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她開始四處觀察,以前能從鏡子裏看到的,她就不願再看了,她覺得以前從鏡子裏看不到的那些才是最有趣的。比如壁爐旁邊的那些畫,看上去就像活的;還有壁爐架上的那座鍾,她以前在鏡子裏隻能看到它的背麵,現在能看到它的正麵了,它居然像一個小老頭的笑臉,正慈祥地朝著愛麗絲笑呢。

當她看到爐前煤渣裏有幾枚棋子時,想:“這個房間打掃得不幹淨。這肯定是那個最懶的女仆貝莉打掃的,我最討厭她,又懶又饞的家夥!”忽然,她驚叫起來,因發現這些小棋子正在那裏走動。

“這是紅國王和王後,”愛麗絲輕聲說著,以免驚嚇到它們,“那邊是白國王和王後,這邊還有兩匹馬,兩個士兵。“它們能聽見我說話嗎?”她邊說邊把頭低下,仔細地看著那些會走動的棋子,“他們肯定看不到我,我現在好像是一個隱形人……”

這時,愛麗絲聽到身後子上有響聲,她扭過頭,看見有一個白卒子摔倒了,原來是它的腿抽筋了。她非常好奇地看著它,看它會怎麼做。

“噢,我的孩子怎麼了?”白王後叫道,她站起來衝過去,一不小心把國王撞倒了,她顧不得摔倒在煤渣裏的國王,發瘋似的往前跑著,費力地想爬上桌子,嘴裏叫著:“我的寶貝莉莉!噢,王室寶貝!”

“王室敗類!”國王邊揉鼻子邊生氣地叫道,這一下可把他摔慘了,全身上下都是爐灰。

那個可憐的小莉莉在桌上嘶聲力竭地嚎叫著,桌下王後急得焦頭爛額,愛麗絲看不下去了,她伸手拎起王後,把她提到了桌上的小女兒身邊。

高速的空中飛行把她嚇壞了,她坐下來後驚魂未定,默默地抱著小莉莉直喘氣,她剛緩過來,就對著爐灰中生悶氣的白國王喊道:“小心火山!”

“火山?”國王疑惑地看著爐灰,仿佛那兒就是火山似的。

“剛才火山氣浪把我吹上來了,”王後心有餘悸地說,“你往上爬的時候要注意,走我們常走的那條安全道路。”

白國王慢慢地小心地一格一格往上爬,愛麗絲忍不住了,對他說道:“太慢了,照你這個速度,什麼時候才能爬到桌子上?還是我來幫你吧,不過,你得感謝我。”

於是,愛麗絲輕輕地捏起白國王,然後慢慢地往上舉,因為她恐怕它和王後一樣嚇得半死。愛麗絲看到他全身髒兮兮的,真想為他拍拍身上的爐灰。因為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髒的國王。

國王還是被嚇著了,他發現自己被一隻巨手拎在空中,還為他拍去身上的灰塵,他驚駭地張大了嘴巴,想喊“救命”,可是他卻一句話也叫不出來,隻是眼睛越瞪越圓,嘴巴越張越大。愛麗絲被他的模樣逗笑了,差點兒鬆手把他從半空中扔下去。

“噢,別緊張,親愛的!”她安慰道,她以為他能聽見,“你太可笑了,你的模樣,噢,嘴巴把灰塵都吸進去了……好了,身上也幹淨了。”她拍了拍他的頭,把他放在了王後身邊。

立刻,國王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一動也不動了。愛麗絲害怕了,她想找點水來潑在他身上,可轉來轉去,隻找到了一瓶墨水。她拿著墨水馬上趕了回來。她卻發現國王和王後正驚恐地小聲嘀咕著。愛麗絲仔細地聽起來。

國王說:“真的,親愛的,那一刻我的全身都變涼了!包括每一根胡子!”

王後說道:“可你沒有胡子呀!”

“那可怕的一瞬間,”國王說,“我的心都飛出來了,我永遠不會忘記的!”

