“傳令官,宣讀起訴書!”國王說。

白兔子聽到命令,先吹了三聲喇叭,然後打開那卷羊皮紙,讀了起來:

“夏日的一天,紅心王後做了一些水果餡餅,

卻被紅心傑克偷走了,

他帶著它們逃走了。”

“說出你們的意見。”法官對陪審員說。

“別急,別急,”兔子急忙插嘴,“在這之前還有很多程序沒完成呢!”

“什麼程序?一個一個地來完成,第一道程序是什麼?”國王問兔子。

“傳證人,收集證詞。”兔子高聲回答國王。

“那傳第一個證人上來。”國王說。

兔子吹了3聲喇叭,高喊道:“傳第一個證人上場。”

那些陪審員則手忙腳亂地寫著,有的向別人詢問著,好像恐怕有什麼遺漏。

這第一個證人是帽匠。隻見他一手拿著一個茶杯,另一隻手拿著一片黃油麵包,來到了法庭上。

“對不起,我正在喝茶。陛下,你不見怪吧,我拿著這些東西。”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喝茶的?”國王問。

“可能是3月14日”帽匠看著三月兔和睡鼠說。三月兔和睡鼠也跟著來看熱鬧了。

“15日。”三月兔說。

“16日。”睡鼠說。

“都記下來。”國王對陪審團說。那些陪審員都急忙把這三個日期寫了下來,然後又加起來,把總數折算成先令和便士。

“摘下你的帽子,”國王命令帽匠。

“它不是我的。”帽匠說。

“偷的誰的?”國王邊問邊讓陪審員把這件事記下來。

“我是個帽匠,我賣帽子,可我自己一頂也沒有,這是我留著準備賣的。”帽匠解釋道。

這時,王後戴上眼鏡,直直地看著他。嚇得帽匠臉色蒼白,渾身直打哆嗦。

“別緊張,拿出你的證據,否則砍掉你的頭。”國王說。

帽匠聽了這句話不但沒有放鬆,反而更緊張了,他的雙腿不停地顫抖著,手足無措地看著王後,他想咬一口麵包壓壓驚,驚慌之中,卻把茶杯咬了一大塊。

愛麗絲感到有些好笑,還沒笑出來,卻突然感覺到自己又在變大。“是離開還是留下來?”她想了一會兒,“還是留下來聽審判結果吧,隻要有地方呆得下。”

“你別擠我!”她身旁的睡鼠說,“快把我擠扁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愛麗絲說,“我在長大。”

“你不應該在這裏長大。”睡鼠氣憤地說。

“廢話少說,”愛麗絲也生氣了,“你自己不也在長嗎?”

“不錯,可我沒長那麼大,我是正常的,”睡鼠說,“不像你漫無邊際地長。”說完,站起來氣哼哼地走到法庭另一邊了。

王後繼續盯著帽匠,就在睡鼠穿過法庭的時候,王後對一位官員說:“把上次音樂會唱歌人的名單給我找出來。”

聽到此話,帽匠更害怕了,他渾身顫抖著,把兩隻鞋都抖掉了。

“別抖了,拿出你的證據來。”國王生氣地吼道。

“陛下,我可是個窮人。”帽匠的聲音都變了,“那時我隻是才剛剛喝……一個星期……黃油麵包也變薄了……茶也閃閃發光……”

“什麼閃閃發光?”國王問。

“是茶,陛下。”帽匠說。

“東西隻有擦了才會發光,這是誰都知道的道理。”國王尖刻地說,“傻冒,還用你說嗎?”