“你會忘記的,如果你不記下來的話。”王後說。

愛麗絲好奇地聽著,看著,隻見國王從口袋掏出筆和備忘錄,開始認真地寫起來。愛麗絲突發奇想,抓住國王的筆提了起來,一直提到國王肩膀上麵,替他寫起字來。

可憐的國王不知怎麼回事,他使勁地晃動著鉛筆,可他畢竟不如愛麗絲的勁大,最後他氣喘籲籲地說:“唉,親愛的,我必須要一隻細鉛筆。這隻鉛筆一點兒都不好,寫出來的東西一點兒都不是我想寫的……”

“寫了什麼呀?”王後拿過備忘錄看了看,輕聲念道:“白馬從撥火棍上滑了下來,它可真笨!還有,白卒子和紅卒子打起來了,白卒子卻搬來大炮,一炮把紅卒子送上了天,真是好玩極了。”白王後邊念邊笑著說:“哦,親愛的,這並不是你剛才的感受呀!”

“確實不是!我可從來沒經曆過這樣的感受。”白國王迷惑不解地小聲嘟嚕著。

其實,他哪裏知道,這是愛麗絲在上麵寫的她剛剛看到的一幕。

愛麗絲走到桌前,桌子上有本書,她坐在那裏盯著白國王,因為她擔心國王萬一再昏過去的時候,能為他潑點水。過了一會兒,她發現國王已經沒事了,便拿起桌子上的那本書翻了起來,希望能找個有趣的圖畫。但是,這上麵都是她看不懂的詩句。

例如這一段:

廢話:

時值昏烤,廝頭靈奸。

且旋且轉,遠坪之間。

全部迷塞,悲弱不堪。

沒路無途,吼嘯阿嚏。

她想了半天,最後才恍然大悟:“啊,這是在鏡子裏,如果我把它放在鏡子前,這些字不是又正過來了嘛。”

下麵就是愛麗絲在鏡前看到的詩:

廢話:

時值昏烤,廝頭靈奸。

且旋且轉,遠坪之間。

全部迷塞,悲弱不堪。

沒路遠途,吼嘯阿嚏。

提防妖怪,我的小孩!

尖牙狂咬,利爪猛撓!

時刻當心,有吉布鳥,

千萬躲開,般德內喬!

男孩直立,手握旋劍,

長久敵視,類人之仇。

依踏姆樹,略事歇息,

站立片刻,思前想後。

冥想之時,妖怪來臨,

眼冒火光,隨風飄至。

狂風肆虛,過吐吉林。

所經之處,亂嘯不息!

一二一二,難解難分,

旋劍之刃,刺中敵人!

斬下首級,撇下屍身,

凱旋歸來,大獲全勝。

凶惡妖怪,真已被殺?

寧馨吾兒,撲進我懷!

三呼科努,輝厥之日。

勇兒欣悅,喜笑開懷!

時值昏烤,廝頭靈奸。

且旋且錐,遠坪之間。

全部迷塞,悲弱不堪。

沒路遠途,吼嘯阿嚏。

“這首詩寫得還不錯,”她讀完後說,“隻是太深奧了!”愛麗絲可不願意承認她看不懂。“不管怎麼說,我腦子裏還似乎有點頭緒——但它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不大清楚!——不過有一點還是比較清楚的:就是某個人把某個東西殺死了……”

“啊,壞了!”愛麗絲跳了起來,“我必須抓緊時間,先去看看花園,要不然等穿過鏡子回到那邊就看不上了。”她衝出房間,跑下樓梯。她跑得飛快,簡直飄了起來。的確如此,她隻是用手指頭點著扶手,腳都沒著地,就輕輕地飄了下去。她一直飄過大廳,到了門口,她慌忙抓住門框,才停下來。

“如果不抓住門, 能飄到哪兒呢?”她想。她著地的時候,頭有點發暈,但她心裏很高興,因為她又能重新走路了。會說話的花

“假如我在山頂上,”愛麗絲對自己說,“我肯定能看到花園的全貌,這兒有條路,也許能直通山頂……噢,不能!”她在小路上拐了幾個彎後自言自語道:“但結果是一樣的,這是一條什麼樣的路呀?七拐八拐的,把我的頭都轉暈了。該到山頂了吧?噢,不對,這條路不通向山頂,它是通向房子的!那麼,我走另一條路試試吧。”

她又從另一條路上走上去,可轉了幾個彎,又回到了房子前。更可笑的是,她這次拐彎拐得太快了,還沒來得及停下,就一頭撞在了房子上。

愛麗絲看著房子,對它說道:“你想讓我進去,我就是不聽你的,你能把怎麼樣?我不相信你能永遠擋住我的運河路,雖然我知道,應該回到舊房子裏去,但是我還沒玩夠呢!”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轉過身,沿著小路一直向前走去。前幾分鍾還算順利,道路又直又平坦。她心想:“這一次我一定能走……”突然,小路又拐彎了,轉了幾次彎後,她發現她又到了小房子前。

“天哪,這是怎麼了?”她激動地喊起來,“這房子太奇怪了,它老是擋住我的去路!”

小山就在眼前,為了登上小山,唯一要做的就是重新開始,沒有別的捷徑。這一次,她走進一個大花圃,花圃邊上長著雛菊,中間有幾棵柳樹。

一棵萱草在風中擺動著優美的身姿,愛麗絲對它喊道:“喂,萱草,你會說話嗎?”

“當然!”萱草說,“不過,那要看看對象是誰。”

愛麗絲驚奇極了,好大一會兒都不敢說話。後來,她看到萱草仍然翩翩起舞,於是,又怯怯地小聲問道:“是所有的花兒都會說話嗎?”

“不錯,而且說得又好又響亮。”萱草說,“不像你,聲音小得我幾乎都聽不到。”

“在我看來先講話是沒有禮貌的,”玫瑰說,“剛才我還在想,你究竟什麼時候才開口說話呢?你看上去還算懂事,隻是不夠聰明!不過,你的顏色看起來挺好的,短時間內不會褪色的。”

“我覺得顏色倒無所謂,”萱草說,“要是她的花瓣再往上卷一點,那就更好了。”

愛麗絲最討厭別人評論她,於是她轉了一個話題:“你們呆在這兒,無人照看,不害怕嗎?

“那不是有棵樹嗎?它就是專幹這事的。”玫瑰說。

“當危險來臨的時候,它能做什麼呢?”愛麗絲問。

“它會‘汪汪’地報警。”玫瑰說。

“不對,它會‘吱嗚吱嗚’地報警,”一朵雛菊叫道,“要不柳條怎麼叫樹枝呢?”

“啊,連這個也不知道,真笨!”另一朵雛菊也叫起來,接著,雛菊們都大聲嚷嚷起來。

“安靜!安靜!”萱草激動地大喊道,然後它搖晃著身子,彎著顫抖的頭對愛麗絲說,“它們知道我抓不著,所以才這麼放肆!”

“沒關係,”愛麗絲對它說,同時她彎下腰對吵鬧不停的雛菊們說道,“住嘴,要不然把你們一棵棵都拔掉!”

頓時,雛菊們安靜下來,有幾朵膽小的嚇得瑟瑟發抖,臉都白了。

“這還不錯,”萱草說,“雛菊最壞,隻要有一個開口,全部跟著起哄,而且沒完沒了,簡直吵死人。”

“你們說話真的很好聽,”愛麗絲稱讚道。“你們是我第一次見到的會說話的花兒,你們為什麼會說話呢?”愛麗絲問。

“你把手放在地上摸一摸就知道原因了。”萱草說。

愛麗絲蹲下用手摸了一下說:“地很硬,但這與花兒會說話有什麼關係呢?”

“因為在花園裏,如果把土弄得太鬆太軟,那樣花兒會睡著的。”萱草解釋道。

愛麗絲覺得非常有道理,她為自己又增長了知識而高興,便說道:“我從沒這樣想過。”

“你是個不愛動腦筋的人。”玫瑰嚴厲地說。

“我第一次見到這麼愚蠢的人。”紫羅蘭突然說道,它的聲音把愛麗絲嚇了一跳。

“閉嘴!”萱草叫道,“你以為你見到過多少人,你一天到晚地把頭藏在葉子底下呼呼大睡,連自己是什麼都不知道,還好意思在這兒高談闊論。”

“除了我,花園裏還來過別的人嗎?”愛麗絲問,並不在意玫瑰和紫羅蘭的話。

“是的,還有一朵花,像你一樣會走路,”玫瑰說,“我真不明白你們會走來走去……但她比你美麗多了。”

“你什麼都不明白!傻瓜!”萱草對著玫瑰大聲說。

“她和我一樣嗎?”愛麗絲急急地問,她真想見見她,看她是否則也是一個和自己一樣的小姑娘。

“嗯,看起來和你一樣傻,”玫瑰說,“但她比你鮮豔一些……花瓣也比你的短。”

“她的花瓣都相互貼著,像朵大麗花,不像你的往外披散著。”萱草說。

“這並不是你的錯,”玫瑰又溫柔地說了一句,“你已經開始凋謝了。不管是誰,在這個時候花瓣總會有點兒不整齊。”

愛麗絲一點兒不喜歡有人評價她,便換了個話題:“她經常來這兒嗎?”