“我是個窮帽匠,”帽匠說,“從那時起,東西都閃光——但三月兔說……”

“我什麼也沒說!”三月兔插了一句。

“你別不承認!”帽匠說。

“我沒說我承認什麼?”三月兔說。

“他沒說,”國王說,“你再說的別的吧。”然後又扭著頭對審判員說:“三月兔沒說,這部分就不用作記錄了。”

“好吧,不管怎樣,睡鼠它……”帽匠向四周看了一下,他是擔心再遭到睡鼠的否認,但是這個小東西什麼也沒說,因為它又進入夢鄉了。

“那時,我又切了一塊黃油麵包……”帽匠放心地接著說道。

“睡鼠它怎麼了?”一個陪審員問。

“我已經不記得了。”帽匠咕噥著說。

“你要使勁地想想,”國王說,“想不起來就砍掉你的頭。”

帽匠嚇得扔掉茶杯和麵包,跪在地上,說:“尊敬的陛下,你饒了我吧,你大人有大量,何必跟我一般見識呢?我隻是一個可憐的窮人。”

“你是個窮於聲辯的人。別在這兒裝得可憐兮兮的來博得眾人的同情。快拿出你的證據來。”國王說。

聽到此話,一隻豚鼠大聲喝彩起來,但它馬上被法庭上的官員鎮壓了。愛麗絲仔細地看著,隻見幾個官員拿來一個口上係著繩子的大帆布袋,他們把豚鼠的頭朝裏塞進去係上口,然後坐在上麵。

“原來如此,”愛麗絲想,“以前我經常在書上看到,在法庭上,‘有人喝彩或鼓掌,立刻被官員鎮壓下去。’原來就是這麼回事。”

“你的證詞說完了嗎?完了可以下去了。”國王說。

“我下不去了,我就站在地上。”帽匠說。

“那你就坐下吧。”國王說。

又有一隻喝彩的豚鼠被鎮壓了下去。

“那兩隻豚鼠會沒命的。”愛麗絲想。

“我寧願去喝茶。”帽匠邊說邊看了一眼王後,她還在看那張名單。

“那你走吧。”國王說,帽匠一聽,光著腳飛快地跑出了法庭。

“砍掉他的頭,在外麵。”王後大聲說,但帽匠早已跑得無影無蹤了。

“傳第二個證人!”國王說。

愛麗絲靜靜地等著第二個證人的出現。

突然,門口傳來一陣陣的噴嚏聲。證人還沒到,愛麗絲就已經知道她是誰了。她就是公爵夫人的廚娘,此時,她拿著一個胡椒盒走到了法庭上。

“阿……阿嚏,拿出……阿……阿嚏……你的證據來。”國王說。

“不拿。”廚娘瞪著國王和王後。

國王向白兔求助,白兔用柔和的聲音低低地告訴國王:“陛下,一定要讓她說出證詞。”

“好吧,我就這樣做。”國王無助地皺了皺眉頭,然後大聲問道:“水果餡餅是用什麼做的?”

“大部分是胡椒。”廚娘說。

“糖漿。”一個睡意朦朧的聲音接著響起。

“是誰在叫,抓住它,砍掉它的頭!把它趕出法庭!鎮壓它!”王後尖叫著。

立即,那些官員把睡鼠揪起來,趕出了法庭,鎮壓了它。

一陣混亂之後,法庭又重新靜下來,但廚娘卻不見了。

“沒關係!”國王對王後說,“親愛的,沒事的,下一個證人由你來審。我被這件事弄得頭昏腦脹的。”

然後他大聲喊道:“傳下一個證人。” 第三個證人

小白兔手忙腳亂地翻著名單,愛麗絲靜靜地一邊看看它一邊想:“下一個證人是誰呢?他們還沒有得到證據呢。”

一兩分鍾後,白兔的一聲尖叫把愛麗絲驚得跳起來。

“愛麗絲!”白兔用尖尖的聲音叫道。

“噢,在!”愛麗絲邊答邊跳了起來。慌亂之中她忘了自己已變大了。她的跳動把周圍壓著她裙邊的陪審員全部掀到了台下觀眾的頭上,頓時,這些小動物們都四腳朝天、橫七豎八地躺在了地上。這情景使愛麗絲想起幾天前她不小心打翻金魚缸的事。