“我敢肯定,過一會兒她就會來。我告訴你,她有9個穗狀花序。”玫瑰說。

“她戴在頭上嗎?”愛麗絲一邊想象著一邊說。

“當然,繞頭一圈。”玫瑰回答,“喂,你怎麼不戴呢?我見到的像你這樣的都戴。”

“哦,她來了!”飛燕草喊道,“你們聽,她踩在礫石小道上的咚咚的腳步聲。”

其他的草都仔細聽著,愛麗絲則四處張望著,紅王後從那邊小路上走了過來。

“她長高了好多!”愛麗絲喊道。

果真如此,當初愛麗絲在煤灰裏看見她時,她才3英寸高,現在居然比愛麗絲還高出半頭!

“一定是新鮮空氣使她長高了,”玫瑰說,“你看這兒的空氣多新鮮呀!”

“我想我應該去和她交談一下。”雖然和這些花說話非常有趣,但她認為和王後交談更為了不起。

“你應該朝反方向走,”玫瑰說,“否則你不會見到她的。”

“太可笑了,青天白日下,竟然用這樣的話來騙我。”愛麗絲氣哼哼地向王後走去,但奇怪的是,突然之間,王後卻不見了,她卻走在了通往大門的路上。

她生氣地又轉了回來,並四下裏張望尋找王後最後才發現王後正在遠處的花叢之中。

“我真該試一下朝著反方向走。”愛麗絲心想。

果然沒錯,沒多久,她就走到了紅王後的麵前,在紅王後的身後就是那個她一直想要去的小山坡。

“你是誰?”紅王後嚴厲地問,“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我……”愛麗絲被王後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把頭抬起來,回答我,回答問題時要有禮貌,別總是咬著手指頭。”紅王後瞪著愛麗絲。

愛麗絲慌忙放下手,又抬起頭,吞吞吐吐地解釋道:“我……我迷了路,真的,我找不到自己的路了。”

“你的路?”王後說,“這附近的路都是我的。說實話你跑到這兒來幹什麼?”然後又溫和地說道:“你想說話的時候,行個屈膝禮,這樣節約時間。”

愛麗絲不大相信,但她對王後很敬畏,不敢不信。她心想:“如果回家吃飯晚了,就行個屈膝禮試試。”

“回答我!”王後看了看表說,“說話時嘴張得大一點,而且要帶上‘陛下’這兩個字。”

“我隻不過是來看看花園裏的花,陛下……”

“好極了!”王後摸了一下愛麗絲的頭,可愛麗絲卻一點兒也不喜歡別人摸她的頭說,“我的花園是世界上最好的花園。”

愛麗絲不敢否定,雖然她心裏在說:“我們家的花園也好!”她想了一會,向王後問道:“你知道去山頂的路嗎?”

說到“山”,王後打斷她的話:“那可不叫山,不相信我可以領你去,看過之後你一定會叫它‘穀地’的。”

“我不會的,”愛麗絲非常驚奇自己竟敢反駁王後,“一座山怎麼能叫穀地呢?你是瞎說的吧?”

“我沒瞎說,”王後搖搖頭說,“隨便你怎麼說,但它就是叫穀地。”

愛麗絲怕王後生氣,便向她行了個屈膝禮。然後她們一起默默地走到了山頂上。

愛麗絲高興極了,她靜靜地站著,四處望著,盡情地欣賞著這美麗的鄉村景色,奇妙的田野,數條小溪從田野上穿過,象一條條明亮的玉帶。田野中綠色小籬笆把土地分成了若幹塊。

“這真像一個大棋盤!”愛麗絲終於說道,“如果有人在上麵走……啊,那兒真有人!”她驚奇地叫道,激動地跳起來,“那兒真是個大型活動場——它遍布了整個世界了嗎?如果它能遍布整個世界,那肯定會非常有趣!我也想去玩一下!我能參加嗎?即使做個小卒子我也不在乎,不過,做個王後更好。”

話剛一出口,她就不好意思地瞟了一眼王後,使她放心的是,王後並沒有生氣,反而高興地笑著說:“如果你願意,這並不難,做白王後的卒子,莉莉太小了,她根本不會下棋。你如果想當王後,就從第二格走,一直走到第八格,你就成功了……”就在此時,不知什麼原因,她們跑了起來。

後來愛麗絲回憶這個故事時,仍然不知道當時她們是怎麼跑起來的。她隻是依稀記得她和王後手拉著手,王後快得簡直像飛起來一樣,愛麗絲被王後緊緊地拽著。

愛麗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的腿都快斷了,但王後在前麵仍然不停地催促道:“快點兒!快點兒!”

使愛麗絲不理解的是,無論她跑得多麼快,她周圍的樹木和景物都一動也不動,“我真不明白,難道這些東西也在和我們一塊兒跑嗎?”她冥思苦想,也找不到答案,王後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對她喊道:“快跑,什麼也別想!”

愛麗絲氣喘籲籲,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王後拉著她一邊跑一邊喊:“快點兒!快點兒!馬上就到了!”

“還……還差……多遠?陛……下”愛麗絲好不容易說出了一句話。

“就要到了!”王後說,“其實,我們10分鍾前就已經到過那兒了!快跑!”

接著她們沉默下來,愛麗絲隻聽到耳邊呼呼的風聲,“頭發不會被吹掉吧?”她想。

“哎呀,哎呀!勝利就在眼前!”王後叫著,“快跑!快跑!”

她們跑得是那樣快,就像在空中飛過,連腳好像都沒著地。就在愛麗絲實在跑不動時,她們才突然停下來。

愛麗絲一屁股坐在地上,幾乎要昏過去了。

王後扶她起來,讓她靠在一棵樹上,輕輕地對她說:“親愛的,現在你可以休息一下了。”

愛麗絲睜開眼睛仔細瞧了瞧四周,她驚奇地大叫起來:“啊,我敢肯定,我們根本就沒有離開這棵樹!這兒還是原來的樣子!”

“是呀!”王後說,“你以為會是什麼樣子呢?”

“在我們國家,”愛麗絲仍然有點氣喘,“如果像剛才那樣竭盡全力地跑上一段時間,肯定會跑到另外一個很遠的地方。

“你們的國家肯定是個運行得很慢的國家,”王後說,“在我們這兒,即使像剛才那樣拚命地跑,仍然是原地不動的,如果你想去別處,起碼要比剛才快上10倍,不信你可以試一下。”

“噢,我相信,還是不要試了,”愛麗絲心有餘悸地說,“現在我不想去任何地方,我覺得這兒挺好的,隻是我覺得非常熱,也非常渴,如果有點水就好了。”

“沒關係,”王後和藹地說,邊說邊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方盒子,“給你一塊餅幹!”

愛麗絲一點兒也不想吃餅幹,但她為了禮貌問題,還是接了過來,並且不情願地啃起來,餅幹又幹又硬,她使勁地往下咽,噎得她半天沒喘過氣來。

“趁你歇息的時候,我先量一下距離。”王後邊說邊從口袋裏拿出一個上麵有尺度的帶子,在那塊空地上量了起來,還不時地插上一個個小木樁。

“你要注意聽著,在我走到兩碼遠的地方,我給你講一下關於下棋方麵的知識,”她又插上一根木樁說,“噢,還要不要餅幹?”

“噢,不要了,謝謝。”愛麗絲說,“對我來說一塊就足夠了!”

“現在不熱也不渴了吧?”王後說。

愛麗絲不知該怎樣回答,幸好王後並沒在意,而是又接著說道:“你要聽好,不要忘了,如果忘了,在第三格的時候,我會重複一遍。走到第四格的時候,我說一聲‘再見’,走到第五格後,我就和你分手了。”

這時,王後已插好了所有的木樁,她回到樹下,然後開始沿著樹樁走下去。愛麗絲好奇地看著她。

王後走到標記兩碼遠的木樁前,她轉過臉對愛麗絲說:“下棋的時候,卒子第一步是走兩格,所以,你要先走兩格。如果你能快速走過第三格——可能乘的是火車——你就能立刻進到第四格。嗯,那裏是特威德達姆和特威特迪的天下;第五格全都是水;第六格的主人是矮胖哈德,啊,你沒講話吧?”