“哦,對不起!”她慌忙道歉,並快速一個個把它們從地上撿起來放到它們各自的座位上。她覺得這些小動物就像離開水的金魚一樣,不盡快地把它們放好,它們就會死掉。

“暫停審判,全體陪審員複回原位——全體!”國王嚴厲地說,說完,他直直地盯著愛麗絲。

愛麗絲看了一眼陪審席,發現她把壁虎比爾放倒了,那可憐的小家夥頭朝下正在座位上掙紮。她立即伸手把它放正,“我想即使它頭朝下也無所謂,在法庭上它是個無關緊要的角色。”愛麗絲想。

陪審員一個個都平靜下來,找到了各自的石板和鉛筆,於是他們又立即詳細地記下了他們這次在審判中所遇到的不幸災禍。

隻有壁虎比爾,它好像嚇壞了,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張著大嘴巴一動不動地坐著。

“你知道這件事嗎?”國王問愛麗絲。

“不知道。”愛麗絲說。

“一點兒也不知道嗎?”國王堅持問,並使勁地向前探著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即使是一點點蛛絲馬跡。”

“一點兒也不……”愛麗絲說。

“這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國王對陪審團說。

陪審員剛要記錄下來,白兔說道:“陛下的意思是不記也行。”它的口氣非常嚴肅,可說話時卻對國王做著鬼臉。

“我的意思是‘不記也行’”國王說,接著又自言自語:“記——不記——不記——記。”

愛麗絲看到陪審員有的寫了“記”,有的寫了“不記”。她感到好笑極了。

“這真是一群愚蠢的家夥,但不管怎樣,這完全和我沒關係!”愛麗絲小聲咕噥著。

這時,正忙著記筆記的國王頭也不抬地說:“肅靜!肅靜!”並看著筆記本念道:“第四十三條規定:凡是身高超出一英裏的人都退出法庭。”

國王的話音剛落,大廳裏所有的人都盯著愛麗絲。

“看我幹什麼,我又沒有一英裏高。”愛麗絲生氣地說。

“你有。”國王說。

“有一英裏多。”王後也附和道。

“即使有,我也不會離開。”愛麗絲說,“這不是一條正式的規定,是你瞎編的。”

“不對,這是書上的規定,而且還是最老的。”國王說。

“最老的,那它就該是第一條。”愛麗絲說。

國王無話可說,他合上筆記本,停了一會,生氣地命令道:“陪審員,說出你們的判決。”

“別忙,還有證據呢,陛下。”白兔跳起來舉著一張紙說,“這是我撿到的證據。”

“是什麼?”王後問。

“我還沒看呢,”白兔說:“好像是一封信,可能是罪犯寫給——某一個人的。”

“肯定是,”國王說,“除非不是他寫的。”

“收信人是誰?”一位陪審員問。

“沒有名字,”白兔說,“外麵沒有字,”它邊說邊把紙展開,看了看說:“這不是一封信,而是一首詩。”

“是罪犯寫的嗎?”另一個陪審員問。

“好像不是,”白兔說,“這真是太奇怪了。”

這時,所有的人,包括愛麗絲都被小白兔弄糊塗了。

“他一定模仿了別人的筆跡。”國王說。國王的一句話才解開了大家心中的謎團,陪審員們恍然大悟,急忙在石板上寫了下來。

“冤枉啊,陛下,”傑克說,“這不是我寫的,況且末尾沒有署名,並不能證明是我寫的。”

“正因為你沒有署名,才能證明是你寫的,”國王說,“要不然,你會像好人一樣署上你的姓名。”

台下立即響起一片掌聲。這是國王在審判會上說的一句真正正確的話。

“對,這就是最充分的證據,”王後說,“所以,砍掉……”

“這並不是證據!”愛麗絲說:“上麵的內容你們還不清楚呢。”

“讀出來,”國王說。

頓時,法庭上安靜下來,大家都耐心地等待著。

白兔把眼鏡戴上,問國王:“從哪兒開始?陛下。”

“從開頭讀,一直讀到結尾,”國王嚴肅地說。

白兔大聲讀道:

“他們說你要去找她,

並向她說起過我;

她誇獎了我,

卻又說我遊泳技術差。

他給他們說我走了,

我們知道這是真的,

如果她要不負責任,

忘記了替我傳話。

你又能怎麼樣?