“我……正在聽……我……我不知道……我剛才……應該說什麼……”愛麗絲不知怎樣回答。

“你應該說‘謝謝賜教,不勝感激’,這是最起碼的禮貌問題,……好了,就算你說過了吧。第七格是森林,沒關係,到時會有一個騎士帶你走出去的。走到第八格,你就會成為一個王後的,那兒會有盛大的宴會,你可以在那兒盡情地歡樂!”愛麗絲等王後一說完就行了個屈膝禮。“要不然又被指責了!”她心想。

王後又走了一格,然後回過頭來又說道:“一個東西,如果不會用英語表達時,就改用法語,走路腳尖要朝外;還有要永遠記住你是誰!”愛麗絲剛要行屈膝禮,王後就匆匆忙忙地向下一個木樁走去,她在那兒轉身說了句“再見”,就向最後一個木樁走去。

愛麗絲還不知怎麼回事,王後就在最後一個木樁上不見了。“她是消散在空中了還是飛快地跑走了?”愛麗絲冥思苦想,不得其解。愛麗絲實在無法猜透,便不再去考慮。這時,她想起自己是一個卒子,該輪到自己走了。鏡子裏的昆蟲

在走之前,她要好好地觀察一下這一片田野。“看來我學的地理知識要用上了。”愛麗絲一邊想一邊踮起腳尖向遠處觀望著。“河流——有幾條無名的小河;山脈——我腳下有一座,但我也不知道名字;城鎮——啊,那邊在花上采蜜的生物是什麼?是不是蜜蜂呢?太遠了,我有點兒看不清。”她靜靜想著,仔細地看看那隻在花叢中忙碌的生物,發現它把長鼻子插到了花蕊裏。“那是一隻普通蜜蜂嗎?”愛麗絲想。

“不是,”愛麗絲又仔細看了看大聲說道,“這是一頭大象!”愛麗絲驚奇極了,“啊,那些該有多大呀?和一座房屋差不多吧?那上麵肯定會有許多花蜜,我得去下麵看一下……不,我現在不能去。”她剛要走就改變了主意,為了不讓別人看出她的膽怯,便找了一個理由,“手裏沒有一根又粗又長的樹枝來揮趕它們,我是不會走近它們的……如果它們問路上的趣事,我會說:‘哦,一路上我都非常快樂……’”她邊說邊高興地把頭往後一仰,“隻是路上灰塵很多,天氣又熱,而且還有愛戲弄人的大象!”

“我還是從另外一條路下山吧,”她說道,“以後還會有機會看見大象的,”她安慰自己。

“噢,我要進第三格!”說完她朝山下跑去,並穿過了一條小溪。

“王後說第三格可能要乘火車,走過第三格,我得看一看火車站在哪兒。”愛麗絲邊想邊四處張望著。

果然在前麵不遠處有一輛列車,愛麗絲急忙跑過去跳上了火車。

“請出示車票!”列車員大聲叫道,立刻,車廂裏的每個人都拿出了一張和人差不多大小的車票。

“喂,小孩,你的車票呢?”列車員氣衝衝地看著愛麗絲。這時,車廂裏的人也都大聲嚷起來:“喂,小孩,你可不能讓他等得太久,他的時間可是1分鍾值1000英鎊呢!”

“我沒有車票,”愛麗絲膽怯地說,“我來的地方沒有賣車票的。”那群人又說道:“是的,她來的那兒沒設售票處,那兒的地皮太貴了,1英寸值1000英鎊呢!”

“少找借口,”列車員說,“那你應該向火車司機買票。”這時,那群人又立刻附和道:“就是開火車的那個人。哎呀!你知道火車頭噴出的一股煙也值一千英鎊呢!”