我給她一個,他們給她倆,

你給我們三個或更多,

他把它們都還給你,

盡管以前它們都屬於我。

如果我或她,

恰巧與這事有關,

他請你放了他們,

就像我們從前那樣,

在我看來,你已經成為,

他、我們自己和它,

之間的一道障礙,

雖然她已經生氣了,

也不要讓他知道她更喜歡他們,

因為這事一定要保密,

對你、我來說,

永遠是個秘密。”

“這是我這一生中所知道的最好的證詞,”國王拍著手說,“現在,陪審團……”

“如果有誰能解釋這首詩,”愛麗絲說,現在她變得這麼大了,一點兒也不害怕他們了,“我就給他6便士,我覺得這首詩一點意義都沒有。”

陪審員們都慌忙記錄——“她覺得這首詩毫無意義。”但沒有一個人能夠解釋這首詩。

“如果它沒意義,”國王說,“那就好辦多了。其實,我們沒有必要去尋找它的意義。但是我還是不大明白,拿來讓我再看一下。”他接過那張紙放在膝上,看了一會兒,說道:“這裏麵好像有點意義!‘……說我遊泳技術差……’你不大會遊泳,是不是?”他轉身問傑克。

傑克傷心地搖了搖頭,“我從來就不會遊泳。”

“的確如此,他是用硬紙片做的”。愛麗絲心想。

“這就對了,”國王說完又自言自語地嘟嚕著那些詩句:“我們知道這是真的,——說的是陪審團……‘要是她不負責任’ ——這肯定是指王後……‘你又會怎樣,’——什麼,的確如此!……‘我給她一個,他們給他倆,’——這一定是分的水果餡餅……”

“下麵一句‘他把它們都還給了你’,是什麼呢?”愛麗絲問。

“不錯,那不是嗎?”國王指著桌子上的餡餅得意地說,“這很清楚,然後是……在她發怒之前,——你發怒了嗎?親愛的?”他問王後。

“沒有!”王後惱怒道,同時發瘋似的拿起一個墨水瓶扔向遠處,正好砸在了小壁虎比爾身上,可憐的小壁虎一直用手指寫字,到現在它的石板上還沒有任何痕跡。不過,此時,它可以蘸著墨水寫字了。

“這句話指的是誰呢?”國王邊說邊環視眾人。法庭頓時鴉雀無聲了。

“那這是句雙關語!”國王生氣地說,大家都笑起來,“陪審員,說出你們的裁決。”國王又說道。

“不,先判刑,後裁決。”王後說。

“胡說!”愛麗絲喊道“不能先判刑!”

“閉嘴!”王後氣得臉色都變成了紫色。

“閉嘴的應該是你!”愛麗絲說。

“違抗命令!砍掉她的頭!”王後尖叫著,但沒有人服從。

“我才不怕呢,”愛麗絲說,這時她已經變成了原來的大小了,“你們隻不過是一副紙牌,而我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人。”

聽了她的話,那一副紙牌都飛到空中,然後一起向她飛落過來。她尖叫著伸開雙手去拍打它們……

愛麗絲害怕極了,她睜開眼睛卻發現了自己正躺在岸邊,頭枕著姐姐的腿。姐姐依然沉浸在她的詩中,並沒有留意愛麗絲的醒來,她那溫柔的聲音使愛麗絲也不禁陷入到了那些詩中:

在那個金色的午後,

我們悠悠蕩舟。

用那尚不熟練的小胳膊,

把雙漿輕輕劃動。

小小手兒還不時地指指點點——

我們前進的方向在那邊。

啊,三個小調皮鬼!別吵別鬧,

這時節正是做夢的季節。

你們要我講一個故事,

我輕得驚不動鳥兒最細的羽毛。

我一個人微弱的聲音,

怎能壓下三張小嘴發出的響聲?