愛麗絲心想:“他們說的什麼呀?”這一次他們沒插嘴,因為愛麗絲根本沒有開口說話,“最好一個字也不要說,說出的話也是1個字值1000英鎊呢。”

“今天晚上我要做一個好夢,在夢裏自己要擁有1000英鎊!”愛麗絲得意地想。

列車員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他先是用望遠鏡,接著用顯微鏡,最後用看戲用的小望遠鏡。看完,對她說:“你坐錯車了!”說完,關上車窗走了。

愛麗絲快速地瞟了一眼車廂,“啊!”她驚奇地叫起來,的確,這節車廂奇怪極了,它裏麵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乘客。

愛麗絲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然後找了一個座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上麵。

“她太小了,”坐在她對麵那個、穿著一身用白紙做的衣服的紳士,看著愛麗絲說,“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也應該知道要到哪裏去呀!”

坐在白衣紳士旁邊的老山羊也閉著眼睛嚷道:“就算她不認識字,也應該知道去售票處的路呀!”

山羊旁邊的一隻甲蟲接著說:“她隻能當作行李從這兒運回去了!”

愛麗絲猜想坐在甲蟲身旁的那位該出口了(她沒看清是什麼),果然,一個嘶啞的聲音傳來:“該換車頭……”不知是噎住了,還是什麼原因,話隻說了一半就不說了。

“從聲音上判斷好像是一匹馬。”愛麗絲想。

這時不知哪種生物在她耳邊私語道:“你可以講個笑話,題目就是‘聲音沙啞的馬’。”

緊接著,遠處傳來一個和藹的聲音:“我看她應該貼上‘少女,小心輕放’的標簽,要不然……”

其他人也都紛紛提起意見來:“她應該通過郵局郵寄……”“不,她應該像電報一樣發出。”“我看沒那麼嬌氣吧,後麵的路讓她自己拉著火車走……”

穿白衣服的紳士看到愛麗絲生氣了,對她說道:“別管他們,親愛的,當火車停下來的時候,你去買一張往返車票。”

“我偏不!”愛麗絲氣極了,“我根本就不想坐火車,我情願自己還呆在剛才的那個樹林子裏。”

“你可以用這個作題目開個小玩笑,”那個細小的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就是‘如果你能你就會’。”

“我不會那麼做的!”愛麗絲邊說一邊尋找這聲音的發源地,但是她什麼也沒發現。“要是你自己想聽笑話,那你自己為什麼不講呢?”

“那個小動物歎了一口氣,看來它生氣了。”愛麗絲想:“如果它能像人一樣,有喜怒哀樂,我想我應該說些同情的話來安慰它一下。”但是,這歎息聲太小了,如果不仔細聽,根本就聽不到。細微的歎息聲把她的耳朵弄得有點癢,使她差點忘了它的不快。

“我知道你會把我當作朋友,”小生物又說話了,“一個最親愛的朋友。你不會傷害我的,對不對?盡管我是一隻昆蟲。”

“昆蟲,會不會……?什麼樣的昆蟲?”愛麗絲剛要問會不會蜇人,但她覺得這很不禮貌,所以急忙改了口。

“什麼?你問我是……”小生物話還說完,就被火車的鳴笛聲遮住了,車廂裏的人都嚇得跳起來。

坐在甲蟲身邊的那隻馬把頭伸出窗外,然後又縮回來說:“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隻不過要跳過一條小溪。”

大家這才安靜下來。隻有愛麗絲有點緊張,她還沒坐過能飛躍的火車。她安慰自己說:“火車不管怎樣走,它總會把我帶進第四格,所以受點驚嚇又有什麼關係呢。”說完,她覺得火車騰空而起,慌亂之中,她本能地伸手抓住了空中的東西,那是她對麵的山羊的胡子。

但是,她覺得山胡子在片刻之間消失了,然後,她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正靜靜地坐在樹下,而那個小生物,原來是一隻蚊子,正站在她頭上的一根細枝上,用翅膀正在給她扇風。

這是一隻非常大的蟲子,“它像隻小雞。”愛麗絲想。但她一點也不害怕它,因為她們已經是無話不談的朋友了。

“你是不是不喜歡昆蟲?”蚊子問,對剛才火車上發生的事情一點也不感到奇怪。”

“我喜歡會說話的昆蟲!”愛麗絲說,“但是我那裏卻沒有會說話的昆蟲。”

“你在那兒喜歡哪種昆蟲?”蚊子問。

“沒有喜歡的,”愛麗絲說,“因為我非常害怕它們——尤其是那些大個的。不過,我倒認識一些昆蟲,知道它們的名字。”

“你叫它們的時候,它們會說話嗎?”蚊子問。