心急的伊麗娜最先說話,

急急地叫著:“快開始吧。”

說“希望故事裏有些笑話”的

是聲音溫柔的賽婭絲,

而嘰嘰喳喳的瑞蒂琳,

每隔一分鍾就要打斷我的話。

我清清嗓子開始講述,

孩子們突然沉默不語,

跟著我的故事,

她們禁不住地幻想,

夢中的孩子在神奇的地方漫遊,

與小鳥小獸親切地交談

“真有這樣的世界嗎?”

天真的孩子一起發問,

隨著情節的慢慢進展,

幻想的源泉漸漸枯竭,

講故事的人也已疲倦,

“我的故事暫且講到這兒,

剩下的下次再講——,

“這就是下次!”急切的聲音一起發出。

奇境的故事,

就這樣一段接著一段,

誘人的情節也點點積累,

到現在終於把故事講完。

夕陽的餘輝灑在身上,

快樂的小鳥拍著翅膀要回巢,

賽婭絲,用你純真的童心,

把這個小小的故事珍藏。

請小心地放到交織著童年夢幻的

記憶的神秘之鄉。

就像流浪者心中枯萎的花冠

采摘自那遙遠的地方。

“真是一首好詩啊!”愛麗絲輕輕地說。

“是啊!這是一首非常優美的詩。”姐姐邊說邊輕輕拿開落在她臉上的幾片黃葉。

“噢,寶貝兒,你醒了!”姐姐驚奇地說道,“你睡了好大一覺!”

“噢,我做了一個好奇怪的夢!”愛麗絲把夢從頭到尾告訴了姐姐,就是我們剛才看過的漫遊奇境記。她講完之後,姐姐吻了吻她說:“的確是個奇怪的夢。好了,寶貝,回去喝茶吧,天不早了。”

於是愛麗絲站起了,離開了,她邊走邊想:“我的夢真是個奇怪的夢!姐姐的詩也是一首奇怪的詩!”

愛麗絲走後,她姐姐合上書,靜靜地坐在那裏,看著落日和晚霞,想著小愛麗絲給她講的奇境經曆,不知不覺,她也做起夢來。

在夢中,她見小愛麗絲坐在她麵前,兩手抱著膝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偶爾擺一下頭,把跑到眼睛裏的頭發甩到後麵去。就在這時,她覺得她也到了那奇怪的夢境之中。

穿著背心的白兔從她麵前跑過,把草叢弄得沙沙作響——那隻掉進池塘裏的老鼠拚命地向岸上遊去——還有茶杯的咣當聲,那是帽匠和三月兔喝茶時發出的杯子碰撞聲——遠處傳來王後命令砍頭的尖叫聲——公爵夫人懷裏的豬孩子連連的噴嚏聲,她的周圍夾雜著廚娘摔碎碗碟的聲音——還有鷹頭獅的尖叫聲,壁虎寫字時的吱吱響聲,被鎮壓的豚鼠的哽塞的聲音,遠處隱隱傳來素甲魚悲傷的嗚咽聲。

她依舊閉著雙眼坐在那裏,她覺得自己進入了奇境,不過,她心裏明白,隻要睜開眼睛,這些全都會變成暗淡的現實——草叢發出響聲,那是風的緣故——池塘裏遊泳的是鴨子——茶杯的咣當聲會變成羊鈴的響聲——王後的尖叫聲是牧童的吆喝聲——豬孩的噴嚏聲、鷹頭獅的叫聲和所有稀奇古怪的聲音都將變成農場上的喧鬧聲,素甲魚的嗚咽聲也會變成遠處牛兒的哞哞聲。

最後,她想到她的小妹妹愛麗絲將來也會長成一個婦人,但她會永遠保留兒時的這種純真、可愛的心靈,給她的小孩子們講一講奇怪的故事,這之中一定會有這個漫遊奇境的夢。讓他們的眼睛充滿熱切的渴望,心靈充滿奇異的幻想。那時,她會為他們單純的憂傷而憂傷、為他們天真的快樂而快樂,也一定會經常回憶起她自己的童年生活和這些幸福的夏日時光。可愛的小貓咪

黛娜依舊給小白貓洗著臉,它用一隻爪子揪住小白貓的耳朵使勁往下摁,然後用另一隻爪子擦洗著小白貓的臉。小白貓安靜、滿足地躺在那裏任憑老貓打理。

愛麗絲睜開昏昏欲睡的眼睛,發現她的小毛線球早已亂成了一團。她首先想到的罪魁禍首就是那隻淘氣的小黑貓。因為那隻小白貓根本沒有時間淘氣搗蛋。

就在愛麗絲蜷縮在爐前的大扶手椅上昏昏欲睡時,小黑貓把她的毛線球拽了出來,讓它在地上滾來滾去,直到毛線全弄散了才住手,此時,它正在亂糟糟的毛線中間追著自己的尾巴打轉呢。

“噢,你這個小淘氣鬼!”愛麗絲輕輕地叫了一聲。她抱起小黑貓捏了一下它的鼻子,讓它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其實,真該讓黛娜好好地教訓教訓你,哦,黛娜,你別隻顧打扮它們的外表,也應該打扮打扮它們的心靈,心靈可比外表重要的多!”她把一半責任推給了老貓。

愛麗絲抱著小貓和毛線團重新爬到扶手椅上,她把小貓放在膝蓋上,騰出兩手來繞毛線,她邊繞邊數落小黑貓。小黑貓趴在她的膝蓋上,一邊看著她繞線一邊聽著她的數落,還不時用爪子碰一碰毛線球,仿佛想給她幫忙似的。

“外麵的雪好美呀!你知道嗎?貓咪。”愛麗絲說,“如果你趴在窗台上往外一看就知道了。早晨你洗臉的時候,我就看過了,我看到許多小男孩撿了好多樹枝,現在他們肯定生起了篝火。噢,明天,我們去看篝火,好嗎?”愛麗絲不知不覺在小貓的脖頸上繞了三圈毛線(也許小愛麗絲還不知道呢),小貓不舒服,把頭從毛線圈裏掙紮出來。”

“你知道嗎?貓咪,”愛麗絲換了換姿勢說,“當我看到你做的‘好事’時,我生氣極了,我真想打開窗戶,把你扔到外麵雪地裏去,讓你受到懲罰。什麼?你還狡辯,算了吧,你仔細聽著!”她舉起手,一個指頭一個指頭地數著說:“我要一一說出你的罪狀。第一條,今天早晨黛娜給你洗臉時,你生氣地吱嗚了兩聲,你是不是不情願,你看小白貓多聽話呀,什麼?你說什麼?”愛麗絲一本正經地說著,好像小貓能聽懂她的話似的,“她抓痛了你的耳朵?好了,那也是你的錯,誰讓你不老實呢,聽著,不準找借口。第二條,你為何爭著喝小白貓的牛奶?什麼?你渴了?噢,你渴了就去搶別人的牛奶,你也不替別人想想,別人也渴了。第三條,你趁我不注意,把毛線球全部弄散了!”

“這三條罰狀,貓咪,現在,你還沒有受到任何懲罰。我要到周末再跟你算賬——他們不會跟我算總賬吧。”她自言自語,“算總帳的時候,他們會不會把我送進監獄呢?如果他們隻是罰我不讓吃飯,那麼,如果那天到來,我將會被絕食50頓!其實,也沒關係,我寧願挨餓,也不搶別人的東西吃!”

“你聽見雪花敲打玻璃的聲音了嗎?貓咪,你不知道這可是世界上最美妙、動聽的音樂,柔柔地像有人在吻它。外麵雪花輕柔地吻著樹木和田野,可能是愛上它們了吧,冬天為它們蓋上一床厚厚的白棉被,並輕輕地說:‘睡吧,寶貝兒,明年夏天再醒來!’等到夏天它們睜開眼睛的時候,它們都換上了五顏六色的裙裝,在風中翩翩起舞。噢,貓咪,那真是太美了!”愛麗絲想著想著,扔掉了毛線球拍手叫起來,仿佛這一切都成了真的。

“貓咪,我們下棋好嗎?你笑什麼?我可是認真的。你會下棋嗎?剛才我在玩棋時,你在觀戰,我看你挺明白的,我說‘將軍’時,你還叫了兩聲,是的,那是一步好棋,如果不是那匹討厭的馬,我一定會贏。親愛的貓咪,讓我們假裝……”順便說一下,這句話是愛麗絲的口頭禪。為此,昨天她和姐姐爭吵了好長時間,愛麗絲說“讓我們假裝各個國家的國王和王後”,而她的姐姐是個喜歡“真實準確”的人,說“不能假裝”,愛麗絲當然爭不過姐姐,最後隻好退步說:“那好吧,你是其中的一個王後,我是其他所有的人。”有時,她會突然在她媽媽耳邊大叫一聲:“奶媽!我假裝是一隻餓餓的鬣狗,你假裝是一根骨頭!”把這位老太太嚇得好長時間回不過神來。當然這都順便告訴你的。現在,讓我們聽一下她跟小貓說的話吧。

“親愛的貓咪,讓我們假裝你是紅王後。咦,你坐下,把兩手交叉起來,哇,像極了。現在試一試,寶貝兒!”愛麗絲把紅王後從桌子上拿下來放在小貓麵前讓它看。但是,小貓並不能好好地交叉起雙臂。為了懲罰它,愛麗絲把它舉到鏡子前,對它說:“你再不聽話,我就讓你到鏡子那邊的房子裏去。”

“貓咪,你要仔細聽著,我將告訴你鏡子裏的房子。你看鏡子,那裏麵有一個房間——跟我們的客廳一模一樣,但東西都和我們的相反。我是站在椅子上看到的,但是我卻看不到壁爐後麵,貓咪,你能看到嗎?告訴我冬天他們生火嗎?噢,好像是在我們生火的時候,他們的爐子才冒煙。不過,這也許是他們假裝的。還有,他們的書也和我們的一樣,隻是字是反的,這個我清楚,從前有一次我在鏡子看書的時候,那裏麵也有一本。”

“你覺得在鏡中的房子裏能生活嗎?貓咪,不知那兒會不會有牛奶,即使有,也肯定不好喝。貓咪,現在讓我們看看走廊吧。把客廳的門打開,就能看見鏡子那邊走廊的那個小角,那個小角和我們的差不多,但是,裏麵是不是一樣就不知道了。啊,貓咪,如果能進到那邊的房子裏就好了!那邊一定是個奇妙的世界。我看看是否有進去的通道,唉,沒有。哦,就讓我們假裝那鏡子是一層薄紗。哎呀,它真的變成了薄紗了,說著。”愛麗絲就爬上了壁爐架,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樣爬上去的,然後,她發現鏡子成了一層薄薄的輕霧。鏡中房子

轉眼間,愛麗絲就穿過鏡子,走進了鏡中的房間裏。她一眼就看到了爐子,她高興極了,她看到爐火旺旺的,就像她剛離開的房間裏的火一樣明亮。“我在這兒和在那兒一樣暖和。”她想,“也許更暖和,因為在這兒我能靠火更近一些,而不會有人罵我。在這兒太好了,他們能從鏡子裏看到我,卻無法抓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